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從父親口中得知，我因為淋了雨，導致高燒不退，昏迷了一天一夜。

林豔炖好了雞湯端到我跟前，她今日已換上了自己往日的着裝，看着她滿臉的倦容和眼角那抹濃濃的傷痛，我的手一時不知該放哪裏。

“這湯我是清炖的，喝起來不膩。”

我輕輕點了點頭，将碗接了過來。

她坐在床邊平靜的看着我，沒有說話。

“林……阿姨，蘇念……沒事吧？”

其實我更想問的是，蘇念的腳沒事吧，但轉念一想，都一樣。

她眼裏閃過一絲痛苦，轉瞬即逝。

“她沒事，只是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

蘇念學的是舞蹈專業，失去了雙腿，那她以後怎麽辦？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林豔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盯着我看了許久，直到眼眶裏再也撐不住的流出了淚，她忙用衣袖擦了擦：“小……小夏，你……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林豔離開後，徐悅跑了進來，一來就是個徐式熊熊抱，就差沒有将身子挂在我身上了，弄的我直踹不過氣，用力的咳了幾聲，她這才不舍的放開我，只是眼裏盛滿悲傷的看着我一直不說話。

“你放心，我沒事……”

我不停的向徐悅說着讓她別擔心的話，可她的眼淚還是像那夜的雨般傾斜直下，任我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半晌，她才止住哭泣：“我知道你沒事，我只是……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而已。”

我不禁翻了個白眼，看來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只知道後來徐悅趴在我的腿上很久，說了很多話。

她說，那天下午，她準備将手表送給孫哲時，剛來到孫家，就看見蘇念與他手牽着手，在院子裏的長椅上坐着，兩人靠的很近，很近，而她的心卻很痛，很痛。

我輕拍着她的背，細聲安慰。

我很想告訴徐悅，這樣的場景，我看到過很多次，這樣的結果，我夢到過很多次。

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來到蘇念的病房外，我止住腳步，遲遲不敢伸手敲門，心裏想着等等見了蘇念，我該說些什麽，可再多的話也挽不回她得雙腿。

徐悅挽着我的手，默默的站在我身邊。

思前想後的很久，我終是決定敲了門進去。

蘇念正直着身子，坐在病床上，身前擺放着各種可口的飯菜，見我進來，露出淺淺的微笑，只是她得面色，略顯蒼白。

“小夏，快過來，讓我看看！”

她在我面前還是和平常一樣，溫柔和煦，弄的我反倒不好意思，剛鼓足來向她道歉的勇氣一下子全部飛走了。

她不是應該恨我嗎？恨我毀掉了她得腿。

她大可以拉住我，對我說出她心裏的痛苦，對我的怨恨，讓我滾之類的話。

或是重重的給我一巴掌，也好過像什麽也沒發生過的同我說着話。

我低着頭沒有說話，将徐悅的手握得很緊，我能感覺從手心不斷溢出的汗，使我握着徐悅的手開始打滑。

孫哲一直緊鎖眉頭的站在蘇念的床邊，不知為什麽，突然一掌拍在了桌上，一臉陰鹜。

我與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徐悅卻在此時，将我的手握得更緊了。

蘇念好像也被孫哲突然的動作吓的一驚：“孫哲，你怎麽了？”

孫哲卻不答她的話，疾步走到我的跟前，雙手用力抓在我的肩膀上，：“為什麽？為什麽！藍夏，她是你姐姐啊！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這麽多年，不管你在藍家怎樣任性，我都當做是你年紀小，不懂事，蘇念也一直幫你說好話，說你是她得妹妹，讓我也将你當妹妹對待，可你怎麽忍心讓她變成現在這樣？沒有了雙腿，你讓她以後還怎麽跳舞？”

他的手随着他的話，越抓越緊，而他本來平靜的語氣，卻變成嘶吼。

呵呵，我在心裏不由覺得自己好笑。

我幹嘛要自取其辱的來看蘇念，明知道她不需要我的關心，有孫哲在，我的存在已經變得沒有意義。

“孫哲！她是我妹妹！”

“不用你假好心！我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天真善良，也沒有要你将我當妹妹看待，我就是個內心惡毒的巫婆，是她自己多管閑事要來推開我，沒了雙腿，是她活該！”

我對着蘇念和孫哲用盡全力的吼着，我從來都沒有将蘇念當過姐姐，而她，也沒有必要在孫哲面前說那些虛僞的假話，一切都是蘇念在說在做，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啪！”

孫哲毫不猶豫的給了我一巴掌，一副很失望的模樣的看着我：“藍夏！不管怎樣，蘇念都是你姐姐，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姐姐？呵呵，我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哪來的姐姐？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我強忍着眼中的淚和心裏的痛，咆哮着從房中沖了出去，從廊道裏的父親與林豔身邊沖了出去。

這一刻，我在心底突然有些厭惡父親，厭惡他對母親感情的不忠，厭惡他将我從一個單純可愛的姑娘，變成一個只會無理任性的巫婆。

從來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是這麽的可笑，父親為了林豔，第一次打我，而孫哲，為了蘇念，也是第一次打我，我生命中一直都對我細心呵護，寵愛有加的兩個男人，在她們母女來後，都離我越來越遠，遠的連我有時都開始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我做的一個噩夢，因為太過美好，所以不願醒來，所以他們都開始變了，變得陌生，變得遙遠，讓我不得不去面對殘忍的現實。

只是，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為什麽還要做這樣一個夢？

“孫哲哥，沒想到你也是個是非不分的大混蛋！”

徐悅的聲音在我出門時也傳了出來，我害怕被她找到，害怕她看到我現在這個可悲的樣子，所以只能加快腳步，拼命奔跑着。

一向溫暖的夏夜，竟也變得冰冷的，涼涼的夜風随着我的步伐，拍打在我的臉上，吹幹了上面的淚痕，我不敢停，我怕只要我一停，那些被風幹的淚又會再次決堤，浸濕我的臉頰。

這樣，只會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