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胤王赫連淮在庭院裏走來走去,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憑何老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憑何游刃有餘,莫不是抓到我什麽把柄了吧!
“備馬!”赫連淮對管家吩咐道。
管家立刻照辦。
赫連淮騎馬至晟王府,然後下馬急匆匆地趕了進去,殊不知,身後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四哥,糟了,我暴露了!”赫連淮邊走邊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來求救的。
“噓!”赫連游沒好氣地四下看看,将赫連淮引入書房。
“瞎嚷嚷什麽,你找我來什麽事!”赫連游卻是一副不願意搭理的模樣。
“四哥,老三查出來是我了!”赫連淮急急說道。
“查出來又何妨,你外公的能力,總所周知,不會讓你身陷囹圄的!”赫連游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四哥……”赫連淮的聲音裏有哀求。
赫連游轉過身,看向赫連淮,呵斥道:“你想置我于死地嗎,你不知你來此處,已然是将你我的關系公之于衆嗎,老三何等聰明,怎麽會不知,你這叫自我暴露!”
赫連淮沒有想到赫連游會是這樣的态度,心下有些氣不過,且也沒有與他争執,自己自身難保,于是便策馬去至樂府。
此時,元歌站在書房內看着正在揮舞筆墨的主子說:“王爺,也說得對,胤王殿下直接去找了晟王,被晟王直接呵斥了。”
赫連灏笑着說:“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是脆弱無比啊!”說着将筆墨一揮,在紙上留下了難看的痕跡。
他心中也不是那樣沉穩,他也有動搖,比如許月卿說他們都是自私的時候,他自私嗎,無數個夜晚裏面他都是這樣思考,自己如何自私,竟惹得兩個人這樣說,其中一個人将他們三個人都罵了個遍,“自私”,他真的沒有想過,但他也沒有不自私,因為避開朝堂,是他行事的所有前提,想來,的确自私。
忽然,“啪啪”兩聲,就見急雨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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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一來,這雨越發的沒法預測,就好似某人一般。
赫連灏将筆放在硯臺上,望着門口的忽然大起來的雨。
不知月卿,回家了沒有。
此刻,許月卿正站在十裏長亭那裏避雨,看着那街上四處亂竄的人們,就知道這雨來得多急多猛。
許月卿望着屋檐間露出一角的天空,打算着雨小些的時候,淋雨跑回去,因為看起來這急雨會下個不停。
忽然,一方紙傘出現在眼前,許月卿看着傘下那露出淺色直裰,忽然覺得熟悉,心裏有些歡喜。
傘被挪開,露出一張英氣十足的俊美面龐。
許月卿的眼神黯淡下來,看着來人,心中的失望真是顯而易見。
赫連泓收傘走了過來說:“怎麽,不是三哥就這麽失望,你倒是叫我心寒。”
許月卿也沒有客氣,回應道:“心寒,倒是六殿下您,白白讓我期待了一下。”
赫連泓将傘放到一旁,自己坐在欄杆上,看着許月卿,恢複了往日寡言的模樣。
許月卿站在那裏,也沒有說話,她放空着。
忽然,靈光一現。
眼前的畫面不由得清晰起來,那是寧海的手,五個指甲縫中夾雜着黑色的泥土,而手指卻是無比幹淨的。
難道他碰過什麽?
忽然,雨勢漸大,許月卿卻像是瘋了一般沖出了十裏長亭。
赫連泓見狀立刻抓起傘,跟了過去。
“想起來什麽了?”赫連泓跟在許月卿身邊問。
許月卿沒有回答,卻是跑到了城西十裏外的那座荒屋,在屋子四周來回轉了一圈之後,終于站定在屋子朝南的牆外,開始挖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油紙出現在眼前,許月卿趕忙拿了出來,拍了拍上面的土,打開,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是寧海和胤王的來往賬簿。
“怎麽,是挖着什麽重要的了?”赫連泓一直把傘舉在許月卿的頭頂上,自己卻濕了大半衣裳。
許月卿點點頭,說:“是我判斷失誤了,給了他們鑽空子的這機會,也讓此案一度陷入圈套中。”
仵作的驗屍報告是對的,死了有一天了,而寧海的的确确服用過奇山上的草,而此舉無疑是障眼法,許月卿卻是中了這障眼法,将屍體的死亡時間推至五天前,所以造成了查辦的阻滞,最最關鍵的是那張紙,許月卿一直以為是有特殊含義的,但是她卻将此複雜化了,因為那上面寫的就是她的名字,大約是寧海覺得死期将至,寫她的名字就是在暗示什麽,而暗示的東西就是現在在她手上的這個東西,寧海的手她忽略了,而這雙手十分重要,手洗得很幹淨卻沒有扣掉指甲縫中的泥垢,這是在告訴她,他挖過東西,然而她卻忽略了。
真是失誤,不,是差點誤事了!
