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卷:《溫柔陷井》 (30)

衣裳,禦醫們開始一個一個的診斷,并且包紮手腕。

非煙立在原地動彈不得,衛懿軒将她帶走旁邊,好讓大家路通暢。

藥方開出,六公主親自去監督熬藥;寝宮內只有皇後及非煙、衛懿軒,其他人退出去;留下了幾位伺候的宮女。

“誰告訴本宮,到底怎麽回事?”皇後端出母儀天下的姿态,巡視着那幾個宮女。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吓得四位宮女全部跪下。

“說。”

“是,奴婢說,奴婢說;公主醒來的時候就問太後怎麽樣?奴婢,你比實話實說了;結果公主就以各種事情将我們全部支開了;等我們回來,發現公主不見了,所以到處找。”宮女全身發抖,恐懼。

變化之大,誰都不能預料;皇後看着大家,“退下去。”人啊,一念之間,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

七公主喝下藥,禦醫觀察着,最後告訴大家已經脫離危險,終于松口氣。

可是非煙那口氣還吊在心口;衛懿軒帶着非煙出了宮,往順天衙門而去。

聽到睿王爺,張大人從床上滾了下來,連忙穿好官服前來接見,當他出了房門,來到大廳的時候,看着睿王爺還帶來了一位姑娘,好美的啊!他睜大眼睛。

衛懿軒不悅的神情被師爺看見,推了一把張大人。

“下官有失遠……”

“我們要見寧擎蒼。”衛懿軒直接打斷他的話。

寧擎蒼?“王爺,那是死囚。”下午太後懿旨已經下達,可看着王爺那沉下去的臉,随即又聰明起來:“王爺,下官将寧擎蒼帶來見王爺。”死囚不可探訪,這是衛國的律法,死囚只能在處斬前那一刻時間裏見自己的親人。

“王爺這邊請。”張大人吩咐師爺去帶寧擎蒼,自己側先請王爺去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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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死囚,當然的謹慎,衛懿軒和非煙随着進了張大人家的廂房內。

走着走着,張大人不停的試汗,剛才他沒有注意到,這位姑娘身上的衣服可是和下午那位姑娘一摸一樣,還有發飾,只是那張臉洗幹淨了,越想越吓得汗直冒出來。

廂房內,很快師爺就帶來了寧擎蒼,才一個下午的時間,寧擎蒼手腳已經全部上了鐐铐;張大人和師爺關上門,兩人立在門口,全身大汗淋淋。

“寧哥哥。”非煙看着寧擎蒼,叫了聲,接着緊咬下唇。

“非煙,回去,就當從來不認識我。”寧擎蒼依舊神情不變。

“這怎麽可能?寧哥哥,我怎麽可能忘記你。”非煙搖頭,她怎麽能忘記自己犯下的錯誤,絕對不能。

“睿王爺,你不該帶她來。”寧擎蒼轉向衛懿軒。

“寧哥哥,難道我不能來看你嗎?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該死的人是我。”非煙拉着寧擎蒼的手臂,她恨他手上的鐐铐。

“你胡說什麽,一切與你無關,這是我和袁家的恩怨。”寧擎蒼否定掉非煙的說法,他要殺袁世仁,早就決定的事情;只是早殺袁世仁幾天而已;他原本打算在大将軍五十歲壽辰那天,殺了他的兒子,讓他斷後。

“不是的,寧哥哥,我知道是我的錯,你不用安慰我的。”抓着寧擎蒼的手臂,非煙用力的搖頭。

“非煙,冷靜點,讓我和寧公子說幾句話。”衛懿軒壓低聲音。

非煙松開手,看着衛懿軒在寧擎蒼耳邊說這話,她聽不見在說什麽,之見寧擎蒼臉色在變化,那不是開心,而是越來越冷靜。

“王爺,謝你好意;如果您真的想幫我,那麽就讓我速死。”他一心求死;他要讓大将軍府斷後。

“千萬不可意氣用事。”衛懿軒不明白他為何一心求死。

“寧哥哥,你忘了你答應我,陪我去草原嗎?”非煙失控的大叫,她那突大的眼眸帶着恨意。看着寧擎蒼。

“非煙,除了我,還有很多人可以陪你去。”這是他唯一一件沒有完成的事情,算是遺憾嗎?寧擎蒼自己也不知道。

“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怎麽回事嗎?”衛懿軒打量着寧擎蒼,覺得事情恐怕不是表面看的這麽簡單。

“恕我不能相告。”寧擎蒼轉身準備去打開門,離去。

“你難道就想看着非煙自責一輩子,或者是她那天受不了這樣的自責,選着為你償命嗎?”衛懿軒站在寧擎蒼背後。

寧擎蒼停下腳步,面對着門,“我此次出青竹林為的就是殺了袁世仁,然後償命,讓大将軍斷後。”

“你是他兒子。”衛懿軒大膽的猜測。

非煙驚得說不出話來,這?

