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角鬥場
賽場的另一角,一個青黑色的身影,緩緩地爬了上來。離得近了,才發現青黑是他的膚色,他沒有穿衣服,渾身裸露在外,遍布猙獰的疤痕,好似皲裂的火山岩。
他身高不到一米四,一頭亂發如同鋼錐一般立着,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二三歲,臉上坑坑窪窪,像是被硫酸腐蝕過一樣,十分吓人。如果在外面遇到他,準以為見了鬼,被吓個半死。
此人正是夜叉,夜叉同樣是非神八部之一,以敏捷和醜陋著稱。
方然急了:“任喬,快認輸!這裏的規矩,一旦雙方上場,必須要結束角鬥,才能交易。雲墨齋的方老是我爺爺,我不會害你的!”
任喬聽不到方然的聲音,似乎也忘記了被數十架狙擊槍圍繞,當夜叉出現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被他吸引了。夜叉的周身,煞氣濃郁猶如實質,旁人或許無法察覺,但任喬精通望氣之術,一眼就能看出,這種煞氣是靈力外洩的一種表現!
水藍星的靈氣有多麽稀薄,任喬早就親身領略過了,她日夜修煉,耗費整整十五年,尚未引氣入體。眼前的人,卻能在沒有功法的前提下,自行修煉出靈力,只有一種可能,傳說中的先天道體!
在任喬還是謝安然的時候,曾聽父親天刀謝銘說過先天道體,此等資質太過逆天,即便數遍無盡寰宇,每隔億萬年也未必會出現一位。一旦出現,必然是鎮壓一整個時代的傳奇人物。誰能想到,竟會誕生在這樣一個小千世界裏呢?
任喬尚在怔愣,夜叉已經向她攻來。在任喬眼裏,他的攻擊毫無章法,全是破綻,可有靈力加身的他,速度太快了!任喬明明知道,該如何去躲避他的攻擊,卻因為速度跟不上,頻頻中招。
夜叉的攻擊動作十分原始,最常用的一招是撲向任喬,咬她的咽喉,還有撞、撕、踢等。他的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不像人類,反而類似野獸,殺氣騰騰。
在某個瞬間,任喬恍惚以為她面對的是一匹孤狼,有着錐子似的目光,長尾平翹,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軍刀。
這樣的角鬥,夜叉已經進行過不下上千次,只要能在賽臺上擊敗對手,就能獲得鮮嫩的黃羊肉,他似乎已經聞到黃羊肉的膻味裏混合的血腥氣了,那對他而言是絕世美味。
任喬只覺,他那雙好似幽靈一般綠瑩瑩的眼睛裏,射出兇傲的虎狼之威。
“任喬,快認輸啊!”方然心下着急,喊得聲嘶力竭。
認輸?為什麽要認輸?她的父親是天刀謝銘,母親是妙音仙子,前世多少驚才絕豔之輩,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她身邊,哪怕是做一個低等侍衛,只求能夠得到她只言片語的指點。只因古武第一世家珍藏的所有功法典籍,她都爛熟于心,即便自身不曾修煉,眼界比起當世大能也毫不遜色。
先天道體是了不起,但那也要先成長起來再說啊,現在他不過堪堪突破練氣一層,也就比平常人速度快些、力氣大些、反應靈敏些而已,任喬會怕他?
戰!戰!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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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古堡,風聲之中,一身玄色長袍,戴銀制面具的男人,靜靜地看着半空中的視頻投影。
圓形角鬥場中,任喬和夜叉殺的正猛,夜叉的打法勇猛兇悍,如狼似虎,它那一身傷疤,在這樣的攻勢下,顯得醜陋而威嚴。
任喬總能提前一步,預判夜叉的攻勢,她本該躲過每一擊,可她的速度比起夜叉太慢了。即便夜叉渾身都是破綻,在他以攻代守的局勢下,任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這是他在無數戰鬥中,總結出的近乎本能的戰鬥方法,對他來說,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
長守不攻,總歸處于劣勢,有幾次閃躲不及,任喬身上被抓出深深的血痕,焰火般的紅色血液噴泉,射向空中。她浴血而戰,血色如同胭脂,讓她本就姝豔的面容,增添了史前原始女人一般的野蠻、英武。
面具遮擋着銀夜的神情,只能聽到他的呢喃聲:“美得像是藝術。”帶着近乎虔誠的膜拜。不知道他誇的是任喬的身手,還是容貌。他那雙眸子裏流露出的虔誠,屬下只在宗教繪畫裏信徒眼中見過。
天字一號小組的組長,知道銀夜一向關注任喬,擔心地問:“需要出手救下任女士嗎?”
