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東宮內依舊燈火通明,太子伏案,已經許久不曾挪過位置。

今日有些辛苦,陛下給了他幾份差事,讓他有些焦頭爛額的。

這個方法可行,只是……先生曾經教導過不可走奇路,定要穩妥,可是穩妥的話,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一個紙團又出現在腳下,地上已經許多紙團,一個挨着一個的。鋪滿了整個地面。

“太子,太子妃給您送茶來了。”小宮女小心翼翼地禀告道,生怕這焦頭爛額的太子發了脾氣,可是太子似乎從未苛責宮人過。

太子卻眼皮都沒擡,說:“請她進來吧!”

太子妃提着籃子走了進來,将茶與點心擺在桌子上,坐在一旁,遠遠地看着太子。

陛下交付的差事都是太子不擅長的事情,大約是鍛煉,哪有幾個人像晅王這般八面玲珑的,由于不擅長,也難免焦頭爛額的。

太子似乎并沒有在意太子妃的存在,說到底除了他們的夫妻關系,他已經不在意太子妃的存在,面子上過得去就好了。

這個時候,太子突然想到了沈毓怡,她那軟軟的聲音,若不是沈國公那個老頑固,今時今日守在自己身邊的應該就是她了吧。

“太子,請您集中!”不知何時,太子妃已經在太子身邊。

“嬈兒,吓了我一跳!”太子這聲“嬈兒”喚得極沒感情。

太子妃看着那卷宗,說:“若非太子沒有集中,妾身也不會如此。”

太子看了看卷宗,看了半天也不曾換過,自然沒有集中過。

太子妃說:“即便不擅長,也要盡心,你是儲君。”

太子聽後不以為然,說:“這些事情,下面的人會為我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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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這是何話,如今事事都要親力親為時,你卻指望着別人!”太子妃聲調突然高了起來說,“當年皇帝陛下有你這樣的心思,他便不會坐在那皇位了!”

“混賬!”太子吼道,“我貴為太子,手下臣子為我辦事實屬當然!”

太子的稱呼從來都是“我”,而不是“孤”,或是其他趾高氣昂的自稱。

太子妃見狀立刻說道:“陛下交付你的事情,你交給他人,你放心麽,你就不怕別人毀了你麽!”

太子篤定地說:“不怕,我是太子!”

太子妃不再說什麽,眼中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為何他總覺得自己是太子,別人就該對他俯首稱臣,就因為是太子,所以他從來都可以輕信他人,就因為是太子,所以她的提醒都是枉然麽?

“太子殿下,您好自為之!”太子妃說這句話,就迅速退下,腳步快的,連身邊的宮女都愣了一下子。

太子将書案上的一堆卷宗推到了地上,以示發洩,為何她總是與我唱反調,為何她像是我母親一樣說教,她一個女子懂什麽!

太子忘了,縱然女子,也可以有男子一樣的才情和抱負,只是因為這個時代她們被埋沒,但是她們也會在隐處散發着自己的光輝。

“總有一天,太子會知道您是為他好的。”太子妃身邊的小宮女書香這樣說道。

總有一天,要等到什麽時候,如今陛下逼得越發的緊了,恨不得讓他出些纰漏才好,父親說陛下已經動念廢太子,他如今還是一副不知愁的模樣,真真叫人擔心,我不能不提醒,可是……

“唉——”留下的只有一聲長嘆。

她為他殚精竭慮,誰知那人卻不領情。

“太子無愁,愁的是他身邊的人。”赫連灏說這話的時候,許月卿就在身邊。

當今太子當真無愁,大約是兒時皇後保護得太好,所有事都有皇後一力擔着,才導致他如今這幅模樣。

以為所有的人都是好意,以為所有的人都是幫着他,以為所有的人都不會觊觎那個皇位。

“也不是無愁,至少他還是會看臉色的!”許月卿倒是有不同看法,她覺得既然身在皇家該備的技能應該具備,不然如何保命!

“你可知,他如何挺過來的?”赫連灏問。

許月卿看着赫連灏,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太子妃吧!”

赫連灏點點頭,感嘆:“他娶了一位好妃子,可惜他眼光實在不怎麽樣!”

“你是說……沈毓怡,看得出來,她接近太子別有目的。”許月卿說。

赫連灏說:“他可以娶沈毓怡,不過他也該受點教訓了,好讓太子妃的耳提命面不那麽白費。”

許月卿笑了笑,也是。

次日,平宣前腳剛出門,後腳就進來了人了。

“請問,許姑娘在嗎?”書香喊道。

許月卿從屋裏面走出來,看見來人後,說:“民女見過太子妃。”

那位從頭到腳武裝的齊全的太子妃一驚,然後說:“許姑娘好眼力。”說着将帷帽摘下。

許月卿将太子妃引到了亭子,自己去泡了壺茶。

太子妃打量着說:“你這裏倒是清靜宜人。”

許月卿說:“謝太子妃誇贊,不知您今日來,有何事?”

太子妃嘆了一聲,說:“從前因為自視清高,未交什麽好友,如今想來,也只能與你說說了。”

許月卿看着太子妃,說:“能得太子妃信任,月卿榮幸,只是太子妃憑何這般信任我?”