“不,我不是他兒子;是他抛棄了我們,他沒有資格稱父。”寧擎蒼大聲的咆哮,他的內心痛苦太久了,他需要大聲的發洩;讓他或在痛苦之中的人是大将軍,是那抛棄他們母子的父親。

什麽?寧擎蒼是大将軍的兒子?被抛棄的兒子?衛懿軒和非煙兩人看着寧擎蒼拉開門,消失在廂房外。

“走。”衛懿軒握着非煙的手,往外走。

“去那裏?”邊走邊問,她腦子好像死掉了一樣。

“大将軍府。”衛懿軒幹脆簡潔的開口。

大将軍府?對,大将軍,寧哥哥是他的兒子,非煙沒有再開口,跟着衛懿軒上了馬背,向大将軍府而去。

張大人擦擦汗,還好還好,總算是走了;那姑娘如果記仇的話,他死定了,天啦!第一樁命案就碰到了王爺在乎的人;難怪京官都想到地方去,只有地方官想往京城裏混,天子腳下不好混啊!

093 不同尋常

夜已深,可他們都已經顧不得了,沒有月,星是極稠密的,子初後人都睡了,四周真寂靜啊,恐怕是個繡花針兒落在地上也可以聽得出聲音;黑洞洞的天空中點綴着的繁星,其間有堆不知叫做什麽名字,手扯手作成了個大圓圈,看上去同項圈上嵌的一顆一顆的明珠寶石相仿佛;非煙深深吸口氣,站在大将軍府門口,望着天空,歷亂的星光,沉寂的夜景;難道你也遇見了煩心的事嗎?

很快大門就敞開了,衛懿軒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通路,家丁很是恭敬的帶着他們進了大将軍府,在前廳裏,他們剛坐下,就備上了香茶;大将軍也就出現了。

不難看出,大将軍一個下午似乎老了許多,白绫讓非煙心驚膽顫,不是她害怕死人;而是想到寧哥哥殺了自己的弟弟,那血液帶着親情;大将軍可受的了自己的兒子殺了另外一個?不,她重重的搖搖頭;既然是大将軍抛棄了寧哥哥他們,她雲非煙幹嘛要替大将軍考慮。

“王爺,謎妃。”大将軍聲音蒼老許多,沉重許多。

大将軍府帶着絲絲陰氣,冥燈晃晃,白绫飄飄,有着幾位下人守靈,很是清淡。

“大将軍。”衛懿軒出于尊重。

“大将軍。”衛懿軒出于為寧哥哥不平,不過也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

“老爺,聽說王爺來了。”大廳外一位四十多歲的夫人在一名差不多的婦人攙扶下走了進來。

夫人,看起來很虛弱,眼眸帶着淚光,帶着無窮的悲傷;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非煙打量着她,這就是當年有名的才女麽?不過雖然她一臉蒼白,可卻透着書卷氣息。

“夫人,你怎麽來了?”大将軍看着夫人,接過婦人的手扶着。

“見過王爺,這位想必就是謎妃。”夫人看着非煙;她有聽家丁說過港灣居的事情,也知道當時在城外的事情;所以當剛剛聽到王爺帶着一位絕色美人前來,她就猜到了。

她不能怪誰,是她沒有教好兒子,讓他辱了大将軍府門楣,讓他年紀輕輕就離去;一切都是因果有報;明知道,可是她心中還是好痛,她唯一的兒子。

非煙站了起來,接過将軍的手,“夫人,坐下吧。”突然覺得夫人很有親和力,可就是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生出一位袁世仁這樣的兒子;自然她也看得出将軍對夫人的感情;可是,可是,寧哥哥的娘呢?

