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心今天起了個早,被相好提着耳朵來集市上買只老母雞煲湯喝。走到買雞鴨的小販跟前,卻發現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雞群轉眼間就恹恹的沒了精神。
無心繞到小販身後,果然發現不遠處的陰影裏蹲了個小姑娘,雙手蘭花指向前伸去,悄悄地吸人家精氣。
“......岳绮羅,你蹲這幹嘛呢。”
小姑娘渾身一震,扭過頭看見是無心,才松了口氣。“你平白無故的不要來吓我。”
無心啧啧:“你這是轉性了?我怎麽記得你以前都是喜歡吃人的。”
“以前歸以前,現在要收集張顯宗的魂魄,身上殺氣不能太重。”岳绮羅悶悶的說,“就當積功德了。”
無心不跟她客氣,揪着岳绮羅後心的衣服就把她拽起來,引得她一陣叫喚。“你吸你的精氣,給我留只精神的老母雞,省着我相好回去數落我。”
“無心你膽子肥了?!”岳绮羅氣的跳腳,又打不到他,只得自己氣呼呼的撫平後襟,“好了!一只雞的事,我帶你去找就是了。”
“哎,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事,他同意了嗎?”無心很是八卦。
“什麽,你說我要幫唐山海完成任務那事?”岳绮羅心不在焉,“他沒同意,也沒拒絕。我猜他多半是心動了,又不好拉下面子來求我幫忙。”
“我看人是不想讓你摻和自己的私事。”無心向來跑起火車就剎不住口,“這上海灘的爾虞我詐,哪是你一個姨太太玩的起的?”
“你哪那麽多廢話。”岳绮羅很不耐煩的從一個攤販手裏搶過一只雞,塞進無心手裏,“喏,活蹦亂跳,拿回去養着說不定還能給你下幾窩蛋。”
“謝謝岳大小姐。”無心拿了交差的東西,自然嘴甜的像抹了蜜,排出幾枚錢給了小販便要抱着母雞回家。
無心走出幾步,回頭發現岳绮羅還站在攤子前面,右手在袖口下悄悄吸精氣。他突然想起來岳绮羅上次這樣還是幾十年前,她為了保住張顯宗的元神,抱着只田鼠坐在地上喝血,全然沒有那副倨傲的大小姐模樣。
無心想這人還真是難懂。心裏想要什麽,嘴上卻偏不說什麽。活的實在太複雜。
唐山海雖是沒明着應允岳绮羅,卻也不排斥她總造訪唐府。他在上海灘孤身一人,身份是極隐秘的事,陶大春只能負責外務刺殺,他在行動處是孤立無援的。倘若無人相助,完成任務實在難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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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你來這裏的首要任務是獲取一份絕密計劃?”
“對。”
“那簡單得很,計劃叫什麽?”自己的小紙人就能簡單拿到手,易如反掌。
“沒那麽簡單,”唐山海失笑,“我們仍不知道那份計劃的名稱,只知道計劃一旦實施,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行動處檔案室銅牆鐵壁,即使是有特批令也未必能接觸到那份計劃。”唐山海補充道,“說不定那份文件根本就不在檔案室,而是由畢忠良貼身保管。我們對計劃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岳绮羅思忖,“畢忠良從來不對別人提起它?”
“從不。即使是有,也絕不是我們能接觸到的。”
還真是銅牆鐵壁,岳绮羅犯難。但凡這計劃能從誰口中吐出半個字,都逃不過她紙人的監視。但她不會讀心術,撬不開別人的嘴。除非...
“你覺得把畢忠良抓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零。”唐山海頭痛,“你是不是餓了,我請你吃飯?”
“你打發我走?”岳绮羅瞪眼。
“......”唐山海揉着眉頭,“可你說的計劃幾乎都是不可行的。”
“那你說,讓我進特別行動處的可能性有多大?”
“也是零,我已經同畢忠良提過你是來上海讀書。一個學生進特工機關,你覺得可能嗎?”