太子妃高嬈說:“就憑那日《鳳囚凰》!”

許月卿說:“太子妃盡管說,民女洗耳恭聽。”

話音剛落,太子妃就開始說起昨晚二人的争吵,家醜不可外揚,她如今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這些東西沉積在心裏多年,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許月卿認真地聽着太子妃家長裏短的故事,從中她明白了太子為何會看上那位表小姐了。

是因為太子妃,由于她的急躁,将太子生生推遠了,而沒有得到認同的太子,在沈毓怡那裏找到了勝利的存在和崇拜感。

太子對沈毓怡動沒動情,許月卿不知,但是許月卿知道太子妃再這樣下去,只會将人越推越遠。

“太子妃,恕民女直言,您的做法只會将太子越推越遠!”許月卿不客氣地說道。

“你說什麽呢!”書香聽後不願意了,“太子妃可是處處為太子殿下着想的。”

“事實的确如此,可是太子妃收到成效麽?”許月卿問。

太子妃聽後一愣,搖了搖頭,她并沒有見成效,幾次三番都引得二人不歡而散。

“所以,方法不對!”許月卿說。

太子妃看着許月卿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她今日來找她找對了。

“如今看來,你這樣若是說他,情況只會适得其反,以太子的成長環境,你不能硬,只能軟,不如這樣……”許月卿開始出主意。

太子妃聽後,覺得頗為有道理,心裏頓時也是舒暢了許多。

許月卿分析得有三:其一,太子是需要給面子的,你這樣如當衆斥責有何區別;其二,吳侬軟語比厲聲呵斥動聽;其三,你是女子,縱然有心輔佐,方式方法不對,就會變成如今的局面,想想前車之鑒。

太子妃是個聰明人,如此點撥,她自然明白,頓覺心情舒暢不少,然後道謝離去,很是舒心的模樣。

太子妃走後沒多久,赫連灏就走進來了。

“提點完了?”赫連灏笑着說道。

“若非你面子足,我自然不會如此找麻煩。”許月卿笑着說。

她嘴上雖是這麽說,可是心裏也是想着太子這一家的,這是她衡量之後的結果。

赫連灏笑着說:“我這不是為了以後着想麽,你想若是父皇一意孤行廢太子,我就沒了自由,太子還是他最合适!”

許月卿啐道:“呸,自私!”

赫連灏笑中有着讨好的意思:“為了我們。”

是的,為了我們,為了我們以後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犧牲點兒女情長又何妨?

許月卿裝作沒聽見回了屋子裏。

太子妃從許府出來回到東宮,然後就去見了皇後,正值皇後在靜坐,便在外面候着。

“皇後娘娘,太子妃在外面恭候多時了!”宮女常蘭說。

皇後說:“快請進來。”

常蘭立刻将太子妃帶了進來。

“兒臣見過母後。”太子妃高嬈行禮道。

皇後說:“你今日見本宮可是有什麽事?”

太子妃說:“兒臣想請求母後幫着太子說媒!”

“說媒?”皇後有些吃驚,太子妃對太子一往情深她深知,這樣的情深,怎會允許別人在此分一杯羹呢?

太子妃說:“兒臣近日在宴會上看到了沈家的表小姐不錯,能不能勞煩母後向陛下求道旨意。”

皇後看了太子妃連忙拉起她,說:“你真是通情達理,不過是太子娶妃事大,本宮近日要召那位表小姐一看。”

太子妃笑着說:“兒臣,謝母後。”

皇後看着太子妃,滿意地笑了笑,頓時也放心不了少,如今她這般開明,倒是遂了我們的心願了,這樣子,太子吸納妃子籠絡朝臣就方便得多了。

從皇後宮中出來,太子妃險些沒有站穩,幸好書香即使扶住。

“您何必呢?”書香心疼地說道,這個孩子一直跟在太子妃身邊,是太子妃的心腹。

太子妃說:“我必須這樣做,書香。”語氣裏是萬般無奈,雖然被許月卿開解,可是輪到做,自己心裏卻是那樣不願,她恨不得那個沈毓怡出纰漏才好。

可是這樣,太子将失去沈家這座靠山。

與此同時,三道聖旨齊出,不知是何事?

“江州山賊作亂,朕倍感堪憂,今特命許月卿帶隊一千前去平亂,即刻出發,欽此。”

“江州山賊作亂,朕倍感堪憂,今特命太子帶隊一千前去平亂,即刻出發,欽此。”

“江州山賊作亂,朕倍感堪憂,今特命晅王帶隊一千前去平亂,即刻出發,欽此。”

同一時間,三道聖旨響徹晅王府、許府和東宮。

“勞駕公公跑一趟了!”許月卿接過聖旨,打點了程公公。

程公公說:“,那裏,是陛下器重許姑娘。”

許月卿笑了笑,沒有接下這話,器重,倒也不盡然,一個失去武力的将軍談何器重,此次不去送死依然萬幸,許月卿突然想到了什麽,送死嗎……

而剛巧,隔壁晅王府,赫連灏也送着宣旨的公公,兩個人互看了一眼後,各自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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