“大将軍,您也坐,非煙來這兒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她需要問清楚,出于直覺,她很喜歡這位才女夫人。

“謎妃請講。”大将軍和夫人異口同聲。

非煙回到座位,眼眸轉動了一會,又回到原點看着大将軍,“如果非煙冒犯了,還請大将軍和夫人海涵;請問大将軍二十多年前是不是有負一對母子?”

大将軍與夫人相視一望,然後再看向非煙,“謎妃,不知作何講?”

“大将軍是否除了袁少爺,還有位子嗣?”非煙看着兩人的反應,有些奇怪;同時她也看了一眼衛懿軒,感覺衛懿軒和她一樣疑惑。

這次換成大将軍看着夫人,“我怎麽不知道?”

夫人也搖搖頭,“我就生了世仁一人。”

“大将軍和夫人可能誤會了,非煙說的是大将軍和其他女人生過子嗣?”怎麽感覺好怪呀?兩人臉上沒有憤怒,沒有不開心,只有不解的看着她,非煙眨了眨眼眸,哪兒錯了嗎?

“有嗎?”夫人看着非煙問,眼眸裏沒有什麽特別之色,很是平靜。

就這個信任大将軍嗎?非煙兩着兩人,向後靠了靠,“寧擎蒼他說他是大将軍的兒子,他還說十大将軍抛棄了他們母子,他這次出先就是要大将軍……斷後,他現在一心求死,所以非煙前來問個清楚。”

“老臣願以性命擔保,今生除了夫人沒有其他女人,更加不會有其他子嗣。”大将軍光明磊落的起誓。

“這……”非煙困惑了,這?

“他是不是背後腰際的地方有着半月型胎記?”

又急又激動的聲音響起。

所有的人都看着一直站在一旁的婦人,而婦人一臉激動顫抖的看着非煙。

“圭蓮你?”夫人看着跟随自己身邊多年的婦人。

“是不是,謎妃,他有沒有這個胎記?”圭蓮移動着腳步,眼眸期待的看着非煙。

“這個,”非煙搖搖頭,“我不知道。”

圭蓮有些失望,可只是一瞬間,她立即自言自語道:“對,你怎麽可能知道他身上的胎記。”轉過身子,‘噗通’跪在大将軍面前。

“圭蓮,你這是怎麽了?”夫人驚道。

“夫人,讓她說。”大将軍讓夫人別驚。

四雙眼眸都盯着中間跪着的圭蓮,似乎都有些緊張,大家都明白圭蓮心中有着故事,這個故事和寧擎蒼有着關系。

“大将軍,夫人,圭蓮對不起你們;當年将軍出征,而夫人你一定要去廟裏上香,結果在路上要生,那時候我吓壞了,幸好有位姑娘替你在路旁的破屋內接生,我很感激她;可是,那位姑娘在夫人暈過去的時候,出手搶走了孩子;當時圭蓮吓壞了,那時可能老天爺也在為夫人哭泣,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們被困在破屋內,天快黑的時候,有位懷抱嬰兒的女人進來避雨,她走的時候将孩子留了下來;開始我以為她是出去一會就回來,可直到孩子哇哇大哭,她都沒有回來;我一看原來她是不要這個孩子了,因為裏面有着孩子的生辰八字;夫人,而您也在那個時候醒過來了,您一看見孩子就讓我抱給你,您給他喂奶,您以為那是您兒子,她抱着他開心的微笑;我好想告訴你,那不是您的兒子,可我又怕你傷心;就這樣那個孩子被帶入了大将軍府;我想着,等将來您生第二胎的時候告訴你,可後來……卻沒有了機會。”圭蓮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圭蓮對不起你們,如今,老天爺開眼了,少爺出現了,太好了,夫人,您的兒子回來了。”

夫人愣在那裏,仿佛聽不見別人在說話,呆滞的看着圭蓮,一句話也沒有開口。

大将軍坐在椅子上,那雙大手緊緊的捏起來,看不出是怒是喜。

非煙聽到這裏,突然疑惑,“那為什麽寧哥哥說他是被抛棄的;而是那位姑娘為何要搶你家少爺?”如果真的如圭蓮說的,那麽寧哥哥不是很冤?

