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5)

今天怎麽來了?”梁琰将人放在椅子上,問了一句。

宋绮羅這會完全清醒着,梁琰這般問,竟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她是想着這去南邊送赈災之物的事應該與他說一聲,只是現下不知如何開口,這人生性霸道,肯定不會同意,可這又畢竟是陛下的意思。

她糾結一番之後,站起身将食盒打開,“大人,下官今天從貢院回去之後,一時興起,新學了幾個小菜,下面隔了熱水,這會還是熱的呢。”

說着将菜和飯一一端出來,放在桌上。

梁琰眉頭一松,心裏暗自高興,這小女官臉皮薄,話說的委婉,他卻能感受到這一次,她是真的在主動靠近自己。

桌上擺着兩葷兩素,還有一碗白米飯。

宋绮羅坐下,撐着下巴,一臉期待地看着他,似乎想立刻得到他的評價。

梁琰摸摸她的頭,随後拿起筷子将各個菜都嘗了一口。

“怎麽樣?”她沒忍住。

“色香味俱全,将來進了相府之後,本相的一日三餐就交給你負責了。”梁琰又夾了菜,就着白米飯吃了一口。

而宋绮羅在聽了他的話之後,白皙的小臉立刻變得通紅。

剛剛他說将來進了相府。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她趕走思緒,今天要說的事還沒說呢。

“又在想什麽?”

“下官什麽也沒想,大人,其實下官來這是有事想與您說的。”

梁琰握着筷子的修長的手微頓,随後他将手上的東西放下,這小女官過來果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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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今天陛下召見下官,命下官去一趟雲昌與廣德,雲昌廣德遭遇天災,陛下想讓下官将赈災的東西送過去,明天就出發。”

果然,男人聽她說完後擱在桌旁的手便握成了拳頭,眼底一片暮色,“你答應了?”

宋绮羅擡頭看着他,“下官能不答應嗎?這是陛下的命令。”

“本相現在就進宮,讓陛下換人。”他說着便起身,準備喊人将轎子備好。

宋绮羅見他較真了,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微微擡高聲音,“大人,此事您別插手。”

梁琰眉頭一陣烏雲,他扯回自己的衣袖,“應該是你別插手,盡管交給本相。”

只見那小女官竟直接上手抱着他的腰,兩只纖細的胳膊倒是用了點禮,将他圈的緊緊的。

梁琰哭笑不得,低頭看了看将頭埋在自己胸膛上的小女官,他嘆氣,擡手搭着她的肩膀。

“你很想去?”

宋绮羅從他懷裏擡起頭,看着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堅定,“下官不想永遠站在您的身後,在被人冷眼小瞧之後,卻只能受您的庇護才能出一口氣。”

是的,她雖不能達到和他一樣的地位,但是至少,她在享受他的庇護時也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資本和能力,做不到完完全全的比肩而立,也要量力而行不要差的太多。

“本相不介意你永遠站在本相身後,你越依賴本相,本相越滿意,本相是男人,庇護自己的女人理所應當。”他的聲音低沉有底氣。

宋绮羅眼睛微紅,卻還是說道,“大人,這次就讓下官自己做主吧。”

梁琰無奈,這人執拗起來是說什麽也不行,他以前可沒發現她還有如此堅決的一面,“你若執意要去,本相便不會再阻止,只是本相放心不下,路途遙遠,你又是姑娘家,一路上匪徒衆多,要是真盯上了你,那該如何?你想過嗎?而且——”他沒有說下去,而且南邊還有于家的人在,這幾日他沒事就與她一塊,他不确定于家的人有沒有察覺到宋绮羅的存在。

“大人,您放心,陛下派了一匹兵馬随行,而且還有禦林軍于統領一塊,一路上人也多,沒事的。”

他眉緊蹙,準确捕捉到她話裏的關鍵詞,“這于清明品行如何,你也知道,本相更放心不下。”

“陛下交代的差事,他還能出什麽岔子,大人,您真的擔心的太多了。”宋绮羅覺得丞相大人一點也不像以前那個果斷的丞相大人。

“本相會派人暗中保護你,不準再反駁本相。”他見她又想說什麽,直接一句話堵了過去。

“下官今日來,要說的事也都說完了。”她松了松手,梁琰卻将她要松開的手又圈在他精瘦的腰間。

“真的只是為了這個?”他低着嗓子問她。

宋绮羅方才說話的底氣一下子弱了下去,嗫嚅着,“對呀,下官要回去了。”

