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唐山海心中着急,正要去喚岳绮羅時,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喧嘩。看來是徐碧城攔不住了,行動隊的人已闖進了唐府。他只得關上窗戶,縮進被子裏佯病。

卧室的門被人強行踹開,唐山海正閉眼裝睡,肩膀被人用力扳過來。唐山海睜開眼,是錢秘書。

“幹什麽呢?這麽晚不睡覺吵什麽?”唐山海佯作愠怒狀,“錢秘書?你怎麽來了。”

“我...這...”錢秘書見真是他,知道徐碧城并沒有騙他,心下一陣慌亂,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方才他咬定徐碧城在騙他,見她固執着不讓他進屋,便令人強行制住徐碧城,闖進了卧室。沒想到唐山海竟真的抱病在家,此番可好,竟一口氣得罪了李默群的侄女和侄女婿。錢秘書心道不好,連連向唐山海道歉,退出房門又向徐碧城好一頓賠罪,才領着人走出了唐府大門。

徐碧城這廂掙脫了桎梏,臉色蒼白的跑進卧室,對着床上的唐山海長舒一口氣,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吓死我了,我還以為要瞞不住了。”

“剛剛回來的。”唐山海從床上坐起身,“他們走了嗎?”

“走了。”徐碧城連連點頭,“今晚如何,你拿到計劃了嗎?”

“我們被算計了,行動處的檔案是假的。我們還要繼續潛伏一段時間。”唐山海長話短說,“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徐碧城見唐山海起身要走,連忙攔住他,“你不能走,現在唐府附近的監視還沒有撤掉,你這樣出去太可疑了。”

“绮羅不見了,我要去找她。”唐山海不容她辯駁,“我不會走遠的。我能感到,绮羅的氣息還在這附近。”

說來也奇怪,他雖然看不見,但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岳绮羅就在他身邊。仿佛他與她之間有一種莫名的牽系,能讓他感應到她若有若無的氣息。唐山海腦中想着這些古怪的事,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志怪小說裏的道士,捏個訣就能找到妖氣所在。

唐山海并沒有出大門,而是在自家院子裏找尋。剛走到側面自己卧室窗口下,便覺出不對,一股子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之前在車上時唐山海以為是岳绮羅身上和自己手上的血腥,但這裏的味道越來越濃,不像是陳血該有的。

他快步跑到窗下的灌木叢前,扒開樹枝,果然是岳绮羅躺在那裏。緊閉着眼,呼吸粗重,肋下一處傷口汩汩的流着血,把周圍的葉子也都染紅了。

“绮羅!”

唐山海把昏迷的岳绮羅抱進屋裏,徐碧城拿了醫藥箱給她包紮止血,唐山海去廚房熬了碗參湯,喂岳绮羅喝下,這才悠悠轉醒。唐山海見她一張小臉上血污遍布,嘴唇蒼白的吓人,嘆氣道:“怎麽把自己傷成這樣?”

岳绮羅此時身體虛,講不出話來。她之前下車解決了追擊,沒想到畢忠良又派了兩個行動隊的人來追她,她當時心道不對,便分出精力去探查畢忠良的行動,果然見他派人回家放置文件,便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就在這當口,她分心用法術,冷不防被一枚子彈擦傷肋下。她提起全身魂力壓制傷口,因此可以一直和常人無甚不同。只是追擊的人越來越多,她漸漸招架不住,只得回去找唐山海回來。等到了唐府,她用法術将唐山海送上二樓,已是再支持不住。傷口壓制不住,便開始流血。她原本可以用法術修複自己的身體,但現在提起的一口氣斷了,大半魂力護住心脈和元神,沒有多餘的魂力能用來治傷。想到這一層,岳绮羅奪過唐山海手中的參湯,恨恨的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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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又被人算計了。”岳绮羅冷笑道,“你不用太擔心我,我的法術是可以治傷的。只是今天用了太多法術,傷的地方又緊要,因此一時不能恢複罷了。”

“不行,绮羅,我還是要送你去醫院。”唐山海說着就要去拿電話,叫同仁醫院派車來接。岳绮羅扯了他的袖口,不讓他打電話:“你現在送我去醫院,是想要自己暴露嗎?你要是想幫我,明天按着這個地址,去找一個叫無心的人來見我就好。”

說着,岳绮羅從床邊拿起紙筆,寫了一個地址塞進他手裏。唐山海雖弄不明白,但也按她說的做了,又替她打了熱水擦掉血污,囑咐她睡下,便離開了房間。

次日早上,唐山海剛打算去上班,開了門,對面站着一俊俏後生。頭發甚短,穿着身灰布長褂,一雙沉甸甸的大眼睛,膚色是細膩的米白色,唇紅齒白,像個戲子般,一雙眼睛卻滴溜溜的越過唐山海肩膀,直向裏瞅。“喲,張顯宗,你這房子倒真是挺豪華。到底是人各有命,好事怎麽總讓你小子攤上了。”

“張顯宗?”唐山海犯糊塗,“你是誰,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地址?”