“我也不知道。”圭蓮搖搖頭,她也十分不解,那位姑娘剛開始很是面善,可搶孩子的時候,那張面善的臉變得猙獰,而且那位姑娘武功極好,一閃就不見了。

“她是不是一身紅色騎馬裝?手持碧玉劍?”大将軍終于開口。

“恩,大将軍,您怎麽知道?”圭蓮點頭,可是奇怪大将軍當時不是在外嗎?怎麽可能知道哪位姑娘穿着。

“她是紫瞳老人的女兒,紅纓,她救過我,她要我娶她作為感恩;可是,夫人,你是知道的,除了你,我不想娶別的女人,也不想看見你傷心;可我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做。”大将軍想起當年,那時,他告訴了她,此生除了他的夫人,絕對不會娶其他人,他不要他的夫人掉眼淚,可他真的沒有想到紅纓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兒子,我的兒子……”袁夫人猛地站起身子,玩外跑,她的兒子,天啦,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殘忍,為什麽,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居然一眼都未見過。

“夫人……”

“袁夫人……”

大家一起追了出去;非煙看看衛懿軒,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王爺,謝謝你。”如果沒有衛懿軒,那麽她不會見過寧哥哥,也不會見到大将軍,更加不會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恩怨,是一場陷阱。

“夫人……”

“袁夫人……”

一個母親,當二十多年後,才知道自己生下來的兒子,居然一面也沒有見過,那種心情不是誰都能體會的,袁夫人本能的往前跑,此刻她不顧一起禮儀和規矩,她只想看見她的兒子。

如果不是謎妃來問,那麽她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殺了自己的養子,而自己要将兒子送上斷頭臺,好可怕,渾身打個冷顫。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力氣,一直病歪歪的她,今日居然跑得這麽遠,一點都不累,她的兒子就在前面等着她;她想抱抱他,想看看他長得多高,多結實;想問問他,過的可好,吃過什麽苦,她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

聽着非煙說的話,衛懿軒看着已經轉過臉去的背影,她在謝謝他?特別是她的語氣,那麽真摯的感謝;沒有時間再去想什麽,追了上去。

當,張大人知道王爺和那位姑娘回來的時候,吓得夠嗆;可下人說還有大将軍和夫人;吓得他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了。

一位是死者的父親,大将軍;一位是罪者的‘朋友’,睿王爺;想到這裏,官服一邊跑一邊穿。

094 非常時節

“下官……”

“兒子,我要見我兒子……”袁夫人見到張大人,就半咽着淚水哀求。

這是什麽場面,張大人睜大雙眼,看着那些讓他心驚膽顫的大家,猛地打個顫,“下官愚鈍……”

“寧擎蒼,我們要見寧擎蒼。”非煙扶着袁夫人的手臂,指名點姓的開口。

再看一眼睿王爺和大将軍,張大人有些遲鈍的轉頭,“快去……”

“是,大人。”師爺急忙去了。

衛懿軒、非煙、大将軍、夫人、圭蓮,在廂房中,沉靜在一片寂靜中,袁夫人雙手相扣;大将軍一臉沉靜的坐在椅子上;衛懿軒和非煙兩人也沒有開口;圭蓮站在門口看着外面。

只見師爺匆匆而來,在張大人耳邊說了幾句;張大人心驚的不知說什麽,“王爺,大将軍,寧擎蒼他說不想見……見大家。”

“怎麽這樣,他不見我?……我的兒子……你為何不肯見為娘?”袁夫人任憑眼淚往下淌。

不見大家說話,張大人站在那裏不敢動;兒子?袁夫人說兒子?這?難道說寧擎蒼是袁夫人的兒子?可這又作何解釋?

“夫人,我們回府吧。”大将軍深深嘆口氣,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老爺……”袁夫人哀求的雙眸看着大将軍,她好想見到自己的兒子;袁世仁小時候,她倍加呵護,可随着袁世仁長大,兩人之間的母子感情越來越淡;今天她終于知道這是為什麽;雖然她沒有懷疑過袁世仁不是她的兒子,可兩人之間沒有親情,這才是他們之間的阻隔。

“張大人,安排我們進死牢。”衛懿軒開口。

“王爺,這……”張大人為難的支吾着,要是被人知道那可是要掉烏紗帽的,他做官還沒有做夠,不想這麽早就掉了。

“王爺,不用為難張大人。”大将軍沉重的開口。

“王爺,謎妃;我真的很想看看我的兒子……”按着胸口,那裏面快停止運作;袁夫人轉頭改變依靠之人;她知道大将軍太過以國為重,兩袖清風。

吱……,劍以出鞘,啊!張大人吓得頭歪都不敢歪一下,睿王爺手上的劍正對準了他的脖子,不是開玩笑的,一劍下去肯定要了命。

“王爺……”大将軍那一貫的安分讓他容不下,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面前,而且還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他的一輩子,國為重,因為國是天下人的國,有國才有家。

