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清晨,好好的一段休憩時間,被大力的敲門聲驚擾。
許月卿趕忙去開門,只見六皇子赫連泓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喘着粗氣說:“許姑娘,趕緊去,再晚一點,沈二小姐就入住後宮了。”
許月卿明顯愣了一下,她之所以愣住是因為,她不知為何六殿下總能知曉她的心思。
赫連泓見許月卿還在愣神,将她推了出去,說:“我的馬快,你盡快去阻止,還有這是進宮的腰牌。”赫連泓從自己的腰間拉出腰牌塞到了許月卿的手中。
許月卿聽後,趕忙上馬,她在納悶,為何會這麽快,距離那次也不過過了三天而已。
三天……嗎。
一路疾馳,不敢有所怠慢,生怕一停下來,就錯過了救沈毓宛的時間。
在許月卿走後,平宣端了茶過來給赫連泓。
“六殿下,你如何與晅王殿下搶?”平宣沒有客氣地說。
赫連泓直起腰,問:“她是物件麽,搶?我可從未想過搶。”
平宣笑着一下,說:“我想你未必及得上晅王半分。”
赫連泓笑了:“我從未及得上三哥,況且三哥這樣的人世間少有,我只做好我自己,其他的我也管不着。”
平宣沒有在說什麽,如今以她的身份已然是僭越,再多說便是死罪。
許月卿一路疾馳,她鬧不明白,這三天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知道的也就只有沈國公一家了吧——
三天前,沈毓宛回家的時候被沈國公找了由頭禁足兩天,昨日剛剛被放出來的沈毓宛鬧了事。
“毓宛,你是為了姐姐,有何不情願的。”沈國公夫人是這樣的好言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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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宛的心當時就沉了下來,她問道:“母親,為何如此偏心?”
沈國公夫人愣了一下,嘴硬道:“偏心?我可從未有過,你入了皇宮,憑你的姿色定得陛下恩寵,想來我們國公府一世榮華還要仰仗你。”
仰仗我?你們不過是怕姐姐沒遂了心願,而讓我入宮讓陛下遂了她的心願,那麽我的呢,我的心願你們有顧及了嗎?
“母親,我有心上人,我不能嫁給皇上!”沈毓宛在做着最後的掙紮。
“誰!”沈國公夫人突然疾言厲色了起來,“你說,我定叫老爺斬了那個不知羞的小子!”
沈毓宛的面色突然間變得陰冷,看着母親如同陌生人一般,她喊道:“母親若是執意相逼,毓宛就只有一死了。”
沈國公夫人直截了當地叫來四個小厮,将沈毓宛綁了丢進房間,她盤算着卯時将她擡入皇宮。
許月卿一路疾馳着快馬,趕到了沈國公府,大門緊閉,這樣的事情他們或許不會如此光明正大。于是又繞到了後門。
後門裏面停了一個不起眼的轎子。
只聽見裏面有人說:“手腳快點,快把這丫頭送進宮中,快。”
許月卿下馬,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将沈毓宛扛了起來,轉身騎上馬,飛馳而去。
許月卿的動作極快,那些人反應過來追出去的時候,許月卿已經消失不見了。
“怎麽辦!”辦事的小厮問道。
沈國公夫人卻笑着說:“回禀老爺,讓他去禦書房上告,說是當朝太子師劫走了我們家珍貴的二女兒。”
“是!”小厮賊笑着。
許月卿一路也顧不上許多,疾馳到了醉翁樓。
她拉着沈毓宛下馬,卻沒有給她松綁,此刻她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梁言,梁言,快開門!”許月卿大力地拍着門板。
沈毓宛眉頭緊鎖,似乎在擔心着,嘴裏塞着東西不停地嗚嗚叫着。
門被打開,梁言睡顏惺忪地看着這二人奇怪的模樣。
許月卿沒有多說一句話,将沈毓宛交給梁言,将醉翁樓的門又一次關起來,自己上馬而去。
梁言一臉懵的狀态,不知道什麽意思,卻還是把沈毓宛松綁。
沈毓宛恢複自由的剎那,焦急地說道:“梁二公子,快去救救許姑娘,我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梁言聽後,說:“她救你,我救她,累不累啊,上樓,上樓去!”梁言像是趕鴨子一樣把沈毓宛趕到了他們三個人常聚的雅間裏面,關上門。
沈毓宛焦急地想要說什麽,看着梁言一副“不是大事”的樣子,就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是多餘的,許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即便魯莽,也魯莽得有道理。
許月卿一路回到許府,下馬,見到赫連泓還在那裏。
許月卿将腰牌遞給了赫連泓道謝。
赫連泓看後說:“你直接劫了人?”
