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方庭鮮少在外赴宴時飲酒。
而今日只是譚尚書慶祝長女被找回的宴席,他卻接連喝了好幾杯酒。
他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些不妥,可是他從來到譚尚書府上就像是受了蠱惑一樣。他想見一見她,即便他已經知道她已經成了別人的未婚妻,他還忘不了她。
方庭的目光落在陸明修身上。
朝中新貴,簡在帝心的權臣平遠侯,即便傳出了私生子的流言,被人上奏參過幾次,皇上卻是極為護短,并不理會,反而把上奏的人斥責一番。錦衣衛中則是第二日就能送出上奏之人所藏的陰私事,一時間倒也沒人敢亂嚼舌根。
陸明修已經過了弱冠之年,即便是有私生子,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他只是覺得委屈了安九。
可憐安九自己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嫁過去就要管陸明修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實在是太為難她了!怪不得平遠侯求旨賜婚,原來是在這兒等着!
原本她是他要精心呵護、加倍愛重之人……
“二哥?二哥你看什麽這麽入神?”方庾已經倒好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方庭。“來,這可是禦賜的好酒,二哥來點?”
方庾知道自己二哥極為自律,極少有貪杯的事情發生,故此以為勸他二哥喝酒還要花好大一番功夫。不承想他話音未落,方庭竟自己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實在是太少見了!
方庭沒覺察到方庾驚訝的眼神,心中還在不甘的想着。
若是能娶安九的人是她,他一定舍不得讓她受絲毫委屈,一定一生只守着她一個人。
可他平遠侯珍惜安九了嗎?
婚前竟還能鬧出私生子的流言來,且他并不否認,看樣子他竟是準備将這個孩子認回來,這讓安九如何自處?他壓根兒沒有關心過安九的感受!
在自己的想象中,方庭已經把陸明修定義為十惡不赦的僞君子,安九是被迫嫁給他的可憐人。
安九的絕色容貌竟是害了她。
方庭越想越是郁結于心,有口惡氣出不去。他沒有意識到,方庾倒酒時的小動作,接連喝了三四杯酒,最後還是方庾勸住了他,說是不能再喝。
方庾在心中暗自咋舌,看來自己二哥是對安九姑娘動了真心,這樣失态之事,他從未沒做過。
不過,倒也方便他行事。
受之人之托,忠人之事。方庾手中把玩的極品羊脂玉把件,已經沾了他掌心的溫度,透出一絲暖意。
見方庭有了兩分醉意,方庾稍稍松了一口氣。
這邊同父異母的兄弟兩個各懷心事,陸明修一面應付纏着他的恒哥兒和楚慕言,一面早就覺察到方庭那落在他身上的沉郁、怨毒的目光。
當初安然和方庭的事,陸明修早就知道的。雖然南安侯府和定北侯府還沒有對外公布,可陸明修并不願意做奪人所愛之事,若是方庭願意站出來,哪怕是言語上維護安然,他也只會默默幫助二人,成全他們。
可方庭在安然最艱難的時候,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同榜的庶吉士中散布這些謠言的也不少,方庭的不發一言,讓陸明修從此看不起他。
這不是一個成年男子該有的擔當。
而後他又收到了暗探的消息,說是定北侯府退親了。
陸明修更加堅定了決心要去求旨賜婚。
九娘不是被人權衡利弊得失的事的物品,而是他視若珍寶的人。
方庭不戰而逃讓陸明修看不上眼。
“二哥,我看你喝得有些醉了。”方庾見他二哥确實已經不勝酒力了,他忙扶着他二哥,對旁邊的人道:“我陪我二哥去更衣,二位慢飲。”
同席的人俱是相熟的世家子弟,對方庭也是知道的,便沒太在意。
方庾扶着方庭慢慢的走到了北面小花園的一角,說是讓他吹吹風,好把酒醒了。
方庭腦中一片混沌。
最後方庾似乎說了些什麽就離開了,方庭稀裏糊塗的點了頭。他頭疼的厲害,想要吹風驅散醉意,誰知朦胧間,卻是看到一個袅娜的身影在他面前翩跹而過。
鵝黃色的褙子、梨花白的绫裙……方庭驀地就想起了初見時,安然回首嫣然一笑的風致。
前面的人是安九嗎?
