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篇讀完,血液漸漸緩了流速
這是個好方法,既不浪費好東西,又能幫助困難百姓。至于這是不是打了太子的臉……反正送的時候也說的是随她處置,何況這結果對太子有益無害。
謝欽瑜道:“第一,那位子不屬于兒臣,母妃所求不過是能有所抗衡不被打壓,兒臣所求不過是安度此生,太子在百姓心中是否賢良,與兒臣何幹?第二,不明真相的人傳傳也就罷了,熟悉靖仁的人稍一打聽,難道會猜不出這是靖仁無意和太子親近的意思?”他啜了口茶,“母妃多慮了。”
“你去找靖仁并沒有隐藏行跡,你前腳剛出公主府,靖仁後腳就進了商鋪,讓有心人怎麽想?”
謝欽瑜淡淡一笑:“皇後和太子就算多想又如何,贏得民心,可比娶個公主難多了。正好也表明兒臣無心和他在那位置上糾纏。”
到最後雙方都沒有動靜。
這一局謝欽瑜贏了洪菱舟,太子贏了民心。誰也扳不過誰。
當事人洪菱舟第二天去了馬場。
驚鴻已經長高長大了許多,她摸着它锃亮的皮毛說:“好多年不見呀,你還記得我嗎?”
驚鴻噴了噴鼻。
洪菱舟拉着馬出來,看到騎馬悠悠而來的謝欽瑜,挑了挑眉:“二殿下真準時。”
“反正我也無事,索性和你一起來遛遛。”他微笑道,“你也不必顧及我,想跑便跑。”
洪菱舟翻身上馬,歪着頭瞧他:“二殿下,若是不能馳騁,騎馬又有什麽意思呢?”
謝欽瑜仍然微笑:“接近一步也是好的。雖然身體不允許我和你一樣去幹,但是我可以想象。”
這話聽起來莫名心酸。
洪菱舟心裏塌陷下去一塊,突然就很想揉揉他的頭,不過當然忍住了。
“是,我知道你想象力豐富。”她打趣,來緩解這有些凝滞的氛圍,“是吧,腦洞神教大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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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搖頭道:“我身體不好,當不起教主啊。一個身體不好的人怎麽能管理好下面衆多群衆呢?”
她想了想:“教主只要動腦子就可以了,其他要動手的事,就交給護法來做吧。”
“哦?護法幹什麽?”
“護法麽,最要緊的事情就是保護教主不受傷害啊。”她朝他眨眨眼睛,“你身體不好,難道不需要保護麽?”
他輕聲笑起來:“需要。但是護法是誰呢?你這麽能打,難道你來保護我麽?”
話一出口,兩人俱是一靜。
謝欽瑜瞬間後悔。
洪菱舟繞着手裏的馬缰,半晌才說:“呃……行啊。”
“我開玩笑的。”他略為緊張地拉了拉缰繩,身下的馬不滿地鳴了一聲。
“沒事,反正這個腦洞神教也是說着玩兒的。”洪菱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覺得當個護法也挺好的,不用像教主一樣忙,能用拳頭解決的問題絕不用腦子解決。”
他松了口氣,應和着笑。
洪菱舟催動驚鴻撒丫子飛奔出去,謝欽瑜一個人坐在馬上晃晃悠悠地看着。
和她待在一起,他可以暫時不去想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
他感到很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差不多六千字可以說很肥了_(:зゝ∠)_ 所以明天暫停一天,後天恢複更新麽麽噠。
順便今後在看接下去的劇情時,你們可以開始想想,要看些什麽番外,留言告訴我。
不用急着想,我怕下面的劇情轉折太快你們會懵逼* ̄▽ ̄*
雖然作者是個愛好留白不喜歡寫番外的番外廢,但是我還想掙紮一下←_←
難得話痨這麽多字,多謝容忍。多謝觀看。
☆、紅豆生南國五
洪菱舟覺得近來的日子十分無聊。
陛下過壽了。
她缺席了。
因為她生病了。
她千裏迢迢回來就是為了參加皇帝的五十大壽,結果敗在了風寒之下。
早知如此她還不如不回來。
她坐在床上唉聲嘆氣,額頭敷了塊冷毛巾。
她就是一時興起脫了外袍在院子裏練了幾套劍法,出汗後也就由風吹着,結果第二天就病倒了。
“菀姑啊,我想去院子裏坐坐。”
“不行,外面有風。”
“我要發黴啦。”
“哦。”
“……”
“菱舟啊,你好好躺着行不行?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讓我這麽操心呢!”菀姑姑長嘆一口氣,“東宮又送了補品過來。”
洪菱舟:“……送你了菀姑。”
“菱舟啊,你這麽一直不給太子面子,菀姑心裏很慌啊。”
“你慌什麽,東宮不就是看中了我和身後的那些武官麽,真當我傻啊。”她喝了口水,“他若有那個本事就自己去收服那些叔伯,靠我算怎麽回事兒啊,我又不喜歡他。”
菀姑也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憑洪菱舟一人做主。此刻也只好無奈地繼續說:“還有,二殿下也送了補品過來。”
“诶?送了什麽?”
