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積年舊事之開端

“謀……謀反?”白管家結結巴巴的說道,吞了吞口水,眼珠子亂轉。

“是啊,名靈沒有告訴你嗎?白家犯事那年,祖母看她小,從官家千金變成罪人,被插上稻草販賣,怪可憐的,就把她買了回來,雖然趕不上以前的生活,只要人勤快點,總能有飯吃,有衣穿。沒想到,白管家居然是白家在逃的成年男丁,恩……”叢雲摸着下巴,雙眼饒有興趣的盯着白管家青青紫紫的臉色,像是在看一堆金元寶。

白管家渾身哆嗦,他只是靖安侯府的奴婢,有一點野心,想要自己和家人的生活過的好一點,想要一個孩子繼承香火,才認了親,可是,謀反?

那對他來說,真是太遙遠了。

掃了一眼還在那裏哭哭啼啼的名義上的侄女,一腳踢在她的腰眼上,把她直接踢翻了跟頭。

名靈不可思議的看着白管家,這還是那個說會一直一直照顧她和弟弟的二叔嗎?

“二叔?”

白管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跳起來,卻沒有成功,他還被兩名嬷嬷押着呢。

他雙眼狠狠的瞪着名靈,“別叫我二叔,我不是你二叔,我祖祖輩輩都是靖安侯府的家奴,清清白白的人家,怎麽可能和犯官有牽扯?”

名靈被淚水洗過的眸子,晶瑩剔透,看着白管家,也不哭了,“祖祖輩輩?你和我,和弟弟,根本沒有血緣關系?”

白管家道:“當然沒有,要是有血緣關系,我早就被砍頭了。不信你問大姑娘,不是世仆,怎麽可能當得上侯府的管家,管理這個大一個莊子?”

不信你問大姑娘?你當你是誰?

白管家到了這份上,對她仍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尊重,恐怕還存了将來能翻身的念頭呢。

叢雲看兩人都轉頭過來看她,輕輕一笑,擺手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畢竟我出生的時候,就沒有見過白管家。只是祖母偶爾會提起,說白管家在雲中做的很好。”

白管家聽到老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道:“是啊,大姑娘出生的時候,我就在雲中這座莊子任大管事了。老夫人對我很是看重。”

全都是騙子!名靈仇恨的看着白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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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今年十五歲,才辦過及笄禮,她比大姑娘大兩歲,可是她七歲才被發賣的。呵呵,全是假的,那她這些年汲汲營營的想要報仇,她報的是哪門子的仇?

還害了對她很好的大姑娘。

可是,她要報仇,要為家族雪洗冤屈!

名靈道:“那你曾經說,家中出事以後,你獨自逃亡在雲中,被二爺所救,你才投靠二爺的事情,全是……假的?”

白管家此時整個人都不好了,特別是看到大姑娘看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渾身直打顫。這時候,他才想起來,他和名靈認親一事,是老夫人安排的,用他和名靈的弟弟,控制住名靈,可如今居然被拆穿了。

白管家有些洩氣的低下頭,“我一家子人都得靠着老夫人賞飯吃,所以……”

“你是以為我的好二叔,能夠繼承爵位,才想投靠他們的?我父親才是世子!”

白管家道:“大房如今岌岌可危,是事實!”

冥頑不靈!叢雲懶得廢話:“吳清。”

“大姑娘。”

“把這兩人待下去,分別審問。”

“是。”

白管家與名靈被武士壓着,就要走,叢雲想起了什麽,道,“白管家,你最好不要抱着我祖母會出手保你的心思,此事,我會直接禀明祖父。”

正在往外走的白管家腿一軟,老夫人在強勢,也抵不過侯爺一句話:“禀告侯爺?大姑娘,老奴知錯了,求您不要禀告侯爺,求您了,如果侯爺知道了,我一家老小全完了啊!”

“如果不禀告祖父,完了的,就會是靖安侯府。”

白管家一聽這話,卻覺得自己有了生機:“大姑娘不是為了揭穿名靈的身世?”

名靈聽到這話,也掙紮要留下來,叢雲對着吳清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叢雲笑道:“她的身世需要揭嗎?雖然她做的叛主之事很多,可是,她還沒有資格能上的了我的臺盤。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你,你的膽子很大,在這裏做的事情,真的連一點隐蔽的意思都沒有,吳清一查,居然就底掉了。”

白管家大駭。

爹爹對祖母愚孝,什麽都相信她,對祖父的叮囑置之腦後,才會那麽毫無防備的倒在祖母的算計之下。

祖父說是對祖母毫無感情,卻多少給些顏面,家中的大宗産業基本都握在他自己手中,可是對于這些小宗的東西卻不在意,直接交給公中,維持府中的生計,卻沒想到這些産業卻成為祖母和二叔的聚寶盆,也成為靖安侯府抄家滅族的導火索。

他們的計謀難道高明嗎?

明明都是擺在明面上,連遮掩一下都不屑去做。

連向匈奴倒賣軍械,鐵器和鹽這種掉腦袋,連累全族的事情都敢幹的這麽明目張膽,可見他們的膽子肥到什麽程度。

“大姑娘。”

“雲寧,什麽事?”