“救?”銀夜偏過頭看他,質疑的口氣中滿滿都是嘲諷,“她什麽時候需要你來救了?她連我都不需要呢。”
仿佛是在印證他的話,賽臺上,夜叉銳氣正盛,任喬越戰越酣,夜叉的攻勢一波強過一波,任喬沒有絲毫退縮。
忽然,夜叉猛地撲了過來,尖銳的牙齒直直地沖着任喬的咽喉,這次速度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一旦撲中任喬,那樣的利齒足以刺破她的動脈,生死一瞬,任喬的潛能被最大程度激發,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裏——
她能感到每一縷風吹的方向,聽到每一聲細微的呼吸,看到每一道微弱的光芒,她隐隐有一種自身已經融入萬物的錯覺。夜叉的動作在她眼中看來,一下子慢了數百倍,周圍的空氣仿佛幻化成無數絲線,捆縛着他的動作。
入微之境!
任喬居然在還沒有引靈入體之前,先一步到達了!這份悟性天資,百年難得一遇。如果讓謝銘知道,準要大宴賓客,昭告天下,屠海龍、飲鳳血,為任喬慶祝。只是任喬并非主動掌握,這種境界來得快,去得更快,只一瞬已經抽走任喬身上所有的力氣。任喬不知道下一次,她還能不能順利進入這種境界,但足夠她解決夜叉了。
在此之前,夜叉一直憑借速度的優勢,重創任喬。此時此刻,他的優勢驟然消失殆盡,一個錯身間便被任喬擊中大穴,像先前那只猛虎一樣,昏睡過去,倒在臺上。噗通一聲後,還跟着另一聲,任喬同樣暈倒了,因為脫力。
這還是人類能夠擁有的力量嗎?眼前所見的場景,讓觀衆熱血沸騰,他們分享着任喬的勝利,所帶來的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沖擊,早已忘記被數十架狙擊槍包圍的恐懼,站起身來,舉起雙臂高呼:“阿修羅、阿修羅!”聲如海浪,浪浪不息。
甚至有人沖昏了頭,搶着購買任喬,叫出比兩億更高的價錢。如果只是美色,她不會被擡到這種高價;如果只是英武,同樣不至于。可當兩者兼備的時候,她那種獨一無二的、宛如神祇般的美麗,足以讓任何人心動。
方然冷聲說:“她可是唐家大小姐,我看你們誰敢把她當做貨物買回去!”
好似一盆混着冰渣的水,當頭澆下,觀衆被先前那場大戰引燃的、正在沸騰的血液,一下子凍僵了。他們坐回原地,神情呆滞,全場寂靜無聲。
在場的各個都是二世祖,家裏有這輩子都揮霍不完的錢,可春申城唐氏,是他們誰都不敢招惹的龐然大物。對上唐家,他們引以為傲的家世,就像蛋殼撞上巨石一般,不堪一擊。
暗處,那道喑啞而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千面狐貍,阿修羅是你的了。”方然上臺,抱起任喬,飛快地離開長浜。
深海古堡,銀夜注視着任喬的面容,她就像是睡着了,合上雙眸的時候,整個人是那麽的清純無害,如同初生的小鹿,與方才血色中的淩厲模樣判若兩人,讓人憐惜,忍不住地想要把她圈在懷裏呵護
但那是她最不需要的愛。
銀夜斂起眼裏的貪戀,揮了揮手,半空中的畫面化為無數銀色光點,轉眼間便相繼黯淡,消失不見了。他的聲音随之變得冷冽:“長浜這種蛆蟲遍布的地方,沒什麽存在的必要。”
屬下遲疑:“長浜背後站着無極的人,以風聲目前的實力,直接對上無極,恐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落得兩敗俱傷。”主人忽然要滅長浜,只為了替任喬出這口惡氣,似乎有些不值?