知道她不會直接說,他也不再追問,“明天本相送你。”

她拒絕,“不要,那別人不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

她瞪他,明知故問。

“嗯?”梁琰不依不饒。

“我們的事。”她別別扭扭地答他。

“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怕什麽。”梁琰就是不喜歡她對他倆之間的事遮遮掩掩的,他從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開始,就沒想過只是玩玩,也做了打算,春闱之後便找媒人上宋府将兩人的事定下來,所以旁人知曉與否他是不在意的,只是沒成想,宋绮羅要去一趟南邊,如此這事只得往後延。“你這腦袋看着小,想的事情倒不少。”

“哎,不和您說了,下官真的要回去了。”宋绮羅掙開他,眼珠子一轉,想了想,又踮起腳尖,在他俊挺的下巴處親了一口。

梁琰微微吸氣,伸手撈住要往外跑的宋绮羅,扣着下巴,咬着她小巧的唇,一番深吻。

“膽子大了,撩撥完本相就想跑?”他眸光一片火熱,手扣在她的腰後,不禁用力,忍住想将這人壓在身下的沖動,他移開眼。

“下官再也不敢了。”她認錯,第一次想和這個男人開開玩笑,誰知道他如此較真。

“不,本相喜歡。”心底翻滾的灼熱微微平息,他再次将目光移了回來。

男人摸了摸她的小臉,随後往下牽起她的手,“走,送你出府。”

他的手掌溫暖寬厚,宋绮羅突然覺得一陣安心。

馬車裏,阿碧好幾次都忍不住欲言又止地看着宋绮羅,她可是親眼看到的,她們家小姐,之前被丞相大人抱下馬車,剛剛又和丞相大人牽着手出來,現在她算是明白了她家小姐為何偏偏要自己将食盒送過來。

宋绮羅皺眉,說道,“有話就說。”

“小姐,你和丞相大人?”

“回去不要與我爹娘說。”她沒有明面回答,只如此吩咐。

“為何?老爺夫人知道一定很開心,尤其是老爺,平日裏就差沒把丞相大人放家裏供起來。”

宋绮羅揉揉眉,“總之先不要說。”

畢竟小姐都如此強調了,她只得應下,不過,她現在滿心歡喜,覺得還是她家小姐眼光好,這李大人到底不如丞相大人,她之前竟還勸小姐選李大人,索性小姐最後還是選了丞相大人。

宋绮羅全然不知阿碧的小心思,想着明天就要離開京城,晚上回去得和她爹她娘聊聊天,還要去麒麟屋裏陪他一會。

要與那人分開一個月呢,想到這,她心中竟有幾分惆悵。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真的要分開一個月啦,丞相大人不可能一直在宋大人身邊護着她,宋大人從事這個職業,也需要磨煉啦。(∩△∩)

突然好想說一句藥鋪君愛你們。(^ω^)

☆、1月3號|*晉江文學城

翌日, 天朗氣清,晴空萬裏,這天氣倒是越發暖人了。

梁琰一大早便派了人過來接她,宋老爺宋夫人只覺得丞相大人是個極好的人,對相府來的人幾番感謝, 又囑咐宋绮羅一路多加小心之後, 馬車這才行了起來。

出了巷子,她才發現梁琰就在巷子外, 車夫勒住馬, 梁琰撩了帷子進來。

他開口朝車夫吩咐, “直接去城樓下。”

宋绮羅笑, “大人,您可比下官還積極。”

這一走便是一個月之久,梁琰眯着眸子, 朝她招招手, “過來。”

宋绮羅本坐在他對面, 今天要走, 他說什麽便都随着他, 于是起身打算往他那邊挪, 哪知才走了一步梁琰便直接将她攬到自己腿上坐着。

他單手摟住她的腰, 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要走一個月,本相看你是一點也不留戀。”

宋绮羅別扭的動了動身子,“大人, 就一個月時間,很快的。”

“記住,路上與那于清明盡量少些交流,到了雲昌和廣德,安排好相關事宜,便即刻啓程。”

“嗯。以前運東西出去的也沒事呀,畢竟是朝廷派發下去的,那些匪徒怎麽也會望而止步吧?”