“回禀大姑娘,剛剛護衛送來一個小箱子,說是大姑娘要的。”雲寧恭敬的上前,手上捧着一個黑色的上鎖的箱子。并且遞上一把銅鑰匙。

看到箱子,白管家的心,狠狠的涼了下去。

“打開。”

“是。”雲寧快速打開箱子,從中拿出一份錦帛遞給叢雲。

叢雲攤開手中素色錦帛:“喲,交易量很大嘛,記得很詳細,這上面,記載了你最近三個月進行的交易,居然有軍械?為了錢,你們還真是……”

白管家如同山倒一般,拜在叢雲身前,“大姑娘饒命,大姑娘饒命……”

“饒命?你也知道這是要掉腦袋的吧,出了事情,二叔他們只要把事情往你腦袋上一推,他自己繼續當他的靖安侯府二爺,你卻只能等待秋斬。如今,你恐怕也等不到秋斬,為了讓你不連累二叔,連累侯府,祖父會怎麽處置你,已經顯而易見了。”

“我說,我什麽都說,只求大姑娘饒了我一家老小。”

“你說說看。”

白管家道:“十二年前,老夫人通過我的妻子給我傳話,說是給我認了一門親戚,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家中父母親人都死絕了,沒有後患,我因為沒有孩子,想着能有一個孝子賢孫為我摔盆,又是老夫人提出來的,肯定沒有問題,我就應了。

這親認了沒多久,名靈就被老夫人賜給大姑娘當大丫頭,有時候我那老婆子也會給我一些寫着字的竹簡,讓我交給名靈,具體讓她辦什麽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從來沒有害過大姑娘啊……”

叢雲聽的心頭火起,不識字能當管家?搬起旁邊的箱子,就砸在白管家的腦袋,白管家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叢雲一手撈起白管家的衣服,“你再給我編個試試?這些年老夫人拉攏的人可是很多的,他們當中有把柄的更是不在少數,我想知道一些陳年往事,要真相!懂嗎?如果你連這一點價值都沒有,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白管家顧不得自己滿頭是血,磕頭如搗蒜,“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您要奴婢說什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嗎?那麽,就從三十二年前,祖父的原配夫人大孫氏之死,開始說吧,你可是娶了原配夫人的貼身大丫鬟,卻當了繼夫人和她兒子的心腹幾十年的老人了。”叢雲放開白管家的衣服,用帕子把手擦幹淨,仿佛粘上了什麽髒東西。

白管家徹底攤在地上,“侯爺的原配夫人?”

“對,說說看,你們是怎麽忽悠我父親認賊做母的?”

白管家趴在地上喘息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老奴非常清楚,這些事情一旦說出來,老奴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只要大姑娘承諾,給我留下一脈香火,我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看樣子,你有自己看好的人選?”

“是的,就是名靈的弟弟。”

“不,不不,大姑娘,求求你,不要,我弟弟乃是高侯嫡子,将來給我家平反雪恥,他就能繼承高侯的爵位,怎麽能給你一個奴婢當兒子?”

白管家道:“謀反的大罪,你一個奴婢,你想怎麽平反?”

“老夫人答應過我,只有機會合适,她就算舍棄了大爺,也要為我白家平反,她不會騙我的。”這是她最後的希望,就算是夢,她也要活在夢裏。

白管家冷笑道:“沒有老侯爺的同意,大爺是靖安侯府世子,豈是她老夫人一介婦人說舍棄就舍棄的,還是為了你一個奴婢,你醒醒吧,別做夢了。”

可不是嘛,為了保住她的兒子,直接就把父親推出去頂罪,祖父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事情就結束了。最後,連祖父都被她舍棄了,就扒在她身上當寄生蟲。

“可是,當年我父親之所以會被發現倒賣軍械,都是大爺這個小人告發的,也是他親手判的,只要搬倒了大爺,就能還我爹爹清白……”

白管家道:“老夫人就是這麽告訴你的,往日看起來你很精明能幹的,怎麽就不想想,那時候的大爺不過是一個剛剛萌蔭入仕,在長安柳市當三百石市官,和高侯這種謀反大案八竿子打不着,怎麽可能是大爺告發的,還是大爺親自判的,你當廷尉是誰家開的?更何況,高侯的案子是不是冤枉的還兩說呢?”

此時的白管家腦袋出奇的清醒。

“我爹是冤枉的。”名靈高聲叫道,這是她最堅信的事情。

叢雲道:“高侯當年的案子,是高侯自己的心腹找到禦史揭發,被遞到禦前,陛下親自交代廷尉嚴加查察,你們姐弟能夠活下來也是陛下看你們年幼,高侯當年也是追随他的潛邸老臣,才高擡貴手的結果。多少犯官家眷,別說能被買走了,能一輩子安安穩穩待在女闾,司空城旦,都是運氣好。很多人甚至活不過三天。”

原來都是被人伺候的主子千金,一朝成為罪人,連衣服都不會穿,什麽活都不會幹,在司空城旦這種地方,怎麽活的下去?

叢雲道:“你知道,老夫人當初為什麽會買下你嗎?是因為我當時就要有第三個弟弟了,我看到你弟弟被就要被少府的人帶走,出于好心,就想買下你們,是我祖父去和陛下說情,給白家求下了這個恩典,你弟弟才能被帶出來,明白嗎?”

名靈道:“也就是說,我知道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真的,全都是騙我的,大爺根本就和我爹沒有關系。”

“高侯雖然只是鄉侯,可是畢竟也是侯爺,靖安侯府能夠和高侯對話的人,只有我祖父,我父親他還只是世子而已。”

名靈已經快要瘋了:“假的,全是假的,說什麽我父親和大爺是至交,所以才知道父親倒賣軍械的事情,大爺為了套取情報才和我父親交好,全是假的。”

那些謊話根本處處都是破綻,可是她急于報仇,急于找一個精神寄托,所以,就那麽相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先修三章,下午還有稿子要完成,剩餘的明天再修。

再次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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