“諸夏國不少高層領導,早就看長浜不順眼了,只是這裏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他們唯恐牽一發而動全身,引起社會不穩,才遲遲按兵不動,你這樣去做”他一口氣羅列了五十多個人名,每個人對應不同的策略,全程語速平穩,不曾停頓,邏輯清晰,好似計算機主腦。
最後,銀夜補充:“妥善安置長浜裏的普通人,他們只是窮得走投無路,才會跟無極的惡徒混在一起,只要給他們一口飯吃,以後會走上正途的。”
按照他的安排,風聲同樣要付出代價,但比起直接和無極正面對上,損失要小很多。不過那也是相對而言,到底是風聲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次動作,即便贏了也是一番傷筋動骨,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
組長的心裏微微發燙,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湧動。最初,他甚至還猜測過,風聲是一個恐怖組織,但是這些年下來,在銀夜的命令下,風聲暗中做了很多利國利民的好事,盡管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幫助他們的是風聲。
不止是那些人,就連他自己,如果不是受風聲庇佑,也早就成為仇人的槍下冤魂。他幫助那些弱者,是因為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同樣受惡勢力壓迫的自己的影子。沒辦法啊,在這個世界上,總有法律到不了的陰暗角落,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懲惡揚善,就要比惡人更狠,拳頭更硬。
這一刻,他很慶幸加入風聲,能夠繼續之前的科研事業,也能完成鮮衣怒馬的少年夢,或許有一天還能手刃仇人,讓沉冤得以昭雪!
任喬睜開眼,人已經躺在醫院,她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澀痛,那是每一條經脈幹涸的後果。沒有引靈入體之前,強行進入入微之境,對她的身體來說,負荷太大了,根本無法承受。
原本低着頭玩手機的方然,擡頭看向任喬:“你真厲害!連夜叉都能打敗,他可是地下競技場排名前三的狠角色,有沒有興趣加入無極?我為你引薦。”眼中的神采,熠熠生輝。
電視裏播報着新聞:“本臺消息,警方日前破獲一處犯罪分子聚集地,位于春申城長浜,除去通緝多年仍未歸案的犯罪分子外,還有越獄的逃犯”
“糟了!”任喬大叫道。警方拿下長浜當然是好事,只是偏巧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還沒找到趙錦年呢!長浜一散,她以後再想找他,就更是難如登天了。她拔下點滴,當即便要下床,想去長浜,但她的身體嚴重脫力,雙腿一軟,又要倒下,還是方然托了一把,才沒摔在地上。
方然數落道:“醫生說你起碼要躺在床上輸三天營養液,才可以吃流食,不然的話,落下病根子,以後有你受的,你想永遠都躺在床上嗎?”
不想看任喬折騰自己的身體,方然話說的很重。一方面,爺爺三令五申,要她照顧好任喬;另一方面,她也佩服任喬的實力,想要邀請任喬加入無極,以後并肩作戰。
這種無力的感覺,喚醒了任喬上一世的恐懼,病痛的惡魔再次攫住她的喉嚨,讓她險些喘不上氣來。一生一世困守在病床上嗎?她不要再過那樣的日子!她乖乖地躺好,向方然道歉:“是我不好,你都說了讓我認輸,我還要逞能。”
她肯配合,方然也不再發火:“還不是因為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嘛,早知道你這麽厲害,我絕對不攔你!話說,真的不考慮一下加入無極嗎?你可是擊敗了夜叉的人啊!
夜叉從小被草原狼群養大,只有狼性,沒有人性,兩年前被角鬥場找到。你看他身上的傷疤,還有那種膚色,據說角鬥場用盡所有能用的藥物,全面刺激他的身體潛能,每天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訓練,把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那副樣子誰看了都害怕。”
“原來是狼孩,怪不得攻擊方式那麽像狼。”任喬恍然大悟。
方然坦白地說:“你就加入無極嘛,由我引薦你,能得到好大一筆無極幣呢,換來的東西,我們可以平分呀。反正加入無極,又沒什麽壞處,還能獲得不少消息渠道。論起綜合實力,無極不比風聲弱,或許能幫你找到爸媽。”
“無極到底是什麽?既然非法經營地下競技場,恐怕不是合法組織吧?”