菀姑姑:“……”換了個人你就……
“就是正常的藥膳,還能是什麽。”菀姑姑起身,“還溫熱着,我去給你端來。”
“好啊。”
菀姑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這丫頭。
次日,菀姑姑正在監督灑掃的小丫鬟們有沒有偷懶,就收到了門房的來報:二殿下又來了。
菀姑姑正要以公主身體不适卧床中為由謝絕,考慮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菀姑姑到會客廳去見謝欽瑜,朝他端正行了一禮:“二殿下,公主身體不适。”
“我知道,我不過是來探望探望她。”
“那請殿下稍待片刻,奴婢去問問公主的意思。”
洪菱舟正靠在床板上百無聊賴地翻着手裏的一本話本,聞言立刻扔了書:“啊?他又來了?”
“是。人就在會客廳等着呢,你要不要見?”菀姑姑站在床邊問。
“好啊好啊。”洪菱舟興奮地撩起被子,“正好出去透透氣。”
菀姑姑立刻把被子按回去:“不行,你還是不能吹風,好好兒給我待床上。”
洪菱舟瞪大了眼:“那你讓我怎麽見他?我們隔空傳音啊?”
“我讓二殿下到你房裏來敘敘話。”菀姑姑高深莫測地一笑,合上了紗帳,“不要撩開帳子哦。”
洪菱舟:“……”
菀姑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怎麽這麽看着這麽讓人發寒呢。
謝欽瑜驚訝地看着菀姑姑。
菀姑姑巋然不動面不改色地重複了一遍:“公主說,她不便見風,讓您去房裏說話。”
“她的閨房?”
“是。”
“……這恐怕不妥吧。”
“公主素來不拘小節,想必殿下也知一二。”菀姑姑低頭讓路,“殿下請。”
謝欽瑜懷着忐忑的心情邁入洪菱舟的閨房。
一路上他都忍不住在想靖仁的閨房究竟會是什麽樣的,是和其他公主一樣被布置得典雅而精致呢,還是和她人一樣布置得簡潔大方素淨清爽呢?
當門被打開,謝欽瑜:“……”
角落裏排排站的兵器架,牆壁上挂着的長彎弓,正閃着寒光……
他緩緩而行進入內室,目光掃過書架。
第一列,《孫子兵法》《六韬》《紀效新書》《古今刀劍錄》……
第二列,《男主在下我在上》《話可以亂講,夢不能亂吃》《教主腦洞十八彎》……
謝欽瑜:“……”
他可能低估了靖仁。
洪菱舟聽到聲音,叫了一聲:“二殿下?”
“是我。”謝欽瑜回過神來,發現菀姑姑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退了出去。他走進內室,看見床帏之內的影綽人影。
他坐到桌邊,溫聲道:“聽說你病了,我便來看看你。父皇也很挂念你。”
洪菱舟說:“不是什麽大病……”說完覺得不對,連忙補充,“但是昨天确實沒什麽力氣,才沒有去壽宴的。希望陛下沒有怪罪我。”
“父皇沒有怪你,他叫我來探望探望你。”
“陛下叫你來的?我說你怎麽又跑出宮來了。”
謝欽瑜微微一笑。
“菀姑不讓我出去,明明今天都已經好很多了。我悶在屋子裏快悶死了。”洪菱舟和他抱怨。
謝欽瑜挑了挑眉:“菀姑姑不讓你出去?不是你自己想賴在床上麽?”
洪菱舟哼了一聲:“我巴不得起來動動呢,不過看在菀姑是真心關心我的份上,我就聽聽她的話,她年紀也大了,我不好老和她對着幹。”
謝欽瑜垂眼,想起一本正經的菀姑姑,唇角笑意加深:“那你想吃點玩點什麽?我去幫你買回來?”
