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走什麽?”岳绮羅愣了,“顧止呢?”

“顧止沒事,你有事。”無心急了,“你走不走?”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顧止。”岳绮羅甩開他的手,跳上自己那匹馬,一揮馬鞭便向村子趕去。

“哎,岳绮羅!”無心見岳绮羅又不聽勸,氣的沒辦法,只得也騎上馬,追着岳绮羅回了村子。

一直追到了村口,岳绮羅才從馬背上跳下來。無心把馬拴在柱子上的功夫,一轉臉,岳绮羅已經跑的沒了影。他一通狂追,一直追到她家門口附近,只見那間土坯房已經被知青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住,才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岳绮羅跑過轉角,見自己的房子旁圍着整個村的知青,不由愣住了。她扒開人群不管不顧的往裏闖,卻發現顧止已經不在裏屋,正發呆時,旁邊的牛大榮指着她一聲厲喝:“岳绮羅,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什麽?”岳绮羅像被一桶冰水當頭潑下,她曉得事情不好了。

牛大榮瞪着她,臉上燃燒着複仇的火焰,一腳把地上的衣服箱子踢翻。箱子的搭扣撞開了,從裏面散落出的不是衣服,而是大把大把的符咒。

“什——”岳绮羅後退幾步,這些符咒不是她的,她被人陷害了。

“你再看看這是什麽!”

有人把一個香爐摔在她面前,岳绮羅看了一眼,心重重的沉了下去。香爐中的三根人骨是她的,她從文縣帶到重慶,又帶來草原的法器。人骨上還刻着字,是她的手筆。

“這是誣陷。”岳绮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牛大榮,你憑什麽說這些都是我的?”

“就憑你身上的東西,”牛大榮向身後一扭頭,“搜!”

幾個人高馬大的女知青沖上來,兩下便扣住了岳绮羅手臂。龔紅梅站在她面前,躊躇着不肯上來,牛大榮在她背後推了一把,逼她走到岳绮羅面前。龔紅梅把兩眼一閉,顫顫巍巍的将手伸進了岳绮羅衣襟,掏出一大把紙人來。她睜開眼,觸電似的松開手,讓紙人撒了一地。

岳绮羅望着滿地的紙人,一股寒意竄到了指尖。竟有人翻出了她的老底,甚至知道她的殺手锏是什麽。她望了眼牛大榮,知道他不會是那個人,無心和白琉璃擔憂的站在屋外,她看不到顧止的臉,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龔紅梅還站在她面前,吓得渾身發抖。岳绮羅已經退無可退,幹脆惡向膽邊生,兩下掙開左右的女知青,向前一手扣住龔紅梅脖頸,迫使她向後退了兩步,厲聲道:“野狐貍,是你陷害我的罷!”

“不是我...!!”龔紅梅吓得花容失色,兩眼泛起淚花,拼命地搖頭,“真的不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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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龔紅梅被她掐的氣也喘不上來,旁邊的知青已經看不下去,個個高聲喊道:“把她抓起來!為吳同志和言同志報仇!”

“你們愣什麽呢!”牛大榮呵斥那兩個女知青,“還不快把她抓起來!”

岳绮羅掰不過她們,又被扣住了手臂,反剪在背後。牛大榮示意二人将她押出門,便又是一陣厮打踢咬,其中一人被她咬了一口,吸着涼氣道:“嘶!這岳跛子怎麽跟條瘋狗似的。”

岳绮羅原本還在掙紮,聽到她這一句話,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沖她笑道:“你說我是瘋狗?”

女知青愣住了,岳绮羅臉上的笑甜蜜詭谲,像一顆裹着毒液的糖果,一股陰測測的寒氣直往她骨縫裏鑽。她正被這個笑容唬的不敢動彈時,牛大榮又在身後喊了:“把她關進禁閉室!”

無心在一旁看着幹着急,又踹了一腳白琉璃,道:“你他媽愣什麽呢?!”

“她怎麽不用法術?”白琉璃心中奇怪,“我明明已經渡給她足夠的法力了。”

“你別那麽多廢話,快去!”

岳绮羅已經被兩個女知青架到了門口,一路上用惡毒的眼刀掃過每一個人。白琉璃擠到她身邊,伸出手按在她肩上,要渡自己的法力給她。

忽然間的,一股不屬于岳绮羅的力量從她氣脈中湧出,直直的撞向白琉璃。他猝不及防,被這股力量狠狠一打,手彈了回來。再一看,掌心一塊焦黑的傷痕,正在法力作用下迅速愈合。他看了眼岳绮羅的背影,忽然大驚失色的對無心說道:“不好,她的魂術怕是被誰封住了!”

“什麽!”無心愣了,然而岳绮羅已經被人扭扯着推出了門,人群一波一波的湧上來,他擠不過去了。

岳绮羅手無縛雞之力的被人關進了禁閉室,要等到明天批鬥會上處置。說是禁閉室,其實不過是個上鎖的房間,到了晚上,月光從天窗裏灑進來。岳绮羅抱着膝蓋坐在地上,看上去有些可憐。

門鎖發出喀拉的輕響,她擡頭看去,是白琉璃悄悄開鎖進來了。

“你怎麽來了?”她沒精打采的瞅了他一眼。

“你沒吃飯吧?”白琉璃在她對面坐下,遞給她一個火勺,“顧止讓我給你的。”

岳绮羅的眼仁在月光裏亮晶晶的:“顧止沒事?”

