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唐山海驅車到了喬家栅,老遠便見街口設了防,心道碧城多半還瞞了她什麽,若不是她的計劃洩露,大概也不會來央自己替她解決。
他停了車,有人上來問話,正是劉二寶。“喲,唐隊長,您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唐山海早有準備,便指了指後車廂道:“給李主任送點木材,打家具用的。”
劉二寶只是笑,“不好意思,唐隊長。處座有令,前面暫時戒嚴,所有車輛不得通過。”
“這戒嚴就戒嚴,自己人的事,還不能通融一下嗎?”
“唐隊長,不是我不通融。只是各路神仙,我都不敢得罪。萬一出點什麽事,處座要了我的腦袋不要緊,要連累唐隊長,恐怕...不太好吧?”
唐山海從牙縫裏擠出一絲假笑,問道:“因為什麽事戒嚴?”
劉二寶嘴邊還挂着笑,面色猶疑“處座...沒跟唐隊長提起?”
“沒有。”
“那小的就不方便多嘴了,請多擔待,唐隊長。”
“理解,理解。”唐山海也陪着他演戲,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那我改日再來吧。”
劉二寶向他淺淺一鞠躬,轉身走了。唐山海低頭看了眼腕表,驅車回轉,開到一處僻靜角落停了車。既然大路走不通,那便從小路打開缺口,闖也要闖進這個封鎖圈裏去。
唐山海剛從小巷繞出去,便遠遠看見街邊一茶攤人聲熙攘,仔細打量,倒茶的老板正是陶大春。他四下巡視,見這條通往大街的小巷末尾守着兩個行動隊隊員,正湊在一起抽煙。
唐山海身上雖帶了槍,但槍聲勢必要引來行人,因此只能另覓他法。如此想着,便也摸出一支煙銜在口中,向他二人走去。
二人聽得他的腳步聲,警覺地站直身子,看清是他後又面露詫異:“唐隊長,您怎麽來了?”
他指了指口中的煙,“借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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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便殷勤地替他擦了火柴,點上煙。唐山海就着抽了一口,吐出口煙霧道:“辛苦你們了。二寶剛剛托我來通知你們換班,跟我過來吧。”
“換班?那這關口誰來守着?”
“二分隊都來了,還差你們幾個嗎,走吧。”
領着二人走到一處更加僻靜之處,唐山海指着一處無人的荒屋道:“喏,他在裏面等着你們。”
二人毫無防備的開了門,室內卻是一片狼藉,空無一人。正納罕時,忽然一雙大手從後面捂住一人的口鼻,施以寸勁,只聽嘎嘣一聲脆響,那人的脖頸已斷了去。另一人聽見這異動,轉身正要撲上來,便挨了唐山海一記窩心腳,撞在了牆上。
唐山海松開手,讓手裏那人軟綿綿地癱下去,被他踢到牆邊的人已站了起來,拔出了槍上膛。唐山海捏住他持槍的手,另一只手猛擊他後頸,但那人握槍的手力道極大,又扣在扳機上,雖說都有出膛的危險,唐山海只覺略招架不住。
正在此時,他忽然聽得身後的爛木門被人踹開的聲響,緊接一聲破空的短促聲響,面前那人的頸邊便炸開一朵血花。唐山海定睛一看,是把小巧的水果刀死死锲在了牆裏。
他轉身看去,竟是岳绮羅身穿一襲紅鬥篷,鬼氣森森的站在那裏。他心下吃了一驚,分出精力去問她:“你怎麽來了?”
