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冬至

這一日,李佩茹心情出奇的好,對着綠竹更是和顏悅色得很,問起她具體的婚期。

綠竹猜想着莫不是許青青那事有了結果?有些好奇,卻也沒事了分寸,恭謹地回了話,“回小姐,定的五月二十的日子。”而後等李佩茹大發善心地告訴她。

果然,很快李佩茹便滔滔不絕地把自己的豐功偉績和綠竹分享。

原來,那日聽了綠竹的話以後,李佩茹便留了心,找了人分別盯緊許青青和張荀。許青青行事謹慎,要不然她這樣腳踏兩只船的事也不會瞞了許多年,像是張荀給她寫的信她便從沒有留下來過,都是燒了幹淨,私下裏見面都是在縣學隐蔽的一隅或是一家叫了然齋的書齋裏。

可張荀不同,他雖也仰慕許青青,卻也明白自己目前與她的差距,因而并未按照她的叮囑将兩人來往的書信銷毀,反而藏了起來。這事叫李佩茹派去盯梢的人發現了,她卻不動聲色地按兵不動,在那兩人再次幽會之時,悄悄引了兄長李佩文去看。李佩文怒極,當時顧忌着許山長倒是沒有馬上站出來發怒,回去以後卻是徹底斷了對許青青的心思,任妹妹處理此事。

許青青玩弄了哥哥的感情,李佩茹自然不能輕易放過她,不僅将張荀藏起來的書信挖了出來,并且再次引了許山長和許夫人來捉奸。

李佩茹終究是顧忌着許山長,沒有将這事張揚開來,而是交給許山長去處置,順便賣了他一個人情。

事情最後和綠竹想像的有些不同,李佩文是自恃身份的人,沒找張荀的麻煩,只是許青青和他是斷無可能了。許山長是個嚴肅好面子的人,雖曉得自家閨女也有錯,卻只能瞞下來,可對于“勾引”了自家閨女的壞小子張荀卻是不能就此放過。

張荀最終被許山長以“行為不端”的緣由在縣學裏除了名,因為這事,縣裏其他舉人開設的私學也不敢也不願要他,他只能灰溜溜地回了榕樹村自學。可失去了縣學的師資資源只是他倒黴的開端罷了,因他行為不端,看重名聲的秀才們也不欲與他交往,各種消息和文會詩會他便無從參加,考上舉人的希望只能越發渺茫。

張荀不知這其中有綠竹的手筆,他只知原本藏得好好的書信被人挖出,而後他和青青的事被發現,盡管他在山長面前一再保證他日高中定當迎娶許青青,奈何那畢竟時三年後的事了,許山長也氣他行事不夠磊落,害他在縣令老爺那邊失了面子,更不可能将女兒許配給他。

許青青倒是知道這裏頭有李佩茹的參與,卻聯系不到她身邊一個小小的繡娘身上去,畢竟,張荀可從沒在她面前提起過他差點和一個叫綠竹的姑娘定親的事。李佩茹得了便宜,在許山長面前也無意耀武揚威踩她痛腳,于是許青青也不知其中的關竅,最後因了這事被她爹拘在了家裏,輕易不再讓她出門。

張荀焦頭爛額,綠竹是發自心底地高興,她發現,自己其實也沒那麽大方,也沒那麽看得開,小心眼得很,看着仇人過得不好,她心底倍覺高興,對着李佩茹也不吝啬自己的奉承。

李佩茹來找綠竹說這些,一來是因為這事不好張揚,而綠竹正好是其中的知情者,嘴巴還算嚴實,二來則是想要享受她崇拜的目光,滿足內心的一點小虛榮,這同哥哥和母親的嘉獎不一樣。

此時她心情好,看綠竹也順眼,想起之前查到的關于綠竹的一些事,倒是對她的遭遇有些同情,許諾道,“這次的事,你的消息功不可沒,本小姐獎罰分明,自不會虧了你,你放心,日後有機會我給你引見那些有需要的夫人小姐,只要你的技藝不丢我的臉就好。”

綠竹欣喜,忙向她道謝,“謝小姐大恩!”此後替她繡嫁妝卻越發上心了。

李佩茹的婚期定的是來年三月,因而綠竹和冬至成親的日子往後推到了五月,她自己的嫁妝只能抽空來做或是推到來年三四月時再動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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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進入十一月以來,綠竹便一直居住在錦繡閣裏不曾回去,只家裏人記挂着,每過個五天八天的便來看她一回,看她有無需要的,給她添補一些。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她在縣裏學藝的時候,那時候家裏人也是不放心她,于是常來看她,她當時每逢見面的日子便倍覺興奮。

如今長大了,曉得矜持,雖不若幼時一般撲入爹爹和娘親的懷裏,卻也瞧得出來是極高興的。

更何況,她如今是許了夫家的人了,來看她的可不止是家裏人,還有她的未婚夫婿。

冬至還是一如既往地話不多,通常只立在一旁靜靜地看她和家裏人說話,他雖不若爹娘那般對她噓寒問暖,可每次見她時一言不發地塞入她手中的兔毛手捂子,他親手雕的木簪子木梳子,抑或只是靜靜看她的視線,都能令她感受到他對自個的關心,心裏暖暖的。

這裏頭她最喜歡的莫過于他親手雕的那支黑木梨花簪,當初她那荷包上繡的便是梨花,他還記得。想着許久之前便被他記在心裏,綠竹忍不住臉頰發燙,咬着嘴唇盈盈地看他,看得冬至喉頭發緊,有些慌亂地移開了眼。

“咳咳,喜歡嗎?”