“再不濟,我同畢忠良見一面總能做到吧。”岳绮羅拍桌子。
“這...倒有幾分可能。”唐山海沉思“但要等候時機。”
“那就好辦了。”岳绮羅咯咯的笑了,拍了拍小手,似是很開心。
“不過你最好不要做過了頭,”唐山海有些警覺,“千萬別想着綁架拷問這套把戲。畢忠良現在認定你是我堂妹,我們已是一條船上的人。凡事都要小心謹慎為上。”雖然是被逼上同一條船的,唐山海想。
“你怕我拖累你?”岳绮羅反笑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張顯宗如今長能耐了。
“當然不是。”唐山海心不在焉的回她。不知是從哪裏傳來一股炖肉的香氣,很輕,又很濃,像女子最含蓄的媚眼,撩的唐山海腹中像開了個無底洞。他瞥了眼挂鐘,已是飯點了。
“走吧,我也餓了,帶你去吃湘菜。”
唐山海在紅燈籠湘菜館請岳绮羅吃飯,也讓陶大春和她打了照面。陶大春上了兩道菜,就借機把一杯茶倒在唐山海身上,拉他去後廚說話。
“這是你說的那個姑娘?”陶大春一頭霧水,“你什麽時候和她打上交道了。”
“說來話長,總之我們現在是合作關系。”唐山海擦着胸前的茶漬,“我近期可能會安排她和畢忠良見一面,說不定能打聽到一些情報。”
“你這麽相信她,我可要提醒你,你我可都不清楚她的底細。”陶大春顯然不相信。“另外,你別忘了。你的搭檔就要來上海了,到時候你置她于何地?”
“你相信我就夠了。”唐山海把手巾還給陶大春,“還有,下次盡量別潑茶了。我這料子是法蘭西進口的,貴得很。”
唐山海回了餐桌邊,看見岳绮羅挑了塊魚肉,小心地摘掉剁椒,又在白水裏涮了涮。吃進嘴裏還是辣的吹涼氣。唐山海笑了,“你不能吃辣?”
岳绮羅沖他逞強,又夾了塊魚肉塞進嘴裏,直辣的說不出話,只拿眼睛瞪他。
“小姑娘這麽逞強不好。”唐山海笑着給她夾了塊桂花糕,他其實是個很少笑的人,多年的訓練已經讓他變成一臺極少有感情的機器。但這小女孩從來不守常規,時而天真,時而又殺人不眨眼,和他從前遇見的人都不一樣。他覺得她很有意思。
“你笑什麽,唐山海。”岳绮羅不高興,“是不是笑我不會吃辣?”
“沒有沒有。”他嘴上說着,笑卻收不回來。氣的岳绮羅搶了他盤裏的肉,他也只是笑着不說話。
岳绮羅不知道的是,在唐山海的心裏突然多了一絲對未來的期待。他曾經下了決心要賠上自己的性命,死在這場戰争裏。他身邊的一切都向死而生,在他的掌控中各司其職,對他來說一切都沒有新意。岳绮羅這個永遠出乎他意料的存在,喚醒了他所剩不多的私欲。他想,也許他希望和岳绮羅做個朋友。但想起自己記憶中那個靠在梧桐樹下讀書的女孩,他又分辨不清了。他現在心中莫名的湧動,究竟緣何而來呢。
“岳小姐,你來啦。”
岳绮羅今天放了學,抱了書本就去按唐府的門鈴。吳媽正在院裏掃地,見了她親熱的打招呼。大門開了,她聞見屋裏有一股子甜香氣,便急匆匆往裏進,卻冷不防迎面撞見一個女人從屋裏出來。
她只消看那女人一眼,便覺背後的寒毛也豎了起來,是她多年的領地意識在警醒她。那女人穿一身極雅致的白底藍花刺繡旗袍,披一素緞暗紋鬥篷,與她瑩白勝雪的膚色相配。那張臉平淡而美麗,一雙長而媚的眼睛直掃入鬓角,纖瘦的鼻子,肥圓的小嘴,一副溫潤敦厚的古中國美人相。身上帶了一股諾諾的書卷氣,見岳绮羅來了,便怯怯的向她點頭以代問好,攜着手包走出大門去了。
岳绮羅進了客廳,原來是在炖甜湯了。唐山海靠在沙發上,在抽着一根煙沉思。
“那女人是誰?”她說話一點不客氣。
“哦,你來了。”唐山海擡眼望她,“是我的搭檔。”
她眼尖,瞧見桌上擺着兩個戒指盒,旁邊摞着一疊請柬。再擡起頭,唐山海沖着她笑了。
“小姑娘,我要結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瓶頸的厲害,寫不出劇情,想了想應該是因為徐碧城還沒出場...沒法推動劇情。我覺得有必要讓徐碧城提前出場,這樣就能按照麻雀的劇情走。 畢竟,麻雀裏山海的主要任務就是給徐碧城收拾爛攤子...沒有徐碧城,唐山海就像永遠不會出錯的機器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