“不用不用,你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洪菱舟往床邊靠了靠,“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謝欽瑜:“……”
他發現了,她可能不太會聊天。
他咳了一聲,道:“你書架上那些書,都看過了嗎?”
“哦,有些看過有些沒看過。”她瞥了一眼被自己扔到一邊的話本,“有些好看,有些就挺無聊的。”
“你有什麽沒看過的嗎,我來給你念念吧。”
洪菱舟覺得很新奇。從小到大,睡前故事她聽過很多,不過基本都是XX山好漢揭竿而起推翻□□、XX将軍橫掃千軍揚名立萬、XX神仙收服妖怪造福人間這種……暴力故事。還從來沒人照着書給她念過正經故事。
她喜道:“好啊好啊,那本《教主腦洞十八彎》還沒看過,你念念。”
謝欽瑜神色複雜地走過去抽出那本書,翻了翻,開始念:“夜,月色入戶,欣然入室,取前朝筆記,見一頁作者以狂草記:夜盲害人矣!好奇,遂提筆作注……”
“停!讓我來猜猜發生了什麽?”洪菱舟打斷,“夜盲害人?難不成是摸錯了床睡錯了人?”
謝欽瑜:“……”
洪菱舟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鼻子:“咳,當我什麽都沒說。”她小時候混在軍營,就能聽到一些葷段子,後來跟餘瞳混在一起更是被她帶得口無遮攔,回京城忍了這麽久終于暴露了一回。
隔着簾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尴尬感已經撲面而來。
謝欽瑜沉默半晌,翻頁。
他重新挑了一段:“東家有女,自幼瘦弱,體态輕盈。後西家有男求娶,兩人相約外談,不料吹了——”
“真是造孽啊,所以不能太瘦,不然容易被吹跑。”洪菱舟感嘆道。
謝欽瑜:“……作者的吹了是說婚事吹了,你在想什麽?”
洪菱舟:“……哦。”
謝欽瑜認真道:“靖仁,我覺得,你可能比我更适合當教主。相比之下,你的腦洞比較大。”
洪菱舟:“……”
謝欽瑜沒有再給她念書。
他把書塞回書架,就在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一個丫鬟道:“奴婢來送茶點。”
謝欽瑜把門打開,伸出手:“給我吧。”
“……啊?”小丫鬟端着茶點盤,陷入猶豫,“殿、殿下……”
“無妨。”他不等小丫鬟反應,便伸手接過了茶點盤,步入內室。
小丫鬟在門口懵了一會兒,縮縮腦袋,關上了門。她小跑去找在清點庫房的菀姑姑:“姑姑,殿下沒讓我進門,自己把盤子端進去了诶。”
“嗯。”菀姑姑淡定地回,還看着手裏的單子,“不用這麽大驚小怪,畢竟是送給公主吃的。”
“啊?那些茶點是兩人份啊?”
菀姑姑瞥她一眼:“多嘴。幹活去。”
室內,謝欽瑜端着盤子走向洪菱舟的床:“唔,你家下人送了茶點過來,栗子糕和蛋黃酥,你要吃麽?”
“吃啊。”洪菱舟正要掀帳子,忽然笑起來。
“你笑什麽?”
“我笑你堂堂皇子給我端盤,而我卻坐在床上動也不動。”洪菱舟眨眨眼。
謝欽瑜沒有反駁,把盤子遞了過去。
一只手從簾子裏伸出來,拿了個栗子糕。
“菀姑不許我撩開帳子,也不知道是想幹嘛。”洪菱舟咬了一口糕點,說,“難道是為了避嫌麽?可是我覺得隔着帳子說話好不真誠哦。”
謝欽瑜沒有接話,将盤子擱在了床頭櫃上。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他便要告辭了。
剛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她的聲音。
“二殿下。”洪菱舟忽然撩開床帏,“謝謝你昨天讓人送來的藥膳,很好吃。”
謝欽瑜回頭,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菀姑姑讓他進了閨房,卻叮囑她不要掀開簾子。
她臉上還留着病态的餘紅,沒有绾發,長長的黑發垂在胸前。她用尾指勾起一縷別在耳後,笑道:“我們這麽熟了,你也不用靖仁靖仁地叫我,和趙伯菀姑一樣,叫我名字就好。”
謝欽瑜看着她,動了動唇,良久舌尖才滾出兩個字來:“菱舟。”
“嗯。”
他壓下心尖的顫動,亦道:“你也不必二殿下二殿下地喊我。”
“那喊你什麽?也可以直接喊名字麽?”
