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岳绮羅近來一心沉迷扮特務,不怎麽往無心這來串門,他倒樂得自在。只是走個了岳绮羅,又有白琉璃天天來叨擾他。今日又不知從哪領來幫野貓兄弟,排成一排在他家門口喵喵叫,倒叫無心相好喜愛的不行,圍了圍裙就去廚房裏熬小魚拌飯。無心在一邊揣着袖子,瞅着白琉璃裝做個真貓的樣子在地上撒嬌打滾,暗自啧啧地嫌棄着。

“我說白琉璃,你是不是日子過得太舒坦,總想給自己找樂子啊?”無心看着那貓在他家床鋪上打滾,“看你做貓這麽熟練,難不成做過貓妖?”

白琉璃聽了他這話,一個打挺翻起來,沖着無心炸毛呲牙,被無心一個枕頭丢過去鎮壓了起義。白琉璃一頓亂踢掙脫了枕頭,甩一甩頭,幻出了一個人形。

“還真把我當一只貓了?”白琉璃從鼻孔哼了一聲,“岳绮羅最近怎麽不常來你這裏了?”

“你找她有事?”無心眯起眼,“你怎麽突然這麽關心她了?”

“我關心我要的東西,她雖然把符咒燒了,但法術已經施下了。不過沒了符咒,記憶恢複的速度太慢。”白琉璃悠悠的看向無心,“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讓她再來向我讨一次符?”

“沒有,想都別想。她沒殺了你都算你好運氣。”無心微笑,“你不知道你那道符的厲害嗎?”

“良藥苦口。”正說着,門口傳來陣熟悉的擂響。無心直起了身子,道:“說曹操到曹操便到,我看你要找的人來了。”

開了門,果然是岳绮羅,只是這次急匆匆的,沖進門時還撞了無心一趔趄。無心回身看去,見岳绮羅抄起茶壺便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嚕嚕的喝下,像是渴極了。

無心把頭探出門張望了一周,将門仔細鎖好,又轉身盯着岳绮羅道:“你這是怎麽了?別把追殺你的人引到我家來,我這房子住的挺舒坦的。”

“解決了,你不用擔心。”岳绮羅坐進扶手椅裏,望着無心,“無心,你知道哪能搞到槍嗎?”

“又來?你上次弄來的槍呢?”

“扔了。”

無心開始頭疼,“你這大小姐習性改改吧,這不是文縣,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槍這種東西,我們老百姓搞不到。”

“你跟我裝什麽凡人。”岳绮羅失笑。“司令府你都有辦法住進去,一把槍你搞不定?”

“那你上次的槍是怎麽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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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行動處的人已經認識我,又太機靈。剛剛殺了一個,跑了一個,差點被他看到我的臉。我不能冒險。”

岳绮羅說完這話,便揚起張小臉對着他,直看的無心告饒。他是對這祖宗徹底沒轍,此刻直悔不當初,嘆恨當初千不該萬不該殺了張顯宗,到頭來反在她面前理虧一截,硬氣不起來。

“好,我認輸。”無心無奈,“上個月初,有個吳家的夫人中了邪,來請我去驅邪。吳家是青幫人士,居所隐蔽,家丁人人配槍。我記性雖差,找個路還是能應付的。”

岳绮羅把兩掌一合,一雙眼仁發亮,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那我們快去快回,我今晚便要用槍。”

“你等等。”無心伸手攔住她,自己開了靈視去看她元神。見她一團元神忽明忽暗,閃着黯淡的紅光,心下一驚,低聲道,“你瘋了?再用法術,你元神必散不可。”

岳绮羅沒聽他說話,從桌上抓了把紅绫酥往嘴裏塞,權當是滋補元神,便拉着無心往外走。正要邁步,又看見白琉璃從屋裏飄了出來,向回走了幾步,拿眼睛瞪他,嘴裏含混不清的說道:“你等着,我下次再來找你算賬。”

無心被她拉着也不得不往外走,又見白琉璃殷殷的飄過來,太陽穴更是疼的發緊,只得低聲道:“你消停會吧,我看岳绮羅許久沒吃人肉,元神都要散了,又經了你那麽一折騰。你要是還想着你的東西,最近還是小心為上吧。”

白琉璃聽了他這話,也揮了揮袖子化成貓了,由着岳绮羅拖無心上了黃包車,往那青幫吳家去。

那吳先生算起來是青幫二把手的親信,也是幫裏說得上話的人物,因此宅邸設的隐蔽,臨到了附近還要把人一雙眼蒙上,方可帶進去。但無心乃是個閉了眼也能識物的人,警戒心又高,一路上都開着靈視認路,因此此時找路也毫不費力。只是到了宅邸附近,遠遠便能看見門口兩個抱着搶的護院,正在一來一去的巡邏。此處是個老上海巷子,宅邸就隐藏在一排舊樓的深處,無心扯着岳绮羅的袖口,拉她躲進一處拐角,低聲問她:“如何?你在這能下手嗎?”

“不能,太遠了。起碼再走近十米。”

“再走近十米槍子就招呼到我們身上來了。”無心頭疼的厲害,“要不你去使你那老招數。”

“老招數?”

