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求旨

朱氏回到兒子家中, 對着兒媳臉不是臉, 鼻子不是鼻子地看着她, 張氏心中雖氣苦,可不敢當面沖撞于她,只能帶着笑地對她道, “娘怎麽這個時候來了,都不派人先知會一聲, 也讓兒媳好去接您。”

她有些心虛,同時又知道以王爺的脾氣, 那件袍子的事必定半分都透不出來,想着底氣又起來, 見張氏穿得華貴,頭上的首飾也不凡,當下沉下臉,“張氏,你是怎麽侍候丈夫的, 我見你氣色如此好,為何浩兒那般憔悴。”

張氏一呆, 看着自己的衣服,她這衣服怎麽了,不就是些尋常的好料子,再說丈夫為何精神不好,還不都是因為他的好母親,與她何幹。

“母親這說的是什麽話, 夫君最近也是為差事操心,這好好的在邊關呆着,本來今年還能再升職,萬沒想到突然調回京中,他這段日子來都沒睡個好覺,心中不安。”

她語中的埋怨和譏諷朱氏當然能聽出來,不由得臉色大變,厲聲道,“我這當婆婆的說一句,你頂三句,張秀才真是教的好女兒,下回見着他,老身非得好好問問,這秀才家的女兒怎麽絲毫不懂得什麽叫三從四德,謙恭尊卑。”

“婆婆也別将那些個大帽子扣在兒媳的頭上,兒媳自認為嫁進秦家律己做人,侍奉夫君,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朱氏冷笑起來,“哼,侍奉夫君?這是每個女人都應有的本份,算不得什麽功勞。”

裏屋裏沖出一個約七歲左右的女童,指着朱氏的鼻子道,“你這個婆子,快滾出去,為何要如此為難我母親。”

“乖孫女,我是祖母。”朱氏見着女童,高興起來,聽着她的話,轉過頭對着張氏,“看你教的好,居然敢當面罵自己的祖母。”

張氏也吓一跳,趕緊将那女童拉到一邊,“怡兒可不許這樣說話,這是你們的祖母。”說完又讓婆子将二歲的兒子抱出來,見過朱氏。

見到孫子,朱氏的臉色這才好看起來,不理會張氏,讓人抱着孫子便回了自己的屋。

張氏氣得直跺腳,無法,只得随她去。

壽安宮中

太後正與進宮的姜蘊雪坐在殿中,倆人說着最近京中的趣事,便談到最近議論最多的康樂侯。

說到康樂侯府,太後笑起來,“這康樂侯做的豆腐味道确實不錯,爽滑細膩,入口即化,着實美味,且侯夫人杜氏為人性子也利索。”

姜蘊雪也笑着說道,“能得太後如此誇贊,這康樂侯好手段,必是有過人之處,要不然也不會才短短時日,便從一介庶民到貴為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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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看一眼她,眼皮子垂下,笑容淡了下來,“确實是快,不過人的運道,那可是說不清的,康樂侯為人踏實,許是入了陛下的眼。”

“也是,康樂侯此人确有長處,但看他教女,就能窺得一二,長女貴為王妃,深受王爺的寵愛,次女受封鄉君,入了大長公主的青眼,放眼整個夏月王朝,也不一家有他這樣會養女兒的。”

她的言語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尖銳,整個人陰霾起來,便是一身粉嫩的衣裙都遮不住那奔溢而出的怨氣!

“女兒教得好,不比兒子差。”太後低頭撫着長長的金護甲,眼中有些憐憫,蘊雪這是心中有怨,被康樂伯的長女奪去姻緣。

“世間女子,但凡是長得出色,全家都能跟着平步青雲。”

“蘊雪,此話不妥,攝政王妃絕不是一般的無知婦人。”太後有些不滿她的語氣,那濃濃的鄙夷,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來。

“表嫂,”姜蘊雪突然用帕子捂着臉,跪在太後的面前,那聲音充滿哀傷,“蘊雪心中苦啊!”

太後對着身邊的嬷嬷一使眼色,那嬷嬷便将宮人全部遣退,整個殿中只剩她們二人。

“嘆,傻姑娘,你這是何苦。”太後走下來,坐在她的身邊,輕輕地拍着她的手背,“有些事,錯過便是錯過,不能再想。”

姜蘊雪擡起臉,上面有淚痕,“可我不甘心啊,我等了他這麽多年,他怎麽就看不見,表嫂,你幫幫蘊雪吧。”

這種事,如何能相幫,總不能押着風弟将她也娶進門,再說她這一進門,只能屈于人下,做個側妃,側妃說得好聽,不過是個妾,她堂堂先帝親封的縣主,這哪裏能行。

“蘊雪,攝政王府已有正妃。”

“我不在乎,表嫂,為了他,我什麽也不在乎?”

