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什麽?!”沈兼離聽了這話,提起十二分警覺四下巡視,以為又有什麽變故。被岳绮羅一把拉過來,拖着往前走,又道:“你怎麽一驚一乍。”
“......你說的那麽吓人,我還以為又有什麽危險。”岳绮羅比沈兼離矮一截,拖得他彎下腰來,踉踉跄跄的走着。
“危險?有啊。”岳绮羅輕描淡寫的說道,“你知道為什麽只有我的血才能打開大門嗎?”
“...為什麽?”沈兼離不明白,“既然是你設的機關,自然只有你的血才管用吧。”
岳绮羅反倒笑了:“我看你從來也不轉腦子,我都轉世了不止一次,血管裏流的血怎麽可能是一模一樣的!”
沈兼離倒沒有想到這一層,便連忙追問起緣由。岳绮羅卻沒有回答他,松開他的領子,又點了兩枚蠟燭,從袖中摸出一粒鐵丸,手腕一抖,便将鐵丸向前方不遠處的墓道牆壁上擲去。
那鐵丸出手力道極大,彈在牆壁上铿锵有聲,又重重的彈到另一邊牆壁上。沈兼離眼睛也跟着鐵丸走,見它彈到對面牆上,竟把一塊墓磚也砸的凹陷了下去。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岳绮羅已低喝一聲:“趴下!”,便拉着他一同倒在地上。
沈兼離剛在磚石地上趴了個結實,便聽見一陣破空之聲從頭上飛速掠過,有幾枚就貼着他的頭皮飛了過去,激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趴了半天,他見不再有聲音傳來,便翻身要起來。剛坐起身,迎面便飛來兩枚雪亮的利刃,直奔沈兼離面門而來。
岳绮羅手腳敏捷,當即翻過身來,扣着沈兼離脖頸便将他壓回地面上,兩枚暗器将将擦着她腦後飛了過去。岳绮羅原本趴在地上,現在改趴在他身上,一張小臉兇神惡煞的,狠狠地說:“不是讓你趴下嗎!”
沈兼離再不敢動彈,直到岳绮羅也翻身起來,他才撣了撣灰站起身,欲哭無淚道:“你說你給自己設計的地盤,何苦放置這麽多暗器啊。”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又不知道背叛是什麽滋味,當然不懂我的用意。”岳绮羅覺得他還是小,幼稚!比唐山海還幼稚一百倍。
沈兼離擡頭望去,只見面前的墓道兩側密密麻麻插了數十根箭和各式暗器,算上直接沿着墓道走向沒有插在牆上的那些,怎麽說也有百來件。他不由得不寒而栗,這要是個人站在那,豈不被紮成個刺猬?
岳绮羅一邊走,一邊丢着鐵丸觸發機關,一會是從墓道另一端滾過來的巨石,一會又是從頭上灌下的毒砂。她看着熱鬧,沈兼離在後面跟的可是提心吊膽。一不留神,又踩到了地上暗藏的機關,要不是岳绮羅及時拉他一把,恐怕他又要掉回底下的鏡冢裏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又觸發了多少暗器,岳绮羅的蠟燭早點的看不到頭,沈兼離走的累了,在後面嘟囔着:“岳绮羅,該不會你那幾箱子裏裝的全是蠟燭吧?”
正說着,前方赫然是一處拐角,豁然開朗。沈兼離在狹窄的墓道裏走了快半個時辰,不見天日,只見拐出墓道,前面一塊敞亮的空地,空地那頭是一扇精巧的殿門,正是地宮的入口。
沈兼離長長出了口氣,想着總算是走完了那條機關遍布的墓道,便邁開步向地宮走去。沒走出幾步,又忽然想起了什麽,掉過身去問岳绮羅:“绮羅,之前在鏡冢裏沒有觸碰機關,為什麽到了真正的墓道裏,反而一路走過來都有機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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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是留給別人的,但既然有人來過這裏,就必須要試一試他走到了多深的地方。”岳绮羅從他身邊掠過,直直的向着地宮門走去。
沈兼離追上去問:“那結果如何?”