“大将軍,此事與你無關;”看着已經站起來的大将軍,衛懿軒補了一句:“別忘了,本王是衛國的王爺,是先帝的兒子。”

非煙看着準備維護國法的大将軍,可卻因為衛懿軒的那句話,明顯無可奈何;“張大人,這劍鋒利的程度可以削鐵如泥,不知道張大人的脖子比起鐵如何?”她走到張大人身邊,打量着那架在脖子上的利劍;并且也瞟了一眼準備轉身的師爺,衣袖一揮。

“啊!”接着一聲倒地的響聲。

“謎……妃,您……吩咐,下官……照辦。”張大人渾身發抖,他已經從袁夫人的口中聽出,她就是京城中傳聞的雲非煙,那身為棄妃的強韌,看來傳聞果然不假,這不,王爺和她同時出現;更加想不到她出手好狠,衣袖一揮,飛镖就飛出了,從背後傳來的師爺慘叫聲,讓他心中發寒。

在場的人先是一驚,再望去;師爺只不過是吓得暈過去而已,而那飛镖不偏不斜,正插在師爺透頂的發髻中,幸而,這深更半夜,除了師爺和張大人,其他幾個人都被退出了院子。

“帶我們去死牢。”非煙雙眸閃爍着陰暗的光芒。

“……”看着非煙的眼眸,張大人只能點頭,話都已經說不出口。

在踏出門之際,非煙停下腳步,“大将軍,如果你認為寧哥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你這個做父親沒有一絲錯的話,那麽請你在此等我們就是。”大将軍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中;世人不都說血脈相連嗎?為何大将軍看國法比自己的兒子還要重要。

嗤冷的語氣,陰暗的光芒;沒有親眼所見之人,又怎麽能夠相信,這就是那傾國傾城的謎妃;袁夫人看了眼大将軍,“老爺,難道你的一生就不能為了家,而犯一次錯誤嗎?”說到傷心處,她不禁悲咽起來。

大将軍沒有吭聲,随着袁夫人的步伐跟着大家而去;他從不會用自己的地位壓人,更加不會知法犯法,而今天卻打破了。

死牢裏的陰暗是常人所不能了解的,走進死牢,一片悲靜,死牢裏的人都知道自己将死,所以不願意再費力氣鬼叫吧?也許他們是用最後的時間在回憶吧?一股股難聞的氣息相撞在一起,就成了死前的懲罰;非煙擰起眉頭,目光在巡視着,袁夫人更是不顧什麽氣味,東張西望,她們都等不及張大人的開口,都在在張大人開口前,已經看見了自己相見之人。

“寧哥哥。”最後一間牢房,非煙看着那靜坐在肮髒的‘床’上閉目的寧擎蒼,驚呼的奔了過去。

兩道身影在非煙驚呼下,飛速的到了牢門口。

“寧哥哥……”非煙再叫一聲,依舊不見寧擎蒼睜開眼眸,拉着牢門怒道:“打開門……”

點頭,用力的點頭;這顆腦袋還在脖子上,還可以點;張大人越是要打開門,手越是不停使喚;不知道為何,他覺得謎妃比睿王爺更加可怕,是一種讓人從骨子裏發寒;他的腦袋能不能一直住在脖子上,那就要看謎妃了,天啦,誰來告訴他,為什麽千方百計的花銀兩鋪路做了京官,結果卻是将自己逼上虎背。

非煙見他那笨拙的樣子,手一奪,将張大人推去一旁,牢門打開,她以站在門口的位子,第一個沖了進去;她的第一動作就是到了寧擎蒼面前,手伸到他的……

“我是不會自殺。”就在非煙的手伸在他嘴邊的時候,寧擎蒼唇瓣咧開。

“寧哥哥,那麽你為什麽不睜開雙眼?”非煙一顆心算是先放了下來。

袁夫人站在寧擎蒼面前,氣息喘的越來越厲害,兒子就在面前,她卻張不開口了,她好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臉,她好想抱着他,她好想……許多的好想,都敵不過她現在的心情,那是一種飄飄然然的感覺,心似乎一下子滿了起來,激動讓人難以平靜。