許月卿又是一愣,這個人為何這麽準确就能知道她的行動?
赫連泓拉過許月卿的手,許月卿的右手手掌被繩子磨得有些破皮,赫連泓就抽出自己的手帕,将傷口好好包好,系了一個好看的結。
許月卿看着自己破皮的地方,說:“着急了!”
對于赫連泓的舉動似乎沒有什麽感覺。
赫連泓說:“我就先告退了,許姑娘,你可要小心。”
許月卿點點頭。
沈國公一路進了禦書房,剛進禦書房就跪下道:“陛下,您定要給臣做主啊。”
皇帝看着沈國公的架勢,連忙扶起來說:“國公這是怎麽了,起來慢慢說!”
沈國公說:“我家二女兒被許月卿給劫走了!”
皇帝聽後看向沈國公,說:“月卿怎麽會劫走你家二女兒,她又不是男子,又不會貪圖美色。”
沈國公說:“可她就是劫走了,今日我夫人準備和二女兒一同去上廟上祈福,殊不知那許月卿騎馬而來,就将二女兒劫走了。”
皇帝看着沈國公問道:“國公啊,月卿并非傻子,劫你二女兒,她有何好處?”
沈國公說:“鐵定是因為我要将大女嫁給晅王,她懷恨在心。”
皇帝看向程公公,說:“把月卿叫進來。”
程公公點頭道:“宣許月卿觐見!”
只見許月卿一身利落地走進來,看着沈國公卻是沒有太大反應。
“臣參見陛下!”許月卿跪地道。
皇帝說:“平身!”
許月卿邊起身邊說:“謝陛下!”
皇帝說:“你在外面可都聽清楚了,來說說你為何劫走沈家二女兒!”
許月卿看向沈國公,說:“回陛下,臣就是氣不過。”直截了當。
沈國公心中有驚疑,看着許月卿說:“陛下,你看這丫頭可是認罪了。”
許月卿點點頭,說:“國公大人,陛下在上,我就問問為何偏偏你那大女兒要與我搶晅王,我與晅王那可是多年交情,情誼比那女兒的幾面之緣可強多了。”
許月卿知道,沈國公從進宮開始半天沒提及沈毓宛入後宮一事,便是有蹊跷,那麽他唱得這出戲無疑是給我設了個圈套,但是他為何篤定我會幫沈毓宛呢?沈國公這個人偏心得厲害,沈毓宛在他手裏保不齊又出什麽幺蛾子。
沈國公說:“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情誼就可以決定的?”
許月卿笑道:“國公真是說笑了,你明知你如此晅王會越反感你家大女,你竟還是這樣做了,佩服佩服!”
“夠了!”皇帝喊道,“你們再說什麽,不是狀告她劫走你女兒麽,怎麽說到灏兒的婚事上了。”
這個時候,程公公走過來說:“陛下,太子殿下,晅王殿下,六殿下求見。”
“叫進來!”皇帝說。
三個兒子一起進來道:“兒臣參見父皇。”
“臣參見各位殿下!”沈國公和許月卿說道。
太子看着站着的二人,說:“看來我們三人來的不是時候。”
皇帝說:“你們三個坐在這裏評評理。”
赫連灏剛剛要落座,卻見許月卿說:“晅王殿下,你得站着,這件事情可是因你而起的。”
赫連灏看着這二人,立刻起身,與他們站到一條線上。
“月卿,不要胡鬧,沈家的女兒在哪,你快給人還回去吧!”皇帝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回陛下,恕月卿不能從命,沈國公光顧着寵大女,對小女不聞不問,我這個做朋友的不能将二小姐往火坑裏面推!”許月卿說。
皇帝看着許月卿說:“說來聽聽。”
許月卿恭敬一禮道:“是,二小姐前些日子哭的梨花帶雨得就奔我那去了,告訴我父親給她安排婚事,讓她嫁給一個她并不喜歡的人,你想想二小姐的容貌多傾國傾城,我這一下子就心軟了,還能說什麽,就鬧了這麽一出。”
聽聞此言,赫連泓抿了一下唇,他很想笑,卻是不能笑的。
太子也是擡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後又恢複往日的模樣。
皇帝說:“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未免太過胡鬧了。”
許月卿聽後,說:“是啊,陛下,月卿爹娘去得早,自幼在軍中,也未曾學過什麽,我只知道,朋友有難相助,卻忽略這一層,國公大人,對不住了!”
