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佟越再睜眼時,眼神疲累到像是要倒下,覺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漲漲的不舒服。

“葉泉,謝謝。”

謝謝你那天跟鄭以晨在一起,謝謝你那天跟着她,謝謝你讓她被救了出來,謝謝你,在她最難熬的時候,常常去看她。

這句謝謝的分量,連佟越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重,他只是不敢去想,若是當天沒有葉泉,鄭以晨會是什麽樣子。

連想都不敢想。

葉泉想起鄭以晨也是無限心疼,說起上次杜承昇生日的時候與她的見面,她只能微微嘆氣。

“杜承昇生日那次,我沒想到她看到我第一眼是那麽驚恐……”葉泉自嘲地笑了笑:“我本來只是想給她打個招呼,可是她怕我。大概是因為我是除了她家人以外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她怕我告訴別人。”

聽葉泉提起這件事,佟越才隐隐想起當天的事情。那天鄭以晨的頭發落入了飲料裏,她去洗手間很久了才回來,說是遇到了一個學姐聊了一會兒。

他那時注意力只在一心要對鄭以晨好,卻根本沒有去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不然鄭以晨的反常神态,他早該注意到的。

不稱職就是不稱職,不配就是不配,佟越連去找鄭以晨的勇氣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做着最肮髒的事情——想以愛來補償,自己卻根本沒有在用心愛。

“她可能……打算放棄我了。”佟越頓了頓,長長吐出一口氣:“不然,她還是會遮得嚴嚴實實,絕不讓我發現的。”

鄭以晨大致是因為一些事情做了魚死網破的決心,不再有任何期待地做了“*”的事情。明明她最害怕的就是被人知道她的傷痕,特別是被佟越知道。

能在那樣的時間點,先後讓佟阮知道并且轉告他、借黎笙之手來揭開這一切,她一定是早已做好了放棄一切的準備。

佟越的心髒就像生生被人切掉一塊,空的那一塊切面一直在流血,止不住地流,空虛的痛感幾乎要淹沒他。

“那就真的……很難了……”葉泉聞言,心下也是一驚。鄭以晨那樣低入塵埃的姿态還在她眼前,哀求着她不要告訴佟越的絕望也還在眼前,她不敢信鄭以晨竟然親手把那些真相袒露給了佟越看。

佟越一次又一次的探尋真相,一次又一次地更加篤定鄭以晨決絕的打算,他惶恐卻無能為力——他沒有資格去求她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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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葉泉分開後,去了杜承昇的酒吧,一杯接着一杯灌着自己。

他需要酒精來麻醉自己,否則他無法入睡。

……

鄭以晨像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打包好,裝進腦子裏的一個秘密小箱子裏,鎖得死死地,控制着自己不要打開它。

近來幾天她控制得很好,所有人的號碼都拉入了黑名單,沒人來煩她,清淨得很。算了算時間,離學期末還剩一個多月,鄭以晨咬了牙堅持,馬上就可以放寒假了。她打算寒假一個人出去散散心、旅旅游。

鄭以晨早上起床去上班前,媽媽已經起床了,在廚房裏忙碌着。

鄭以晨疑惑:“媽媽,怎麽這麽早就起床了?在幹嘛?”

焦雲有些不安,一邊繼續在淘米,一邊回道:“你爸爸後半夜又有點發燒,吃了退燒藥不管用,我給他煮點粥。”

“媽媽,還是得把爸爸帶去醫院看看,這反複發燒得檢查一下才行。”

“哎,我也知道,你爸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把他架不住,沒辦法。”

鄭以晨略做思忖,便敲門進了爸媽卧室。

爸爸鄭林的臉色略有些潮紅,精神不大好,明明在睡覺,卻迷迷糊糊皺着眉動着身子。

“爸爸,待會兒起床去醫院看一看,您不看醫生萬一到時候倒下了,我跟媽媽可怎麽辦呢?”

鄭林因為發燒有些迷眼,半眯着眼答應了:“好,我也覺得有點扛不住了……等我休息好了就去,你別擔心,先去上班。”

鄭以晨伸手撫慰地拍了拍爸爸的手臂,去上班了。

好不容易一天的忙碌結束,鄭以晨打算去醫院看看爸爸。焦雲剛剛發信息來告訴她,醫生讓鄭林住院接受一系列的檢查再确診,才能對症治療。

鄭以晨正着急往醫院趕,誰知在校門口卻被黎笙堵住了。

黎笙見她出來,立馬撲了上來。鄭以晨看看周圍都是同事或者學生家長,趕緊扯着她進了學校對面的小巷子裏。

“童童,幫幫我……”黎笙一見她就着急得哭了起來:“袁碩他不肯要我了,這次是真的不要了……他說你不原諒我他就一輩子不見我。你幫我跟他說說,你說你已經原諒我了,你讓他別不要我……”

鄭以晨看着她哭泣不已的樣子,像是看戲一般。黎笙就是這樣,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把自己看得太嬌,要所有人都圍着她轉。

“好。”鄭以晨果斷點頭:“你撥他電話,我來跟他說。”

“你用你電話打,他不接我電話了。”黎笙看鄭以晨拿出手機,趕緊報了一串數字給她。

“喂,袁碩嗎?我是鄭以晨。”

“我知道,黎笙去找你了?”

