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将暖,許府的桃花已經開了三兩枝。
許月卿坐在涼亭內,翻着新得的琴譜,時不時在面前的梧桐木琴上撥弄兩下。
“小姐,太後召您入宮。”平宣走過來輕聲說道。
許月卿擡頭看着平宣,皺了眉頭說:“又召我入宮。”
平宣說:“和早前一樣推掉?”
許月卿說:“該躲也躲不掉,平宣,備馬!”
許月卿起身将琴譜放好,向外走去。
平宣看着許月卿一身素樸,問道:“小姐,換件衣服,別叫人看了失了禮數。”
許月卿轉頭說:“這樣剛好。”
如今,她是庶民,這樣素樸也免得落人口實。
許月卿見馬,便騎上,策馬而去。
太後素愛清靜,所以宮內外都是一副寧靜模樣,在這偌大的皇宮不算稀奇。
宮殿內檀香的氣味漸濃,皇後坐在太後旁,時不時望向門口。
“民女許月卿見過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許月卿跪地道。
太後笑呵呵地說道:“快起來,快起來!”
許月卿起身,站在原地,說:“謝太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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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看着許月卿,她以為這個孩子經歷這樣的事情必然會失意,想來是她多慮了。
“身子如何了?”太後問道,語氣像極了尋常人家的長輩關心晚輩。
許月卿卻還在禮數周全地說道:“回太後,已無大礙,能保住性命,實屬萬幸。”
皇後看着許月卿說:“母後,臣妾看着月卿的氣色可比行軍時好多了。”
許月卿笑着說:“謝皇後娘娘誇贊!”
這個時候,皇後起身拉着許月卿的手,說:“本來傳來的奏報是你已經戰死了,沒想到……真是萬幸!”
許月卿說:“回皇後娘娘,月卿被敵軍抓獲已經是命在旦夕,能撿回一條命實屬萬幸!”
皇後看了一眼太後,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許月卿笑着說:“是!”
皇後欲言又止後,說:“老四的事情,你切莫怪陛下,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戰死了。”
許月卿笑着說:“沒有,倒是晟王殿下福氣娶到了好女子!”
這個時候,宮女楊舞輕步走過來,說:“太後娘娘,到您進燕窩的時辰了!”
太後笑着接過燕窩。
許月卿起身說:“既然太後娘娘進食,民女便不打擾了,民女告退!”
皇後剛想叫住許月卿時,突然,“啪”地一聲,太後手中的白瓷碗碎在了地上,燕窩撒了一地,太後捂着自己的心口,指着許月卿。
楊舞驚慌失措地大喊着:“快來人啊,太後娘娘,您,您怎麽了?”
皇後轉過身要跑出去喊人時,許月卿看着皇後,說道:“皇後娘娘,若要叫太醫的話,不就候在宮門口麽!”
皇後的驚詫一閃而過,她還是盡着本分将太醫喊了過來。
許月卿站在一旁,看着一群人慌亂地又是給太後順氣,又是揉的。
皇後跟着太醫進來的時候,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許月卿。
許月卿卻平靜如水地站在那裏,果然事情還是發生了。
與此同時,晅王赫連灏站在禦書房裏和皇帝二人面面相觑。
“陛下不好了,太後她,太後她……中毒了!”程公公慌裏慌張地說道。
皇帝起身,動作也不算迅速走了出去。
“您的局開始了麽,父皇?”赫連灏還站在原地,似乎對皇祖母中毒一事并不擔心。
皇帝轉過身看着自己的三兒子,問道:“灏兒,你這是何意?”
赫連灏轉身看向皇帝,說:“您就這麽想殘害忠良麽,僅憑一張沒來由的密報您竟如此糊塗地就信了!”
皇帝嘆息,看着赫連灏,這個皇子從來都和其他人不一樣,如論是想還是做都和其他四位皇子不同,他說:“既有密報,便不是空穴來風,她被敵軍抓獲能夠安然歸隊,這個理由足矣,況且,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寧可錯殺絕不放過,赫連灏看着皇帝說:“您的方式與暴君有何分別!”
程公公小聲提醒:“陛下,太後娘娘還……”
皇帝擡手阻了程公公的後半句,他說:“灏兒,我只是把風險降到最低,千裏之堤潰于蟻穴。”
赫連灏不再說什麽,他的眼中什麽都沒有,半晌,他說:“我去皇祖母那裏看看,父皇,兒臣告退。”
皇帝也跟着赫連灏走出去。
而太後這邊,太醫號了號脈,猶疑一下,又號了號脈,才開始施針。
許月卿看得明白,她之所以能夠如此精準地掌握着太醫的位置,是因為皇後的一個斜睨,只是這個斜睨宮門這個動作,就讓許月卿猜出了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皇後還是有些急躁地站在一旁,她看了看許月卿依舊平靜,她問:“太醫,母後她如何?”
太醫轉身說:“回禀皇後娘娘,太後娘娘不過是燕窩吃得太急噎住了!”
皇後的驚詫是顯而易見了,噎住了……
許月卿遠遠地站在一旁看着,恐怕是有出入了啊。
太後針灸以後,終于順過氣來,聽起來也是驚詫萬分,好似事情往着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一般。
“皇上駕到——”程公公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尖利。
許月卿讓到了一旁,行跪禮。
“皇上萬安,晅王殿下安!”
衆人異口同聲。
皇帝走到太後面前,問:“母後,你覺得如何?”
太後說:“不過是吃急了些,見到月卿高興,就噎住了。”
皇帝聽後看了看那碗摔在地上的燕窩,然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赫連灏,恐怕是他偷換了。
赫連灏向前站了站,說:“皇祖母,不能見着月卿就如此高興,這回是噎到了,下回可要注意了。”
太後笑了笑,笑得有些尴尬。
“太後娘娘平安無事,民女就先行告退了。”許月卿見皇帝點頭,立刻退出去。
赫連灏也跟着告退。
“想不到這麽快就開始了,時青!”許月卿說道,“怎麽覺得心裏這般不舒服。”
赫連灏看着前面,說:“可能是因心裏不平衡吧!”
許月卿點頭認同,的确,如此,她以為許家三代效忠于朝廷,皇帝本應該信任,然而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說的。
皇帝此局不成,還有後手,而她究竟能幸運到何程度才能安然無恙?
赫連灏擡手,放到了許月卿的頭上。
許月卿仰頭看着赫連灏。
赫連灏笑了笑,沒關系的,不管前路風雨多盛,我都陪你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