綠竹笑得更歡了,一點不掩飾自己的喜悅,“喜歡,我很喜歡。”

冬至眼睛餘光裏看見她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嘴角揚起,摩挲了一下指頭上不小心劃下的一道小疤,心想,能讓她如此開心,便是再劃幾道也是值得。

綠竹不曉得冬至的心思,拽着簪子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讓他幫忙簪好,那樣的舉動過于親密了些,他們雖定了親,做這樣近似于绾發的舉動還是有些不妥。

相對無言,還是宋氏來喚,冬至才匆匆丢下一句“你喜歡,我以後為你多刻兩支讓你換着戴”,便腳步急急地離開,看背影有些狼狽,叫綠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似乎這輩子重來以後,她暢快地笑起來的機會不多,可在她看來有些傻有些直話也有些少的冬至,卻讓她輕易笑了出來,想來不過是因為他身上的簡單二字罷了。

待下回冬至和趙家人再來縣裏看她時,便見她烏發裏頭換上了他送的簪子,黑木的簪子和她的烏發相得益彰,趁得她發絲越發光亮。于是乎冬至又送了她一把黑木的梳子。

這日正好是冬至日,想着冬至的名,不難猜出他的生辰在哪一日,撫摸着黑木的發簪,綠竹早兩日便決定回他一樣東西,借着他生日的時候送出去。

因着是在做活的時候抽空,所以衣裳和鞋子一類複雜些的不好做,時間上趕不及,思索片刻以後,綠竹最終決定給他做條額帶。

男子十五束發為髻成童,二十行冠禮成年,冬至十九了,此時業已束了發,卻未行冠禮,因而只用了束帶将頭發歸攏于頭頂,插了根簪子。鄉下裏不講究的,連簪子也省了,至于冬至,他與那些武人一樣,額部還束了一條額帶,看着甚是精神。綠竹猜測,興許是因為他打獵的緣故。

她觀冬至往日戴的額帶多為黑色,并無紋飾,想是徐婆子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便沒顧到這細處,于是打定主意為他做條不一樣的。

靛藍色的額帶上繡了白色的竊曲紋,看着沉穩大氣,當冬至收到這禮時,眼睛都看直了,而後迫不及待地扯下了頭上戴着的那條,将新的換上,嘴角笑起來的弧度是綠竹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的,看着有些傻氣,可莫名地,綠竹就想陪他一起傻了,笑着贊道,“很好看。”

“是嗎?”這厮笑着反問,手不停地摸着額帶,臉上的高興是怎麽也止不住,末了不停地念叨“綠竹你真好。”

讓綠竹怪不好意思的,嗔了他一眼,看得冬至心癢癢,喉頭滾動了幾下,要不是綠竹又拿出了幾個紅雞蛋轉移了視線,他還真怕自個做出些不穩當的事來。

“你過生日,我也沒法給你做長壽面,而且,我想徐婆婆應該會為你準備,便做了這些個紅雞蛋,讨個好意頭,你別嫌棄。”綠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很好了,很好了,我不嫌棄,我很喜歡。”冬至語無倫次地接過裝着紅雞蛋的小包袱,到底沒忍住,在她手上捏了捏,這事他許久之前就想做了,不過沒機會也沒膽,這回他生日,倒是有點借機“生事”了。

綠竹也的确沒計較,只是紅着臉抽回了手,輕咬着嘴唇,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你……那你回去慢慢吃。”

冬至也沒得寸進尺,要不然恐怕綠竹就要惱了,緊緊地抱着紅雞蛋,看她眼底烏青,想來準備這些東西花了不少精力,于是勸她,“我曉得了,你注意歇着,別累壞了身子。”

綠竹心裏暖融融的,覺得這兩日累些也是值得,她所求的不過是付出能有所回報罷了。上輩子的張家過于狼心狗肺,自始至終對她存着利用的心思,把她的付出看成理所當然,這輩子,她對劉安也付出過真心,雖不多,但也曾想着以後和他好好過日子,不過終究被辜負了。

希望,這一回,冬至他不要讓她的希望落空,真心錯付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兒個去陰陽師漫展⊙▽⊙

小冬至就交給你們照顧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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