他抿了抿唇:“你覺得順口就好。”
三月三,洪菱舟不得不接受這遲來的及笄禮。
她父母俱亡,一切由皇後操辦。
至于其中繁贅過程,她不願回想。
累死她了!
她寧願圍着宮城跑三圈!
就在她揉着脖子和菀姑姑吐槽她行及笄禮有多麽遭罪的第二天,她又被叫進了皇宮。
皇後坐在她對面,柔和地笑:“本宮今日叫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的婚事。”
洪菱舟一口茶嗆在喉嚨裏。她咳了兩聲緩過來:“沒必要這麽急吧?”
“笄禮行過本就該嫁人了,何況靖仁你還是拖了一年才行的。”皇後不緊不慢道,“女孩兒家,總歸要找個人家嫁了的,再拖下去年齡大了,就找不到那麽好的人了。”
洪菱舟很不給面子地說:“只怕京城中無人願意娶我。”
“怎麽會無人願意呢,靖仁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低。”
“哪家的子弟敢娶我回家?等着被我打麽?”她揚起下巴,“那些賢良淑德我是一個也做不到,還是不要禍害別人也禍害自己了。”
皇後微微沉了眉頭:“又不是讓你立刻嫁出去,只是親事越早定下越好,以免來日成了老姑娘。本宮是為你着想,靖仁你用不着這麽劍拔弩張。”
洪菱舟譏诮一笑:“多謝娘娘美意,可惜靖仁暫時沒有婚配打算。世上女子求嫁個好郎君,無非是為了今後日子和美,衣食無憂,可是現在靖仁一個人就過得很好,一個人的月錢就能養活一府的人,要這丈夫有何用。”
“靖仁要嫁,便嫁給大殷的沙場。”
她站起身來:“娘娘看起來有些乏了,靖仁也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皇後臉色沉沉地看着她出去了,也沒有阻攔。
太子從後頭繞出來:“母後……”
“她不願嫁人,我們也不能逼她,逼急了她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皇後摩挲着茶杯道,“可幸的是,她看起來也沒有嫁給二皇子的打算。”
☆、紅豆生南國六
“嫁給大殷的沙場?”
燈火搖曳的內殿,皇帝放下手中奏折,掀起眼皮看着彙報的人。半晌,笑了笑:“朕果然沒有看錯人。她這樣的女子,本就不該困囿于閨閣。皇後還想拉攏她成太子妃……呵,靖仁這種人只能合作,若是納入後宮,是要後院起火的。”
彙報的人嘴角抽了抽。
“靖仁和二皇子關系也很好?”
“是。”
皇帝輕哼一聲:“淑妃和皇後都搶着要她,靖仁可真是個香饽饽。不過……”
皇帝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掌事太監連忙端上備好的炖梨,皇帝拿來喝了幾口,順了氣。他重新拿起奏折,朱筆在軍報上寫了些什麽,合上。
“不過她們眼界還是淺了些。”
掌事太監垂頭不答。
皇帝咳得臉色有些泛紅,掌事太監瞟了一眼天色,道:“陛下,很晚了,您該休息了。這幾日您太過操勞總在熬夜,身體要吃不消的。”
“你說得對,朕是要休息了。”他把最後一本奏折批完,慢慢起身回去了。
皇帝生病了,太醫說是連日熬夜引發頭痛風寒等症狀,需要靜養,急壞了阖宮上下。
謝欽瑜也病了,是舊疾,每年春天總要病上那麽一病的,所以太醫不急,他自己也不急。
洪菱舟有點急。
她遞了牌子入宮來探望他,淑妃侍疾不在,宮人領她去了謝欽瑜的房間。
洪菱舟推門進去,走進內室,就看見他靠在床邊上看書,身上披了個薄毯。
她正要走近,就聽他鼻音濃重地說:“你別過來了,會傳給你。”
她只好遠遠地坐到窗戶邊上去:“你說我倆怎麽這樣呢,我剛病完你又病。”
他放下書,朝她微笑:“大概是有緣吧。不過我每年春天都要病一陣子,習慣了。”
她同情地看着他。
“我聽說……”他頓了頓,“皇後有意為你安排婚事?”
