第10章 一篇讀完,血液漸漸緩了流速

了愣,随即對站在牆邊的洪菱舟怒目而視:“誰允許你動的?”

洪菱舟說:“謝欽……謝大哥,我是很真誠的,我不求你來養我,我只是想找個借宿的地方。”

“我家就一張床憑什麽讓你借啊?你又不付我錢。”謝欽瑜道,“還有,我和你很熟嗎,你非要在我這裏住——咦,你好端端一個姑娘家,怎麽要和我一個男人住一起,你也不害臊。”

洪菱舟搖了搖頭:“我打聽過了,謝大哥是個好人。”

“哦嚯,還是有備而來啊。”謝欽瑜啧了一聲,“我是好人就平白被你占便宜啊?”

洪菱舟不說話。

他眯了眯眼,把酒和花生放到桌上,瞧着她道:“你知道我是給人寫詞的,嗯?那你知不知道我是給誰寫詞的?我是給春風閣裏的姑娘們寫詞的,春風閣你知道不?”

“我知道。”

“知道,膽子還這麽大啊。”他忽然笑了起來,“那你還相信我是個正人君子,真是有意思。”

洪菱舟揚着下巴道:“正因為你對濃桃豔李見多了,才對我這種小白菜沒什麽興趣。”

“哦?”他湊近,從她臉上抹下一點灰,“你這麽說,我倒是真對你有興趣了。那你去把臉洗一洗,來陪我喝點兒酒,我再決定要不要留下你這麽個來歷不明的小姑娘。”

洪菱舟轉身去洗臉。

謝欽瑜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酒,擡眼看到回來的洪菱舟,“喲”了一聲:“小白菜回來啦?小白菜長得也不差嘛。”

洪菱舟在他對面坐下:“我不叫小白菜,我叫洪菱舟。”

謝欽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說我來歷不明,我就把我的來歷說給你聽。”頓了頓,“我來自京城,母親早亡,父親是朝中史官,因觸怒龍顏自盡,我離開京城是為了投奔父親故交,卻半路被人騙走随身銀兩。走投無路,正好碰到了你,所以求助于你。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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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史官。”他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

洪菱舟等着他問話,可他什麽也沒說,自顧自地斟酒飲酒,夾花生豆吃,也沒有絲毫分享給她的意思。她暗想,難道是史官這個詞語刺激到中不了舉的他的脆弱心髒了?正想着,她的肚子就發出悠長的一聲:“咕——”

洪菱舟:“……”

謝欽瑜擡眼看了看她:“我又不養你。你自己出去買去。”

洪菱舟:“你不是讓我陪你喝酒的嗎?”

“對啊,你在這兒坐着,陪着我,看我喝酒,沒問題啊。”

洪菱舟摸了摸身上的錢,只有零碎幾個銅板了。她咬了咬牙,想着總不能餓死在這裏,就轉身出去了。

回來時她帶了一個燒餅。

這個腦洞裏的謝欽瑜看起來很愛喝酒,偏偏酒量又不是特別好,這會兒正在高歌“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洪菱舟暗道,你連事權貴的機會都沒有。

她坐下,邊啃燒餅邊問:“謝大哥,你想死嗎?”

“死?我有病啊沒事想死,我雖然混得差,但還不至于自尋死路。”他扔了顆花生豆到嘴裏,臉頰紅紅的。也不知道他新買的什麽酒,下午明明好好的,這會兒卻醉這麽快。

“那你有什麽心願嗎?考狀元?”

“我?我早就不想考那玩意兒了,我的水平,我也算是認識了,也就寫寫市井小詞而已。”他咂了咂嘴,“倒是啊,因為太窮,我娶不到媳婦兒啊。”

洪菱舟心裏一個咯噔:“你……你想娶媳婦兒麽?”

“想啊,為什麽不想?”謝欽瑜眼裏朦胧一片,“所以我說,你一個小姑娘為什麽非要住我家裏,難不成是想給我做媳婦麽?”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單元全是糖。信我。

☆、史官女與填詞人二

洪菱舟倒吸一口冷氣。

謝欽瑜怎麽還會有這種心願啊?

她,她也沒想過要嫁給他啊!這太可怕了,同事檔變夫妻檔,想想就讓人虎軀一震。

但是這種時候上哪去給他找個媳婦培養感情?

