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今天五十一樓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八卦的氣息。
因為謝甦辦公室裏的那束一個人幾乎抱不起來的玫瑰花。
“人生中第一次看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這一束估計得頂我一個月工資了，瞬間覺得自己渺小又卑微。”
“一個月？一個月的工資一半都買不到，就這家花店，這麽大一束，起碼是咱們三個月的工資。”
“啊？真情實感地慕了，貧窮真的限制了我想象。話說，這花是誰送的？”
“我猜是未婚夫。”
“未婚夫？！副總訂婚了？！”
“你還不知道啊。雖然還沒有正式辦訂婚宴，但是謝副總很早就跟南天的太子爺定下婚約了啊。”
“南天……該不會說的是是周旭京吧？”
“不是他還能有誰？。”
“呃……作為他的顏粉，我現在心情有些複雜。”
“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歡迎跟我一起吸祁烈的荷爾蒙。我保你看一眼，雞血一整天，咖啡都能戒了。”
“不要。高富帥，哪個字是C位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高富帥是高富帥，不過就是這位的緋聞貌似也太多了點。豪門媳婦不好當啊，就算是像謝家這種的出身，對這些事也只能睜一眼閉一只眼。要是換成我這種小肚雞腸的人，天天看着那些新聞，怕是要被氣得死去活來。”
“啊，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前兩天不是又跟一個小模特傳出緋聞了嗎？所以這花是來賠禮道歉的？”
這人猜的沒錯，這花的确是來賠禮道歉的，不過不是因為跟小模特的緋聞，要是為了這種事送花，那謝甦都能直接去開個花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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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甦去老宅陪爺爺吃過早餐之後來公司，一進辦公室，就看到幾乎占滿整個辦公室的玫瑰花，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滿臉黑線。幾乎都沒有動腦子，就猜到了這是誰的手筆。
以前，他惹到她之後偶爾也會送花。只不過不是88朵就是888朵。就像是在刻意避嫌。
有時候，謝甦都忍不住懷疑，他其實什麽都知道，只是跟她揣着明白裝糊塗。
謝甦跟林涵道：“找人來把這花搬出去。”
“老板……”林涵是知道謝甦的心思的，有些猶豫。
“搬出去。”謝甦重複。
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就是事後彌補。
“是。”見她堅持，林涵照做。
這兩年美妝發展迅猛，公司兩年前就開始籌備一個美妝品牌，因為謝甦之前兩年都是在跟快消品打交道，回總部之後新品牌上市的事情爺爺就交到了她手裏。
這個項目對于謝甦來說至關重要。不管她之前做出多少成績，那都是在分公司。她現在需要一個大項目在樹立自己在總部的威信。至少要讓底下的人知道，她坐上這個位置并不是僅僅因為她姓謝。
花被清理出去，謝甦剛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負責這次新品牌上市的團隊帶着新的KV上來找她。花了一個小時，謝甦把主KV定下來，然後順道讓負責人彙報一下項目進度。
确認項目推進正常之後，這個會才散了。
一行人你從謝甦的辦公室魚貫而出，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有人小聲嘀咕。
“之前是誰說副總好忽悠來着，我回去不打爆他的狗頭！連宣傳單頁，培訓資料這種事情都會過問，還好我今天早上捋了一下手上的活，不然怕是今天就是我的last day了。”
“我是覺得跟長得好看的人說話壓力山大。剛剛說到我的那一趴的時候，就……一直很認真地看着我，我汗都出來了。”
“不過，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要是換個什麽都不懂的，能不能上市都是未知數，到時候真要流産了，咱們這一年多的心血就全打了水漂了。”
“這倒是。”
“說得對。”
“祖上積德。”
下午謝甦按爺爺的吩咐，去了即将投入使用的新工廠。
回來路上。
這次新産品的灌裝都會在這個工廠完成，謝甦上車之後，忍不住又叮囑了林涵一遍。
“X1這邊的事情要盯緊一點。”
X1是新品牌的集團內部代稱，雖然現在品牌名已經出來了，但是謝甦還是習慣叫X1。
“好的。”
話音剛落，謝甦的手機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本來生日當天被放鴿子的火氣經過一天一夜已經被消化得七七八八了，此刻又死灰複燃。
“喂。”謝甦将電話接通，硬邦邦道。
“……還在生氣呢？”
謝甦冷笑，“有什麽值得我生氣的嗎？”
電話裏安靜片刻，他開口，“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好。”
謝甦抿了抿唇。
昨天她在餐廳等了他一晚上，打了無數個電話，卻沒有一個接通。而他的電話直到現在才打過來，沒有任何解釋，只有一句對不起。
胸口發悶，可以卻又覺得像是哪裏少了一塊，空落落的。
“沒事。”
她早就習慣了。
聽她聲音低沉下來，周旭京不免擔心，“你現在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不用了。”
說完，沒給他再開口的機會，謝甦直接挂了電話。
祁烈坐在副駕駛座上聽完了這一通電話，透過後視鏡看到謝甦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機，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回過去。
微狹的眼輕阖，他笑，“別想了。一個男人但凡對你有一點心思，也不會讓你等他一個晚上，更不可能賠禮道歉都不露面。人就是對你沒有那個意思，連讓你誤會的意思都沒有。”
聞言，林涵臉色一緊，倏爾扭頭看向謝甦。
謝甦瞪着映在後視鏡裏的那雙丹鳳眼，握着手機的手默默收緊。
她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他都要把她扒得一幹二淨，分毫餘地都不給她留。
“停車。”
謝甦出聲。
等司機把車靠在路邊的時候，冷聲道：“下去。”