方庭不由變得呼吸急促,有些踉跄的往前走去。
他想跟安九解釋,退親之事是他姨娘尋死覓活的阻攔,他沒辦法。他從沒想過要退親,他原本想要跟她厮守一生的。為什麽她看到自己不回頭呢?一定是在恨自己,恨自己退了親。
他要告訴她真相,他不想她再誤會下去……
故此看到那道身影,方庭想都沒想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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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南安侯府和定北侯府,雲陽郡主也不好擅自做主,只好派丫鬟去知會二位夫人一聲,一同去水榭解決此事。
幸而水榭的位置偏僻些,也有丫鬟發現得及時,應該還沒有外客知曉這事。
等到三人趕到時,只見安六娘用帕子抹着眼淚,如花似玉的臉上淚水漣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看了未免覺得疼惜。可這其中并不包括聯袂的趕來的南安、定北侯夫人,也不包括雲陽郡主。
方庭在只覺得頭疼欲裂。
他不知道為何進了水榭後,見到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面龐,雖然也堪稱絕色,卻不是安九他努力的張大眼睛看,朦胧中似乎與安然又幾分相似,卻并不是安然。
對面人唇瓣張張合合,他只覺得頭疼更疼了,壓根兒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沒多久,她就哭了起來。
“你都看到什麽了?”見兩人一個哭得梨花帶雨,一個撐着額頭表情痛苦,雲陽郡主情知一時間問不出什麽來,只得轉頭問了說是最先看到二人的小丫鬟。
小丫鬟的回話跟翡翠彙報的差不多。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若是讓外人知道,已經算是有染了。何況安六娘未嫁、方庭未娶……
這到底是別人家的家事,雲陽郡主不好插手,只能等南安侯夫人和定北侯夫人開口。而看樣子方庭怕是一時難以回話,故此只能趙氏先開口了。
“六娘,這是怎麽回事?”趙氏的聲音中隐隐含着怒氣。
當初六娘的生身之人,是戲園子裏的粉頭戲子,被安遠良偷偷養在外頭。後來生下了六娘,被太夫人暗中派人帶走,只說是沒了。趙氏還記得六娘生母那張美豔惑人的面龐、妖嬈的身段、很有勾人的幾分手段……
故此若不是要顧及這南安侯府的顏面,顧忌着自己兩個出嫁的女兒還要在婆家做人,趙氏都要默認是六娘先勾-引人了。
六娘等得就是趙氏開口的時候。
“求母親給女兒做主!”六娘聽了趙氏的話,哭得更加傷心。她嗚咽道:“女兒覺得胸口有些悶,便出來吹吹風。誰知道身後竟有人跟着,女兒慌不擇路,便進了這水榭。誰知後面的人竟尾随而來,女兒躲不開……”
她的話音未落,三人都變了臉色。
莫非方庭已經和安六娘有了什麽不清白的事?
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六娘和方庭的身上,還好他們二人的衣衫還沒有亂,應該還沒做出什麽不可挽回之事。
雲陽郡主陪着趙氏帶六娘去客房中,水榭中留下了定北侯夫人和方庭。
小丫鬟們都識趣的退了下去。
定北侯夫人看着這個傾注了自己不少心血的庶子,心中沒有憤怒沒有氣急敗壞,只剩下了深深的失望。
上一回孟姨娘尋死覓活的鬧着要給方庭退親,已經消磨了她不少的耐心。如今方庭又做出這樣的事來……即便方庭是無辜的,可到底是他貪杯,才給了人可乘之機。
如果當初方庭真的站出來,在人前承認了他和安然的婚事,她不在乎當惡人,哪怕是被人說打壓庶子,她也覺得自己沒有白白撫養方庭一場,是個有擔當的。
可如今他日日後悔又有什麽用?
定北侯夫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已經跪在地上的方庭,冷冷的道:“說說罷,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兒子今日貪杯,多飲了些酒。”方庭羞愧難當的跪着,低聲道:“想要出來醒醒酒,便不由走到了這裏……”
走到這個小花園很正常,畢竟這裏僻靜。可是他和安六娘同時進入水榭,可就不正常了。
“你和安六娘怎麽會到一起?”定北侯夫人臉上仍是寒霜遍布。
方庭腦子也是一團漿糊似的,他竟看錯了安九和安六,稀裏糊塗的跟了進來……可不解釋真相,在嫡母面前又遮掩不過去。他神色痛苦的道:“母親,我,我把她看成了九娘……”
定北侯夫人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目光冰冷的看着方庭。
“如果真的是安九,你就可以随意跟她見面了?”定北侯夫人聲音不高,卻像是醞釀着狂風暴雨一般。“你可別忘了,你已經跟安九退親。而如今,安九可是由今上親自賜婚,未來的平遠侯夫人!”
“若是被平遠侯知道你至今仍舊思慕着安九,甚至對安九還有非分之想——”
方庭慌忙道:“母親,兒子絕對沒想過!”他口不擇言道:“我知道九娘已經許了人,不可能再——”
“住嘴!”定北侯夫人目光猶如藏着兩塊冰似的,冷冰冰的吓人。“九娘也是你能叫的?”