謝欽瑜看她略帶驚慌的樣子,笑得開心:“怕了?怕了就走吧。”

洪菱舟絞着手糾結。

不知怎麽,她突然想起很多事來。

想起第一個腦洞結束時,他用手擦掉她嘴唇上鮮紅的胭脂;想起第二個腦洞結束時,他握住她的雙手讓她随他走下去;想起第三個腦洞結束時,他吻了吻她的額頭。

洪菱舟一顫。

這都是教主從未做過的親密動作。

難道……?

洪菱舟震驚了。

“你走不走?”謝欽瑜問道。

洪菱舟低着頭想她的事。

“真不走啊?”謝欽瑜靠過來,酒氣呼在她額頭。

“啊?”洪菱舟擡頭,就看見謝欽瑜一把拉過自己的手腕:“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什……什麽日子?”她下意識地問道。

他哈哈大笑:“今天是上元啊!”話音剛落,外面就驟然響起煙花炸開的聲音。“既然不走,就跟我出去玩玩!”

“呃?”她被他拉出大門,跟着他在街上奔跑。

……喝高了的人真可怕。

“嘭!”一朵紅色的煙花在頭頂乍然盛開,在她眼中投下斑駁的光彩。那一把又一把的燦爛煙花層層疊疊,次第怒放,映亮了整片天空。偶有銀白色的焰火哧溜一下滑上夜空,又驟然墜落,留下一串噼啪閃光。

謝欽瑜大聲在她耳邊說:“我和你講!我沒錢!我買不起!我只能看!”

“看,看看就很好了啊……”她撓着頭不知道怎麽回答。

“你是不是想在我家住下?”

“對啊……”

“我再說一遍,小姑娘,你聽好了,我不收白住的人!除非……”他流裏流氣地笑了,“你懂的。”

洪菱舟:“……”

蒼天啊!

她一邊緊張地盤算着,一邊拖延時間:“你不是覺得我來歷不明嗎?”

“你來歷不明又怎樣咯,我又不是達官顯貴,賤命一條,有什麽好怕的。而且你不是說過你的身份了嘛,就算是假的我也不介意嘛。”他抄着手看她。

“……你還真是豁達啊。”

“謝謝誇獎。”

“這個問題太複雜了,你能不能,給我一點點時間,考慮一下?”洪菱舟懇切地說。

謝欽瑜聳了聳肩:“你盡快。”

兩人看了一會兒煙花,又逛了一會兒燈市。這期間謝欽瑜一直表現得非常有興致,而洪菱舟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着。

他只是想娶個媳婦兒而已,要是周圍有姑娘願意嫁早就嫁了,他哪能光棍到現在。難不成真要她上陣嗎……這犧牲是不是太大了點……

但這個心願,真的很容易實現……只要她嫁給他,他的腦洞就圓滿了,就可以結束這個腦洞了……就像第一個腦洞裏那樣,當她和顧公子拜完堂,完成了儀式,就結束了……

這麽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謝欽瑜忽然打斷她的思緒,和她說:“我帶你去個地方。”說罷,拉着洪菱舟一路狂奔。

洪菱舟被糊了一臉頭發。

他們遠離了鬧市,來到一處小湖泊前。夜色如水,靜靜傾瀉在湖面上,映出泠泠月光。謝欽瑜指着岸邊一艘木船,說:“你坐進去,我們現在去游湖。”

洪菱舟問:“這哪來的啊?栓這兒也不怕被偷。”

謝欽瑜狡黠地笑了:“船家逢年過節就要喝個酩酊,這會兒發現不了的。”

洪菱舟:“……你這樣不太好吧。”

“沒事兒,船家我認識,回頭說一聲就好。”

洪菱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坐進去了。

謝欽瑜哼起歌來,洪菱舟一個趔趄,被他及時拉住:“你當心點。”

洪菱舟呵呵幹笑:“你突然唱歌吓到我了……”心理陰影還在,她現在真害怕翻船。

謝欽瑜不服:“我唱歌又不難聽。”但也沒有再哼下去。

他也坐上了船,解開拴在岸邊的繩子,執起一支木槳在水中劃着,船便遠離了岸。

木舟在水中漂蕩着,洪菱舟平躺下來,手墊在腦後:“這裏星星真少。”

謝欽瑜不接她的話,自顧自道:“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走啰——”

洪菱舟問他:“你打算給青樓寫一輩子的小詞嗎?”