梁琰搖搖頭,“出過事,只不過是你還未入朝時的事,所以不要掉以輕心,本相派了一名侍衛暗中保護你,也不用太過懼怕。”他對明來府中訓練有素的侍衛還是能放心的。

“大人您都安置妥當了,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也罷,她想要做的事那便放她去做,若真出了什麽事,那還有他在後邊為她撐着另外一片天。

不知不覺,便到了城樓下,車夫朝裏邊說道,“相爺,到了。”

梁了嗯了一聲,但沒放她下去,他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輕一吻,“本相等你回來。”

宋绮羅兩顆烏黑發亮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這個男人,随後她白皙清秀的小臉上浮出一抹微笑,“嗯,大人,您等我回來。”

随後她拿起自己的包袱,下了馬車,馬車上的梁琰,眉眼間盡是笑意,他沒聽錯的話,這小女官方才沒有自稱下官。

等她回來,便去提親。

身後的馬車調轉了一個方向,随後往城內奔去。

宋绮羅沒有回頭,仿佛是一種默契,不需要任何語言的直接告知。

那邊皇帝排的人馬已經準備好,幾車的糧食和銀兩,都由專人負責守着,那于清明正騎在一匹駿馬上,見到她過來,又往後看了幾眼,沒想到這梁丞相竟沒有來送一程。

“宋大人,你可來了,這麽一大隊人就等你呢。”

“于統領辦事積極,下官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宋大人應該不會騎馬吧?”

于清明的意思很明顯,這隊伍裏只有馬匹,她若不會騎馬,那只能與這官兵們一道走着,她也不是不願走,只是她有自知之明,沒了車馬,一路走到南邊,只怕中途就撐不下去。

“下官哪會什麽騎馬,下官便随他們一般在下邊走着吧。”

于清明頗有些幸災樂禍,“那就只能委屈宋大人了。”

“時辰不早了,于統領,咱們出發吧。”

于清明也覺得不早了,這才不再揮揮手,“出發!”

“等等,且留步。”大隊後有人騎着馬趕了過來。

這人是劉公公,于清明不解,問道,“劉公公,陛下可是還有什麽吩咐?”

劉公公沒應他,而是朝宋绮羅道,“宋大人,陛下憐你是姑娘家,這一路奔波多有難處,便差咱家尋了馬車過來,”他将身子移了一步,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出現在他身後,“避免引人耳目,陛下便安排了普通的馬車,您将就着用。”

她上前謝恩,“臣多謝陛□□恤。”

劉公公哎喲幾聲,忙上前扶着她拱着的手臂,用只能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其實,宋大人您更該謝丞相大人,這還是丞相大人考慮周到,昨夜裏進宮與陛下議事時提的。”他退後,“那咱家就不耽誤你們了,先告辭回宮了。”說罷一甩鞭子,人便随那疾馬進了城。

站在原地的宋绮羅眉眼彎彎,唇邊染起一抹笑,沒想到他還是進了宮,她轉身,“于統領,下官就去馬車裏了。”

于清明沒想到陛下還有這般心思,原打算路上将這人折磨一頓的想法瞬間化為泡沫,“宋大人,去吧。”

宋绮羅抱着包袱走近那馬車,這才發現這車夫頗為眼熟,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眼下也不便糾結,她只朝他道,“有勞了。”

一大隊人馬從京城出發,出了京城之後,走了一上午,便在一處荒蕪人煙的郊外,放眼望去便是個茶寨子都沒有。

宋绮羅自己帶了一點幹糧和水,随便吃了一點便下了馬車。

那于清明正在手中正拿着一張地圖,見她過來,便道,“宋大人,本統領初步看了一下,有兩條路可以走,一為官道,二為山路。倒是猶豫不知如何選擇?”

宋绮羅拿過他手中的地圖,看了一眼,道,“于統領,下官以為官道為妙,官道耗費時日雖多,但一路上沒有什麽山匪。而這山路,雖能在短時間內趕到南邊,但匪徒也是一路埋伏着,到底是這些東西重要,穩妥起見還是走官道吧。”

誰料那于清明将東西扯過去,粗着嗓子道,“本統領早就知道該走哪條路,象征性問你一句,你還一本正經解釋起來,瞧不起本統領是吧?”

宋绮羅皺眉,這人脾氣粗魯無禮,分明是沒事找事,又想起梁琰不久前告訴她不要和于清明過多交流,想想接下來還是盡量別下馬車為好。

“于統領,若是無事,下官回馬車了,再歇息一會便繼續上路吧。”

于清明盯着她,似乎想起什麽,又問道,“小女官,本統領問你,上次本統領給你的玉佩何在?”