方庭自悔失言,他一時着急,忘了。
“庭哥兒,平心而論,我待你比待你大哥也差不了多少,幾個庶子裏頭我最疼你。”定北侯夫人眼中的失望之色,比方才的寒意更讓方庭害怕。“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自會極力保住你,也要保住定北侯府的顏面。”
“只是怎麽才能保得住,或許就不能讓你如意了。”
方庭當時醉酒,雖說不檢點在先,可即便是真的唐突了安六娘,也稱得上無心之失。只是他要為這無心之失付出代價罷了。
而那安六娘……
想到她,定北侯夫人便覺得不喜。梨花帶雨的模樣只會讓男人看了發酥,妖妖嬈嬈的做派,一看就不是大家精心教養的貴女。她是安九的姐姐,卻跟落落大方、進退有據的安九相差甚遠。
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安六那雙眼,讓定北侯夫人感到不自在。若是真的有了肌膚之親,若是南安侯府要方庭娶六娘……她不由在心中冷笑一聲,別的不論,孟氏知道了一定會很精彩。當初連定下安九,孟氏都是千般萬般不願意。
方庭跪在地上,滿臉的痛苦懊悔之色。
“收拾收拾自己,跟我回去。”定北侯夫人見方庭還是有羞恥心的,到底也在她身邊養大,終是沒把心硬到底。
她預感到在此事解決之前,恐怕定北侯府要雞飛狗跳一段日子了。
西邊客院內。
雲陽郡主嫌這事腌臜,便沒往安然住的客院帶,直接把趙氏母女帶到了這裏。
這到底是別人的家事,她不好插手。她讓婆子丫鬟們服侍好了,自己跟趙氏說了兩句話,便去了花園中招呼客人。
等到雲陽郡主走後,趙氏臉上最後一絲笑模樣也消失殆盡。
“說說罷,究竟是怎麽回事?”趙氏有些輕蔑的看着六娘,和她娘一樣,淨是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真當她眼睛瞎了,看不出是怎麽回事?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為了南安侯府在人前她會盡力維護六娘,可人後她就不會再給六娘留情面。
六娘的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就要開始哭訴。
自然還是方才的那一套話,十足的委屈,像是受了多大的羞辱、遭了多大的罪一樣。
“省省罷。”殊不知這樣引不起趙氏的絲毫同情,她冷冷一笑,道:“你這幾分手段以為能有多高明?不過是恰巧碰上了方庭喝多了些酒水,才給了你可乘之機。”
六娘眼中汪着淚,也不再解釋,表現的分外楚楚可憐。
趙氏看得心煩。
“收收你的淚,這會兒哭給誰看?”想到這件事解決不妥當,會影響到三娘、五娘,钰哥兒小些還好,趙氏就氣得肝顫。可這是在雲陽郡主府上,她不好發作。
“碧枝,進來服侍六姑娘淨面,我去跟雲陽郡主陪個不是,即刻回府。”趙氏起身,摔下了這句話,便匆匆出了門。
六娘撐着酸軟的膝蓋從地上站了起來,眼底閃過一抹瘋狂和得意來。
她的苦肉計已經成功了,方庭除了娶她沒有第二條出路!
只是……她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被領子遮住的地方,有一塊青紫色的痕跡。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見到了陳謙。
陳謙扮成了小厮來到了雲陽郡主府上,他似乎的已經看透了她的計劃。她只想利用陳謙,以達到她能跟方庭有染的目的。她還想好好活着,過上官夫人的好日子,并不想冒犯皇權,真的幫着陳謙拆散安然和陸明修。
想到再見時陳謙手中警告似的拿着她的荷包,還有他竟趁她獨自離席之事,在她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還冷笑着威脅她,若是她敢未被自己說過的話,她脖子上的痕跡,就是他們私通的證據。
六娘越想越不安。
陳謙敢肖想九娘,這本就膽大包天、不應該有的非分之想!無論是被平遠侯知道了,即便他真的厭惡了九娘,也會先下手處置了陳謙,事關男人的顏面,恐怕平遠侯不會手軟。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不可現在就亂了陣腳。要趕緊把脖子上的痕跡消掉才是。
若是被侯府的人看到了,還能說是被方庭所輕薄。可若是陳謙拿這個在人前威脅她,她就沒辦法了。就算是被方庭輕薄了,可這麽在脖子上,陳謙是怎麽知道的?
