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軍!将軍!二夫人要生了!”
迷糊中的關成彥被下人叫醒,不及多想,匆忙往西院趕去。當日他陷在蠻荒時代撿到了圓月,本要送她去獠牙的部落安身立命,然機緣巧合,二人動身之前卻被他發現了回到自己時代的通道,他狂喜之下又不好置圓月于不顧,沒奈何便把她一起帶了回來。
既然是他帶回來的就必須要對她負責,便幹脆給了她一個名份。他自是不能娶個蠻荒野人做夫人,于是在與門當戶對的女子成親之後,收她做了側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養在了家中。只原配夫人的肚子未見動靜,她卻先給她懷上了孩子。
關成彥在門外忐忑不安,也不知圓月生下的孩子會是如何,若是個女孩兒還好,只膚色稍黑而已,倘若是個男孩兒,又随了蠻荒時代的男人模樣,那他關家豈不要出個怪物了!
“哇!哇!”屋中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關成彥忙破門而入,但見穩婆笑盈盈地對他報喜:“恭喜将軍,二夫人一下生了三個,全是兒子!”
“啊?”關成彥愣住,扯了扯嘴角不知是驚是喜。
“關成彥!關成彥!”才一氣兒生了三個的圓月一點兒不見疲累虛弱,精神頭兒十足地躺在床上沖他喊,“你看!我說我很能生吧!我一下就生了三個!我下一回還能生三個!”
關成彥走到床邊看到襁褓中的小娃兒,還好還好,都是尋常嬰兒的模樣,沒有哪個異常的大,也沒有哪個帶了一身的毛兒出來。
圓月沖他嘿嘿地樂:“孩子随你,滑滑嫩嫩的。”
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關成彥看着三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兒頓生初為人父的喜悅,把兒子抱在懷中歡喜之際,但聞圓月又開了口:“咱們的孩子叫什麽啊,我原都想好我将來孩子的名字了,就叫尖牙、岩石、峭壁什麽的……但是你們部落有規矩是吧,既然是在你們的地方,那就按你們的規矩吧,咱們兒子就叫‘關哎呦’,‘關吧唧’,‘關嘩啦’好了!”
關成彥驚得險些把兒子仍出去,不知是哪個下人跑了出去,對着院子裏就喊:“二夫人生了三個小少爺,‘哎呦’‘吧唧’和‘嘩啦’!”
那下人興高采烈第扯着脖子一通喊,喊得人盡皆知,沒兩天全城的人都知道關成彥關參将喜得貴子,取名‘關哎呦’,‘關吧唧’,‘關嘩啦’,他再想改也改不得了。
他爹心愛孫子,辭了京裏的差事帶着他娘搬來了程川,成日裏看着小孫子們蹦上蹦下把二老樂得合不攏嘴。愛屋及烏,二老對孫子們的生母也是疼愛有加,而圓月也沒辜負二老的厚愛,一個接一個的生孩子,這肚子就沒消停過,于是,便又有了‘關吭哧’‘關哈啦’‘關轟隆’‘關叮咚’……至于他那原配夫人,因過門多年無所出,自己請去了一處幽靜的小院子吃齋念佛去了。
轉眼,兒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傳了蠻荒野人的骨血似的,生得老虎一般健壯勇猛。關家世代戎馬,關哎呦和一群弟弟們自也穿上铠甲上了戰場,強于常人的體魄和骨子裏野蠻兇猛讓他們所向披靡,所到之處敵人無不聞風喪膽棄甲哀嚎:“關哎呦關吧唧關嘩啦來啦……”
哥哥們風光無限的時候,妹妹們也沒閑着。關成彥的女兒關哈哈,關嘻嘻,關嘿嘿都到了十四五的年歲,雖不似別家千金那般白玉雕出的嬌柔,一個個也是如花似玉的模樣,性子又活潑爽朗頗受人喜愛,前來求親之人踏破了關家大門檻兒,而大女兒關哈哈更是得眷寵入了東宮成了太子妃,一時間關家風頭無限。
幾年之後,皇帝駕崩,太子即位,封後拟诏的時候犯了難,因不論怎樣的溢美之詞,用在“關哈哈”這個名字之上都顯得荒唐滑稽,皇家威嚴蕩然無存,怎麽聽怎麽似個笑話。太史禦史們追根尋源,最後把罪名歸在了他關成彥頭上,說是他給兒女取名不慎,失了國體,接二連三的奏本嘩啦啦地堆到了皇帝的龍案上。
衆口铄金,龍顏震怒,一道聖旨下來将他關家滿門抄斬。
斷頭臺,關成彥拉着又要臨盆的圓月,身後跪着一群兒女。劊子手手起刀落!噗!他的腦袋咕嚕嚕滾到了地上,但見圓月眼睛一亮,摸着肚子笑嘻嘻地道:“有了!咱這孩子就叫‘關咕嚕’!”
圓月望着關成彥的腦袋,咧着嘴笑:“你說好不好聽啊!關成彥!關成彥……關成彥……”
“關成彥!關成彥!喂!關成彥!你醒醒啊!”