方然連忙擺手:“不是啦,那只是無極的個別人,我們絕大多數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為了整個無極的發展,對于個別害群之馬,無極也會聯手清除掉。你可以把無極理解成是一個論壇,在這個論壇裏,大家互通有無,守望相助。不過無極準入資格要求極高,像你這樣的就可以,沒本事的人根本進不來。”
任喬想了想,說:“我可以答應你的邀請,你說的無極幣我不要,只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方然拍拍胸脯:“別說一件,十件都沒問題!”
“是這樣的,我去長浜是要找一個叫趙錦年的人”任喬詳細地向方然描述了趙錦年的信息,還聯系了私家偵探,讓他們把所有得到的消息,全部轉發給方然。
“小事一樁,有我千面狐貍出馬,分分鐘搞定。”方然風風火火地離開,正好遇到來探病的方老,匆匆忙忙地說:“爺爺好,爺爺再見!”
看着孫女風一樣的背影,方老長有細褶的臉上,笑得慈祥:“多大的人了,還是小孩子樣。”
方老專程從燕京城飛來,任喬心下感激:“方老,我”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嘴上道謝實在太輕,她低估了長浜的可怕程度,贏得了明槍,卻沒躲過暗箭。如果不是恰好遇到方老的孫女,這次她恐怕兇多吉少。方老被騙的事,方然已經和她說過了,找回來的兩億最後也是用來救她。
“什麽也不用說。”方老幫她掖了掖被角,聲音溫和:“傻孩子,雖然唐家勢大,但你從來不是孤軍奮戰。不管是我,還是然然,都站在你這一邊。”
任家丫頭這一次,純粹是飛來橫禍。她原本過的不争不搶,與世隔絕,卻被唐娅欺負上門。他只恨自己勢弱,鬥不過唐家,不然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為任喬主持公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這場災禍中,任喬沒有倒下,她展現出足夠的韌性,強迫自己成長,遠比別人以為的堅強,她已經做的足夠好。如果能熬得過這一關,有了這份閱歷和心境,她在繪畫上将會走得更遠。
他并非一味鼓吹“苦難”的價值,但知人論世,苦難對于真正的藝術家而言,往往是一塊磨刀石,讓最初的璞玉變得光華萬千。比起從未起過波瀾、一汪死水的湖面,總是經歷過疾風驟雨、潮漲汐落、巨浪翻天後依舊澄淨的碧海,更加壯美!
聽到方老的話,一向堅強的任喬,眼角有些濕潤,把臉埋在被子裏,擋住發紅的眼眶,不讓方老看到她的失态。有方老在,她心神十分放松,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入秋後,天空格外清明,藍汪汪的好似一塊水晶。高高的藍天上,飄着幾朵蓬松的白雲。長浜一掃往日的死寂,在警方和展宏企業的幫助下,人們來來往往穿梭,收拾搬家的東西,忙碌中充滿人間煙火氣。
警方行動後,展宏第一個發聲,願意買下這塊地皮,并幫助住戶完成拆遷。這其實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長浜緊鄰最繁華的旅游商業區,在這裏改建要受政府嚴格監管,不管是樓層高度,還是水利設施,或是日後用途,都有苛刻的标準。
對于展宏的決策,大家也不奇怪,畢竟人人都知道,展宏企業董事長周雲青,一向熱衷于慈善事業。大概是看這些人流離失所,動了恻隐之心吧。
方然和小五,在長浜一路問過去,尋找趙錦年,不管開出怎樣的重金,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小五有些急了:“一個人不知道,一百個人還是不知道?”
方然聳聳肩:“淪落到這裏的人,各個都有苦衷,誰都有不能說的過去。他們替別人保守秘密,別人也會替他們保守秘密,不然的話,誰也別想安穩了。”
“然姐,那我們怎麽辦?”
“廣撒網沒用,我們得找一個目标,深入挖掘,看我的!”