“哦,被我拒絕了啊。”她輕描淡寫道。
他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刻意:“你知不知道,你那句‘嫁給大殷的沙場’已經在宮裏傳開了?”
“啊,那正好啊,那就更沒人想娶我了。”她看起來很高興。
“……”謝欽瑜忍了忍,“你不想嫁人嗎?”
“不想。嫁人的規矩太多了,我怕我受不了把丈夫揍死。”她嘆了口氣,“還是放過彼此吧。”
謝欽瑜揉了揉太陽穴:“你這無非是怕對方用尋常禮教束縛你罷了。倘若我說,有人願意縱着你,就像你父親從不過分幹涉你母親的決定一樣,你還會不願意嫁人麽?”
洪菱舟眼中慢慢浮出驚訝。良久,她道:“世上只有我父親一人,可他已經去世了。”
“你不信再會有這樣的人了麽?”
洪菱舟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我雖然和很多武将叔伯交好,不過據我所知,沒有誰家的兒子想娶一個會武功的女人回家。成天打打殺殺已經很累了,回家當然是要有一個溫柔可愛的解語花伺候才好。”
他捕捉到了關鍵詞:“武将?你……也是想和武将在一起麽?”
“大、大概吧?”她被他問得心虛,“我覺得我父母很好啊,并肩沙場,生死相依。”
他的臉色慢慢蒼白,然後捂着嘴咳嗽起來,咳得上身都彎了下去。
“謝欽瑜……”她有些慌亂地上前一步,卻看他伸出一只手擺了擺。
“無妨,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她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出去了。
謝欽瑜仍在咳嗽,緊緊抓着床板,手指骨節泛白。
洪菱舟匆匆和宮裏的人交代了一句好好照顧二殿下,便跳上了回府的馬車。
回到府裏,她收到了餘瞳的飛鴿傳書,來問候她的近況,順便打聽打聽她和那個二皇子的八卦。她瞥了兩眼,憂心忡忡地回信。上書:
他好像真的喜歡我,怎麽辦!
與此同時,淑妃正在宮裏給皇帝把剛上的湯藥吹涼。
皇帝看着她說:“阿瑜近來身子也不好吧,朕記得他每到春天就要病一陣子。”
“是,不過并無大礙,陛下寬心,現在要緊的是陛下的身子。”淑妃将藥遞到他嘴邊。
皇帝就着勺子喝了一口,說:“你在這兒服侍朕,阿瑜病中卻沒有母親陪着。”
淑妃笑了笑:“他那麽大的人了,還未必要臣妾陪呢,何況也不是沒有人在身邊。”
“下人和母親終歸是不同的。”
淑妃伺候着皇帝把藥喝了,将空碗放到一邊,說:“并不是下人,是靖仁。”
“哦?靖仁去看他了。”
“正是。”
皇帝瞥了一眼正在絞帕子的淑妃:“靖仁和阿瑜,關系很好?”
“是挺好的,靖仁十二歲回京,常到臣妾宮中坐坐,一來二去也就和阿瑜熟悉了。”淑妃頓了頓,“後來她離京快四年,也……也會給臣妾來信,陛下可知道?”
“朕知道。”皇帝淡淡地說。
淑妃用絞幹的帕子給皇帝擦了擦臉:“其中也多有向阿瑜問好的話,臣妾雖然想着她行蹤不定所以從未回信,不過她對阿瑜的問候倒是從未斷過,阿瑜知道她的消息也很高興。”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這次回來,他們闊別之後走得近些,也不奇怪。”
皇帝“嗯”了一聲。
淑妃摸不準他的意思,正要開口,就見皇帝伸出手來,輕輕撫了撫她柔軟的頭發,像這麽多年一直以來的那樣:“眉嘉,朕早些年折了洪譽和宋祎,朕不允許再折一個洪菱舟。”
淑妃惶然擡頭,看見皇帝幽深的眼。
三天後,洪菱舟收到了餘瞳的回信。
拆開一看,鮮紅的大字: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別抵抗了,從了他吧!看起來人家多年暗戀很不容易的呢!
