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若寒将此時告知江雲,後者欣喜萬分,便又提出欲登門拜訪,江若寒道:“爹,待薛白治好江公子之後再提這件事也不遲,若是貿然上門,楊武心裏定會不快。”
江雲連聲道:“寒兒說的是,是爹心急了。”
“爹,你稍安勿躁,一旦江公子有所好轉,我便向楊武提那件事,他欠了我們人情,應是不會拒絕。”
江雲又稱贊幾聲,轉頭對薛明依沉聲道,“薛青,你照顧好少爺。”
薛明依冷冷應了,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爹,天色不晚了,孩兒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江若寒與江雲道別後,便在走廊上遇到了江祈。
江祈朗聲笑道:“三弟好大的本事啊,為兄自愧不如。”
江若寒謙遜一笑,道:“哪裏哪裏,只是湊巧碰上了,這事還得全靠薛白。”
“也算是因禍得福呢,雖然沒去靈隐寺上成香,但是天賜了一個薛白,倒是幫了我好多忙,你說是不是呢,大哥。”
他一雙桃花眼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江祈心下一驚,難道他知道了?
江若寒看了一眼天色,道:“大哥,時候不早,我先走了,勞煩你照顧好爹。”
他說着牽起薛明依的手,徑自繞過江祈,往外走曲。
江若寒雖然嘴上說着要回楊府,卻拉着薛明依逛起了大街。
揚州夜晚的街景與杭州沒無多大區別。
唯一的區別是,第一次兩人手牽手逛街,四周投來的皆是嘲諷與鄙夷的視線,而這次,是驚豔與羨慕。
江若寒溫聲道:“娘子,你那時候牽着我的手,他們都在笑話你,現在卻又截然不同。”
薛明依只道:“沒甚麽不同的,你還是你。”
對于她來說,無論是癡傻的江若寒,還是聰慧的江若寒,都是江若寒,她不會因他真傻而輕賤他,也不會因他假傻而疏遠他,更不會刻意恭維他。
江若寒憋了好久,吐出一句話,“娘子,我現在好想親你。”
薛明依只瞥了他一眼,“忍着。”
江若寒委屈道:“我以前都是想親就親的!”
薛明依道:“你以前還會當街大哭呢。”
“你以前還會安慰我呢。”
“你以前是傻子,你現在是嗎?”
“你剛剛還說沒有兩樣的!”
“哦是嗎,我記不得了。”
“你——”
江若寒鼓起腮幫子,眼睛紅紅,敢怒不敢言地望着薛明依。
薛明依走到小攤前,“好了好了別氣啦,我買個撥浪鼓給你玩?咚咚咚得,和你真像。”
她拿着撥浪鼓左右搖晃着,和腦中左右搖頭的江若寒重疊,情不自禁得輕輕笑了起來。
江若寒一時看得怔住了,好半晌道:“娘子,能不能別戴面具了,我不想親別人的臉。”
薛明依給了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江若寒将她的手放到嘴邊狠狠親了幾下,又道:“娘子,晚上我能不能去你房裏睡,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着。”
江雲與江祈都不在,晚上也不用刻意避諱兩人同房。
薛明依放下了撥浪鼓,往前走去,道:“今天不行。”
江若寒一愣,跟了上去,“為什麽?”
“晚上我和薛白有事要做。”
江若寒:……
薛明依奇怪得看了他一眼,“你哭什麽?”
江若寒委屈道:“娘子,你這麽快就要始亂終棄了麽,你前幾日還跟我說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
薛明依想了一下他話中的意思,不禁失笑出聲,“不是…你怎麽會覺得我和薛白有什麽…你沒見他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嗎?”
她将手握成拳放到嘴邊想要掩飾笑意,卻越想越好笑,最後幹脆放下手,将臉扭到一邊“咯咯”得笑個不停。
江若寒原本又氣又急,氣自己打不過薛白,急薛明依真的變了心,卻看她笑靥如花,心中的烏雲瞬間皆被驅散。
薛明依笑夠了,清了清嗓子道:“我的記性不太好,但是你放心,和你說過的話,我會努力去記。”
兩人走到秦淮河畔,從遠處的畫舫裏傳來陣陣吳侬軟語,絲竹弦音,袅袅動聽。
江若寒牽着她的手,燈火映在他臉上,愈發襯得他俊美如玉。
他神情認真,靜靜道:“娘子,我希望你的眼裏只有我,只看着我,你的心裏,只記得我。”
薛明依不知如何答他,她的眼裏有他,還有天一教,她不是真的蘇冉冉,做不到一身一心都撲在一人身上。
于是她道:“起風了,回去吧。”
江若寒信誓旦旦道:“娘子,我會等你的。等你喜歡上我,等你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
薛明依輕輕一笑,不置一語。
待得回到楊府,已是月上中天,江若寒剛剛走進薛明依的屋子,薛白就從窗口裏跳了進來。
江若寒:……
薛白:我怎麽覺得姑爺看我的眼神有點冷。
薛明依跟着薛白往窗戶邊走,對江若寒抛下一句,“你先睡吧。”
“你們去哪?”
