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風榭吃飯
“七丫頭,方才怎麽沒見你演奏呢?”
沈宗榮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大夥的焦點都集聚在她身上,寶璐略有些尴尬道:“我...”
“她五音不全,一樣沒學成。”寶琪搶斷了她的話道。
寶璐心中無奈,寶琪争強好勝,平日裏尚算個可以忍受,但最喜在太太、老爺面前揭別人短,只她一人最突出才好。
寶璐道:“六姐姐說的是,女兒愚鈍。”
沈宗榮像是不太滿意這個答案,板起臉道:“勤能補拙啊!要多向姐姐們學習學習,可別辜負了太太一片苦心。”
寶璐乖巧的點點頭。
沈宗榮這才松下神色,一旁的鄭氏見狀道:“老爺上次不是說紅棗粥好喝嗎?你猜猜看是誰做的。”
沈宗榮一臉莫名其妙:“不是賴媽媽嗎?還能有誰?”
鄭氏笑着指向寶璐道:“是七丫頭呢!”
“哦!”沈宗榮大感興趣,“果真是她?”
鄭氏點頭:“我平日不提,你可能不知,你有時午後的糖水點心像那些蓮子湯、枸杞湯、銀耳湯都是七丫頭做的呢!”
“七丫頭孝順,時常午休未睡偷偷去廚房弄的,還不讓我說,道父親喜歡便好。”
沈宗榮聽了果然開心,連連道:“七丫頭過來。”
寶璐只得站起身往他身邊去,她雖時常午休時去廚房,但那是因為那時人少且也只是自己興趣做着玩,不像太太說的這般誇張,聽着有些受之有愧。
沈宗榮極開心,拉着寶璐的手拍着笑道:“我道賴媽媽怎會做這江南糖水,原來是七丫頭,我怪道這糖水怎如此好喝,原是加了你一片孝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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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璐像個受老師表揚的好好學生,站在沈宗榮身邊聽了好一頓誇,旁邊寶琪側着頭一眼未瞧她。
鄭氏由他們說了會,才笑道:“你們父親平日裏公務繁忙,未得有空見你們,今日難得見到你們姐妹幾個,分外的高興些,連飯都不吃了。”
沈宗榮聽了略有點難為情笑道:“太太說笑了。”
鄭氏端起一旁的白瓷碗給他舀了一碗枸杞鴨湯:“你不吃,丫頭們還要吃呢。”又讓寶璐回座位吃飯,這才将碗端給沈宗榮道:“這也是七丫頭做的,你嘗嘗味道看。”
寶璐瞧了眼鴨湯确實是她所做,中午過去方媽媽那裏之時,她正處理這個。寶璐平日裏多做糖水未曾碰到這些大食材,一時興起便幫忙料理了,方媽媽在旁把關着竟也還不錯。沒想到,方媽媽竟将這盤菜端了上來,而且又說到了太太這邊。
方媽媽是個明白的,也有心幫她,只是她不願意姐妹之間這般争寵。方媽媽見她一臉無所謂,恨鐵不成鋼道:“姑娘若是個嫡出的,老媽子我也不操這個心。若是姐妹間都是像五姑娘這般的,老媽子我也是多事。只是府上的姑娘多,太太又難面面俱到,你少不得多做些事好叫人将你放在心上,日後也多想着你些。”
寶璐知道方媽媽的意思是說在太太、老爺心中多争些位子,只是這般機心未免太累。
方媽媽一臉焦急:“姑娘怎不開竅,府裏的姑娘有些年紀相仿,日後婚配良人難遇,若有個品貌過人的,你叫太太如何選配。”
“老媽子我這些事見多了的,有嫡親姐妹為搶一個好夫婿反目成仇的,更不用說姑娘幾個都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寶璐笑道:“這有什麽好糾結,自然是姐姐們先出了閣,我又不急。”遂也不放在心上。
方媽媽見她不作為,便自作主張時不時在王大家的前面說些好話,王大家倒也一字不落傳給太太。
沈宗榮喝了一口湯笑道:“甚好甚好!整日忙于公務,今日方知天倫之樂。”
“太太,”沈宗榮轉頭對鄭氏道:“這般家宴應當多弄弄,今日聽她們一曲合奏,我亦感覺暢快許多。”
鄭氏笑着回道:“老爺喜歡我們便定下每月月末一次。”又對着四個女孩子道:“為了你們父親樂趣,下次還需再練個新曲子。”
寶琪最是積極響應:“父親公務繁忙,我們姐妹閨中無識不能為父親解憂已是不孝。古有彩衣娛親,今父親不嫌我們姐妹技拙,讓我們姐妹盡些孝心,我們姐妹自當認真練習。”
沈宗榮十分感動對着鄭氏道:“讀聖賢書聞二十三孝故事時常感慨做子女應如是,只是如今老太爺、老太太跟着大老爺遠在安慶,我不能膝下盡孝,引以為平生之愧。”
“今日聽寶琪一言真是又驚又喜,驚得是此般用心更甚為父,自嘆弗如,喜得是得此些孩兒夫複何求啊!”