看着她絕望的神情,太後心中嘆息,何苦呢?

“聽表嫂一句勸,你自小生來身份尊貴,怎可自甘堕落,委于她人之下,放眼整個王朝,好兒郎比比皆是,為何要認這個死理。”

“世人千般好,俱都不是他,表嫂,除了他,我誰也不要,你幫幫我吧。”她拉着太後的手,急切地說着,眼中的肯求讓人不忍拒絕。

太後嘆口氣,萬分不贊同地勸着,“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你可要想好了。”

她的眼神中透着堅定,“蘊雪不後悔,再說他本是雪山仙松,如何能讓那滿是泥垢的野花伴在身邊。”

“嘆……”太後嘆息着,等她一走,便着身邊的嬷嬷去傳召蓮笙。

當蓮笙接到太後宣召的旨意時,有些愣神,不知所為何事,宮嬷嬷心領神會地與那嬷嬷敘着舊,倆人早先在宮中時便有些交情。

那嬷嬷似不經意般地說道,“太後這兩日有些悶,姜縣主今兒個上午還進宮陪太後解悶。”

宮嬷嬷馬上接口道,“奴婢雖已離宮,可心中無時不刻都盼望着太後和陛下身體康健。”

“是這個理,主子們好,咱們當奴才的才能得好。”那嬷嬷也贊同地點頭。

蓮笙與宮嬷嬷對視一眼,不再言語,趕緊下去梳妝。

等她進宮時,壽安宮中只有太後一人,見到她,還是滿含笑意,拉着她的手說,“京中人人都傳,攝政王将王妃護得緊,便是哀家,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

蓮笙恭敬地對她彎腰,“太後萬福金安。”

“起來吧,不必多禮。”

宮人們搬來春凳,她側坐着,低眉含笑。

太後看得頭都有些疼,這麽一個美人兒,怪不得風弟放在心尖上,可蘊雪也着實可憐,思緒再三,終是開口。

“風弟整天忙于朝政,你一人在府中怕是有些無聊,若府中有個知情知趣的姐妹,平日裏也可以談笑打發時間,王妃你覺得呢?”

蓮笙心中泛起冷意,來了,果然如自己所想,姜蘊雪這是要出後招,朱氏被送出府,王府中便不會再有她的眼線,也就不能再徐徐圖之。

姜蘊雪這是想從太後這裏入手,以勢壓人,逼她屈服,打得可真是好盤算,可惜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一腔情意付流水。

她裝作贊同太後的話,點點頭,“太後言之有禮,臣婦正要将娘家妹妹接近府中,也好一起說說話。”

太後鳳眼一眯,笑起來,“王妃是個聰明人,哀家的意思想必你已經聽明白了,風弟貴為攝政王,不可能只娶一位正妃,遲早王府中還會有其它女子,王妃回去好好思量下,看是不是這個理。”

蓮笙不再低頭,迎着她的目光,“太後說的是,可世間事,講究個你情我願,臣婦年幼時,長輩們總怕臣婦凍着,總是讓臣婦穿着厚厚的衣裳,可他們不知,一到無人時,臣婦便将那些衣裳脫了。”

太後一愣,這話似是有些熟悉,她似聽人報怨過。

對于攝政王府的事,她也不敢強求,要不然風弟那裏就不好交待,遂臉上的笑意淡下來,“王妃不必急着回話,回去好好想想,或許,會有不一定的看法。”

“不必,本王此生不會納妾!”

男子清冷的聲音破空而來,蓮笙心中先是一驚,接着便是漫天的狂喜,太後見那長身玉立的男子踏進殿中,如披着霞雲般的修長身姿,站在他王妃的身邊。

“臣見過太後。”

太後心中嘆息,風弟着實看重這個新王妃,蘊雪那打算怕是不成,見霍風的臉色比往日更漠然,她用帕子掩下眼角,恢複往日平和的笑臉。

“風弟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請太後收回剛才所言,臣本是孤寡之相,此生能娶得王妃,已是三生有幸,萬不會再納其它女子。”他直視太後,語氣不急不緩,卻透着踯地驚雷的果決!