“在下無心,幸會了。”那人學着古人的樣,向他合手行了個禮。

“無心?”唐山海愣了,“可我還沒去找你,你是怎麽知道——”

“這個。”無心從背後扯出一只紙人,表情很是無奈,“岳绮羅自己估計都忘了,這紙人可是吵了我一晚上,非要我來見她。”說着就要往裏進,“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先進去了,趕時間。理解理解。”

“你、這——”唐山海被無心擠到了一邊,眼睜睜看他進了自己家,想了想還是追過去。見無心駕輕就熟的上了樓,進到岳绮羅的卧室裏。唐山海遠遠聽見無心笑道:“你這老妖精,沒想到還會有今天啊?”緊接着是一陣笑聲,又聽見岳绮羅抓起床邊一把紅棗打他,一粒棗從門縫裏飛出來,正好打在唐山海額上。打得他愣住了,停在了原地。

老妖精?張顯宗?這個叫無心的小子,莫不是岳绮羅的老友?

他正要進屋去看,徐碧城從外面跑進來了,喊他:“山海!我們要遲到了,快走吧!”

正如唐山海所料,昨晚過後,行動處損失慘重。恰巧昨晚蘇三省也不知所蹤,因此盜取情報的嫌疑被蘇三省也平分去一半。唐山海因有錢秘書作證明,又有李默群撐腰,嫌疑反倒不是最大的。只是他與柳美娜的關系仍被人逅病,有人懷疑他和柳美娜監守自盜。門衛作證他傍晚與柳美娜一起出了門,坐同一輛車離開,當晚行動處被人闖入,擁有鑰匙并知道密碼的人只有柳美娜一人,晚上十點時柳美娜的屍體被人發現在交火處。于是早上到了行動處,唐山海和蘇三省都被叫到處長辦公室問話。

唐山海知道形勢對自己不利,但他善于與人周旋,因此還算有驚無險。但蘇三省就不同了,他向來不善于與人打交道,而昨晚失蹤的原因又是家姐被綁架,太不合常理,因此畢忠良對他多有懷疑。不過唐山海并沒有放松警惕,他知道畢忠良是只老狐貍,不會因為他一面之詞就對他打消疑慮,蘇三省已經盯上他了,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

但畢忠良的家不是随便就能闖入的,唐山海如今束手無策,不知下一步該怎麽走。也許目前當務之急是保住自己和徐碧城的命,還有岳绮羅的傷。他想,他也許不得不先把岳绮羅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回去的時候,岳绮羅的傷已經大好了,她痊愈的速度果然比常人要快。但傷口太深,一時還不能完全愈合。唐山海給她抓了幾副藥,但岳绮羅嫌苦,不肯喝。

“外傷而已,喝什麽藥啊。”岳绮羅躲着他的勺子,“太苦了,我不喝。”

“這是補藥,聽話,喝了。”唐山海好聲勸她,又塞給她一包蜜桔。

岳绮羅經不住他勸,只得奪過他手裏的藥碗,咕嘟咕嘟喝下。又扒開蜜桔的紙包往嘴裏塞。唐山海從她手裏接過藥碗,問道:“那個無心,是你的朋友?”

“算是吧,我認識他大概有個幾十年。”岳绮羅掰着手指算道,“他是個老不死的混蛋,我拜托他找人拿幾張符咒給我,幫我穩住元神。”

“所以你的傷才好的這麽快?”唐山海想去看她傷口,又縮回了手。

岳绮羅沒有回答他,又吃了塊蜜桔,擦擦手道:“現在你打算怎麽辦,畢忠良已經懷疑你了。你在這裏多待一天,都有可能喪命在他手下。”

“不行,我不能走。”唐山海皺起眉,“我不能抛下這個爛攤子一走了之,安插一個人進行動處太難了。事已至此,我必須完成我的任務。”

“你能闖進畢忠良的家裏嗎?”岳绮羅盯着他的眼睛,“你仔細想一想,有幾個人能踏進畢忠良家的門檻?”

“陳深。”唐山海忽然想到,“只有陳深可以去畢忠良家裏。我知道他和畢忠良并不像表面那樣心連心,他一直在幫我。”

“不,陳深只想算計你。”岳绮羅搖頭,“他能瞞畢忠良這麽久,說明他城府極深。現在你在明他在暗,你玩不過他。”

“那我就炸了畢忠良的老巢。”

唐山海難得會有這種表情,他常年像個冰塊,笑也很少見。岳绮羅只在他殺人的時候見過這種表情,嘴角單邊挑起,額上的青筋和眉毛跳動着,一邊眼皮微微耷拉下來。她很喜歡看他這種表情,她喜歡有人能陪她一起作惡,而不是看見她殺人就尖叫着跑開。岳绮羅心情很好,拍了拍他的面頰道:“別擔心,等我傷好了。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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