“于統領,路途遙遠,還是趕緊趕路吧。”那玉佩當晚便讓梁琰扔了,她原本還打算去換些錢財。

“哼,以前見了本統領吓得跟什麽似的,如今和那梁丞相在一起之後,倒是說話也有了幾分底氣,這有個靠山就是不一樣。”

她臉色微變,不過,丞相大人也說過,別人說什麽不必怕,做的又不是虧心事,如此這般想着,她也不理會于清明轉身回了馬車。

那于清明臉色鐵青,周邊官兵衆多,卻也不好發作,只得騎上馬,帶着衆人又繼續趕路。

隊伍在官道上慢慢走着,中間又在沿途各州停下來稍作休息,一路上倒是順順利利,沒有出什麽差錯,那于清明許是無聊,幾番都想找宋绮羅茬子,奈何宋绮羅每次都不理會他,于是每次低聲咒罵,最後無奈一個人在前邊騎着馬,十幾天之後,他們終于到達雲昌州。

雲昌州大澇之後,各家各戶倉庫裏儲存的糧食全被澇水浸沒沖走,有些房屋根基被沖毀,如今放眼望去一片破敗模樣,行走在大街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買賣東西的商販,無家可歸的百姓們帶着孩子躲在破舊的屋檐下,想想京城的繁華模樣,她嘆口氣,放下側帷,心裏計劃着下一步該如何做。

不久,馬車停下。

外邊駕車那人道,“宋大人,到了知縣府。”

下了馬車,于清明早已與那頭戴烏紗的知縣聊了起來。

“這位就是宋大人吧,下官見過宋大人。”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恭敬的向自己行禮,宋绮羅有點不習慣,“知縣大人,客氣了。”

“兩位一路舟車勞頓,下官早已為兩位安排了酒席,請吧。”

于清明一聽有酒席,興奮起來,“走走走,這十幾天沒吃一頓好的。”

宋绮羅在後邊跟着,眉頭卻皺的很緊,雲昌州百姓們在外邊居無定所,饑寒交迫,這知縣府倒是保護的要好無缺,大擺酒席。

她回頭看了看那幾車糧食,上前打斷前面二人的對話,“于統領,陛下命我們來送糧食,分配財物,方才經過那大街,您也看到了,下官覺得,我們應現在就命人搭棚建竈,給百姓們發放食物,之後,便去隔壁的廣德州做做安排。

于清明臉色一兇,“急什麽急,那些東西放着,本統領還能吃了不成!知縣大人,走走走,別管這人。”

知縣猶猶豫豫還是繼續往裏邊走。

“知縣大人,本官是奉了皇命來的,城中百姓饑無所食,而您卻擺着酒宴,這只怕本官回頭禀到陛下那也說不過去吧。”

那知縣哪見過什麽世面,聽着這京官要來此,才備了酒宴生怕怠慢了,如今宋绮羅這般說,便是立刻吓得哆哆嗦嗦。

“下官糊塗了,大人提醒的是。”他又對那于清明說道,“于大人,這,您看,這——”

于清明哼的一聲,不情不願的讓人去布置。

“于統領,這邊就交給您了,下官帶人去隔壁的廣德州,這事不能拖。”

雲昌廣德是為鄰州,因此此次大澇才會同時禍及。

用了兩個時辰便到了,城內情況和雲昌差不多,只不過廣德人多一點,需要救助的人也更多。

廣德知縣倒是個識大體的,直接給她安排住所,便主動請命前去發放糧食,宋绮羅過去的時候粥棚已經排起了長隊,熱騰騰的粥被人盛在碗裏,遞給那些難民。

“大人,這邊交給下官便好,您只管休息,下官定不含糊。”知縣見她過來,忙上前,态度恭敬。

“本官還有事與你說,這城中被沖毀的房子,可以用朝廷撥的善款請人來修葺。”

“是是是,下官這便去安排。”

宋绮羅又站在後邊繼續看了一會,沒多久便有人過來她身旁。

“宋大人您過來一下。”

她回頭看,這不是那駕馬車的嗎?“何事?”

那人從袖口裏掏出一紙暗黃色信封。

封紙上沒有任何字。

她接過來,有些疑惑,“這是?”

“宋大人,您看了就知道了。”

她将封口拆開,取出裏面的紙張。

這字跡她一眼便看出來了。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這麽多日,勞碌奔波,不說累是假的,但當看到這句話時,她眉間的暮霭全部散開,擡眼看着正弄的如火如荼的粥棚,她想,回去,也快了。

她将信收好,塞進袖口裏,再次打量眼前這人,“你到底是何人?本官總覺得似乎見過你。”

那人恭敬地低頭答道,“小人與大人确實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時間有點久了,大人不記得也不奇怪,不過,小人想,大人應該記得那次去相府賬房做登記的事吧?”