“大約寧海賭的是你的觀察力,外面都傳言,你眼睛毒得很!”赫連泓聽完分析說道。
許月卿笑了一下,自嘲說:“若是毒得很,就不能到此時才發現了。”
赫連泓見狀扶起許月卿。
許月卿道了聲謝,二人回城。
赫連灏見到這個至關重要的賬簿已經臨近入夜,他看着面無表情的許月卿,有些疑惑。
“是我誤導了。”許月卿大方承認自己的過失,“對不住你,這是今日我和六殿下一起發現的。”
赫連灏聽到“六殿下”三個字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許月卿說:“仵作的報告是對的,我被誤導了,這是關鍵線索,你好生利用吧!”說完,要離開晅王府。
“等等!”赫連灏起身叫住了許月卿。
許月卿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怎麽和老六在一起的?”赫連灏問。
許月卿說:“今日下了大雨,剛好遇見,六殿下剛好撐了傘,借用!”
很是任性語氣,任性到赫連灏聽聞不由得笑了起來。
許月卿卻是走出晅王府,背影看起來一副很賭氣很別扭的模樣。
赫連灏轉身回去,仔細查看着賬簿,然後……
次日,赫連灏看着眼前跪着的戶部尚書有些瞠目結舌,不過一夜,卻有人自投羅網。
他沒有想到本來板上釘釘的事情,卻是又一次讓他拔出了釘子。
“是小人貪戀錢財,又生怕事情敗露,才利用了胤王殿下的名義造假賬簿,小人該死!”戶部尚書說道,話中沒有任何破綻,卻又漏洞百出。
赫連灏看着那本賬簿,從他的話語中知曉這本賬簿的用途——中飽私囊,然而他明明知道他是替死鬼,卻不能說什麽。
要怪只能怪老五的外公——樂老爺子的勢力太過強大,這位曾經的大學士,桃李滿天下,不少朝中重臣都是他的學生。
赫連灏無奈地笑了笑,将人收押,眼前除了順勢而為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奏折上報,皇帝看後沒有任何反應,這位縱觀全局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幹系,而他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帝王的無奈,一切制衡有因有果。
赫連灏恭恭敬敬退出禦書房,安靜地走出宮門外。
忽然間就起了風,這風很緩,帶着熱浪,不斷來襲,讓人覺得格外的熱,格外的不快。
此時,待在家中的許月卿,忽然覺得後門有人,打看一看,果真如此。
坐在後門的美人擡頭,梨花帶雨,眼中十分震驚。
許月卿看着美人,說:“沈二小姐,你這是……”
沈毓宛沒有說話,低頭坐在那裏,連哭都沒有聲音。
“怎麽了?”許月卿蹲下來。
“父親……父親要把我送進宮去,準備給姐姐鋪路!”沈毓宛輕聲說道,聲小如蚊叫。
“憑什麽!”許月卿站起來,順帶拉起沈毓宛。
沈毓宛拽住了許月卿。
許月卿說:“我不能讓你成為權鬥的犧牲品,你不行!”
沈毓宛看向許月卿,眼中有一絲驚詫,她是個內斂的人,并不會流露太多感情。
她很喜歡這位許姑娘,而她不過是與她不過幾面之緣,未有很深的交情,她今日聽聞此事,不知去向何處,瞎轉着坐在這裏,因為這裏沒有人經過,就這麽一段奇遇,卻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許姑娘,謝過好意,你有你的立場,你不要為難!”沈毓宛說。她沒有求救的意思,她能夠做的只有聽天由命。
許月卿看着沈毓宛,這個姑娘,她幾次看來,她都是為別人着想,上次長公主的花園,明明帶着姐妹來有些為難,卻還是為了他們與長公主說了些好話,即便姐姐犯錯大可以置身事外的情況下,自己還是出頭為姐姐正名,外面都說沈國公寵愛大女,對着的小女卻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怨言,很是懂事的模樣,這樣的女子……讓人心疼。
“沒關系的,我很喜歡你的性子,不争不搶,我願意與你做朋友,既然如此,朋友有難,我可不能袖手旁觀!”許月卿看着沈毓宛,眼神異常明亮如同明月。
沈毓宛愣在原地,因為相貌的緣故,從來未有人靠近過她和姐姐,更別說是朋友了。
“那個,毓宛,沒關系的,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請你靜待結果!”許月卿笑着說。
沈毓宛忽然覺得心安,看着那雙明亮的眼睛,總覺得自己有了不少勇氣,自己是不是也該反抗一下。
在目送沈毓宛後,許月卿就去了醉翁樓。
“你管閑事了?”梁言聽了許月卿的話,無奈地搖搖頭。
許月卿點點頭。
赫連灏看着許月卿,說:“那個姑娘挺好的,只是……唉。”
也是惋惜的嘆聲。
“我就說,紅顏禍水,沒想到禍你身上了!”梁言不客氣地說。
許月卿白了他一眼,什麽叫禍我身上了。
半晌,她開口看着二人說:“聯手吧,不摻雜任何情感!”
若是此事與他們為難,那麽時候東窗事發,她一人承擔,雖說有些魯莽,但是這是不牽連他們的好法子。
二人面面相觑,既沒應承也否定,只是坐在那裏不語。
許月卿的意思很是明顯——我們就互相利用吧!
“她這麽重要?”不清楚許月卿過往的赫連灏問道。
清楚許月卿過往的梁言說:“月卿,聯手我認,不摻雜感情我不認,你自己掂量。”
從小到大,梁言一直陪在她身邊,也就是說這是月卿唯一一次和女孩做朋友,可見其重視,他不阻止,是因為那個沈二小姐真真好人。
“我也是。”赫連灏說道,要他不談感情不可能。
許月卿笑了一下,輕聲道:“感謝!”滿滿都是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