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蠱蟲

原來青邑王也姓宋。

青邑王的兒子,起名從水。

青邑王還把一座大城長久地借給了綠柳山莊。

那青邑王……與宋沅究竟是什麽關系?

薛默一瞬間起了無數八卦念頭,各種諸如“私生子”、“沒落王子”之類的字眼全蹦出來,片刻間已在心中排演了百萬字狗血大劇,把自己激動得熱淚盈眶。可宋沅明白說過自己沒有父親,司馬康成又在一邊,她哪怕腦子裏再天馬行空,也只能擺出一副淡定面孔。轉眼來到茶坊,茶博士引了三人到二樓去了。片刻糕點茶食擺上桌來,司馬康成與薛默又閑談幾句,飲罷了茶彼此告辭要走,薛默忽的轉過頭去,目不轉睛朝樓下一個路人只是看。

“九姑娘,怎麽了?”司馬康成不解地扶着欄杆也看下去。那是個山民,背個竹簍、剛剛走出茶坊大門,看起來是才往茶坊送茶的。死死又盯了那人幾眼,薛默擡起頭,語氣十分急切:“校尉請攔住樓下背竹簍那人。此人身上邪氣濃重,只怕與近來城中怪事大有幹系。”

司馬康成心中一凜,當即從桌上抓起兩只筷子朝那人膝窩處只一射。那人啊的一下應聲倒地,司馬康成翻過欄杆縱身躍了下去。

囧……為什麽你們都這麽興跳樓的?

等薛默帶了佩紫繞樓梯跑下去,昭武校尉早把那山民蹬翻、拔刀摁住了。那架勢吓得山民涕淚直流,戰兢兢不知自己犯了什麽事。一大群閑漢呼啦啦圍過來,只在中間閃出兩丈方圓一個空隙。司馬康成回頭在人群中找着薛默:“人已攔住。接下來該怎麽辦呢,九姑娘?”

呃,我雖叫你攔他,可沒叫你用這麽個驚天動地的陣仗呀……薛默心中淚珠滾滾,腦中閃過一大串知音體江湖號外:《綠柳山莊仗勢行兇,昭武校尉當街毆人》、《光天化日,憨厚山民當衆被打為哪般?》、《是道德的扭曲還是人性的淪喪?議刀劍管控的必要性》balabala……而跟着擠進來的佩紫看清那人面貌後對她咬起耳朵:“九姑娘,這是清涼山上高四,兩代人都在莊裏做佃戶的……”所以你要司馬康成揍他做什麽?

Σ(っ°Д °;)っ……

薛默不由扶額。她在茶坊上時猛然察覺到這高四身上有異常的能量波動、還不斷有零散數據從身上溢出來,斷定他是受到異常程序侵染,因此才叫司馬康成出手攔他。可沒想到司馬康成弄出個暴力執法的架勢逮的還是綠柳山莊的人,這就鬧得很尴尬了。定了定神她說:“咱們先找個醫館,我試試能否把他身上的邪氣驅趕出來。”

醫館好找,綠柳山莊名下的文杏館就在附近。聽得“驅邪”兩字,那群閑漢更不肯散,鬧哄哄地跟着也擁過去,片刻間文杏館外就擠滿了人。恰好今日顧長青在文杏館中坐診,薛默進館後先将此事禀明了他,再一起來到醫館大堂中。

高四瑟瑟發抖地在堂中等着,一見顧長青就連聲哀叫:“先生,顧先生,這兩人非說我沾染妖魔将我打倒!求先生為我主持公道!”他的聲音很大,顧長青走過去将他左右手分別一探,皺皺眉頭,走過來到薛默身邊低聲說:“他精神健旺,脈相也無異常。九姑娘說他沾染邪氣是指什麽?”

司馬康成提刀守在門口,眼睛雖盯着高四,卻隐隐有着把文杏館中衆人堵着的陣勢。薛默只覺如芒在背:司馬康成本就把藍蝶和妖魔的矛頭指向綠柳山莊,自己當街指認,逮着的還是山莊的人,這不是把髒水往自家身上引麽?

自己真是太過冒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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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深深懊悔,薛默朝高四再一番細細打量,已謀劃好接下來的主意。她朝顧長青行了一禮:“邪氣與一般病痛不同,未發作時憑精神脈相是看不出的;此人沾染尚淺,因此外表未曾顯現。請先生将館中弟子屏至五十步外,以防邪氣誤傷。”

接着她寫下藥方,請顧長青讓夥計給她取藥材來。方上藥材的分量很大,足有數個簸箕,薛默點着藥材時悄悄從空間裏取出點自己培育的東西加進去,又将驚羽拿在手中。

在薛默的指揮下,文杏館的夥計們把幹藥材仔細倒成一個圈,再讓高四坐在藥料圈裏。接着館內清場,把閑漢們都轟出去,臨到司馬康成時薛默走過去說:“一會驅趕邪氣時恐有差錯,也請校尉避讓。”

“我也需避讓?”司馬康成看着薛默:“那九姑娘自己呢,是否避讓?”