月光在他臉上投下一層朦胧的剪影,謝欽瑜忽然棄了槳,俯身壓到洪菱舟身上:“不然呢,我還能做什麽?”

洪菱舟:“……你起來說話。”

謝欽瑜不為所動,固執地追問:“不然我還可以幹嘛呢?”

“呃……你能寫詞,說明你也不是那麽沒糟糕嘛,你讀書的時候,一定也有過其他夢想吧?”

謝欽瑜想了想,低聲道:“我其實也沒什麽太大的夢想,我曾想做官,但一是考不上,二是也對官場灰心。後來我想去很多地方游歷,我想看世上山河,走到哪寫到哪,而不是窩在這裏寫點豔詞軟調。但是……我沒錢啊。”

洪菱舟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錢也可以去啊,我從京城走到這裏,錢被騙走,不也撐過來了麽。我還是個女孩子呢。你都沒試過,怎麽知道呢?”

謝欽瑜深深地看着她,酒意仿佛都醒了大半。

她的眼睛裏有月亮。

他忍不住抽開她的發帶,軟軟的長發鋪在船艙裏,他用尾指挑起一绺,笑了一聲:“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活了這麽多年,竟還不如你一個小姑娘看得透。”他從她身上起來,道:“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我倒是真有些喜歡你了。”

洪菱舟的臉莫名熱了熱,脫口而出:“那你還想要我嫁給你嗎?”

謝欽瑜愣了愣,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我開玩笑的,你一個小姑娘住在我家終究不合适,所以想逼你走。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如果你實在無處可去,我收留你也可以,畢竟和你在一起,還挺愉快的。”

洪菱舟:“……”玩弄感情的大騙子。她暗想,幸虧自己還沒有把那句“我願意”說出口,不然可太尴尬了。

謝欽瑜把船從湖心搖回了岸邊,重新系好船頭,然後兩人一起上了岸。

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今天星星雖然少,但是月色還是很好的。”

“嗯?”

“沒什麽,回去吧。”

“……哦。”

兩個人回到小房子裏,謝欽瑜說:“你去我床上睡吧。”

“啊?那你睡哪裏?”

“我今天不睡了。”他坐在桌前,鋪開紙,擺好筆墨,“我寫點東西。”

“哦。”文人真是莫測的物種。

洪菱舟也不客氣,爬上他的床去了。

她窩在被子裏,看見謝欽瑜沒有點燈,整個人籠在夜色之中,偶爾被外面的燈火照亮半張側臉。

他在桌前冷冷清清地坐了很久,然後點燃了蠟燭,開始奮筆疾書。寫完一張,皺眉看了看,再寫一張。

洪菱舟打了個呵欠,翻個身睡了。這個世界裏的她雖然受父親熏陶,有幾分才學,奈何真正的洪菱舟對這種文人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朦朦胧胧間做了個夢,夢裏謝欽瑜垂了眼眸,道:“我希望看着你嫁給喜歡的人,過很好的生活。”然後她又聽到老頭在叫喚:“那怎麽行!哪有媳婦養丈夫的!”她正茫然間,就看見謝欽瑜喝了口酒,漫不經心地問她:“你想好了沒,要不要給我作媳婦?”她剛要回答,就看見一塊巨石飛來,他慘死在她面前。

“謝欽瑜!”她驚叫一聲,滿頭冷汗地醒了過來。

她抹了抹額頭,看向桌子。燭火熄了,他趴在桌上睡着,桌邊放着一疊紙,腳邊還落了一份揉皺的。

她觀望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下床去驚擾他。

第二天洪菱舟起床,沒有看見謝欽瑜。她在屋子裏繞了一圈,發現他昨晚寫的那些紙都不見了。她推門出去,問隔壁鄰居:“大叔,你看見謝欽瑜了嗎?”

大叔“嚯”了一聲,打量了她一番:“那家夥什麽時候家裏還有了個女的?”

洪菱舟摸了摸沒有綁起來的頭發,道:“呃,我是他親戚,昨晚在他家住了一晚。他現在不在家,你知道他上哪去了嗎?”

“我好像看見他往那去了,大概是去春風……”他多看了一眼洪菱舟,“嗯,那邊那座小樓。”

“春風閣是嗎,謝謝大叔。”洪菱舟面不改色地往春風閣跑去。

大叔:“……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矜持啊。”

她走到春風閣前,剛好碰到謝欽瑜出來。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你來這兒幹嘛?”