寶琪脆聲答道:“女兒不過是學太太爾,女兒時常跟在太太身邊,聽太太時常囑咐王媽媽她們,天熱捎些夏簟,冬時親做棉袖,不遠千裏送去給老太爺、老太太,女兒日日見太太此般心方知為孝之道是為此。”
沈宗榮聽了熱淚盈眶,握住鄭氏的雙手連連嘆道:“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夫複何求!”
寶璐在下面聽了亦是嘆為觀止,寶琪這拍馬屁的功力真是,一拍拍了倆,既哄的沈宗榮開心又宣揚了番鄭氏的豐功偉績,怎不得鄭氏歡心。
一頓飯在其樂融融中愉快的結束了,各人累乏也各自回去歇息了,寶璐惦念着綠蘿她們晚飯未吃,便讓她們不必陪她,先去廚房用餐才是,她與寶玲慢慢散步回去。
綠蘿不放心好生吩咐了一番,寶璐再三要攆了,方才與翠芸幾人往廚房去。
寶玲便走邊問道:“七妹妹可想到下次家宴如何娛親了?”
說到這個寶璐就頭疼,寶琪自顧着自己拍馬屁,把她們都繞了進去,寶玲和寶珍還好,還會樣樂器。她就慘了,舞也不會歌也不會,若要拉樂器只怕要把人吓死。可偏偏寶琪連“彩衣娛親”都說來,她若不上去現現醜,豈不是明擺着不孝。她來這個世界的第一要務是低調安穩的活下去,不求最先不為最後,萬事随大流少不得硬着頭皮上。
“那個...我看我只能甩個面了。”
“噗”寶玲崩不住笑,笑的前俯後仰,連連道:“好在這裏沒人,只怕以為我中了邪。”又一邊對寶璐笑:“虧你想的出來,我想到那副場景便要發笑,千萬不與我再說這個。”
寶璐也笑,前世在飯店也看到過師傅甩過,甚是有意思,如今自己甩只怕要把自己給捆住了不過是說來博人一笑。寶璐又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還是老老實實給父親多燒幾個菜,他吃的開心了沒準就不揪住我了。”
寶玲笑道:“回去吧,我肚子都笑痛了。”
二人回到院裏,綠蘿她們還沒回來,寶璐便自己先換了衣服。
寶璐正卸着頭便聽有腳步聲過來,平日裏都是輕步,今天倒有些反常,腳步重的像是在賭氣。開門進來是綠蘿和翠芸兩個,綠蘿倒還好,翠芸一臉的不爽。
寶璐笑道:“吃個飯又與誰吵架了?”
翠芸是與綠蘿一起進來的,雖比綠蘿只小上一歲,性子卻更加急躁些不過人卻也直爽。
翠芸見寶璐問她,只覺得十分委屈要訴苦:“姑娘,你評評理啦!”
“我們中午做那個紫薯山藥卷,我都不舍得吃,還說晚上當晚飯。我剛才一過去就說被六少爺身邊的翠茵端走了,姑娘做的那麽辛苦竟然還便宜別人了。”
平日裏寶璐去廚房就屬翠芸最積極愛跟也最捧場,翠芸是蘇南人士與寶璐一樣最愛吃江南口味,自打知道寶璐會做這些後都愛跟着,說是府上都是跟着太太口味走,難得開葷。所以前期寶璐失敗的成果大都落了她的肚子,寶璐覺得十分不好意思,翠芸依舊很捧場覺得好吃。
那紫薯山藥卷是她們中午在廚房之時,外頭剛送進來的紫薯,寶璐一時興起,便做了甜的紫薯山藥卷。當時翠芸便嚷着不舍得吃,要當晚飯吃,此時紫薯卷被人端走不知道有多少失落。
寶璐笑道:“晚上沒見明浩來,許是給他取的。”
翠芸“哼”了聲道:“誰不知道六少爺怕老爺問他學問,晚宴就托溫書沒敢去,但賴媽媽早就備了個食盒送去了,翠茵此時又來不是她自己吃還有哪個。姑娘不知道翠茵也是南方人,就愛吃這些小點心,姑娘每次做點心,她都托六少爺溫書餓了來拿,其實都是她自己吃的,六少爺素來也不拘着她們。”
寶璐笑道:“瞧瞧你把誰吃了多少拿了多少算的這般清楚,改日我單獨給你一人做好不好。”
綠蘿收拾着衣物,經過翠芸身邊,輕戳了她一指頭:“活像個餓死鬼投胎,姑娘做了多少東西她可都數着,少了一口進她肚子,她都知道。”
寶璐聽着發笑,翠芸見她們笑,愈發的急切,跺着腳道:“我不是看姑娘做的辛苦嘛,其他院裏又盡是來占便宜的。”
綠蘿收了衣服,又過來幫寶璐梳頭,道:“別不平了,快來幫姑娘梳頭。”
翠芸聞言,怏怏不樂的過來。
寶璐笑道:“反正明日休息無事,再去做些紫薯山藥卷吧。今日做的不多,五姐姐她們也沒嘗到。”
翠芸這才轉涕為笑:“姑娘說的可當真。”
“當然當真。”
綠蘿一旁笑道:“動作快些吧,姑娘什麽時候少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