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交易
“我們做個交易吧,哥哥。”那天見過肖妍妍後,戚柒沉默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要跟陳辭說些什麽。
“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幫我解決了陳楚河,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黑色的襯衣奢華高貴,紐扣是深藍色的寶石,戚柒把手伸向陳辭,專心注視着一個人的時候,眼裏就像倒映着星辰,溫柔恢弘,讓人沉溺其中無處可逃。
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場流螢都要漂亮。
“……真的嗎?”陳辭沉默良久,氣息不穩的問,聲音很低,不知是太過欣喜還是太過詫異。
“真的。我要陳家不複存在,那個時候,我們就真的自由了。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戚柒語調不變,尾音輕輕上挑,宛如纏綿的戀語,叫人聽人很快就軟了心,失了意。
“好。”陳辭罕見的主動,他伸手環住戚柒的脖子,膽怯的去吻他的下巴。
他想,這樣一張臉,做了什麽事都可以被原諒吧。
“哥哥,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陳辭以為戚柒說的交易就是簽很多合同和聲明,放棄他要繼承的遺産,承認他是陳楚河的私生子。難堪,至少是事實。
但這幾天他經歷的卻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戚柒從未告訴過他,這是犯罪。也未對陳辭預防過他的失蹤。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回去收拾東西就被看守了起來,兩天後上法庭,陳楚河警告他,那是他最後的機會。
陳楚河在警局找過他,只要他指認那些事都是戚柒做的,他就會保釋陳辭,放他離開。否則就是至少十年,等他出來,世界都變樣了。
陳辭看着陳楚河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比起被那個人騙,他更在意的那些沒有人對他說過的情話。而且看陳楚河現在的樣子,只怕戚柒還是有勝算的,那自己,也算是物有所值。
可陳楚河說他吃了他媽媽那次教訓,應該要學乖,聰明一點。
“什麽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你媽媽不是自殺的,是有人逼她死的……”陳楚河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陳辭離他一張桌子遠,還是脊背發寒。
“是戚柒啊。我的好兒子,你的好弟弟,好情人。”父子情分,兄弟關系,一霎間變得醜陋不堪起來。像生鏽的鐵爪,緊緊的拽扯着陳辭的心髒,鏽跡斑斑,像發暗的血一樣。
“理由呢?”陳辭啞着嗓子,幾乎控制不住戰栗。
“還要什麽理由啊,要不是當年你媽媽帶着你來陳家鬧,戚歆怎麽會瘋,又怎麽舍得死在她兒子面前。為他媽媽報仇,他不僅要你媽媽死,還要我們倆也不得安生……”
陳楚河越說越憤怒,忍不住砸了桌子,嘴裏罵着人。
陳辭卻沒聽見他在說什麽一樣,恍然了很久才輕聲問,“他不是,不記得了嗎?”話說得很輕,也只有一遍,陳楚河沒聽清楚,陳辭也沒有再問,看着警察把自己帶回去,對陳楚河後面的話置如罔聞。
“嘔~”陳辭回去後對着陰冷的牆吐了起來,沒吃什麽東西,自然也吐不出來什麽,就是覺得惡心。
幹嘔刺激着嗓子,他喝一點水又開始吐,外面的警察以為出事了進來看,結果發現那個怎樣逼問都恍如事不關己的瘦弱男人在牆角縮成一團,眼睛通紅,滿臉都是凄厲的淚。
“那個,陳先生說,你要是後悔想答應了,随時告訴他。在後天早上之前,都可以的……”新來的小警察有點不忍心,給他抽了幾張紙,又把陳楚河囑咐明天說的話提前說了。他估摸着這事隔誰身上都不好受,他實在不能看這個人這樣過一夜。
好像用不了一夜,下一秒他見了某個人就要死去一樣。
陳辭全身都在發抖,話也不說,縮在角落抱住自己,手上沒有蒼白沒有血色,青筋鼓動,像要掙破皮肉,很是駭人。
小警察不敢懈怠,立刻出去通知人把陳辭帶去醫療室。
多日來休息不好,精神衰弱撐着的那一口氣似乎瞬間沒了,陳辭一下子發起了高燒,不停的嘔吐和顫抖。他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被帶來帶去,檢查輸液都沒什麽意識,只覺得自己沉在一片深海裏,不見天日的暈眩着。
雪白的病房空空蕩蕩,印花的深色窗簾擋住了一部分強烈的陽光,漏下來的那些經過層層隔閡已經顯得黯淡無光。陳辭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燒了久,反正,那是很漫長,很痛苦的一段時間,他渾渾噩噩的被人喂水,又吐出去,被注射各種藥水和營養液。
睡太久剛睜開的眼見不得強光,一眨眼就是迷蒙的淚,他覺得恍如隔世,仿佛十年都過去了。
要不,他怎麽好像看見了戚柒。仿佛多年後的戚柒,睡着的臉上顯出成熟穩重的樣子,仍然帶點狷狂,還有挫折加諸的頹唐。
他的男孩,通過他,終于成長了。
“我不怪你。既然恩怨兩清,就讓我走吧,我不要錢,也不在乎這些。”
恩怨兩清,戚歆的命那個女人賠了,自己這段時間就算是利息吧,原來他們之間從來都只有恨,各種算計和利用,連愛都是。
“不,哥哥,我知道錯了,我收手了,你不會坐牢的,我不會讓你進去的。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戚柒拽着陳辭的胳膊,感受他沒有力量卻态度堅決的反駁。
沉默,變得如同凝滞的冰河,隔在病房裏,一寸之間,壁壘森嚴。
陳辭掙不脫,也不管他,閉上眼又躺了回去。戚柒不可能一直守着他,走的機會多的是,何必急于一時。
他想通了,反而更淡然了。這世界沒什麽能再拉着他,牽絆着他,無論是上升還是下墜。
從此,他将獨自一人,碌碌此生。
“哥哥……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年輕的男人小心的蹲在床邊說着,語氣那麽可憐,姿态那麽低。
可,誰不是呢?陳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