“我有把握對付那東西。”薛默亮了亮水晶小弩:“我不怕它。”驚羽看起來就像個首飾或孩子的玩具,昭武校尉啞然失笑:“那還是讓我也留在此處吧,不管會出來什麽東西,我也不怕。”

薛默本要再勸,但轉念一想司馬康成也不是一般人,正好乘這機會看看他的本事,也就笑笑不多話了。她與顧長青商議一陣,讓高四先喝下一杯曼陀羅酒。半晌佃農沉沉睡去,薛默等人退至大門,點起一枚火箭,一弩射到了草藥圈子上。

火苗嘶地竄起來,那些藥材本就幹燥,很快轟轟地燒着了。空氣中彌散一股濃烈的藥香,高四仰在椅背上呼呼大睡。薛默手持驚羽目不轉睛朝那火圈看着,空氣被熱氣烤得扭曲,佃農的面孔在煙氣火光中模糊不定。她感覺到他體內的異常能量在躁動,盤古世界中的事物相生相克,她所開的藥材都是克制那股能量的,又悄悄在其中加了味空間培育的藥引,那股能量絕承受不住,一刻鐘後就能見分曉。

高四還在睡,他的嘴慢慢張開,白色的東西從他的嘴角淌出來;乍一看像是涎水,可一落到地上就四散爬開,竟是很多肉滾滾的小蟲子。那些蟲子都沒生腿腳,勉強爬了一陣就被煙火熏得不動了。

“蟲子?”司馬康成驚訝地瞧着火圈裏的東西,薛默沉重地點點頭:“都是寄生在人體內的。校尉當心,這些都是受不得藥氣的子蟲,稍微一熏就出來了;那些大的還在後面。”

蟲子越淌越多。沒想到人身體裏竟能有這麽多蟲子的。門外的閑漢不時啊啊驚叫,越發地往前湊,夥計們幾乎攔不住。薛默雙眉一蹙,很想轉回身去呵斥幾句,還是忍住了。她慢慢舉起驚羽來,對着火圈。司馬康成也握緊了刀。他們都在凝神觀望,猛然間空中一片嗡嗡,有什麽東西從火圈中飛出來了!薛默的手指仍搭在機簧上,司馬康成的戰刀已斬出!薛默只覺面上一疼,強大的“氣”席卷而過,嗡嗡的東西從空中落下,噼裏啪啦在火裏燒着了,散發濃濃的焦臭味道。

依舊是蟲子。只不過是帶翅會飛的,被火燒得吱吱作響,掙紮扭動着。

“已經會飛的。”司馬康成愕然。薛默語速急切:“若再耽擱個三兩天,就能咬破肚腸飛出來——都看到了麽?還不退後!想讓這東西撲你們身上?”她朝身後喝道,閑漢們目睹這麽一出活人嘴裏飛出活蟲的戲碼,總算又退幾步,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沒想到事情竟這麽嚴重了……

薛默原先以為異常能量不過是蠕蟲那個級別,沒想到居然有還具備攻擊性的。藥材已經燒了一半,她猶豫着要不要叫夥計再添些藥料來,忽然心中一動,她下意識地喊出聲來:“後退!母蟲出來了!”話音未落,空中有東西嗡的一聲從高四口中竄了出來。沒人能看清那是什麽,司馬康成提刀躍起卻撲了一個空,那東西從刀風下咻地閃過,疾電般朝薛默當面撲去。

“九姑娘!”

司馬康成回頭大吼,他在示警,而薛默已經避不開了——她其實也沒打算避開,她的目光精力全凝聚在被異常能量挾裹着的空氣上,風和嗡嗡頓時靜止,周遭景象也停滞如同畫片。

——看見了!

那是一只烏黑的蟲兒,長了三對翅膀,渾身甲殼堅硬發亮。它看起來像極一只熊蜂,卻突兀地長着長長蠍尾,邊飛尾上大螯還咔咔地開合着。

——這絕不是符合盤古世界設定的生物!有人竊取了數據源!

雙眉一聳,驚羽箭應弦而出。它似是飛得極慢,可一接觸到那毒蜂攜帶的氣流就嘶嘶吼叫起來,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貓兒将那蠍尾一口壓住。母蟲頓時被小箭射落,長尾牢牢釘在地上。

——成了!

薛默籲一口氣,空氣的流動變得正常,如同靜止的人也活動起來。“是這東西?”司馬康成走過去,母蟲還是活着的,拼命掙着想要逃離。薛默忙說:“校尉莫碰,這東西徒手抓怕是不妥。”司馬康成忙縮了手。薛默請顧長青找只琉璃盞子來,若是沒有換個淨瓷茶壺也行。很快茶壺取來了,薛默用剪子掐斷長尾上的螯針,再把蟲兒夾到壺中。壺中早備下藥物,母蟲一進壺就被薰得動彈不得;薛默再用蠟丸将壺蓋壺嘴緊緊封住,這才松了口氣。

“好了沒事了,大家散了吧。”她說道。高四此時也悠悠醒轉,看到滿地狼藉,再聽夥計講述發生了何事,又怕又惡心地連連嘔吐。鬧了這麽一通日已西斜,司馬康成找個杯子,把幾只還完整的子蟲撿起裝了,目視薛默:“今日多虧有九姑娘,綠柳城的妖魔才有蛛絲馬跡。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到府上向少莊主、九姑娘讨教此事。”

他的語氣不似商議,倒像通知。這畢竟不是自己人呀,薛默暗嘆一聲,對他行了一禮:“我回莊後,也定向師父禀明此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比較好奇啥時才能有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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