關成彥驚醒,瞪着眼望着眼前的圓月懵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心裏撲騰騰地冒了一身的冷汗。
圓月蹲在他身旁,皺着眉頭一臉關切地道:“你說夢話了,哼哼哈哈的不知在說什麽,怎麽?是做噩夢了嗎?”
關成彥瞪着眼望着圓月,目光下意識地往下心有餘悸地去她的看肚子,還好還好,平平的什麽也沒有。
圓月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随又擡起頭沖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道:“你夢到什麽了?夢到被劍齒虎咬斷脖子了嗎?還是夢到被大鳥啄瞎了眼睛?”
比那要可怕百倍!關成彥定了定神,擡眸看見圓月心裏終覺得不踏實,夢中的情景就在眼前晃悠,好像再跟着女人靠近一會兒,便會從她肚子裏跑出一大群的孩子纏着他叫爹,他忙起身站了起來,也顧不得外頭飛着大雪,緊忙出了洞。
圓月蹲在原地望着洞口,迷茫地嘟囔:“不是怕冷嗎……”
洞外,關成彥深吸了幾口寒氣,寒風一吹,整個人從裏到外地清醒過來。
他從前向來夢少,來了這蠻荒時代一年多夢才漸漸多了起來。他多少次夢到自己終于脫困地回到了自己的時代,醒來後發現不過是一場夢總是一陣惆悵郁結,而剛剛這一次夢醒後是長出了一口氣,心念還好,還好。
他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做那種荒唐離奇的夢,真是太荒唐了……他大概是跟這女人待太久了,尤其是這些日子大雪一直沒停過,兩人終日待着洞中大眼兒瞪小眼兒,她每日裏叽裏呱啦地跟他說話解悶兒,也難怪他會做這樣離奇的夢了。
關成彥嘆了口氣,又怕長久待在洞中惰了筋骨,便站在飛雪中練了一套拳,最後對着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大吼了幾嗓子,心中才覺得暢快了些。
圓月趴在洞口好奇地望了他一會兒,實在受不住外面嗷嗷的寒風,縮着手腳溜回了洞中,窩在火堆邊烤火。不久關成彥帶了一身的雪回來了。圓月擡頭望了他一眼,仍有些不放心地道:“你沒事吧?”
“沒事。”關成彥随口應了一聲并沒有走過來,一來是在外頭舒活了半天筋骨身子并不十分寒冷,二來也是有意想遠着圓月些,以防再生那樣荒唐的怪夢。只正是大寒時節,這山洞又透風,他在遠處坐了一會兒身上又涼了下來,又不想往火堆那邊兒去,便掀了自己的鋪蓋披在身上。
火堆旁的圓月以為他要睡覺,好心地提醒道:“不能睡,你才醒了沒多久,天這麽冷,你可能睡着睡着就凍死了。”
“嗯。”關成彥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我阿爸和我阿妹就是大寒的時候睡覺凍死的……”
關成彥望着圓月怔了怔,但見她拿了跟棍子架了架火堆,縮了縮身子喃喃道:“他是打獵時候受傷了,他想要給我們打更多的獵物,想讓我們冬天過得好些……他傷還沒好就入了冬,那年冬天冷得要命,部落裏好多人都凍死了,我阿爸和我阿妹就是那時候死的……我也差點兒死了,是我阿媽一直吵我不讓我睡,我要睡她就擰我胳膊擰我屁股還大聲罵我,結果我就沒凍死……”說着一頓,吸了吸鼻子道,“我阿媽很疼我,我肯定是她最喜歡的孩子。”
關成彥心裏酸酸的不是滋味兒,他能想象那樣一位母親,努力在嚴寒中保護女兒的性命。
圓月歪頭望着他道:“關成彥,你阿媽有幾個孩子啊?她疼你嗎?”
光成彥垂着頭沒應,他想他失蹤這一年多,他娘一定急瘋了。
圓月見關成彥不言語,只當是自己說到了他的痛處,他娘因為他先天不足而不疼他。她想了想,便做随意地樣子改變了話題,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道:“關成彥,你冷不冷?我有個取暖的法子,你想不想知道?”
關成彥心情正糟,沒心思與她閑話。圓月自顧自地嘿嘿一笑,道:“是我阿姐告訴我的,她說男人和女人那個的時候就會很熱。”說完沖關成彥眨了眨眼,笑道,“想不想試試看?”
關成彥臉上一黑,卻是一下子忘了對家人的思念之情,見圓月咧着嘴沖着他樂,又讓他想起自己那個荒唐的噩夢來,生怕這女人随時會心血來潮撲過來一樣冷着臉躲出洞去了。
圓月尴尬地被晾在了洞裏,她不懂自己說了什麽惹他不高興了,她只是想逗逗他讓他多點兒笑容而已,她原看她阿姐這麽和男人玩笑的時候對方都很開心興奮的樣子啊。
圓月擰了擰眉,再度确認自己遇到了一個怪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新晚了,單位最近出了點兒事兒,于是我這個小跑腿兒的就要不停地加班啊加班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