沈國公見許月卿态度軟下來,他說:“将我女兒速速歸還!”
許月卿立刻跪下道:“陛下,月卿想求個恩典。”
皇帝看向許月卿。
許月卿說:“請求陛下答應臣,若是毓宛有心上人,您要賜婚與她,這樣可好?”
沈國公大驚,道:“陛下萬萬不可啊!”
皇帝看向許月卿道:“好吧,就應你的話,不過,可是有條件的。”
許月卿問:“什麽條件?”
皇帝說:“日後,朕想好了再說。”
許月卿笑道:“臣謝過陛下。”
沈國公心下不快,卻也還是道謝,這下子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布的局被這丫頭給破了。
出了禦書房,許月卿看向太子,說:“太子,借個地說話。”
二個人來到了牆角處。
許月卿看向太子說:“太子我就明說了,你很聰明,你從一開始就戲弄了我,說的可對?”
太子對于許月卿突然的轉變,有些驚詫。
“你從前的樣子都是裝的吧,因為皇後從小對你的教導是——你不過是赫連灏的替代品,你不要奢望你最終能夠奪得皇位。”許月卿此時冷着臉看着太子。
太子大驚,自己心底裏的秘密被人這樣說出來,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以為自己演的天衣無縫,以為自己騙過了所有人。
許月卿說:“我起初并沒有懷疑,可是在你與六殿下頻繁的接觸中,你露出了破綻。”
“原來!”太子苦笑着。
許月卿說:“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的資質不輸給赫連灏,我并不想讓他成為帝王,你既已是太子,我便會扶你上位。”
太子看向許月卿,說:“為何?”
許月卿笑着說:“因為喜歡。”
是的,因為喜歡,所以要幫他排除萬難要讓他得償所願;因為喜歡,不願意強迫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我也自私,太子殿下。”許月卿如此坦言。
不遠處,六皇子赫連泓暗了眼神,他與赫連灏站在一起。
“他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什麽?”赫連灏說。
赫連泓說:“說你,三哥,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月卿。”
赫連灏轉頭看向赫連泓,不了解,怎麽可能!
赫連泓回以一副看穿一切的笑容,先行一步離去。
赫連灏轉頭看向那邊笑着的女子,不了解?怎麽可能!
與此同時,沈毓宛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梁言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坐在那裏一邊喝茶一邊下棋。
“糟了!”沈毓宛左手握拳拍在右掌心上,“梁二公子,我害了許姑娘,我爹這是給她下了套了。”
沈毓宛此時才明白,這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爹作下的局,目的就是讓許姑娘出纰漏,自己好讓女兒得償所願,她真是笨,怎麽就沒頭腦地将她牽扯進去了。
“你當我們家月卿是傻子啊,早看出來了,她将計就計求個恩典給你,有陛下的話,沈國公也不能為了鋪路讓你做了工具!”梁言從書裏面擡起頭,現在意識到,這姑娘也不算笨。
沈毓宛看向梁言,雙眼頓時淚眼婆娑,她以為許姑娘那句“我不會讓你淪為工具”不過是一個承諾,沒想到她真的去兌現承諾了,這樣的恩情,如何還?
“你不用還了,以月卿的性子,她自己做過什麽,轉眼就忘了,忘性忒大,回家之後,你只管挺直腰板,別怕,我們都在!”梁言目光又看着書。
沈毓宛看着梁言,心中的喜歡又多了幾分,然後別過臉去,裝作看風景的樣子偷偷瞥着梁言,許姑娘的恩情要還,自己的事情也要努力,他日許姑娘若是有用得着的,我定當全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