“對,她說你不要她了,讓我打電話告訴你,我原諒她了,讓我跟你說別不要她。”鄭以晨盯着黎笙,看她期待的眼神,覺得甚是好笑,她嘲諷地嗤笑,繼續說道:“她真是異想天開,袁碩,我不會原諒她的,這種惡毒的人你最好早點甩掉,不然等以後你們家裏死了人就來不……”

鄭以晨眼見着黎笙的眼神倏地變了,從期待到驚恐,從驚恐到憤怒。

鄭以晨話音未落,黎笙就已經憤怒地伸手推了她一把。

“閉嘴!”黎笙驚叫。

鄭以晨順勢倒在地上,手機掉在地上,“啪嗒”一響。

“啊!”無論是黎笙的呵斥、手機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是鄭以晨倒下時的驚呼,一定都通過線路傳到了那頭的袁碩耳裏。

鄭以晨倒在地上,看着黎笙像一只炸了毛的鳥,甚覺好笑。她站起身來,拍拍衣褲上的灰塵,撿起手機來挂掉。

“黎笙,你真的很幼稚。你不是很會裝可憐?這種歇斯底裏把我推倒的行為,真的過了腦子?”鄭以晨嗤笑,炫耀似的對她晃晃自己的手機:“袁碩都聽到了,你還是好好考慮你這十五年的感情,要怎麽收尾吧。”

黎笙氣急,涕泗橫流,她還要上前來跟鄭以晨理論,卻被手長腳長的鄭以晨一把掀到一邊。

“怎麽?你還想打我?不怕我再給袁碩偷偷打電話讓他聽着?或者我錄了音到時候發給他?我的辦法可還多着呢,你想一樣樣來試?看看到時袁碩他還要不要你?”

“你!”

“不用氣了,黎笙,我失去的東西比你多多了。我就算掐死你一萬次也不為過。”鄭以晨忽然想到了些什麽似的,勾起嘴角笑了。

她挑釁地看着黎笙:“咦?你是不是說袁碩總誇我來着?那反正我不想要佟越了……袁碩……他好起來還是挺好的,等他想打人的時候我讓他去找你,打了你再回來對我好……也行!反正你又不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黎笙被踩到痛腳,踉跄着靠在一邊的牆上,大口順氣。

“別惹我了,離我遠點。你弱點全被我抓在手上,聰明的話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再見到你,我犯惡心的時候就特別不理智,容易偏激——你知道的,受過刺激的人,總是不太能控制自己的。”

鄭以晨不再與她多說,轉身離去。

她從前都是與人為善的,媽媽焦雲教過她,只有善待別人,才會得到別人的善待。可她已經因為善待別人不知被捅了多少刀子,只能穿上盔甲插上硬刺,做一個壞人。

如今的鄭以晨沒了弱點,有了铠甲,任何人都不會讓她産生懼怕,更何況是弱點被自己一把抓的黎笙。

剛走出沒幾步,鄭以晨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哪位?”

“以晨吧?我大肚,你到我酒吧來一趟吧,你家佟越天天跟灌死豬似的灌自己,他今天再多喝一杯就要死我這兒了。你趕緊給帶回去。”

鄭以晨一頓,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那麻煩你送他回去一下,我待會兒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鑰匙應該是在他身上,你搜一下。”鄭以晨正色道。

“……你們……吵架了吧?”杜承昇有些遲疑:“他天天白天去工作,晚上就在我這兒喝酒,喝完了醉着睡一會兒就又去工作,酒都沒醒,也不知道上的什麽班。”

“我不想去,你幫幫忙吧,謝謝了。”

“好,那我送他回去。你這語氣估計他是死是活你也不大在意,但是他在這兒一句話也不說,就一個勁兒灌,估計是心裏有得疼。你要是不想他死,找時間發個信息打個電話也行,不然真喝死了。”

不知是杜承昇那句話觸到了鄭以晨,在他挂電話前,她叫住了他。

“等等!”鄭以晨頓了頓:“我去吧,你在那兒等等我,我來送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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