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荷花池行樂

日子又過半旬,各人俱已選準了樂器。寶珍照舊是提琴,寶琪本是琵琶學了半月之後,覺得琵琶太難,覺得提琴容易些便棄了琵琶改提琴。寶玲本是揚琴,知一日偶爾拿起洞簫,衆人紛贊其神态韻味,往小綠窗下一坐美如一幅畫,而後寶玲習着習着遂也變成了洞簫。只寶璐一人學之甚難,連陶媽媽實在也無法遂每日教習些舞蹈基本功道好歹學些儀态也不算毫無長進。用鄭氏的話說,雖不通樂理,習些歌舞亦然。

寶璐雖對這些沒興趣,也不好全然不聽,少不得應付應付。

所幸鄭氏對四人甚是無要求,只道添些趣味便罷。而陶媽媽初始規矩雖嚴厲,但四個人有了兩三分火候之後,陶媽媽倒忽的放松了,每日注重多是姿勢儀态方面。

寶璐原以為道會苦如高四,誰知倒虎頭蛇尾了,愈到後面四人過的愈輕松,有時練習無趣,寶璐便做些江南小吃攜來做點心,幾人吃吃笑笑倒惬意熱鬧。

如此也過了兩月,暑氣漸消。

這日午後剛下過一些雨,寶琪與寶珍便過來香藕園喊門。

寶璐聞聲出來一看,今日她二人分別穿了一身藕色繡綠葉紗裙和一身素色飛鳥相逐紗裙。

寶琪見她出來,皺着眉抱怨道:“怎動作這般慢?”

寶璐不明所以,見屋內寶玲也是穿戴整齊的出來,一身的淡綠紗裙。

寶玲見她出來笑道:“妹妹可醒了,快換身衣服随我們出去。”

寶璐不知是何事,綠蘿已在後頭喚:“姑娘,衣服已備好,快些進來換了吧。”

寶璐回身奇道:“今日何事如何你們都知道,我不知道?”

綠蘿笑道:“六姑娘的主意,說如今暑氣漸消,雨後又不熱,初春說要泛舟湖中一直拖到現在,如今再不去荷花都要殘了,太太聽了也很感興趣說今日晚飯就擺在聽風榭。如今小舟俱已放下去,吃飯前可游一會湖,方才姑娘去方媽媽處,回來又午睡了,倒是沒得機會與姑娘說。”

寶璐聽了也興奮,游湖最是喜歡,連連催促綠蘿換衣,梳洗罷方出來與三人一同出去。

蘭湖裏原就辟有一個荷花池就在香藕園出門近湖處,此時荷花開的甚茂,亭亭玉立,荷香随風飄來。

四人從香藕園前夾道直接穿到蘭湖,荷花池邊早有一只小舟停在岸邊,一個婆子抓着船槳候在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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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琪一馬當先跳了上去,歡呼:“噢,不穩呢!”

婆子忙騰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道:“可不敢亂動,小心落湖。”

寶璐三人陸續上了舟,寶琪這才安穩坐下。

時日尚早,寶琪要求先往荷花裏蕩一圈。

婆子一邊搖舟一邊笑道:“姑娘就這麽坐着賞荷沒意思。”

寶琪笑道:“那如何才有意思?”

婆子搖着舟漸靠近荷花,道:“我之前在別的府上幫工之時,見那些個公子、小姐們都是躺着賞荷。”

“躺着賞荷?”寶琪立馬便躺了下去,“是這樣嗎?”

婆子搖着漿道:“是這樣。”

寶琪瞧了半日并無特別,便道:“這是何故,我瞧着也沒什麽區別?”

婆子道:“這還沒到花群裏哩!我初次瞧那些小姐們這樣也納悶,後來問了才知,那些小姐們說坐着賞荷與在岸上賞并無什麽區別,都是看過去一片花樣。這躺着就不一樣了,瞧着荷花從頭上一朵朵飄過好像自己就長在這荷花裏一樣,所以覺得有趣味。”說罷,又笑道:“老婆子我也未試過,只聽她們那麽一說覺着有趣,今日見姑娘們有興致便多嘴說了句。”

四人聽了皆有興趣一試,只是只一條小舟不免局促。寶琪一個咕嚕先行躺了下去,其餘三人也只好或歪或斜擠擠躺下一試。

此時已漸入荷群,蘭舟輕發,不覺身下行路,只見芙蓉開合從眼前一一掠過,或綻或合,或搖曳風姿,或送你幾許荷露,你永遠不知下一朵見到的是何種姿态的芙蓉,既期待又驚嘆。

恍然間,眼前已無芙蓉花風姿竟是明亮的天空,四人才起身,只覺得意猶未盡,果比坐着走馬觀花來的有趣。連平日裏不計較玩樂,一切随意的寶珍都道:“果然十分有意思,再轉一圈,再轉一圈。”