“墓道裏的機關沒有被觸碰過的痕跡。”
沈兼離剛要松口氣,又聽岳绮羅道:“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太過了解這裏,留了更陰毒的後手在後面。”
“...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沈兼離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拎了燈跟上去。岳绮羅在前面走着,聽了他這話,忽然覺得耳熟。想起來這是自己曾對唐山海說過的,心中硌了一下,一股酸澀蔓延開來。她不去理會,自顧自踏上臺階,踢開了門。
一進地宮,沈兼離不由眼前一亮。只見偌大的殿堂中珠光寶氣,堆成小山一樣的珍寶被火把一照,寶光璀璨,珠寶堆中間辟出一條道來,盡頭一株嵌滿寶石的珊瑚樹。岳绮羅全當這滿殿珠寶都是塵土,看也不看就走了過去。繞過珊瑚樹,赫然是一道漢白玉的大門。沈兼離這才明白前殿不過是個藏寶窟,過了這道玄門,後面才是真正的地宮。
他雖在這堆珠寶裏看花了眼,倒也一樣沒拿,只過了過眼瘾,便跟着岳绮羅也進了玄門。古人的地宮講究修的同活人住的一樣,但也都是拿石頭修的。這一座地宮倒與沈兼離聽說過的不同,建的極其逼真,梁柱家具一并是用木制的,正中一扇屏風,屏風下擱着個軟榻,又并一只八仙桌兼幾只椅子,兩側耳室裏還是閨閣的模樣,床榻妝鏡一應俱全,跟岳公館的布置別無二致。最是古怪之處在牆壁上,那牆上挖出了一個個一人大小的窟窿,裏面都站着些雕像,沒鼻子沒眼,抱着手貼在牆上。沈兼離剛踏進玄門,便覺一陣寒意竄上脊梁骨,出言喚岳绮羅:“绮羅。”
“绮羅?”岳绮羅走到屏風前,舉着火把端詳,不理他。他又接着喚她,“绮羅,這地方是不是有些古怪?”
“恩?”岳绮羅回過神來,轉身望他,“怎麽古怪?”
“這不是主墓室嗎?”沈兼離躊躇的望了一圈,道,“可...怎麽不見棺木?”
“你跟我來。”
沈兼離跟在她後面繞過屏風,出了後門。只見這地宮正殿的後頭竟然還修了個小院,回廊小亭一應俱全,只是挖開的水潭中空空如也,幾處草木也都是些珊瑚樹或雕刻。小院的中央正正的擺了具棺椁,橫在水潭當中,顯得頗為不協調。
岳绮羅打着火把走到棺椁旁,他也跟過去看。只見棺椁表面有陰刻篆體“故涅陽郡主耶律钿匿玄堂志銘”幾個字,棺椁是石制的,頗為沉重。岳绮羅倒是駕輕就熟,扳了一處機關就要去推開棺蓋。
“等等,”他忽然按住岳绮羅的手,道,“绮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究竟瞞了什麽事?”
“你不用緊張,我不是妖魔,也不是鬼魅。”岳绮羅按在他的手上,“你若不信,試試我的脈息便知。”
的确,岳绮羅的脈息就在他手下蓬勃跳動着,不像有異。岳绮羅見他不說話,又開口道:“我曾修煉過一種魂術,能讓我的靈魂不滅,因此無論轉世過幾次也不會失去記憶。耶律钿匿,便是我其中一世而已。”
沈兼離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把寶貝的物件帶進了墓裏,跟你一起下葬。這一次就是來取走東西的?”
岳绮羅歪過頭看他,笑了:“你不怕我?不以為我在說胡話騙你,謀你性命?”
“事已至此,你騙我作甚。”沈兼離也笑了,松開她的手腕,“你開吧,我們早些出去,離開這個陰森森的鬼地方。”
岳绮羅聽了他一席話,心情甚好,當下便扳開機關,借着機括的力道将棺蓋推到一邊。沈兼離好奇,在旁邊往棺內瞅了一眼,只見裏面躺着個華服女子,頭戴翠風玉逍遙,臉上罩着個銅面具。岳绮羅毫不客氣,伸手就去把面具摘了下來。
沈兼離原本以為面具後是張白骨或幹屍臉,沒想到真的看見了,卻着實愣在原地。那涅陽郡主的身軀百年不腐,竟栩栩如生,肌膚白皙嫩滑,像是剛剛睡着了似的。只見她高鼻深目,唇角上揚,緊閉的雙眼連睫毛都清晰可見。沈兼離左看右看打量了半天,奇道:“绮羅,我看這涅陽郡主,長的和你也不像啊。”
“耶律钿匿是契丹人,怎麽會和我現在這個皮囊長得像。”岳绮羅身量小,此時整個人都爬上了棺椁,架在墓盒兩邊俯視着棺椁,“你去把那幾個箱子拿來,我要裝東西。”
見沈兼離此時正伸出手,想去碰一碰涅陽郡主的臉,便啪的一聲把他的手打開來,道:“她嘴裏有定屍珠,碰掉了有你好看。”
沈兼離只得收回手,轉身去把箱子拿過來。剛走了幾步,擡頭一看,只見小院四周的回廊裏隐隐能看出什麽輪廓。他提着燈走過去看,待看清了,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這一圈環廊看似雅致,內中的牆壁上竟和正殿是一樣的,都密密麻麻的站着一排沒臉的雕像,一個個俯視着沈兼離。他湊近去看,只見那些雕像竟不是石制的,身上都包着麻布,他按了按雕像的身體,像是按到了稻草,再一看麻布間露出的空隙,倒有些像人骨和幹肉。
沈兼離腦中嗡了一聲,登時如堕冰窟。這些雕像...竟不是雕像,分明是一具具幹屍!