“我來找你啊。”

“……咳,我又不會丢,有什麽好找的。”

“那你來這兒幹嘛?”洪菱舟眨了眨眼,“你昨晚上熬夜寫了那麽多東西,都是詞嗎?”

“嗯,賣了。”

“我上次聽那個女的說,你不是要拖稿的嘛,怎麽這次效率這麽高?”她仰着臉問他。

“人麽,都是被逼出來的。”他說,“我這次多拿一點錢,要準備走了。”

洪菱舟一愣:“走去哪裏?”

“哪裏都行,你昨天不是說了麽,總要試一試的。”他嘆息一聲,“我蹉跎了這麽久,不想再蹉跎下去了。”

“那,那我呢?”洪菱舟緊張地指着自己。

“你不是無處可去麽,那我的房子就給你住好了。”

“啊?”洪菱舟呆了呆,随即道,“我要和你一起走!”

“為什麽?”謝欽瑜停下腳步,“你幹嘛放着房子不住和我出去過居無定所的生活?”

“沒有為什麽……你也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那結個伴呗。”她咬了咬嘴唇,“反正,有你在,有沒有房子都是一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洪菱舟:反正,有你在,有沒有房子都是一樣的。

謝欽瑜:/≧ω\

洪菱舟:都一樣窮╮(╯_╰)╭

謝欽瑜?:▼皿▼#

☆、史官女與填詞人三

謝欽瑜望着她笑:“你不後悔?”

“不後悔啊。”

“那我現在就把房契賣了。”

“這麽急?”

“多等一天它又不會漲價。”他擺了擺手,“既然決定下來了,那就早早動身咯。”

當天他就把房契轉賣了,速度快得驚人。

洪菱舟目瞪口呆看着他打包包袱:“我們這就走啦?”

“不然呢?”他大步走來,把包袱往肩膀上一甩,攬過她的肩膀,“走吧走吧。你後悔也沒有用,房子我都賣了。”

“去哪?”

“天涯海角。”

“……”

他們腳程不快不慢,然而黃昏的時候,洪菱舟望着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大路不由發問:“謝欽瑜,你認路嗎?”

“不認啊。”他很坦然地說。

“……!!!”洪菱舟捂着胸口,“那你帶我往哪走呢!”

“不知道啊,随緣吧。”

“謝欽瑜,你能不能負一下責,這要是走了歪路出了危險我倆怎麽辦!”

謝欽瑜漫不經心地一笑:“你放心,周圍幾個鎮治安都挺好的,夜不閉戶。”

洪菱舟翻了個白眼。

“呔!此山是我栽,此樹是我開,要從此處過,留下買路財!”忽然間,從路邊茂密樹叢裏蹦出來幾個彪形大漢,個個手裏拿着鑲環大刀,為首的那個刀疤臉看起來尤其兇悍。

洪菱舟:“……”

謝欽瑜:“……”

洪菱舟:“大哥,你臺詞說反了。”

刀疤臉:“……”

刀疤臉重重哼了一聲:“老子管你那麽多!我們要求不高,給錢放人!”

洪菱舟沒有包袱,老老實實把自己口袋全都翻了出來,一個子兒也沒有——臨走前買了兩個包子剛剛花完。

謝欽瑜十分順從地解開包袱,一樣一樣掏東西:幾只毛筆,一只硯臺,一塊墨,一疊紙,幾身衣服,沒了。

幾個大漢悄悄湊到刀疤臉旁邊:“大哥,他們是我見過最窮的一組。”

刀疤臉沉吟:“他們沒錢,可咱們也不殺人啊,怎麽辦?”

“那就把他們帶上山去?”

“好!”

刀疤臉惡狠狠地一揮刀,吓得謝欽瑜後退三步:“大爺,有話好好說,不要動粗。”

刀疤臉道:“你們沒錢,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麽代價?”

“你們兩個,跟老子上山回寨去!”

“啊?”

洪菱舟和謝欽瑜脖子旁邊各架着一柄大刀,在蕭蕭的風中被押着爬山。

洪菱舟質問他:“謝欽瑜,你不是說你們這裏治安很好的嗎?”

謝欽瑜尴尬回答:“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

她繼續用口型問他:“你那些錢呢?”

“要留給……”

“不許交流!”

兩人肩膀被一掰,頓時住了嘴。

走到寨子裏,不少大漢都紛紛迎出來:“大哥好!大哥這回怎麽帶了人上來?”