“來了我不想見的人。”寧擎蒼依舊閉着眼目,可惜他沒有看見面前的人落淚了。

那眼淚不是因為他的話傷心而落;而是因為二十多年了,她聽見了親兒的聲音;腦中不禁想着,他開口第一句叫的是誰?是爹?是娘?或者是其他?淚眸中漸漸帶着暖暖的笑。

大将軍站在牢房內的門口,目光看着那坐着一動也不動的兒子,陌生而又熟悉;他的長相有着七成與他娘相似。

“少爺,老奴對不起你。”圭蓮落着淚,走上前,重重的跪下在寧擎蒼的面前。

“圭蓮。”袁夫人被突來哭泣聲驚得轉過頭,看着已經跪在地的圭蓮,伸手要将她拉起來。

“非煙,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寧哥哥,請你帶着他們離去。”聲音再次響起,确是寧擎蒼決絕的話。

“寧哥哥……”

“少爺,當年……”

“我不想聽,請你們離去。”寧擎蒼冷冽的道,聲音比他平時硬是高出許多。

沒有說完的話都被震在口中,袁夫人打量着兒子;大将軍一直站在那裏;衛懿軒知道自己只是個配角,在沒有必要時,他還是保持着沉默。

瞬然無聲,一片愕驚;袁夫人第一個打破這剛沉下去的愕驚,“請你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這些年我不知道你到底有着什麽樣的生活方式;不知道紅纓她到底和你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紅纓她為何要讓你誤解,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娘她只是實話實說了而已,袁夫人,請你離開,這兒不是您這樣高貴的夫人能屈就的地方,滾……”想起娘臨死的掙紮,怒火控制不住的爆發,寧擎蒼最後一個字,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

震得張大人捂着自己的耳朵,震得袁夫人踉踉跄跄往後摔了下去;大将軍大手一托,接住了袁夫人的身子,可寧擎蒼用的內力太大,一直病歪歪的袁夫人猛地吐口血出來。

“夫人……”被震的歪倒的圭蓮爬了過來。

“袁夫人。”摔下‘床’去的非煙大叫。

衛懿軒此刻非常悔恨自己怎麽不站在非煙身邊,而是在牢門口,他大步上前,将非煙半抱抱扶了起來。

“夫人……”大将軍看着自己手上拿鮮紅的液、體,蒼啞的聲音帶着怒,帶着摧心剖肝之痛。

“兒……兒……”袁夫人伸出手向寧擎蒼,口中微弱的聲音在做着垂紮。

看着分毫未動的寧擎蒼,“寧哥哥,事情不是你知道的那樣;袁夫人才是你親娘。”非煙搖着他的身子。

095 別無他法

“我娘只有一位,那就是薛紅纓;非煙,這樣的謊話,請你不要再說。”寧擎蒼閉着眼眸,聲音又回到了心平氣和。

‘啪……’

一巴掌,煽在寧擎蒼的臉上,頓時,那原本青白的臉上印上了滾滾發燙的紅色手掌,非煙不顧其他人的反應,“寧哥哥,我再說一遍,袁夫人是你親娘,要不要相信随便你自己;現在袁夫人被你的內力震成什麽樣子,我想你從聲音裏已經聽出來了;人的一生,定有着幾許後悔之事;而寧哥哥你現在要不要多一許後悔之事,由你自己選擇,我只是想告訴你,寧哥哥,後悔之時的心傷莫要流露,自己獨享,那是怎樣的滋味?”

咻,雙眸睜開,第一眼映入眼眸的就是,袁夫人那慘白臉上暖暖的笑容,那力撐的仟壁伸向自己,嘴型發出兒的音符;可是那張臉卻是陌生的,他的娘是薛紅纓,是紫瞳老人的女兒。

“我會為你的兒子償命。”看了許久,卻冒出這樣一句話,一句大家不想要的話。

“少爺,我知道你一時不能相信,可是你可以給老奴一個說話的機會嗎?”看着寧擎蒼沒有開口,她就當寧擎蒼是默認,将當初在路上的事情再說了一遍。

寧擎蒼雙眸染上赤紅,他的眼眸有着冰寒的冷光,他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自己一直活在謊言中,絕對不是真的,“不,這不是真的,我娘死了,你們就想騙過我,你說我是他們的兒子,有什麽證據?就憑你的一面之詞嗎?”

