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今天所有來找謝甦簽字彙報工作的人都發現一件事——

副總今天貌似心情不錯。

于是手裏有棘手的活兒的人抓緊機會上來找她。

下午一點,謝甦才吃上午飯。

剛拿起筷子,爺爺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小甦,今天真的不回老宅嗎?”

這已經是謝正淵第三次問這話了。

今天是謝甦生日。以前每年,只要在國內都是會回老宅過的。

謝甦再耐心解釋,“爺爺,我已經答應周奶奶了,您總不能叫我出爾反爾吧。我明天早上,一定,一定會回老宅跟您一起吃早餐。”

張清如提前好幾個月就訂好了餐廳,讓她今天跟周旭京一起去。

“吃個飯要吃一個晚上?幹脆我讓司機過去等着,等你吃完飯就接你回來。”

謝甦不由輕嘆氣,“爺爺。”

這下語氣強硬了一些。爺爺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就算她八點結束,那個時間點回老宅百分之九十會堵車,就算不堵車,到家估計也快十點了,不說還要陪她吃點東西,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麽時候。陳醫生囑咐過,他現在要注意休息。

謝甦軟硬兼施磨了好一陣,爺爺才終于松了口,“那明天早上回來陪我吃個早飯。”

“好。我保證明天早上您一醒來,我就在家了。”

“……也不用那麽早。你多睡會兒再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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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擔心她,謝甦笑,“我知道了。”

下午幾個會謝甦連軸轉,總算是趕在了五點前結束了急需處理的工作。

祁烈站在謝甦辦公室外面的落地窗前,一邊等謝甦一邊接電話。

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祁烈全程只有說了幾個“嗯”,“好”。

“咔噠”一聲。

聽到身後辦公室門被打開的聲音,祁烈側過身。

看到從裏面走出來的謝甦,眼波微微一閃。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謝甦穿裙子。

不再是一成不變的襯衣長褲,今天她穿了一條藏青紗裙,長至腳踝,裙擺上用金絲線繡着幾顆星星,随着她的走動時隐時現。最上面的那顆星沒進黑色西裝衣擺裏,連帶着一起隐沒的還有腰間勾人的弧度。

祁烈眯了眯眼,眼裏有絲絲的笑意。

“祁烈?祁狗,你還活着嗎?”耳機裏傳來傻狗發小的聲音,祁烈毫不猶豫擡手切斷了通話,大步朝着謝甦走過去。

看着他徑直走向自己,步調直接,來勢洶洶,謝甦心一提,好不容易才壓下向往後退的沖動。

好歹她才是老板,哪有老板怵自己下屬的。

尤其還是一個從來不把自己老板看的人,更不能露怯。

她挺直了後背定定站在原地,眼看着祁烈走到自己面前。

他的目光直白坦誠地從頭到腳将她看了一遍,謝甦生平第一次被一個人看到後背冒汗。

她咽咽口水,強做鎮定地問:“……有事?”

說完,謝甦感覺到他的目光停在自己臉上,随即似乎是很不滿意地撇了撇嘴角。

一見他這反應,謝甦以為是自己哪裏出了問題,偏他還一直看着自己,頓覺無比窘迫,被逼得颔首,避開他的視線,想趕緊去洗手間看看是妝花了還是臉上有什麽東西。

她一動,他突然擡手攔了一下,“別動。”

謝甦聞聲下意識擡眼,只見他微微偏着頭,一臉認真地将手往她耳後伸。

謝甦整個人僵住,一動不敢動。

他的手停在他束得低低的頭發上,一個力道突然往後。

反應過來他想幹什麽的時候,謝甦驚而擡頭,卻慢了一步,束好的頭發頃刻間散開來。

“祁烈……”她有些惱,眉頭擰起。

兩個字剛出口,卻撞上他明媚的笑臉。

“披着頭發比較好看。”他垂眸看她,笑着道。笑裏多了一絲成就感,就像是在看着一件自己完成的藝術品。

這是謝甦第一次被人當着面說好看,驀地一愣,而後連連後退兩步,後背挺得更直了,說了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送我過去之後,你就可以下班了。”