寶琪往聽風榭那邊瞧了一眼,心思一動道:“老是這麽轉着也無趣,我們這幾日不是學了些樂器嗎?不如搖到聽風榭去叫丫環們将我們的樂器取來,在花中演奏豈不妙哉。”

三人聽了,道這也有趣,便讓婆子往聽風榭搖去。

寶琪的丫環翠香已候在石欄邊,見她們過來便讓翠蘭、翠芳她們取了洞簫和提琴來,并提醒了一句:“姑娘,廚房那邊開始送菜來了,奏一會便過來吧。”

“知道了,知道了。”寶琪收了樂器坐下将其分別送給各人,見寶璐手上沒有,只得道:“怪你個五音不通,如今也只好當一回聽衆了。”

寶璐也不覺得掃興,倒覺有趣,笑道:“洗耳恭聽了。”

寶玲道:“本來陶媽媽要教寶璐歌舞,但她嗓音雖好卻拿不準音,學了兩個月也只練了個下腰、壓腿,不然此時還可給我們伴歌。”

寶琪亦是附和,順便鄙視嫌棄了番。

寶珍試了下提琴的音,倒是有不同的見解:“陶媽媽不是說要選擅者習之,也許七妹妹就沒樂理天賦,但在做吃食方面就比我們強上許多。”

寶玲笑道:“倒是這個理。”

寶珍繼續道:“而且我看七妹妹也并非全無成效,我瞧着她自打習了舞之後,走路身姿舒展,纖纖細步端的是淑女模樣,比起之前的頑劣可是天壤之別。寶琪時常說我腰圓臀平,走起路來像門板帶風,我倒是也想跟着七妹妹學學。”

寶璐苦笑,并非她與成效,只是這陶媽媽見她五音不全,于是其他的一概不管,只儀态這一項抓得緊,說她一樣沒教成功這儀态總要抓一抓,教出個淑女也不枉太太所負,她也只得用些心,不教人日日耳提面命。再一個,夏日炎熱,人也蔫蔫的沒精神自然也走不快,況且古代世界沒啥好玩的,不是繡花就是習樂,頂多加一個樂趣做做湯羹,像前世跑步、快走、游泳這些運動想都不敢想,如今不大動了人自然也靜了,且她二十幾歲的靈魂自不同同齡十歲女孩子,少了對一切的好奇心、探索心,自然令人覺得斯文許多。

如今寶璐見寶珍殷殷期盼,不忍拂了她的意,便道:“三姐姐若是有空随時來找我,我們正好一起做個伴。”

寶珍聽了開心不已,這廂寶琪已開始起音,寶珍聽了忙上手上弦,道:“你怎一人先開始了。”

“等你們天都黑了,自顧着聊天。”寶琪白了她一眼道。

寶珍忙不疊的跟上她的音調,寶玲也執洞簫,随着她們的音調慢慢和入。

小舟慢慢搖入芙蓉花中,只聽一陣清樂聲慢慢流淌出,寶璐托腮傾聽,三人雖只習了兩月卻也有模有樣。一首《清風明月》也算清麗,令聞者有心曠神怡之感。

一曲罷,小舟還停在荷花深處,遠處隐約有掌聲傳來。

寶琪反應快,忙對婆子道:“快出去吧,這時候怕是已經開飯了,不好叫太太她們久等。”

婆子聽言,咿咿呀呀趕忙搖船出去。

漸近聽風榭,遠遠的便瞧許多人在欄前站着,近了方看清是沈宗榮、鄭氏他們。

寶琪抓着提琴站起來,十分歉疚:“女兒不孝,方才貪玩忘了時辰倒教父親等候了。”

沈宗榮一點都不惱怒,反而很開心:“方才樂曲是你們所奏?”

寶琪點頭道:“姐妹之間玩玩而已。”

一旁的鄭氏亦笑着,對她們三人道:“快些上來吧,菜都已布好。”

婆子将舟搖到湖邊的臺階上,杜鵑、綠蘿她們早已候在旁邊,各個扶了各自的姑娘上岸,走過一條鵝卵石階轉入聽風榭的平臺。

此時沈宗榮已入席,見她們上來,笑道:“方才你們太太已同我說,這是寶琪出的主意是嗎?”

“來來來,”沈宗榮連連招呼,“來坐到這邊來,我倒要好好問問你。”

寶琪臉上有掩蓋不住的喜悅,連步忙過去坐到沈宗榮右手邊,其餘三人依次排下去坐。

沈宗榮大有吾家兒女初長成的模樣,問寶琪學了多久,如今學了幾首曲.

寶琪自是好好渲染了一番平日裏的練琴情況,并十分重點的向沈宗榮報告了她的刻苦情況,聽了沈宗榮是連連誇贊。

寶琪臉上又喜又驕傲。

寶璐此時才恍然大悟一向最愛湊熱鬧的寶琪方才為何打斷了寶珍再次游粥的提議而要奏樂,船來聽風榭之時翠香又恰好等在那裏,看來一切都在計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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