“他沒事,我們聽到了風聲,提前把他接到我和無心那裏去了。”白琉璃瞥了眼她,無奈道,“岳绮羅,你也夠沒良心的了。你知道嗎?是梅梅給我們通的信。”

岳绮羅咬了口火勺,嘗出面裏混了白糖,是她喜歡的甜火勺。她悶悶的說:“我上哪知道去。”

“行了,我不能跟你多說。”白琉璃望了眼門外,壓低聲音,“鎮裏混進了法師,這個禁閉室被下了法陣,我沒法帶你出去,無心也進不來。我只能勉強打開一個缺口,進來告訴你一聲。”

岳绮羅放下火勺,靜靜地望着他。

“岳绮羅,昨天你回村子之前,有沒有遇見什麽可疑的人?”

“有,”岳绮羅頓了頓,“我在草原上遇見一個法師,他用計弄傷了我的手指,又打了我兩掌。現在我的魂力被他封印,半點也使不出來。”

她把受傷的手指舉給他看,只見傷口已經徹底焦黑,一道道細小的裂紋向四周放射狀蔓延開。白琉璃點了點頭:“是了,”又想起來什麽,問道,“你說他打了你兩掌,是打在了哪?”

“第一掌在後心,第二掌在前胸。”

白琉璃沉思片刻,直起身道:“你給我看看你的後心。”

岳绮羅俯下身,露出穿着薄紗襯衫的後背。白琉璃伸手按上去,只覺後心有一塊詭異的灼熱。他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的挑開她後領,果然瞧見一片散發黯淡光芒的符咒,正正的貼在她後心上。

“是個符咒,”白琉璃收回手,“不像是西康的巫術,我也不會解。也許......無心的血會管用。”

“你讓無心照顧好顧止就行了,我死不了。”岳绮羅把臉埋在膝蓋裏,聲音悶悶的。

“這種時候還逞強?”白琉璃頭痛,“我跟你說——”

不遠處忽然傳來嘩啦一聲響,有人拉開了鐵栅門。

白琉璃一愣,從地上彈了起來,瞥了眼岳绮羅,快速地說:“岳绮羅,我先走了。明天你随機應變,能逃就逃。等解開了你身上的封印,再報仇也不遲。”

岳绮羅興致缺缺的望着他,低低嗯了一聲,目送着白琉璃飛也似地逃出了門,帶上門鎖。

她蹲坐在地上,背心果然有一股暖意。她伸手去碰,嘶的一聲,收回來的手指上一片灼傷,在空氣中嘶叫着愈合。

岳绮羅明白,這一次她遇見了對手。

無心今天起了大早,他聽說場部要在老地方批鬥岳绮羅,白琉璃留下來看住顧止,不讓他出去冒險。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邪氣,自從岳绮羅被抓後,這個凡人的小鎮已經被嚣張的邪祟統領。

無心不知道為首的牛大榮有沒有被邪祟控制,場部的書記一流已經被架空,大權握在牛大榮手中。言幹部死後,沒人再相信革委會的人能夠保護他們。牛大榮是實幹派,他抓捕岳绮羅一舉為他贏得了民心,每一個人都是憤怒的,恨不得立刻将她手刃于刀下。

他不知道岳绮羅現在是什麽心情,無心自己是很愁的,他認為此行兇險,少不得要多幾處傷口。

無心在腰上揣了把小刀,他除了一身血之外什麽都沒有,什麽也不會。他原本想讓白琉璃去救她,但白琉璃解不開封印,只有他能試一試。

他一邊向場部走,一邊手裏攥着袖口,一心要扯出兩個窟窿來。他想着要是救出岳绮羅,就離開這個地方,不過文明日子了,他回大興安嶺的深山裏去,吃幾年野味露水,等到革命結束了,他再回城裏吃白面饅頭。

無心心中惦記着饅頭和紅燒肉,沒注意到眼前掠過一陣黑風,身後的樹葉簌簌的響了,他轉頭去看。回過頭來,懷中一空,面前多了個黑袍人,手中捏着他的匕首。

無心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凜然道:“你是誰!”

黑袍人沒有動手,也沒有回答他。他的眼睛在兜帽後面靜靜望着無心,聲音粗啞:“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沒變老,果然是個妖怪。”

“你認識我?”無心愣住了,認識他的人,還有幾個仍活在世上?

黑袍人一言不發,已是提起了手中長劍,劈面向無心刺來!

無心躲也不躲,反倒向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劍。鋒利的劍刃深深地割破了他的手,毒血淌了出來,順着劍身一路流下去,所過之處,瞬息便焦黑發燙,成了一塊廢鐵。

無心愣了,這柄劍上有邪術,他就是那個邪祟!

既然是妖孽,就逃不過他的血,無心頓時有了信心,咬着牙把劍向前一松,逼得黑袍人向後一踉跄。無心的手瀝瀝啦啦的滴着血,很是自鳴得意的把血在另一只手上一抹,腳上一蹬,兩只血手便拍向了黑袍人的兜帽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咋覺得看的人越來越少...

更新的更早了哈哈哈,牛大榮便當預熱中昨天寫着寫着覺得少了點什麽,剛剛一拍手想起來,這一世的小顧和老岳沒吵過架啊。唐山海那時候跟老岳吵過好幾次,沈兼離也吵過一次。總覺得過日子就會有摩擦,但是...我想象不出來小顧這麽乖還吵架的樣子哈哈哈,可能就沒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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