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槍杆子裏面出政權
那一群人跟着喝采,直到把可憐的兔子逗弄得再也跑不動了,鷹才抓住兔子的嘴,讓狗跑過來叨給主人。
逮過兔子放過風筝,他們把幾丈長的大蜈蚣風筝拉起來一陣小跑,那風筝在他們的操持下越飛越高,越高越小,真像個長蜈蚣在天空中游動。接着又放一個蝴蝶風筝,下面系上一個爆竹,等蝴蝶風筝飛于蜈蚣附近時,爆竹炸了,蝴蝶馬上合起來翅膀落了下來。
一群人大聲叫着好,說這是“蝴蝶送飯”。
杜豐收見狀,便憤憤不平地說:“這些纨绔子弟,仗着老子的威風,整天肩不挑擔,手不提籃,銀子每天卻象雪花一樣流進家門,想盡花樣玩樂。咱們窮人終年辛勞,流盡了汗水,卻得不到溫飽,遇到年成不好,還得逃荒要飯。真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徐自強趁機說:“天道不公咱換天,地道不公咱換地!
杜豐收驚詫極了,好半天,才壓低了聲音說:“自強,你好大的口氣啊?”
徐自強卻正色道:“我讀的《詩經》裏,古人就有‘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的不滿。幾千年來,多少人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而不平,多少人為‘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而慨嘆!”
杜豐收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可是這有什麽用呢?到頭來,還是‘窮人窮得拉屎狗都不吃,富人富得放屁都油褲子’呢。”
徐自強試探着問:“你沒聽過“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嗎?”
杜豐收想了想道:“聽說過,還聽說那是共産黨領導的。”
徐自強點點頭說:“是啊,共産黨就是要領導窮人們翻身得解放,砸爛這吃人的舊世界,建立沒有人壓迫人,沒有人剝削人,人人都過平等幸福生活的新世界。”
杜豐收羨慕地說:“咱們這兒,要是也有共産黨就好了。”
徐自強立刻道:“我們這兒也有呢。”
杜豐收茫然地問:“在那兒?”
徐自強啓發性地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杜豐收不由一愣,随即驚喜地說:“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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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自強認真地點點頭:“是的,不過我只是其中一員。”
杜豐收急切地問:“那你能介紹我參加嗎?”
徐自強肯定地點點頭道:“當然能。經過長期觀察和相處,我覺得你是願意參加也是能夠參加的。只是砸爛這吃人的舊世界,不但要吃苦受罪,說不定還會掉腦袋呢。”
杜豐收堅決地說:“只要能砸爛這舊世界,掉腦袋也值!我還有很多窮朋友,象李大力、于學清等等,早就想跟共産黨打土豪、分田地了。”
徐自強緊緊握着他的手,鄭重地地說:“那真是太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同志了!”
杜豐收喃喃着“同志”兩個字,激動極了!
……
午夜的薛家竈房內,徐自強舉着煤油燈,薛伯江扒開一堆柴火,拿出一個大大的油紙包。
薛伯江低聲說:“這是你購買的手槍,今天剛到。”
徐自強接過手槍,小心地将油紙撕開,露出了烏黑的槍身,便興奮地說:“我們終于有了自己的武裝力量,毛主席說得好啊,‘槍杆子裏面出政權’!”
說完,他将槍支揣進懷裏,便想要離開走。
薛伯江卻拉住他,憂心忡忡地說:“自強,我有事要問你。”
徐自強立刻停住腳步,爽快地說:“大爺,你有什麽事,盡管說吧。”
薛伯江皺着眉頭問:“這買槍的錢,是不是你把家裏的糧食賣了?
徐自強搔了搔頭上,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薛伯江望着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這青黃不接的,讓你父母吃什麽?”
徐自強不由一呆,便垂下頭去,支支吾吾道:“還剩點呢,應該夠吃的。”
說完,便推門而去。
薛伯江望着他堅定的背影,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
……
不久以後,宿北縣關帝廟內。
杜豐收、李大力、于學清等幾個青年,輪流從徐自強手裏接過槍,個個摩拳擦掌,興奮地臉色發紅。
徐自強興奮地問:“同志們,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武裝力量。你們說說,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麽?”
杜豐收握緊了拳頭道:“以後,臧宜年要是再敢欺負我,我就和他拼命!大力,你說是不是?”
李大力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一身短打,方正的臉盤上,連鬓胡子又黑又粗,但炯炯有神的大眼晴,看上去頗有威嚴。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豐收說得對!以後張鵬飛再敢把普通老百姓抓去活埋,臧宜年再敢毒打佃戶,我們一定不答應!”
所有人都齊聲附和道:“對,我一定不答應。”
徐自強引導性地說:“同志們,目前我們的力量還很弱小。硬碰硬不行,鬥争是要講究策略的。”
杜豐收信任地說:“老徐,那以後我們該怎麽辦?怎麽和他們鬥?你給大夥兒說說,我們聽你的。”
其餘人紛紛點頭:“對,我們聽你的。”
徐自強壓低了聲音,嚴肅地說:“我們既要和敵人針鋒相對,又要避其鋒芒,毛主席教導我們說……”
……
清晨,宿北縣城邊徐家小院內。
徐自強剛剛起床,扣着鈕扣走出房間。擡頭看到父親一邊咳嗽一邊拄着拐杖,拿了一只麻袋走出家門。
徐自強連忙追上去問:“爹,家裏斷糧了?”
徐父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斷沒斷糧,你比我還清楚。”
徐自強慚愧地說:“可是現在青黃不接的,誰家都不寬裕。”
徐父苦笑道:“誰說不是呢?先借些高梁和豆餅吧,麥收後加倍還小麥就是了。“
徐自強郁悶地說:“這不是沙窩掏井,越掏越深嗎?”
徐父嘆了口氣說:“總不能一家人喝西北風吧?”
徐自強不由一呆,随即走進屋內,看到盛糧食的缸缸罐罐都空空如也,立刻就傻住了。只好無奈地蓋上了缸蓋,沮喪地走出廂房。
徐母從竈房出來,責怪地說:“你這孩子,你要賣糧幹大事娘不攔你,你好歹也給家裏留口吃的呀。”
徐自強一臉愧色道:“爹、娘,對不起了。你們別借了,再過半個月,我就領薪水了。
徐父瞪了他一眼道:“那這半個月,也得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