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再見
戚柒出院的那天下着小雨，他沒有讓人來接，天空有些模糊不清，外面是嘈雜的人群和車輛。他突然很後悔，他應該讓淵來接他的，至少不會現在一邊拄拐一邊在雨中等司機從長長的馬路對面堵過來。
到處都是濕淋淋的，一連串腳步急促的踩在濕噠噠的地面上，像那個男人動情時的喘息，又濕又潮，隐忍短促，帶着黏膩和尾音，勾得人心尖上癢。
戚柒決定做點對得起年齡的事，他給淵打了個電話，準備賣個慘讓人來接他，他要順勢住到淵家裏去，據說人多，熱鬧。實在不行就住淵他們家酒吧去，還有人陪着蹦迪，開轟趴。
這樣他就不會時時刻刻想着陳辭，像一條被抛棄了還随時随地能發情的狗。
他以前覺得陳辭卑微，其實現在的他也好不到哪裏去。可以挑選的人那麽多，乖巧的，溫順的，嬌嫩的，美豔的，都伸長脖子等着他看一眼，可這些無一例外，都不是陳辭。
那個卑怯的，軟弱的，小心翼翼的護着一張照片的陳辭，他那從來沒被人愛過的哥哥……
縱使無數人想争先恐後的跪在腳下，他也只想做那一個人的王。只是，再也沒有了機會。他親手把那人推入深淵，帶着他的信賴和依戀。
淵要退出的時候，戚柒還去嘲笑過他。他站在雨中自嘲，待會就能讓淵把這頓笑給還了。
石膏不知道遮不遮雨，他的衣服反正是不遮的，都濕潤了貼在身上，大概再等一會兒就能滴水了，過路的人看他兩眼，被他瞥了回去。他抹了把手機上的水，琢磨着要不要換個地方等，這估計濕透了就不用出院了。
門口警亭處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瘦弱的身形，熟悉的帶着怯意的看過來，讓戚柒産生一種莊周夢蝶的錯覺。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就急忙要推開人群過去，可跑了兩步，在旁人的謾罵抱怨中陡然清醒，再看過去，哪裏什麽都沒有。
半個月前陳辭就買票走了，怎麽可能會在這裏。他笑自己自作多情。
笑得潋滟的桃花眼看不出高興來，淵一見戚柒就想踢他，笑得越豔越危險。戚柒自忖，他臨時一個電話大概攪了人家什麽好事兒。
沒辦法，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
“柒大爺，我送你去車站，給你個地址，您麻溜的滾吧。”淵一臉嫌棄的等他爬上後座，扔了個毛巾給他。
“不要，我不去。我就要住你家酒吧，淵，你忘了當初你出事，是誰幫你打架，是誰深夜把你從高速路上拖回來……”
戚柒以為淵說的盛宴在其他地方的分會所，這人不公開玩調後致力于搞行政，分會所專門找那種偏僻的郊區建，無趣得要死。不過，他現在這狀态倒是挺适合去做點開荒的事，要不他想某個人都想出幻覺了。
還沒等他改口就瞧見了淵給他準備的車票，傳說中的綠皮火車，硬座，8小時，然後轉班車去一個有點眼熟的縣城。
“你什麽意思啊，不至于窮成這樣吧，我一個半殘，你讓我去坐硬座，怎麽也得給我換個軟卧吧。”
“知足吧，這位置我費了好大功夫呢，要換啊，上了車再去換吧。還有啊，記得走殘疾人通道，踩點上車，我就不去送你上去了，你記着，越慘越好……”
“你什麽意思……”戚柒有些不明白了，流放需要這麽慘的嗎？
“你旁邊的那個位置，是一個叫陳辭的人。”淵難得沒有笑，正經的看着他，眼神裏透出些深沉來。
“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麽今天才離開，這些日子他就住在對面的旅店裏，大概知道你今天出院吧。”
“他，還是心軟……”戚柒哽住，心裏卡了一團刺，堵住了所有的解釋。他也算因為陳辭受的傷，那人心軟，自然要等他出院。只是，他那日在醫院說要走說得那麽堅決，大約是不想見到自己了。
“不用了，他，我，不想去打擾他，我怕我一看見他就什麽都不顧了，只會讓他更恨我吧……”戚柒勉強笑了一下，笑得苦澀艱難，他撐着下巴想，說不定剛剛不是他的幻覺，陳辭真的來看了他。
這又讓他有些心動，然而更多的是酸澀和苦悶，他的哥哥不會屬于他了，永遠不會了。
“愛的時候可以分開，恨的時候不可以喔。傷害已經發生了，你要去修複和彌補，逃避算什麽，你又不是未成年，對自己做的事負責不是理所應當的嗎？跟不跟随便你，反正地方到了，下去看看呗。”
淵很直接的把人扔在了火車站大門口殘疾人通道，戚柒以為他會把自己扶進去，結果一扭頭淵就開車跑了。