知道她今天貌似要去跟情人吃飯,祁烈一笑,單手抄袋轉身往門口走。

把謝甦送到餐廳之後,祁烈就撤了。

服務生領着謝甦去位置上。周旭京還沒有到。

“等一會兒我再點餐。”當服務生把菜單遞過來的時候,謝甦淺笑着道。

雖然在這裏工作,看過的長得漂亮的人數不勝數,但是服務生還是因為謝甦這一笑晃了晃神。

“……好的。”頓了片刻,應聲,單手抱着菜單離開。

謝甦耐心等着,想着待會兒該跟周旭京聊些什麽。

祁烈走出餐廳後,并沒有離開,而是坐電梯往上去了這棟大廈的頂層。

頂層有一家A市消費水平最貴的酒吧。

祁烈找到鄭禹跟他說的包廂,一推門——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精彩——”

一個鬼哭狼嚎的聲音炸了出來。

祁烈有一瞬間想要掉頭走人,不過包廂裏站在茶幾上,長着一張娃娃臉的人卻一眼就看到了他。

“祁烈!”

鄭禹連忙從茶幾上跑了下來,幾步跑到祁烈面前,勾着他的肩把他拉進包廂。

“我等了你一個半小時了,你怎麽才來?”鄭禹帶着祁烈往沙發上一坐。

“我忙。”祁烈慢悠悠地回了兩個字。

一聽這話,鄭禹一臉狐疑地盯着祁烈,“你能忙什麽?”

祁烈沒答話,從沙發裏坐起來,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見他似乎是不想說,知道他的脾氣,鄭禹換了個話題,“我說,你夠可以的啊,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冒着被祁爺爺一槍崩掉的風險幫你跑路的。你倒好,跑了就跑了,這麽久連個電話都沒有。我要是真露餡了,別說最後一面,我們連最後一句話都說不上了!”

“你這不是好好的嗎?”祁烈想也不想道。

看他這漫不經心的樣子,鄭禹氣得臉更圓了,“我……你、你簡直沒有良心!”

又道:“還有,你剛剛為什麽突然挂我電話?!你難道不知道子曾經曰過,有朋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我這大老遠跑過來看你,你竟然這麽對我?!

鄭禹越說越氣,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祁烈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用眼角餘光瞥鄭禹一眼,“在工作。”

鄭禹表情出現一瞬空白。

他剛剛說什麽?

工作?

工作?!

一個數家産數到死都不一定數得清的人竟然在工作?!

鄭禹半晌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愣愣問:“什麽工作?”

祁烈的手肘撐在膝蓋上,閑閑坐着,聽鄭禹這麽問,粲然一笑,那微狹的丹鳳眼拉長,悠悠吐出兩個字,“保镖。”

“噗——”

鄭禹剛喝到嘴裏的酒全噴了出來。

祁烈嫌棄地往旁邊躲了躲。

“保……保保保镖!????”鄭禹胡亂擦着臉,滿是驚恐地看着祁烈。

“嗯。”祁烈點頭。

鄭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祁烈好半晌,确認他似乎沒有開玩笑,一臉“要不得”地搖搖頭,臉色沉重道:“你這樣的身份去給人當保镖,你也不怕折人壽!”

祁烈一腳過去。鄭禹反應飛快,猛地往旁邊一躲。

祁烈收回視線,淺笑,“主要是我心地太善良,人都求到面前來了,總不能坐視不管。”

看他一副似乎還樂在其中的樣子,鄭禹只覺得後背涼風陣陣,雞皮疙瘩直掉,“那個人該不會是作死惹到你了吧,然後你就用保镖的身份潛伏在他身邊,然後打算什麽時候偷偷把人給結果了?”

“我是那種人嗎?”

鄭禹想了想,松口氣。

也是,祁烈這個人,能力太過強悍,根本不屑這些彎彎繞繞。

“那那人幹什麽的?”

能請得動這尊大佛當保镖。

鄭禹坐回來,說完腦子裏閃過一個可能,大驚,“不會是走/私販/毒吧?!”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兄弟,你冷靜點!就算你不滿意祁爺爺給你找的媳婦,也不用玩這麽大吧!你要知道,你一旦跟這些扯上關系,到時候你就算是把全世界的律師請來給你脫罪,祁爺爺也能沖進法院把你給就地正法了!”

“不是。”

“嗯?不是,那是幹什麽的?”