“如若這世間沒有王妃,那臣此生便孤身終老!”

這話一出,莫說是太後,便是蓮笙都吃一大驚,雖然知道他以前可能是這樣的打算,可話從他嘴中說出,卻又是另一番滋味,只把她一顆心飄在雲中,說不出的輕忽和舒适。

太後先是一驚,接着便嘆口氣,風弟話都說到這份上,她再提納側妃之事,怕是會讓他生間隙,且她本來就不欲做這惡人,要不是看蘊雪可憐…罷了!

“此事是哀家不妥,罷了,既然你不願意,哀家也不強求,不過是替人傳個話,最終還是讓你心甘情願。”

她看着那低着頭的新王妃,以及風弟那無形之中護着的姿态,終是釋然,“男女之事,講究的是結親,不是成仇,既然你們夫婦二人無此想法,哀家也不會枉做小人。”

夫婦兩人告退出宮,等無人時,他将她的手牽住,定定是看着她,“誰說的話都不要聽,此生定當不負你!”

蓮笙雙目含情地看着他,有些刺骨的北風吹來,男子将她的鬥篷系緊,大掌包住她的小手掌,趁他不注意,她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送上柔嫩的香吻,把他愣呆半晌!

那邊太後撫着頭,看着空蕩蕩的宮殿,對身後的嬷嬷說,“早就知道風弟是個情堅的男子,從前對澤芝,如今是洪氏,說起來這洪氏真是個有福的。”

“誰說不是呢。”嬷嬷也感嘆起來,這樣深情的男子,還貴為一國攝政王,他的王妃是多麽的有福氣,不由得想起了曾經的澤芝長公主,可惜…

外面的宮女彎着腰進來,“禀太後,國師駕到。”

太後連忙坐直身姿,“快快有請!”

說起來,國師他已有好多年沒有踏足皇宮了,一直關在摘星臺,要不就是呆在國師府,很久沒有過問過國事。

不知這次所為何事?

殿外走進一位白須白眉的高僧,仿若周身泛着金光,他飽含人間百态的雙眼将她一掃,洪鐘般的聲音響起,“見過太後。”

“國師快快上座,不必多禮。”

高僧高深莫測甩下拂塵,伸出手捏起指,轉動胸前的佛珠,“太後,老納此次是為攝政王之事而來,早年老納便觀得王爺命格,正是孤星邀月之相,若得月,則佑我夏月王朝,反之,怕是國運有損。”

“那洪氏女正是月仙下凡,兩人是百年難得一見天作之合,若強行拆散,怕是月落星毀,黑天暗地。”

“竟有此事,哀家差點釀成大錯,多謝大師指點。”太後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幸好她剛才只是随口一提,風弟也反駁回來,要不然,怕是要釀大禍!

國師輕撫下長須,“太後仁慈,是我夏朝之福,陛下天姿聰穎,必成一代明主,老納告退。”

“嬷嬷,快送國師。”

“奴婢遵命。”

等嬷嬷将人送到門口,彎腰之際,正欲引人出殿,一擡頭,咦,人呢?

心裏唬了一大跳,眼前空蕩蕩的,她緊緊地抓着衣裙,怪不得前人有言國師及化外之人,可飛天遁地,這不,放眼望去,哪還有半個人影。

太後聽嬷嬷一說,更是不敢再多言,那蘊雪之事,怕是不能再提,罷了,再替她尋個好人家吧。

且說那高僧一回府,見着站在門口的董方,臉都黑了,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人,他堂堂夏月王朝的大國師,答應的事情肯定會辦好的。

他一瞪眼,那白眉白須白袍映襯的仙氣蕩然無存,滿臉的市儈,“守這幹什麽?滾回去告訴你主子,事情辦好了,記得讓他将天極昆侖璧送過來。”

霍風小兒,就會抓他的軟肋,明知他最是無法抗拒那奇珍異寶的誘惑,偏偏用那絕世名器來吸引他,害得他堂堂的國師,去學那牛鼻子老道,滿口胡謅,氣煞他了。

不過也不算是胡說,那倆人,确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姻緣!

聽得他的話,董方嘿嘿一笑,“國師的話小的一定帶到,那就打擾國師您修行了,小的回去複命。”

說完飛也似是跑了,國師“哼”一聲,悠哉悠哉地進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霍風:有人說我的王妃是朵野花.

蓮笙:爺,那您瞧這野花美不美?

霍風: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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