方然選中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那個女人個子比方然還高,穿着一雙細高跟,長腿細腰,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高領毛衣遮住了她的下巴,大波浪卷掩住了臉型,臉上戴着一副墨鏡,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雙大紅唇。
方然過去,拍拍她的肩膀,笑着搭讪:“姐們,你個子這麽高,還穿高跟鞋啊?”
那女人聲線低沉,說話口吻涼涼的:“我穿高跟鞋是因為我喜歡,和個子高低有什麽關系。”
方然一米七,前男友一米七三,最讨厭她穿高跟鞋,每次約會總要特別叮囑她:“不許穿高跟鞋!”雖然方然很快便和他分手,但想起這件事還是心中不爽,今天總算遇到一個知己,就高跟鞋的款式和對方聊得火熱。
一聊就是大半天,越聊越是投機。方然悄悄地把她拉到沒人的地方,打開随身帶的包,露出一摞嶄新的百元大鈔:“姐們,你知道趙錦年嗎?他是我走失的弟弟,我找他很久了,警方說他的身份證在長浜的網吧登錄過。”
高個子女人眼皮子抖了抖:“如果是別人,你給再多的錢,我也不會說,但是趙錦年,年前就搬走了,告訴你也無妨。聽說是要回老家,給他母親養病,好像叫九龍門。”
有個重病的母親這一條,方然還沒說,先讓她給對上了。對于這條信息的真實性,方然一下子信了八成,直接把手提包遞給她:“難得遇上像你這麽合我眼緣的,送你了。”
告別高個子女人,方然問小五:“九龍門這個地方,你聽說過嗎?”
小五搖頭:“沒有,或許是某種當地人的叫法,哪個地方的別名什麽的,還要查一查。”
方然便安排:“你去查九龍門,我走一趟公安局,再把這些人的信息過一遍。”
小五納悶了:“然姐,都知道他去九龍門了,你何必再多此一舉?”
方然拍了拍他的腦門:“傻小子,什麽時候都要做兩手準備。萬一這裏有兩個叫趙錦年的人呢?萬一他們都有重病的母親呢?既然要做,就要做到萬無一失。”
“受教了,然姐果然老江湖!”
想從警方那裏查看資料,小五有小五的門道,方然也有方然的方法。她用的借口,仍舊是任喬找人時那一套。任喬找的那位私家偵探,早些年在警局工作,後來女兒得了重病,急需用錢治病,才辭職出來做私家偵探。
局裏的人大多受過他的恩惠,再加上知道他女兒的病,能幫的時候盡量幫一把。他帶着方然來找舊下屬:“還是之前那件事,她弟弟失蹤了,身份證在長浜網吧登錄過。最近長浜核實了一遍戶籍信息,你看能不能幫她再找找?”
這事簡單,戶籍室那邊吩咐一下就行,即便方然沒和偵探一起,只是自己過來,警方也會幫她查,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不過方然還想親自看看信息,公安人員便有些猶疑,偵探勸道:“她也是找弟弟找的心急,理解一下吧。再說我帶過來的人,你還不放心嗎?”
做了各種保證,簽過保密協議之後,方然才被允許進入戶籍室。負責登記人口信息的警察,是個年輕活潑的小女生,辦公室裏的人親昵地叫她小王,大學畢業沒多久,很健談:“法理不外乎人情,只要你不洩露其他人的個人信息,只是和我一起找一遍,沒什麽大問題。”
“瞧你說的,我只是看一遍,哪能記得住別人的信息啊,更別提洩露了。”
聽了她的話,小王更加放心:“我之前在核對女性信息,既然你來了,就先從男性看起吧,争取在天黑前看完。”
方然坐在小王身後,看了整整一個下午,雙眼幹澀,都沒有找到趙錦年的信息。因她懷疑趙錦年未必會用真名,所以沒有直接搜索名字,而是全部看了一遍。這時她已經确定高個子女人說的那個,應該就是任喬要找的人了。向小王道謝後,她起身離開,走到外面才想起手機沒拿,又折回去。
小王在收拾東西,正打算出去吃飯,電腦屏幕進入鎖屏界面,推門而入的一瞬間,方然捕捉到電腦屏幕一閃而過的畫面:“王警官,剛才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