宋绮羅恍然大悟,這才想起這人不就是先前那個看着一點都不斯文的賬房先生麽。

“小人會點拳腳功夫,相爺便借馬車之故将小人安插在您身旁。”

這丞相大人對她還真是不放心,如果她沒記錯,這暗處還藏了一個吧,不過,她內心還是有點小歡喜的,“不知怎麽稱呼?”

“小人安成。大人您若是有書信要傳給相爺,只管交給小人。”

宋绮羅想了想,說道,“行,明天再交給你。”

京城,相府。

管事進書房的時候,看到梁琰正拿起自己的印章往手下的白紙上蓋,他就站着,也沒開口說話。

梁琰蓋完章,漫不經心道,“宋府的事安排好了?”

“都辦好了,那兩個師傅辦事利索着,而且宋老爺也不知道是您派人去的。”

宋绮羅離開之後,梁琰便派人暗中看着宋府,大事小事都來禀一下,先是宋府那個小公子摔了跤,傷了胳膊,他便讓人将宮裏賜的藥交給請來的大夫帶進去,後來又是那李侍郎去宋府走動,梁琰暗中朝那戶部尚書知會一聲,便将人天天留在戶部衙門,早出晚歸,再後來便是這次,前天京城下了一場大雨,将宋府的屋瓦都沖破了,于是管事又接了梁琰的命令着京城最好的工匠師傅上門修葺。

管事倒是不覺得麻煩,心底反而一陣欣慰,他家相爺,這是開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是丞相大人過去呢還是讓宋大人回來呢? (*^▽^*)

今天更了四千多字呢,(≧ω≦)

明天藥鋪期末專業課考試,寶寶們祈禱我通過吧。(^ω^)

☆、1月4號|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說完宋府的事, 梁琰擡眼見管事還站在下邊,不耐道,“有事就說。”

“有,相爺,宋大人的書信, 小人才收到。”管事說着掏出書信。

梁琰臉色不悅, 直接走了過去将信封拿了過來,“下次宋大人的事和其他事一起, 先說宋大人的。”

“是, 小人記住了。”

“下去吧。”

人走後, 梁琰回到案桌後坐下, 拆開封口。

薄紙在他修長的手指間展開,他清幽的眸子微動,随後定格在那白紙黑字上。

“大人, 下官這邊一切安好, 歸期可期。 ”

他勾起唇角, 将紙塞回信封, 與折子和紅帖放在一起。

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用了三天作出的畫, 記憶仿佛回到那日那個小小的禮部衙門, 那時候這個小女官還抗拒着自己, 一本正經的端坐在案桌前, 開口與自己說話時,語氣疏遠,他滿懷期待的過去, 又舍不得對她發火,最後卻只能被她氣的甩袖離去。

有些事情是該要提上日程了。

那邊宋绮羅白日裏監督監督重修房屋的工程,與于清明分開後,她索性就一直待在廣德州,是不願再和他多待一刻,倒也過得休閑自在。

原以為等這邊大致安定好,便可以啓程回京,不料,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麽簡單,未回京之前,還是出了事。

這日宋绮羅剛從外邊監工回來,坐下不久,那廣德知縣便在外邊敲着門。

“宋大人,大事不好了,城東那邊有人染了瘟疫。”

宋绮羅手中的書本砰的一聲磕在桌上。

出了這等事,宋绮羅自然坐不住,當下便讓知縣帶自己前去看看。

城東是廣德州主要難民集中的地方,這裏地勢較低,大澇期間積水嚴重,房屋毀的也差不多,目前房屋正在重建,這裏的百姓暫時都安排在臨時搭建的棚子下。

宋绮羅過去的時候,那些臉色蒼白的百姓們正在棚下坐着,有幾個半合着眼,嘴裏不知在說些什麽,看到宋绮羅過來,忙上前抓住她的衣服的袍角,一旁的安成正要上前攔住,宋绮羅擡手阻止。

“大人,您救救我們家孩子吧,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發燒,大人,您好人做到底,救救他吧。”

宋绮羅彎身将人扶起來,“你別急。”說罷又朝知縣道,“一共有多少人患病?”