洪菱舟:“……”
她就知道不能指望餘瞳。
她把紙條丢進油燈裏,坐在一邊沉思。
沉思了一會兒,菀姑姑推門進來:“菱舟,陛下有旨意下來了。”
“?!”洪菱舟連忙和菀姑姑去了正廳。
傳旨太監朝她颔首:“靖仁公主聽旨。”
洪菱舟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軍帥戎将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幹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報效讵可泯其績而不嘉之以寵命乎。爾靖仁公主洪菱舟,承父母志,不拘于閨閣之中,铮然鐵骨,是為巾帼。不意邊境有難,羌賊擾我河西。茲特授爾為平西将軍,随骠騎将軍賀蘭之同往河西,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駿烈功宣華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暫錫武弁,另加丕績,欽此。敕命,平德二十二年三月十日。”
洪菱舟猛地擡頭,怔住了。
就算這封聖旨是她最讨厭的繁複措辭,她也聽明白了在說什麽。
皇上封她為将,讓她随軍出征。
爹啊啊啊啊啊娘啊啊啊啊啊女兒可以上戰場了啊啊啊啊啊!
傳旨太監看她一臉驚呆的模樣,輕聲提醒道:“公主,謝恩吧。”
洪菱舟這才回神,連忙叩謝:“臣洪菱舟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傳旨太監将黃澄澄的聖旨放進她手心,含笑道:“咱家在這恭喜公主了。”
“菀姑,賞,賞,重賞!”她抱着聖旨,激動得想仰天長嘯。
菀姑愁眉苦臉地拿了銀子打發走了傳旨太監等人,看洪菱舟滿面喜色,不由唉聲嘆氣:“簡直和她娘一樣一樣的。作死。”
她是真的不明白,打打殺殺有什麽好的,尤其是在父母雙雙陣亡的情況下,洪菱舟究竟是怎麽做到對這種事情還如此狂熱的。
簡直是謎。
皇帝悄無聲息給洪菱舟封了個将軍的消息霎時飛遍皇宮。
雖然這個将軍的品級還比不上公主的品級,可是這已經足夠讓人震驚。
畢竟她是個沒有上陣經驗的女子啊!
皇帝把反駁的奏折輕描淡寫地擋了回去:“是不是好刀,試試才知道。”
負責此次出征的骠騎将軍賀蘭之也是洪譽故友,當皇帝試探他的意見時,他毫不猶豫點了頭。原因是:“洪宋二人是如何教女兒的,臣是看在眼裏的。靖仁公主雖年僅十六,但若好好歷練一番,或可成為英帼夫人第二,甚至……靖仁公主第一。”
東宮已經震驚得不想震驚了。
皇後對太子道:“你父皇想再培育出一代女将來,恐怕是不會同意她入宮的了。這條路算廢了,但往後你仍要和她搞好關系,看這勢頭,她兵權大握是遲早的事情。”
而淑妃那日被皇帝敲打一番後,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但是她沒料到這麽快。
謝欽瑜的身子仍是不好,聽說了這個消息只是稍稍愣了片刻,沒有太大反應。
淑妃懷疑他把話憋在心裏,想勸勸他,孰料他道:“母妃,你可知那日她入宮來看我,同我說了什麽嗎?”
淑妃看兒子的臉色,隐隐覺得不妙:“什麽?”
“她告訴我,她要嫁就嫁武将,共赴沙場,生死一處。”謝欽瑜極緩極慢地露出一個微笑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十章完結?HE,另有幾章番外,可能會開個玩具車……吧。
另外容我悄咪咪給自己打個廣告,我挖了個新坑叫《金盆洗手做羹湯》,填完教主腦洞這個就去扒拉那個的大綱,是個半江湖文來着,有興趣的可以戳進我專欄收藏一下=w=多謝多謝。
☆、大雪滿弓刀一
洪菱舟冷靜下來後,覺得她的命運仿佛是玄學。
兩次入京,不過待了幾個月,便又要離開。
她想起趙伯和菀姑姑,一陣愧疚。
趙伯說:“菱舟啊,你想做什麽,就放寬心去做吧。人這一輩子幾十年,有機會做想做的事情,實在很不容易。”
菀姑姑在一邊抹淚:“不要說我烏鴉嘴晦氣,只是你爹娘的前車之鑒在那裏……”
洪菱舟趕緊勸道:“沒那麽可怕!不過是個邊陲小國犯亂而已,比爹娘打北撾簡單多了,不然你以為陛下就這麽輕易讓我涉險嗎?就是讓我漲漲實戰經驗而已,這不還有賀蘭叔叔陪着呢嘛!”