“咳,老子都沒見過這麽窮的,乞丐還有幾個子兒呢,他們身上敲都敲不出個叮當聲!所以我就把人給帶上來了,想着得好好利用。”刀疤臉喝了一口旁人遞來的酒,抹了把嘴,指了指後面,“這個,給我留作壓寨夫人吧!”

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衆人面面相觑,好久才響起稀稀拉拉的聲音:“大哥,大哥好眼光……呵呵。”“原來,大哥……好這口啊?”

刀疤臉一頭霧水,回頭一看,謝欽瑜在他身後正用一種驚恐無比的目光看着自己。

“嗐!”刀疤臉一把推開謝欽瑜,把不知什麽時候藏到後面去的洪菱舟揪了出來,“老子說的是這個!”

“哦哦哦!”衆人恍然,紛紛誇贊,“大哥好樣的!今晚就入|洞|房!”

洪菱舟:“……”她拒絕!嫁給他不如嫁給謝欽瑜!

“那這個人怎麽辦?”有人指着謝欽瑜問道。

“這個人吧……”刀疤臉摸着下巴深思,“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酸書生一個,能幹啥?”

一個人湊過來道:“大哥,我們不殺人,但我們也不能白養着人吶,把他放了算了。”

“唔……”刀疤臉還在猶豫。

洪菱舟插嘴:“那個,我要說一件事情。你不能找我當壓寨夫人。”

“為啥?”

洪菱舟鄭重其事地說道:“因為我已經嫁人了!”

“什麽?”刀疤臉大驚失色,“你嫁給誰了?不會是這個小白臉吧?”

“就是他。”

洪菱舟看着謝欽瑜震驚的神色,勾着嘴角笑了笑。

她也懷疑過謝欽瑜說的娶媳婦兒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但是路上一對感情要好的小夫妻路過他們身邊時,謝欽瑜的目光就一直粘在他倆身上。

當時洪菱舟問他:“你看什麽,那個女的也沒有多好看啊?”

謝欽瑜收回目光,說:“不是看她好看,是覺得他們這樣好的感情,真是令人羨慕。”

——所以此刻就讓她舍身飼虎舍生取義來滿足謝欽瑜這個願望吧!

刀疤臉現出糾結的神情:“這……”

旁邊的人繼續湊過來說:“大哥,我堵三文錢這個小娘子一定是胡說八道的!他倆肯定沒成親!你看他們哪有一點夫妻的樣子!”

“對對對大哥,這肯定是她臨時糊弄我們的。”

刀疤臉走到洪菱舟面前,瞪大了眼睛氣勢洶洶地問她:“你說你嫁給他了,你有什麽證據?”

“我……”洪菱舟一時語塞。

“大哥你看,她根本說不出來!”

刀疤臉冷笑一聲,揮手道:“把這個娘們兒給我關起來,找幾個婆娘給她收拾收拾,老子今夜就要洞房!至于這個小白臉……”

“慢着!”謝欽瑜突然往前一步高喝道。

“你幹啥?”

謝欽瑜漲紅了臉:“她,她是我娘子,你怎可這般……”

刀疤臉哈哈大笑:“她是你娘子,你有什麽證據?”

謝欽瑜肅然道:“我和她相知相伴,自然是彼此了解。不信試試。”

刀疤臉玩味地笑了:“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能耐。”

洪菱舟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謝欽瑜要搞什麽。

只見謝欽瑜理了理衣服,擡頭挺胸,氣沉丹田,緩緩說道:“我每天都要幹三件事情,反省自身,菱舟,你可知是哪三件?”然後他轉頭和刀疤臉低聲說了幾句。

洪菱舟:“???”喝酒?寫詞?睡覺?我怎麽曉得?

她猶猶豫豫開口:“喝……”

“咳咳,菱舟,你聽清了嗎?”謝欽瑜咬字極重,“我每天~反省~自己~三次~你知道都是哪些嗎?”

洪菱舟看他在那兒擠了半天眼睛,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她飛快回答:“替人謀事有沒有盡心?和朋友交往講不講誠信?老師教的知識有沒有溫習?”

謝欽瑜狂喜拊掌:“對!”

刀疤臉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他們:竟然和方才謝欽瑜告訴他的答案基本一致,看來對彼此的生活真的很了解?