“楊公子的病有些蹊跷,我和薛白再去看看。”
她說完這句話,足下一點,從窗戶處躍了出去,不一會兒,便與薛白消失在了牆角。
薛白與薛明依都穿着黑色勁袍,與夜色混為一體,他們一邊匆匆疾馳,一邊氣定神閑地說着話。
薛白道:“少主,我在後院的花壇裏找到了他們倒掉的藥渣,藥沒問題,問題應是出自煎藥的人身上。”
“你問過了嗎?”
“家仆說了,楊清與他的小妾感情極好,患病後端茶遞水,吃穿洗漱都不假于他人之手,連煎藥也是。”
早上薛白替楊清施針後,楊清嘔出的黑血,顯然是毒血。
楊清不是患病,他是中了毒。
下毒之人将毒下在煎好的藥汁裏,是以他們無法查出究竟是什麽毒,而薛白下午留在府中打探,得知煎藥喂藥的都是同一人,即楊清的小妾,江雲的二女兒,江憶。
下毒的人是江憶?亦或是有誰指示江憶下毒?
這便是他們夜晚一行的目的。
薛白與薛明依停在一處不起眼的院落前。
薛白道:“夜深之後,江憶便從楊府後門悄悄上了馬車,來了這。”
薛明依微微颔首,玉足輕輕一點,飄飄然地飛身到屋頂上,她掀開一處瓦片,坐了下來,看着裏面的動靜。
薛白也跟了上來,湊過去一看,不禁面紅耳赤,又瞟了一眼薛明依,後者臉上沒什麽表情,依舊清清冷冷,鎮定自若。
薛白不禁感慨道:哎,不愧是少主。
裏頭是個什麽光景?
一個英俊高大的男子壓在一個嬌柔妩媚的女子身上,赤赤條條,上上下下,在做什麽勾當不用人明說。
而更驚世駭俗的是,這英俊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江家大少爺,江祈,而這妩媚的女子,便是他的妹妹,江憶。
只聽江祈粗喘道,“瞧你這饑渴的樣子,旱了多少天,嗯?”
“那個病痨鬼一碰就洩,中看不中用,啊…你輕些…”……約莫半個時辰後,這場颠鸾倒鳳才卸下帷幕。
江憶靠在江祈身上,慵懶道:“我聽人說那個傻子不傻了,有這事?”
江祈冷哼,“讓人推他下水,反倒讓他因禍得福。要不是他那個老婆,他早就淹死在水裏了。”
江憶見他談起薛明依時面上閃過的淫邪之色,冷笑道:“你瞧上人家了?”
江祈邪笑了一聲,“你是沒見過那個女人。清高得讓人想把她壓在床上狠狠得羞辱,像這樣的女人,平日裏越是正經,床上越是放蕩。不就和你一樣嗎。”
“讨厭。”
江祈哈哈一笑,攬過江憶,又覆了上去。
他的污言穢語,連向來好脾氣的薛白也聽不下去,只見他神情嚴肅,小聲道:“少主,要不要我去殺了他?”
薛明依奇怪道:“你怎麽搶薛青的飯碗了?”
“可是那個混蛋如此折辱你!”
薛明依淡淡道:“行走江湖,什麽話沒聽過。”
薛白咋舌,“少主,你的脾氣似乎變好了。你還記得龍門幫的老大出言調戲了你,被你一夜之間滅了整個幫的事嗎。”
薛明依蹙起眉,道:“江湖上有龍門幫嗎?”
薛白:……以前有的,後來被你滅了,就沒了。
“我不記得了。”
死在她劍下的人數不勝數,如果她記得每一個人,就太累了。況且現在,有個總是喜歡鬧騰的呆兔要她只記得他,腦中突然浮現江若寒氣鼓鼓,眼紅紅得望着她,想到這,薛明依情不自禁得輕輕笑了起來。
薛白:…少主在想什麽,笑得這麽毛骨悚然,難道她要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