菀姑姑狐疑地停了眼淚。
安撫好公主府的人,洪菱舟再一次心懷忐忑地步入淑妃宮中。
“姨母……”她低着頭問好。
淑妃長長嘆了口氣:“你和你娘真是一個脾氣,我也不會多說你什麽,你去看看阿瑜吧,他最近狀态不太好。”
洪菱舟硬着頭皮走到謝欽瑜的房裏去。
他躺在靠椅上,身上蓋着條薄絨氈,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
聽到宮人的傳報聲,他淡淡地擡眼,擱下了手裏的書,取過茶杯:“靖仁公主。”
洪菱舟:“……”
這個稱呼一出來,她就覺得他一定是在生氣。
雖然這氣生得實在莫名其妙。
“那,那個……阿瑜啊……”她在他對面坐下,絞着袖子說,“我大概四月就要出去了。”
“嗯,外面危險,你多小心。”
“啊,也不會很危險的,我肯定是能活着回來的,你放心。”
謝欽瑜手裏的茶杯登時翻了,茶水潑在薄絨氈上。
她起身要去給他換下濕了的氈子,卻被他擋住。他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你的要求,就是活着回來嗎?”
她被他看得局促不安:“活着……不好嗎?活着,就挺不容易的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謝欽瑜皺眉,“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再簡單的戰役也有危險,卻非要……”
“可是我願意。”她深吸一口氣,收回收氈子的手,“我承認,我并沒有那麽清高,所以我沒有拒絕陛下的封賞,住回了京城——我那時候才十二歲,沒辦法不靠別人活下去。可是我從來就不甘心,陛下贈給我的,我會用更值得的東西來回報他。”
謝欽瑜有些激動,微微喘氣:“那不是陛下贈給你的,那是你父母用生命換給你的,你為什麽不珍惜呢?”
“我爹娘不是要我珍惜富貴溫柔鄉的生活!”洪菱舟也急了,“我娘告訴過我,寧願做一只饑腸辘辘的鷹,也不要做一只混吃等死的金絲雀!”
“那你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你爹娘走的時候,你是什麽感受?他們的故交親友又是什麽感受?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硬要往戰場上闖,若真有一日不測,你一了百了,那剩下的人呢!”
“謝欽瑜,你為什麽說來說去都在咒我死?你會不會說話!”洪菱舟氣急敗壞,怒火攻心,“既然上了戰場,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可從來沒有怨過爹娘丢下我一人!還有,我上不上戰場到底和你有什麽關系,你是我什麽人啊管這麽多!”
謝欽瑜的臉唰地慘白下去。
洪菱舟倒退一步,懊惱地捂住嘴。
她一時激動口不擇言,話說得太重了。她剛想開口道歉,就聽到他冷淡的嗓音。
“你說得對。我不是你什麽人。”他的眉眼一寸寸沉寂下去,“抱歉,靖仁公主。”
洪菱舟怔怔地看着他。
他今天太奇怪了。
男人奇怪起來,比女人還難對付,簡直叫她束手無策。
“天色不早了,公主請回吧。”他給她下了逐客令。
天光還亮得很。
洪菱舟沒有走。她也是有犟脾氣的人。
她抿緊了唇,直直地看着他。
空氣都好像凝滞了一樣。
她深深吸了口氣,目光落到他擱置一邊的書上。
“你突然看什麽戰争史?”她翻了翻,抽搐了一下嘴角,“血流漂橹,伏屍百萬……你這都看的什麽?”
謝欽瑜起身要奪,被她避過。
腦中靈光一閃,她脫口而出:“你是不是看太多慘案被洗腦了?以為我也會這麽慘?”
謝欽瑜瞪着她,面部緊繃,而後扭過頭坐回去,不再看她。
洪菱舟:“……”
有病吧這麽大個人了還這麽幼稚。
腦補得也太多了吧。
看他在那裏生悶氣,她簡直沒氣了,哭笑不得道:“你身為堂堂皇子,難道不知道羌國兵力如何嗎?陛下派我去,是出于好意想給我漲漲經驗,危險當然不可能沒有,但沒有那麽誇張,你不要老是想着我會不會壯烈犧牲,盡管放心好了。”
見他仍是不說話,她又說:“我想和父母一樣馳騁疆場,這是我的理想,希望你理解。”
他閉上了眼,喟嘆了一聲。
他最初喜歡上的,不就是她的有主見、夠灑脫麽?如今竟然發現,這成了她最大的“缺點”。一旦有了機會,就沒有什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