洪菱舟咬着手指暗想:幸虧她這回是個史官之女,看的書都爛熟于心,腦子也比較争氣反應了過來。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感謝這幫土匪沒文化。

刀疤臉說:“不行,女的也要問一個。”

洪菱舟想了想,說道:“從前我倆還沒成親的時候,在城角相約,你可緊張了,走來走去的。你還誇我長得漂亮。你可記得我送了你什麽?”她朝刀疤臉輕輕說了答案。

謝欽瑜胸有成竹地回答:“彤管。”

刀疤臉擰起了眉頭。

謝欽瑜泰然自若地微笑:呵呵,沒文化,真可怕。

《詩經-靜女》:“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靜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說怿女美。”

刀疤臉的臉色非常不好。

小弟們察言觀色,立刻叫道:“這不行,這些東西只能說明你倆關系好,就算是情人,也不一定就成了親哪!”

洪菱舟反駁:“那你想怎樣啊!照你這麽說,所有的夫妻都可以被你說成是情人啦!”

“吵死了,都給老子閉嘴!”刀疤臉不耐煩地挖了挖耳朵,“不管你們是夫妻還是情人,要是感情真那麽好,老子也不去當這個惡人,你們逼逼了這麽多,還是證明不了你們感情有多深厚哇?”

謝欽瑜:“你想要我們如何證明?”

“我不知道啊,看你們表現咯。”

洪菱舟的眼裏立刻蓄了一汪深情的淚水,她款款走向謝欽瑜,拉起他的手,貼到臉旁,吟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吟完還把淚水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謝欽瑜:“……”

他順勢抱住她,同她耳語:“真是難為你了。”

刀疤臉彈掉指甲縫的污垢,道:“你剛才念的啥玩意兒,聽不懂。重來,換個簡單粗暴點的。”

洪菱舟愣住:這不是應該大街小巷都知道的嗎?就算全文不知道,總有經典幾句知道的吧!這個身體的記憶中,明明有一個很紅的戲班子到處巡演一出戲,老少鹹宜,圈粉無數,經典臺詞就有這個啊?

謝欽瑜也忍不住皺眉。

刀疤臉看他倆遲遲不動作,便道:“那行吧,你倆感情也不怎麽樣,那我就按原計劃了。來人哪——”

洪菱舟忽然一扯謝欽瑜的領子,把他帶得低下了頭,對上他錯愕的雙眼,幹脆利落地親上了他的雙唇。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話說

☆、史官女與填詞人四

謝欽瑜渾身僵住,差點魂飛天外:“……!!!”

洪菱舟掐了一把他的腰。

他微微垂眼,掩飾住眼底的震驚與慌亂。他似是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伸出一只手輕輕覆蓋住她的眼睛,與她略略拉開一點距離,輕聲道:“抱歉。”

然後重新吻住了她的雙唇。

他撤了手,只見她雙眼半阖,睫毛劇烈地顫抖着。他摟住她的腰,輕輕咬了咬她的嘴唇,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輾轉厮磨。

洪菱舟的心髒狂跳不止。雖然她理論知識非常豐富,但畢竟從來沒有實踐過,這次頭腦一時發熱給自己挖了個坑,她才發覺原來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她覺得臉上越來越熱,唇上更是發燙,她想不起要怎麽調整呼吸,恍恍惚惚地擔心自己會不會就此暴斃而亡。

圍觀群衆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想去點個火燒死這對公然在一群單身漢面前秀恩愛的夫妻/情侶。

你瞅瞅,那男的,眼神是多麽溫柔而缱绻,那女的,表情是多麽欲拒而還迎。

啊,踢翻這碗狗糧!

“老大,我先走一步。”一個人高馬大的糙漢抹着單身的淚水含恨離去。

刀疤臉捂住眼睛,怒吼道:“你們給我停下!”

洪菱舟一驚,神識全部歸位。她立刻松開謝欽瑜,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是原來在扯領子嗎,又是什麽時候改成抱住他了……

她羞愧地低下了頭。

啊,謝欽瑜誤人也!

謝欽瑜看向刀疤臉。

“滾滾滾,老子不想看到你們,你們給老子滾滾滾!”

“好的。”謝欽瑜立刻從善如流地拉起洪菱舟就走。

“等等,給我回來!”

謝欽瑜:“?”

刀疤臉咳了一聲,正色道:“你是怎麽追到她的?”

謝欽瑜:“……啊?”