祁烈腦子裏不由浮現出一張巴掌大的臉,眼角一個小小的淚痣,一雙眼像是天上星。

舌尖輕輕抵住上颚,笑,“乞丐。”

鄭禹:“…………”

鄭禹是借着剛好來A市辦事的機會,約祁烈見一面。明天還有辦正事,喝酒到十一點多就散了。

避免被人發現祁烈的行蹤,兩個人分開下樓。

祁烈後走。摁電梯的時候,指尖稍稍一猶豫,摁了15層。

“謝小姐,我們要結束營業了,您還要點餐嗎?”知道謝甦的身份,不敢怠慢,餐廳經理親自上前來問。

謝甦看着已經空了的餐廳,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又看了眼對面空了一晚上的位置,臉上沒有絲毫情緒顯露,“不用了,謝謝。”

說着拿上自己的包起身離開,走過餐廳門口的拐角,眼角餘光瞄到旁邊有人,下意識轉頭,腳步一滞。

秀麗的眉蹙起。

她不知道祁烈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雙手抱臂,雙腿交疊,懶洋洋地靠在牆上。她看過來的時候,他的視線也掃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謝甦只覺得自己這一晚的自作多情招致的所有窘迫跟難堪在他的目光中無所遁形。

“被放鴿子了?”

顯然,有人非常地沒有眼力見。

最後一點面子就這樣被人扒了下來,謝甦唇緊抿,一言不發,大步往外走。

只不過沒走幾步,身後的人跟了下來,下一瞬,手腕間一緊。

“你!”謝甦氣結,正要回頭,視線裏身影一晃而過,反而被他拉着往前走。

“放手!”下到樓下的廣場,謝甦才終于将他掙開。

準确地說是,他才終于願意松手。

“你幹什麽?”

祁烈臉色一派輕松,說得理所當然,“送你回去。”

謝甦被他這句話噎了個結實,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些無理取鬧。惹她的人又不是他。

嘆氣,正要開口——

“咕~”

肚子非常不給面子地叫了一聲。

發現祁烈看着她笑出來的時候,謝甦臉漲紅。

“等我一會兒。”

謝甦什麽都沒有來得及說,就見他往廣場邊上跑去

這個時候,廣場上已經沒什麽人了。白天熱鬧繁華的廣場只剩一盞一盞燈在夜幕中靜靜亮着。

她站在廣場中央,見祁烈好像停在一個賣小吃的小攤前,不過隔得遠,她看不清究竟是賣什麽的。

沒一會兒,他雙手捧着買的東西折了回來。

到了她面前,雙手打開,牛皮紙下包着一塊圓圓的,她叫不出名字的糕點一類的東西。

謝甦驀地愣住,一時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從來沒有人拿這種街邊的東西送給她,但是從來沒有人像這樣雙手捧着一塊白糕送到她面前。

他沒有直接把甜糕給她,而後擡手看了看表。

“還來得及。”

“什麽?”謝甦下意識問,話出口就反應了過來。

“來,趁着最後幾分鐘許個生日願望。”他雙手把那塊白糕遞到她面前。

謝甦看了看那塊白糕,又看了看祁烈,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最寒碜的一個生日,可是卻不由笑了出來,“這個多少錢?”

祁烈正了臉色,“巨資。”

“多少?”

“一塊五。”

這話一出,空氣一瞬寂靜,随即兩個人都笑出了聲。

“快許願。”祁烈催促。

謝甦還從來沒有對着一塊巴掌大的白糕許過願望,輕咳一聲,雙手合十,還沒有來得及閉眼,廣場上的燈全熄滅了。

就像是某種不好的兆頭般,謝甦心裏一沉,正想說不用了的時候,卻見祁烈笑着摸出打火機,打火。

他笑着嘆氣,“剛還嫌這燈光礙事,沒想到老天爺竟然這麽給面子把這麽個廣場的燈都給你關了。來吧,許願,吹蠟燭。”

謝甦怔住,看着一點暖黃的火光,一股暖流從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沒有生日歌怎麽許願?”她得寸進尺。

祁烈嘆氣,最後還是乖乖給她唱生日歌。

他唱歌的時候,聲音比平時說話要低沉一些,卻充滿磁性。謝甦聽得嘴角止不住上揚,閉着眼也顧不上許願,就聽他一句一句唱。

祁烈的目光靜靜地停在那張被暖黃火光映出來的臉上,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仔細地打量一個人的臉,她睫毛又長又翹,鼻梁高挺,唇被合十的雙手擋住,不過卻能看到她臉上明媚的笑容。

那是她幾乎沒有在人前流露出來的笑容,幹淨純粹,就像是一塊其貌不揚的礦石,敲開厚厚的風化皮,露出最珍貴的內裏。

祁烈心口微微發漲。

一首生日歌唱完,謝甦才睜開眼,湊近一口氣吹滅了那點火光。

祁烈恍然回神,勾起嘴角。

“生日快樂,謝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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