她也不能解釋,她是怎麽認識陳謙的。
當務之急是不能留下證據。
碧枝已經依言過來服侍六娘淨面,幫她重新整理了衣裳、發鬓。
不多時便有跟車的媽媽來通知她們回去。
六娘心中清楚,回到侯府後,等待她的還是一場疾風暴雨,可是她不後悔。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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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雲陽郡主滿面笑容的來到花園中聽戲,安然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許。
雖然有寧遠侯世子夫人一直幫着招呼着,不少貴婦還是好奇雲陽郡主到底去了哪裏,所為何事。只是都被雲陽郡主含混過去了,并不細說。
雲陽郡主肯這般遮掩,無非也是顧忌着安然的顏面。到底南安侯府出了這樣的事,安然的面子也難看。
安然帶着嘉娘和怡姐兒,正在三娘身邊說話,見雲陽郡主回來,不知安然低頭跟她們說了什麽,兩個人便乖乖的跟着安然到了雲陽郡主身邊。
“郡主。”安然還是有些不安的看雲陽郡主一眼,得到她稍安勿躁的眼神後,安然便點了點頭,留下了兩個孩子,退了下去。
難得嘉娘沒粘着安然,而是乖巧的牽着怡姐兒坐在了雲陽郡主身邊。
雲陽郡主心中一暖。
三娘跟安然相處的時間久了,安然神色上的不對,便被三娘瞧了出來。且趙氏借故離開後,一直都沒回來,她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只是戲園子裏人多,三娘不好開口問。她借故讓安然陪她去更衣,卻去了安然房中詢問她。
這件事三娘也是要知道的,從別人口中知道,倒不如自己告訴她。
安然想了想,便決定和盤托出。
“三姐,我說了你別生氣啊。”安然發現這幾次來,這句話仿佛成了她的口頭禪。“撤了席正要往花園過來時,有丫鬟來報,說是見到南安侯府的姑娘和定北侯府的方庭一起去了水榭。”
她的話音未落,只見三娘就變了臉色。
“是誰去了水榭?”
安然猶豫了片刻,還是緩緩的道:“是六姐。”
原本她也不清楚到底是誰,可是她心中也有了猜測,左不過是七娘或者六娘。十娘年紀還小,并不着急,不至于不擇手段做出這樣的事來。
等到戲開場時,安然注意到七娘和十娘都已經到了,只剩下六娘沒來,心中便知道那小丫鬟說的應該就是六娘。
可是六娘是怎麽跟方庭攪和到一起去的?
安然百思不得其解。
“竟然是她!”三娘幾乎咬牙切齒的道:“咱們家這位六姑娘心可真大,膽子也夠大!她難道不知道定北侯府和咱們侯府退親的事嗎!自己巴巴的貼上去!”
安然沒有說話,方庭對于六娘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像當初她一樣,若是沒有京中流言的事,連三娘、趙氏、太夫人都覺得方庭是良配。
“方庭這個不知廉恥的,還好退了親!”三娘冷笑一聲,嘲諷的道:“原來也不過是個見色起意的。”
六娘的容貌也不差,比之安然不相上下。若是七娘,三娘還能往別處想一想。同是貌美的六娘,三娘就不做他想了。
正所謂一個巴掌怕不響,這兩個人誰少些意思,都不會導致今日的事。
三娘不由感到有些慶幸,如果沒有九娘,想來當初被送到毅郡王府的人就是六娘了。而六娘自恃有幾分姿色,就做出這般不知廉恥的事來,如果真的以陪伴之名、做妾之實進了府,恐怕這會兒早就爬上了雲诜的床。
幸好來的人是九娘。
“你是個有福氣的,那謠言之事倒幫了你。”三娘看着安然,不無欣慰的道:“不僅驗出了沒擔當的登徒子,還讓你跟平遠侯定下了婚事。”
聽到她提陸明修,安然微微紅了臉,沒有做聲。
“放心,我絕不會讓這件事影響你的親事,定親、婚禮的日子一日都不會差。”三娘溫聲道:“想來母親已經回府了,明日我就回府跟母親說,”
“三姐,您如今有了身子,不可這樣頻繁奔波了。”安然不贊同的道。
見她乖巧懂事,又想起六娘的可惡,三娘心中對她的疼愛又多了幾分。她拍了拍安然的手,沒有說話。
因三娘有了身子,安然便請她在軟榻上坐了,還貼心的放了兩個大迎枕,給三娘靠着腰。三娘看安然自是滿意極了,忽然她的目光落在針線筐上,突然想起這個千好萬好妹妹的短處來。
“把你繡的東西拿來我看看。”三娘嘆了口氣,執意要看針線下放着的東西。
安然臉色微紅,一時間沒好意思把她繡得東西拿出來。倒不是不好,她再差的針線活,三娘都是看過的。
可三娘堅持,她也不好硬攔着,半遮半掩的把裏頭的香囊拿了出來,臉色更紅了。
“我說我們九姑娘怎麽今兒突然難為情了,原是要送給平遠侯的東西!”三娘看了香囊的顏色、紋飾,便看出是送給男子的。見自己的妹妹開了竅,三娘心情大好。“我看看,你女紅倒是精進了不少!”
安然被人說中了心事,只覺得雙頰像是要熟透了。
“繡得不錯。”三娘不由誇獎道:“送給未婚夫的定情信物,自然是更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