被這樣趕下車，祁烈不怒反笑，“算了，就算是自欺欺人，但你開心就好。”說完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林涵看着祁烈的身影消失在後視鏡裏，感覺到車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小心開口，“老板？”
“去雲溪苑。”
一聽這個地方，林涵心裏一跳。
周旭京住在雲溪苑。
小區大門口。
“不用等我了，你們先回去吧。”謝甦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道。
林涵下車，沒有跟上去，站在車門旁，看着謝甦氣勢洶洶的背影，眉心緊擰。
謝甦來過這裏很多次，以往的每次都是既忐忑又激動。這次，她也不知道她來這裏是要來幹什麽，腦子裏一片空白，但是身體裏卻像是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幾欲要将她吞沒，摧毀。
輕車熟路找到周旭京住的那棟樓，上電梯，然後在門口摁下熟記于心的一串密碼。
溫暖柔和的燈光從客廳那邊照過來，門打開又“嘭”一聲關上，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急促的腳步聲。
那個後背挺得筆直的身影很快就走出了玄關處的走廊，沖進客廳的瞬間，周旭京這三個字已經到了嘴邊，正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卻在看清客廳裏的場景之後，驀地啞了。
謝甦整個人僵住。
寬敞整潔的客廳籠罩在一片溫暖燈光中，窗外夜色漸濃，越發襯出屋裏的溫馨寧靜。
在這邊溫馨寧靜之中，一個長發披肩，面容溫柔如水的年輕女人站在沙發前，手裏拿着一件襯衣。
旁邊的沙發上還有好幾件衣服。
似乎是正在疊衣服，發現有不速之客到訪之後，才急忙忙站起來。
“小甦？”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謝甦怔怔扭頭看去。
那個風流成性的周旭京此刻就穿着一套素色的居家服，手裏端着一個印着米奇圖案的馬克杯站在一旁，完全就是毫無戒備的樣子。
謝甦看看周旭京，又看看那個女人，腦子裏突然嗡嗡嗡直響。
這麽多年，他身邊的女人不斷，她從來都知道。可那又如何，他們這個圈子裏，這樣的事司空見慣，多的是虛情假意，多是的逢場作戲。
逢場作戲……
她一直都以為不過是逢場作戲。
以為他是寂寞，以為他身邊不過都是些花枝招展圖他身份地位的女人。
可是實際上呢？
原來……原來也有能讓他卸下所有僞裝的女人，也有願意為他疊衣服的女人。
而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打擾了他們夫妻生活的外人。
渾身的血在這個認知裏溫度褪盡。
周旭京發現她臉色白得有些吓人，趕忙放下馬克杯，眉頭微皺着快步朝她走過去。
經過沙發旁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丁薇，你先回房間。”
謝甦不認識丁薇，但是丁薇卻認識謝甦。
周旭京的未婚妻。
沒想到她會突然過來，就這麽撞破了她跟周旭京的關系。丁薇擔心給周旭京惹麻煩，趕忙放下襯衣往卧室那邊走去。
“小甦？你沒事吧？”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周旭京眉皺得更緊了，伸手想去扶她，卻被她躲開。
這是謝甦第一次躲開周旭京的觸碰。
她垂眸的時候，看到他停在半空中空落的手，明明是她躲開了他，但是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猛地插了一刀。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周旭京眉頭緊鎖。
謝甦幾乎是費勁全身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崩潰，她定定地看着周旭京，越看越覺得這個人變得很陌生，難以接受地搖搖頭，咽咽口水，艱難擠出兩個字，“……沒事。”
她又往後退了一步，身形微微一晃，站穩，“抱歉，沒有跟你說一聲就過來了，打擾到你們了，抱歉。”
一連說了兩個抱歉，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小甦。”周旭京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她這副樣子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可是千言萬語，卻在她回頭的一瞬失去了聲音。
她雙眼通紅地看着他，眼裏淚光閃爍，唇抿得緊緊的，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旭京像是被什麽打中一般，瞳孔一縮，“你……”
手不自覺地松了一分，下一瞬，她便掙開了他。
門再次被打開，又再次被關上。
周旭京保持着這個姿勢久久未動。
“噼裏啪啦。”窗外突然下起雨，豆大的雨滴搭在落地窗上噼啪作響。
周旭京被這聲音拉回神，一驚，趕緊從牆角的傘桶裏抽出一把傘追了出去。
直到客廳裏歸于安靜，丁薇才從客卧出來，看着空蕩蕩的客廳，還有桌上那杯還冒着熱氣的腸胃藥，失神。
她跟着周旭京的時間不短，已經快四年，當時是因為急需用錢，到現在，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了。說起來是四年，但是像他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會為誰長久停留，對她新鮮感只維持了半年。半年之後，錢照給，卻很少再找她。至于為什麽沒有想對其他人那樣，膩了就一腳踹開，大概是因為，她比較聽話。
他說什麽她就聽什麽。
就像他不喜歡她來這裏，這四年她就一次都沒有來過。
如果不是因為他昨天突發急性腸胃炎，她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來這裏。
她想象過無數次如果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一點要做些什麽，也想象過無數次他們的事情被他的未婚妻發現之後自己該怎麽辦。
眼神忽而黯淡下來。
他身邊的女人都知道他有一個未婚妻，就算不知道，也會有人波折輾轉“好心”知會的。
她們都說，這個未婚妻不過是一個需要娶回來擺在家裏的物件。
可是，這四年下來，她卻覺得，在周旭京的心裏，謝甦的位置……
沒有人可以撼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