刀疤臉露出些微羞惱的神色:“我把你和你老婆放了,你欠我一個人情,你就打算這麽一走了之嗎?”

謝欽瑜、洪菱舟:……大哥不是你把我倆抓上來的嗎?誰欠誰啊?

謝欽瑜試探着問道:“你,想知道這個幹嘛?”

刀疤臉抓了抓後腦:“在場的不少兄弟都比你大,可是都是老光棍,我們就是想知道怎麽才能……讨到媳婦……”

謝欽瑜:“……”

洪菱舟:“恕我直言,光光是你們的職業,太不靠譜,就基本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你們。”

刀疤臉道:“我們也不想幹這行啊,但這不是沒出路了嗎!你那個丈夫,比我們還窮,他又是幹什麽的啊,能多靠譜?”

洪菱舟思考了一會兒,鄭重道:“他是個無業游民。”

刀疤臉:“呵呵。”

洪菱舟繼續道:“可是他長得好看啊。”

刀疤臉:“……哦。”

洪菱舟諄諄教導:“我跟你們說,你們要麽有個靠譜的職業家境,要麽有個很好的性格,實在不行得有個好臉吧。你們有啥?你們長得雖然不醜,但也沒好看到一眼讓人心動,然後,你們是土匪哎,正常人見了就怕吧,誰敢接近你們啊?既然不敢接近你們,更別提去了解你們的性格,感受你們的人格魅力了。所以啊,沒媳婦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刀疤臉不服:“可是我們寨子裏還是有人有老婆的啊。”

“哦?”洪菱舟斜睨着他,“是他先成親再做的土匪,還是直接搶的姑娘啊?”

刀疤臉啞然。

洪菱舟親切道:“大兄弟,我看你們這群人也沒有多壞,頂多是時運不濟才淪到這般境地,你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啊,想要媳婦,先得把自己拾掇端正了啊。”

刀疤臉說:“那你說怎麽辦啊?”

站在一邊的謝欽瑜:大哥你最初說話的對象不是我嗎……

洪菱舟摸着下巴:“這個啊,讓我想想。”

謝欽瑜終于發話:“我看此地山清水秀,是個散心的好地方,你們不如把你們的寨子稍微整改一下,改成農家樂。現在有點閑錢的人,好日子過膩了,特別喜歡找些山野之地去住兩天,吃點粗糧,美其名曰體驗生活。”

刀疤臉沉吟道:“聽着很有道理。”

另有山匪道:“找幾個屋子收拾出來容易,可是我們在這裏打劫慣了,住在附近的人都繞着這邊走,只有你們這些不清楚的人才來呢。到時候沒人來住可怎麽辦?”

“那就需要廣而告之,你們這裏是淳樸的農家樂而不是土匪窩子,你們這裏有熱情好客的山民而不是兇神惡煞的壞人,你們會給客人周到貼心的服務,而不會去搶客人的錢。客人住高興了,自然會按照價格付錢,搞不好走後還會向別人推薦你們這裏。到時候你們錢也有了,經濟來源也穩定了,性格中好的一面也展示出來了,還怕找不到媳婦嗎?”洪菱舟說道。

刀疤臉點頭:“那最開始要怎麽告訴別人這裏有個農家樂呢?站在山腳吼嗎?”

謝欽瑜搖頭,緩緩道:“你知道什麽是藝術的力量嗎?”

刀疤臉:“……”

當天夜晚,謝欽瑜和洪菱舟住在了土匪窩裏。

刀疤臉誠摯請求謝欽瑜動用藝術的力量為他們的農家樂事業撰寫廣告歌詞,謝欽瑜看着天色也晚了,他們又不會傷害自己,也就索性答應下來了。

謝欽瑜坐在桌邊,喝着土匪們剛拿來的酒,鋪開了白紙。

洪菱舟坐在他對面撐着下巴道:“你現在就寫啊?”

謝欽瑜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裏的酒碗:“先想想。”

她壓低聲音問他:“你賣詞賣房的那些錢呢,為什麽不拿出來?貪生是本能,我以為你要拿出來的呢。”

謝欽瑜反問道:“那你既然知道我有錢藏着,你怎麽不告訴他們?你不貪生麽?”

洪菱舟聳了聳肩,挪過酒碗抿了一口:“貪啊,可是我耳朵尖,聽見他們說從不殺人,所以就沒什麽好怕的。啧,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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