頸上挨了這一刀放血,人早沒了力氣,唐山海不費吹灰之力便繳了他的械,将那人按倒在地。岳绮羅也走到他身邊道:“你先別管這個,去做你的事。這裏我來善後。”
“好。”唐山海也知時間緊迫,來不及多想,便理了理衣服退出門去,按原路去找陶大春。
聽得唐山海的腳步聲已消失在巷口,岳绮羅走進去用腳尖點了點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一臉嫌惡。她本來在學校好好的上洋文課,突然接到紙人傳來的消息,就知道到底還是捅了簍子。這兩人的便宜魂魄剛好夠塞她牙縫,供她稍作施展法術。
她從牆上把自己的水果刀拔下來,地上的人已徹底斷了氣。她正要出門,卻眼尖的發現他一只緊握的拳裏露出了一點線頭。她蹲下身掰開,是一枚西裝扣子。唐山海的扣子。
唐山海這邊剛從巷子走出來,看了眼腕表,還沒到十一點。但囚車已經到了,不知道為什麽停在路中央。街邊的茶攤上,陶大春已經走了出來,揮起手臂要指揮行動了。唐山海快步走上前,在陶大春打信號之前按住了他。
“計劃有變,行動取消。”他看了眼茶攤上的飓風隊員,盡量不露出臉“撤退。”
“恩”陶大春點點頭,轉身回茶攤壓低聲音道,“有情況,我們撤。”
“什麽?”呂明聞言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捏緊了手心的照片。這批囚犯裏有他失蹤一年的媳婦,今天的營救行動他已經等了很久,誰想卻在這種時候取消。他不能接受。
可隊員已經開始悄悄撤退了,他木在原地,不想離開。周麗就在咫尺之外的囚車裏,要他走?他勢在必得。
趁着沒人注意他,呂明向着與撤退路線相反的方向移動,找了一處巷口藏身。因為路口設了關卡,囚犯被喝着下車一字排開。他看見周麗了,素淨着一張臉,身着囚服,她瘦弱了不少,編着兩根麻花辮,臉上有傷口和泥,雙手拷着站在那裏。
他只覺自己要流下淚來,去年五月她失蹤時,他們的孩子才有三個月大。如今已經會走路了,可卻記不得媽媽長什麽樣。周麗曾經面頰飽滿,像一顆蘋果,愛笑,笑起來雙眼像兩彎月牙。如今這幅樣子,也讓他覺得陌生了,但那雙眼睛他是認得的。
她看見他了,眼睛裏氤氲起一層水霧,眼角撇下去。呂明捏緊胸前的玉牌,是她親手挂在他脖子上的。他要去救她,雖然明知他一人單槍匹馬幾乎是送死,但他絕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周麗又一次消失在他眼前。
他握緊了腰間的槍柄,正要沖上去時。身後卻幽幽地傳來一個清甜的聲音“癡心妄想”
他詫異的轉過身,是個小女孩。他以為自己的槍被人看見,正要拔槍指向她。那女孩單手一揮,一道紅光擊向他面門。他失去了意識。
“真是浪費時間。”岳绮羅看着面前這個被她收了魂去的男子,心下厭煩。“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少做白日夢,倒給我添麻煩。”
呂明的意識早握在岳绮羅手心,自然諾諾的應了,跟上大部隊的步伐,一路連滾帶爬的撤離了現場。那邊唐山海已上了車,打着了火。岳绮羅小跑着趕到車旁,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唐山海見是她,便愣了一愣,道:“你還沒走?”又打開車門讓她上了車。
岳绮羅坐上車時留心瞧了眼唐山海的外套,果然少了顆扣子,大概是搏鬥激烈,他竟毫無察覺。他急着回行動處,已啓動了車子。岳绮羅便把手攤開,給他看那顆紐扣。
唐山海分心瞧了一眼,見她手心躺着顆頗為眼熟的扣子,再低頭一看,自己的外套上不知何時少了顆紐扣,心裏便咯噔一聲。岳绮羅在他旁邊冷冷地說道:“這麽不小心,以後身份暴露了可不要求我去救你。”
他分出一只握方向盤的手去接扣子,笑道:“又欠你一次。”
“欠我什麽?”
“你又幫了我一次,我該怎麽還你呢。”
岳绮羅笑了,“把你這條命給我就好了。”
唐山海聽了只是笑,并不當回事。驅車把岳绮羅捎回了學校,又趕回行動處。處裏果然引起軒然大波,他剛來得及告知徐碧城自己成功阻止了計劃,就接到劉二寶糾集開會的通知。徐碧城趁着開會前取了針線縫好扣子,因此相安無事,沒落了破綻在人手裏。
但暗殺還是要執行的,白日裏他抓住機會,在喬家栅就與陶大春敲定了行動。今日陳深與他的女伴李小男約在紅燈籠湘菜館吃飯,趁此機會下手,陳深必然防無可防。
下了班,唐山海驅車帶徐碧城找餐館,今日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答應帶她下館子壓驚。徐碧城坐在車上仍愁容滿面,似是受了很大影響,又或許仍在惦念着未能救出來的周麗。
“這家吧,我想吃湘菜。”
唐山海停了車,轉過頭去看這家餐館的名字,愣了。是紅燈籠湘菜館。
“你想吃這家?”他心中有些忐忑,“當真?”
“恩,想吃。”
他沒有辦法,只能停好車帶她去吃。進了餐館,鼎沸的人聲像螞蟻一樣包圍了他,他老遠就瞧見餐館那邊的陳深,桌上擺了三兩道菜,正動着筷子。他本想裝作沒看見,誰想身旁的徐碧城已發現了二人,搖了搖他袖子,道:“咦,那不是陳深嗎?”
徐碧城挽着他走過去,向他們打招呼。陳深正在同李小男說話,擡起頭看見他們,笑便僵在了嘴邊。
唐山海一步步走着,胃裏像進了條蛇,又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握着,只得生生憋出一絲假笑,客套道:“喲,真巧,不成想竟在這遇見陳隊長。”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我因為這兩天節日怠惰,質量也不太高,磨磨蹭蹭的才擠出了一章。這兩天看評論,有一句話覺得非常适合嫌棄,就是“即使離開了你的島嶼,我仍然是你謙卑的小畜生。”啊,謝謝這位小可愛。
順便想問一下,如果這篇文出同人本的話,大家怎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