“就你當年混進我家那招。”

岳绮羅狠狠白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麽,一轉身從拐角走了出去。沒多會,便聽兩聲倒地的悶響,岳绮羅完好無損的走了回來,向無心揮揮手道:“好了,搞定。”

“啧啧啧。”無心瞧着地上兩個斷氣的人咂舌,“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岳绮羅沒搭理他,徑直便往裏走。

“哎哎,岳绮羅,你幹嘛去。”無心慌了,“這不是有槍嗎?”

岳绮羅拿腳尖踢踢兩具屍體,一臉嫌惡道:“這槍這麽大,你給我藏一個?”這護院身上配得原是□□,楞大個把槍,能把人結結實實打成個篩子。想來岳绮羅那身量,給她多少魂術都用不起來這槍,便也沒話說,跟着她悄悄摸進了院子。

“你說這宅邸裏人人配槍,想必有個彈藥庫吧?”岳绮羅在他耳邊低聲說。

“......你這是不是玩的有點大啊?”

“少廢話,去,把那家丁給我吸引過來。”

無心還沒來得及反對,便挨了岳绮羅一腳,一個趔趄從隐蔽處摔了出來。那家丁見角落突然沖出來一人,刷的舉起槍便要射,唬的無心雙手高舉。電光火石間,一枚紙人從他身後飛了出來,啪的貼在家丁腦門上,舉槍的手便軟了下來,啪嗒掉在了地上。

無心已然是一身冷汗,轉身對岳绮羅叫苦:“岳绮羅,你怎這麽不厚道,推我出來擋槍?”

“反正你那皮囊打碎了也能長出來,還怕挨個槍子?”岳绮羅并不以為意,走出來從地上撿起槍,退了子彈揣進自己懷裏,“走吧,我知道彈藥庫在哪了。”

“嘿,你挨次槍試試,能疼的你忘了自己姓岳。”無心正要往前走,卻見岳绮羅收了紙人,那家丁便軟倒在地上,已然沒了氣息。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口中直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方才跟上岳绮羅的腳步。

尋到了彈藥庫,沒幾下便撬開了鎖。無心怕有人來,便在門口盯梢,只聽屋裏叮當咣啷的,也不知岳绮羅在幹什麽,反倒給自己吓得冷汗頻頻,生怕引來人,又把他打剩一只手,害得他又要去跟相好解釋。沒多會,岳绮羅便走了出來。無心見她背了個書包,又把一個皮箱塞給無心,手裏拎了把長刺刀正放進自己後背與衣裳間的空隙,那刺刀尖剛好越過她腰際,她又常年脊背挺直,竟嚴絲合縫的貼合上,刀柄又正好藏在她頭發下。無心伸手去掂量她背着的包,沉得很,不由咂舌道:“拿這麽多槍,你要上戰場?”

“你想不想從大門堂堂正正走出去?”

無心點頭,不明所以。

岳绮羅啪的在他額上貼了個紙人,自己從懷裏摸出槍上膛,向天鳴了一槍,拖着他便大咧咧往外走。四下應聲竄出一衆家丁,舉槍邊射,岳绮羅一邊開槍,一邊紙人紛飛去擋那槍子,許是因為額上的紙人,子彈一枚也打不到無心身上,只吓得他不輕。岳绮羅一邊開槍一邊笑,活像個殺人如麻的瘋子。

“槍果然好用。”岳绮羅卸了空彈夾,又裝上新的,“比那些刀劍好用多了。”

“...姑奶奶,祖宗,你消停點吧。”無心一邊躲着子彈,一邊看眼前的家丁頭上爆起血花,一縷縷魂魄直往岳绮羅心口飛。他開了靈視,見岳绮羅的元神正漸漸充盈起來,心道敢情這祖宗是來這解饞來的,只是還要拖着他在一邊受驚。無心實在苦不堪言。

“哈”岳绮羅咯咯笑着,在面前那人身上足足開了四五個血窟窿,“真是痛快。”

“再不走,我看他們要端着□□來了,任你有幾百個紙人也擋不住。”無心死命拖着岳绮羅往外走,只是岳绮羅幾十年沒這麽開過殺戒,那是一時半會能走得動步的。加上前些日子收的委屈,此番更是一股腦的全撒在這些人身上,鬧得無心沒辦法,只得攔腰把岳绮羅抱起來,卯足勁往外跑。

“無心你膽子肥了!”岳绮羅一雙腳在空中亂踢,只無奈她力氣到底不如他大,竟被他一路抱出了大門,鑽進了小巷。好在那些家丁傷亡慘重,追出來已是殘兵敗将,一陣喧嘩後,便向大路追去了。

無心這才敢放開捂住岳绮羅口鼻的手,放她下來。岳绮羅腳落了地,刷地把無心額上的紙人撕下來,又彈了他一爆栗。無心疼的直倒吸涼氣,又接了岳绮羅飛來的眼刀,便見她噠噠地走遠了。走出幾步,又折返了回來,往他手裏硬塞了把槍。“拿着,防身。”這才轉身徹底走遠。

無心握着那槍,望着岳绮羅的背影直搖頭,“這祖宗......不知又要去掀什麽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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