是的,證據?薛紅纓死了,他們又有什麽證據:“有,有證據,你的大腿內側有快月亮型的紅色胎記。”在大家絕望中,圭蓮說出;當初她還以為是血沒有搽幹淨。

寧擎蒼瞠目結舌的看着圭蓮,那可是最私密的地方,沒有人知道的;而面前的圭蓮卻知道,不,這是巧合;這些年他過着魔鬼一樣的生活,娘親活着的時候對他非常嚴厲,有時候他一套劍術沒有練好,那麽就不許他睡覺、不許他吃飯,直到練熟練為止;十歲那年,娘死了;娘在最後的時間裏告訴他;是大将軍抛棄了他們,要他為她受到的恥辱報仇,要袁大将軍受到世間最痛苦的折磨,娘親臨死狠狠的抓着他的手,讓他別忘記,最後雙眸還是他的小手撫過才閉上的;後來的日子裏,他每天都會想起娘死前的話,那猙獰的臉,那恐怖的眼神,那死不瞑目的雙眼;他告訴自己,要親手替娘報仇;他用心練着武功,有空時他就會想着要怎麽樣才能讓袁大将軍受到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

他想到了,殺了袁世仁,自己償命。

看着兒子痛苦的表情,袁夫人收回了手,“老爺……”

“恩,我在。”握着她的手,大将軍出口,是憐惜,是悲傷。

“老爺,你……救救兒子。”

“夫人,他雖是親兒,可他畢竟殺了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老爺……,你去求求太後、皇上……”她覺得好無力,好無力。

“夫人,請原諒我……”

噗通一聲,寧擎蒼跪在地上,“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一個時辰前他還在開心,為自己報仇而心暢,可現在一切都變了;是他太笨了?

“兒……”伸出的手又跌了下去。

寧擎蒼飛速的接住那塊掉下去的手,握在手中,“娘……”此刻他恨不得将自己碎屍萬段。

“抱抱你娘吧……”

寧擎蒼從大将軍的懷中接下袁夫人,擁在懷中,是他殺了自己的親娘,人生真的很可悲,前一刻的仇人,确是自己最親的人,一直以為的親人确是将他計劃在仇恨裏。

他娘的身體好輕,好輕;他還能感覺的到娘身體的溫度,那是疼愛的源泉,可是卻被他自己給毀了。

所有的人都安靜的看着這一幕,難道人生一定要嘗盡悲酸嗎?就不能給人點熱度嗎?

“兒啊,你怪為父心狠嗎?”

寧擎蒼抱着娘的身體苦澀的搖頭,“人生必須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負責,否側天下豈能太平?人心豈能平衡。”

從骨子裏,他們都是一樣的人,畢竟他們是父子,流着相同的血;大将軍颔首,這才是他的好兒子,可沒有人看見他那閃出光澤的哀威眼睛,別過頭再轉過來時,依舊堅定,“明日為父不來送你了。”從寧擎蒼的手中接回袁夫人的身體,人生喜悲無償,他失去了養子、親子、妻子。

“爹……您保重!”跪在牢中,看着離去的大将軍抱着袁夫人,寧擎蒼叫了聲;大将軍不願意去宮中替他求情,而他真的不怪爹,有着這樣的爹是一件驕傲的事情。

身子晃了一下,用離去掩飾着內心的痛,大将軍走的更加快速。

圭蓮跟着離去;非煙看着地上的寧擎蒼;這就是一家相認的過程與結果嗎?兒子無意打死了親娘;老子為遵守國法不救兒子,兒子一心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這場恩怨到底誰錯了?

薛紅纓,原本武林嬌嬌女,紫瞳老人唯一的愛女;為何偏偏要遇見袁大将軍;為何要愛上自己救的人;為何愛成恨,做出這麽不尋常的事情來?

袁大将軍,馳騁沙場,血灑國土;心系一女,無心旁人;此刻非煙不禁想,為何袁大将軍那麽執着,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事情,為何他偏要唯一,落得今日家破人亡的地步?

非煙搖搖頭,這人世間,忠情之人,到底是對還是錯?她一直都認為男人應該一生只愛一位女人;為何在袁大将軍的事情上,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對,這究竟是為何?

到底這世界上,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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