他驚惶之下想起之前在墓道裏看到的壁畫,畫中的确有一些和這裏很像的行屍圖畫,難不成...他轉過頭去看岳绮羅,只見她懸在棺椁上,伸出手不知在拿些什麽。沈兼離正要開口喚她,忽然感覺自己肩上被人搭了一下,他回過頭,只覺一顆心都要跳出咽喉。那牆上的行屍不知何時已走了下來,站在了自己面前,正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我X!”沈兼離脫口罵了句髒話,向後一跳三丈遠,抓過背後的沖鋒槍舉槍便打。突突突幾發子彈下去,像是打進了棉花裏,行屍連晃也沒晃,頓了一會便搖搖晃晃的向他走來。
“他媽的。”沈兼離咬着牙打光一匣子彈,把沖鋒槍往地上一甩,又掏出佩槍來射。他此次帶的槍不多,還幾乎都放在箱子裏,身上連個彈夾都沒有。眼見子彈就要耗光,那行屍全然不受影響,仍搖搖晃晃的走着,每走一步,便震得地也晃兩晃。沈兼離從腰間抽出手榴彈,打算跟這畜生拼了。正在此時,一枚紙人倏地從他背後飛來,正正的貼在了行屍腦門上,不動了。
岳绮羅原本攀在棺椁上,打量着面前那張闊別幾百年的臉,一時想起了零星舊事,出了神。待她回過神來,伸手去取耶律钿匿頸下枕着的東西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槍響。她轉頭去看,只見牆上守衛的行屍不知為何竟自己走了下來,作勢要攻擊沈兼離。她始料未及,情急之下飛出一張紙人,鎮住了那具行屍。
沈兼離這邊剛剛脫險,回頭去看岳绮羅,心中卻咯噔一聲。鎮住了這一具行屍,不成想這整個小院的所有行屍都已蘇醒,一個個都從牆上跳了下來,向他們二人走去。沈兼離連退幾步,幹脆拉開手榴彈胡亂一抛,炸爛幾個是幾個。
只聽轟然一聲爆炸響,也不知是炸爛了幾具,眼前的包圍圈半點沒被打破。沈兼離又從懷中摸出一個手榴彈,正要拉開,卻聽身後的岳绮羅冷冷笑道:“你們這些畜生,連自己的主子都不認得了嗎!”
這一聲厲喝極有威懾力,透着濃濃的寒意,引得沈兼離回頭看她,只見她不知何時已坐在棺沿邊,兩只小腳晃來晃去,臉上卻挂着極陰冷的笑意,怕是閻羅見了這樣子也要爬幾分。那些行屍聽了她這話,倒真的一個個僵在了原地。岳绮羅不給它們回轉的餘地,手中紅光飛舞,紙人像雪花般在小院裏亂舞,依數貼在了行屍額上。沈兼離抓住機會,拉開手榴彈往遠處一抛,由它炸碎那幫駭人的行屍。
只是這一下子威力未免太大,連帶着整個墓室也劇烈搖晃起來,沈兼離臉色一變,心道莫不是自己把地宮給炸塌了?
岳绮羅此時竟然也變了臉色,盯着天頂喃喃道:“不好...這是地宮的自毀機關啓動了。”
“自毀?”沈兼離大驚,“那還不快走?”
他撲過去拿那兩個箱子,轉過身來,岳绮羅跪在棺椁裏,口中不住地狂笑着,聲色凄厲,又嘶啞的喊道:“虛雲!你竟要對我趕盡殺絕嗎?!我與你到底何怨何愁,一千年過去了,你竟還來要我灰飛煙滅!”
此時地宮搖晃的更加厲害,又有新的行屍從院門口走進來,沈兼離躲過幾塊掉下的磚石,沖過去拉岳绮羅,“绮羅!再不走就真的死在這裏了!”
“你等等!”岳绮羅掙開他的手,仍然去掏耶律钿匿的頸下,掏了半天,拿出來一個石匣子來,上面似乎刻着些圖畫。沈兼離見她拿到了東西,不由分說的把她抱了下來,拖着她便往門外跑。
沒跑幾步,沈兼離忽然感覺自己手上一輕,回頭一看,自己手中哪裏還牽着什麽岳绮羅。再擡頭一看,岳绮羅被一具行屍撞到了幾丈外的地方,地宮的地面被震出了裂縫,幾股黑氣從地下竄了出來,漸漸彙聚成一條黑龍,向着岳绮羅洶湧而去。
“绮羅!!”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寫的太痛苦了,我真的不會寫盜墓...
大家有什麽想看的梗盡管告訴我嘛,我會寫進去的,集思廣益,不然我一個人想的梗個人喜好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