戚柒捏着票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進去看看，他想再看看陳辭，從上午的背影看，那個人好像又瘦了吧，怎麽總不胖呢，這樣多不健康啊……
原來綠皮車除了坐票還有站票，戚柒還沒感嘆完淵是給他留了面子的就瞧見了車廂裏的陳辭。
被兩個人推攘着，手裏抱着他的包，低聲與身旁的人争辯着什麽，周圍的人探着脖子看熱鬧，也有說一兩句的，但都沒有直接插手。
“我不會讓的，這是我的座位，你找其他人吧。”陳辭皺着眉再次拒絕，他這一排是三個座位的，他剛好在中間，一對情侶想坐一起，但票買差了，女生旁邊的剛好是幾個一夥的也不讓，那男的就把注意打到了陳辭身上。
“我告訴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都說了把票錢給你了，你反正一個人讓一下會死啊……”
戚柒擠着人過去，本來不準備露面，但看陳辭被一男的推得踉跄了一下，實在是忍不住單着腳就蹦了過去。
那男的還想伸手，突然一根拐杖橫在他面前，對面冒出一個單腿的青年，狠厲的盯着他。
“他說了不讓，聽不懂嗎？誰說他一個人，我不是人嗎？砸錢是吧，我給你把住院費出了是不是可以打折你一條腿啊？嗯?”
大概是戚柒眼神太過吓人，又或許是他身上挂着傷看起來就不是善茬，那人不甘心的嚷了兩句，拉着女朋友去找乘務員補票去卧鋪了。
周圍安靜下來，戚柒才意識到問題，一陣心慌，他急忙扭頭看陳辭，“哥哥，我，對不起，我下一站就下車，不會打擾你的，你，別生氣好不好？”
陳辭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戚柒摸不透，難受的保證，他真的很想跟陳辭一起走。這個人，連保護自己都不會……
“謝謝你。”陳辭沒多說什麽，把包放在上面坐下，那個男的沒有回來，三個座位上只坐了陳辭一個。
“你坐吧，站太久腿受不了。”
戚柒喜出望外，笑嘻嘻的湊着陳辭坐下了。站着沒多大感覺，一坐下不适就顯出來了，他忍着沒動，小心的望着陳辭。像他曾經慣用的招數，眨着眼盯着人，像一只牧羊犬，最能搏人的心軟和喜歡，特別是陳辭。
只是，這次陳辭目不斜視的盯着窗外，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下一個站很快就到了，戚柒想起自己的話，皺着眉站了起來，腿不知哪裏出了問題，疼得厲害，他一聲悶哼陳辭終于回頭。
“哥哥你放心，我馬上就走，不會跟着你的……”戚柒見陳辭皺眉，低聲說道，心裏難受極了，他覺得下一秒無論陳辭說什麽，他都可以哭出來一樣。
“不用了。你的腿，怎麽樣了？”陳辭很久才開口，他從座位上蹲下去查看戚柒的腿，又皺眉擡起頭問他，專注得讓戚柒恍生出一種幻覺，若是能這樣，他就是死了也願意。
“沒……疼，哥哥，腿特別疼，比那天被砸斷還要痛……”戚柒本來想說沒事，但話到嘴邊他突然想起淵說的賣慘，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他小聲的向陳辭傾訴。
真的特別痛，心尤其痛。這一刻，他腦子裏閃現了很多畫面，大多有關陳辭，少部分是戚歆。
他牽着幼時陳辭的手，不顧家人的阻擾任性的帶陳辭深夜跑去郊區的公園看螢火，回來他被罰跪，陳辭淚汪汪的問他疼不疼，他說……
“哥哥，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終究，他也不過是從孩子一夜長大，在最親的人面前，始終想當那個少年。
“哥哥，我不打擾你。你，照顧好自己……”
車總歸是要到站的，戚柒再次向陳辭保證，他過去的承諾太淺了，好像現在不多說幾次就也會失效似的。
“戚柒，”陳辭少有的叫了他的名字，“你愛過我嗎？”
他這輩子，為有沒有人愛這個問題吃了太多虧了，現在想徹底的做個了斷。
“我愛你，陳辭。過去愛，現在愛，将來也愛。”
也許你懷疑星星會傾斜墜落，即使你擔心太陽不再移動，哪怕你認為真理會被篡改……
可是，你不能質疑我，不能否定我對你唯一的愛。
這是永遠，永遠不被允許的。
“那，再見。”
再見有兩個意思，開放結局，自行yy……
很抱歉，本來是打算寫一個甜的番外，結果，不忍直視……
再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