“回大人,就那邊十幾個,下官讓人用簾子隔開了,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你速速去找大夫,本官現在就上書陛下,禀報此事。”

“大人,您想的簡單,這瘟疫是會傳染的,那些個大夫得知此事早就往外跑了。”

宋绮羅臉色微青,看着那邊簾子裏痛苦□□的百姓,她一時竟也有些焦慮,以前她在京城待着,每天做的事也都簡單,就打打下手,梁琰未回朝之前,甚至在禮部天天端茶送水,從未想過自己會做什麽不同的事,如今遇到了,這天時地利人和是樣樣不行,她嘆氣,皺着細眉,這讓人來看病是斷不能拖下去的。

“安成,你現在就去雲昌,讓于統領帶大夫過來。”

“大人,大夫不願來,誰帶都沒有用呀。”安成回道,他現在只想給宋绮羅帶回京城,再留下去染上這瘟疫,那就大事不妙了,“大人,不如咱們先回京,這事陛下自然會有定奪。”

“讓你去便去,如今這般樣子,本官能安心回去嗎?”

旁邊的知縣也忙上來說了幾句,“大人,您如今就是我們廣德的主心骨,您要走了,這該如何是好?”

“安成,快去吧。”

派走了安成,她便匆匆趕回知縣府,寫了折子,将情況一一表明,又着人連夜快馬加鞭送到京城。

她知道安成是在想什麽,确實,如果梁琰知曉,定然不會讓她繼續留在這,所以她要在他未知道前把這裏的事解決。

回去的時候,正是三月,那時候院子裏的桃花開的正好,正是釀桃花酒的好時節。

“什麽!廣德有人患了瘟疫?”正在雲昌知縣府吃着小酒的于清明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安成不卑不亢道,“所以,宋大人希望您能帶人過去。”

旁邊的知縣上前說道,“于大人,下官有話要說。”

于清明看他的似乎确實有話說,這些日子他早已和他父親于将軍取得聯絡,才知道這雲昌知縣原來以前是他爹的屬下,後來受傷從前線退出,他爹便安排他做了這雲昌知縣。

“你先退下,一會本統領與知縣大人商議好再與你說。”

安成無奈,只得退下。

“大人,萬萬不可帶大夫過去。”

于清明大口喝了一杯酒,問道,“為何?這瘟疫也不是小事。”

“大人,您難道沒有想過這瘟疫為何突然就出現了?在沒有任何前兆的情況下。”雲昌知縣一臉神秘。

“天災之後,出現疫病實屬正常。”

“對,确實正常,”知縣想了想,還是決定閉口不談,“這事,您不必帶人過去,瘟疫橫行,稍不留心,就會到處傳染。”

于清明不解,問道,“那本統領該如何做?”

“整個南邊差不多都有于将軍掌控,于大人大可借于将軍之力,強行封了廣德州城門,裏面任何人不得出去,而要進去找死的那便與我們無關了。”

門外邊動靜微大,有人在偷聽,于清明起身,正要出去。

“大人,不必管,這人底細已調查清楚,是梁丞相身邊的,他知道也好。”

于清明頓時大悟,若是這人告訴了梁琰,那便有場好戲可以看了,他突然明白上次于貴妃說的話了。

“知縣大人好計謀。”

知縣再次彎腰,“下官哪裏懂這些,都是于将軍和貴妃娘娘計劃好直接教與下官。”

于清明從袖口裏掏出一塊令牌,遞給知縣,“去調人馬,對外就說,廣德瘟疫,為保大局,城內任何人都不得出去。”

宋绮羅沒想到最後等到的竟是這個結果,城門被封,只許進不許出,如此一來外邊還有哪個大夫敢進來?

“宋大人,現在該如何是好,瘟疫越來越嚴重,城東那邊範圍已經在擴散。”廣德知縣急的不得了,可是宋绮羅更急,已經過去兩天,也不知那奏折有沒有送到陛下手中。

瘟疫傳播的越來越快,卻無從下手,宋绮羅埋頭,第一次感到無助和憤怒。

“宋大人,您這幾天就待在屋裏,別出去,會有解決的辦法,但是眼下瘟疫蔓延,你若出去,很危險,小人在相爺那也不好交代。”

宋绮羅看了一眼安成,她搖搖頭,“本官既然來了這裏,是斷不能什麽也不管的。”

說罷,她凜然地站起身,似乎下了什麽決心,“知縣大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下令讓城中身體康健者去藥館研磨中藥,房屋修建也不能停,發放粥食也要每天繼續,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安成見她要出去,阻止道,“宋大人。”

“沒事,本官只是過去看看情況。”

春闱結束,明來和武士文趁着梁琰閑下的空擋,來了相府,這麽些日子,因着春闱這事,這段日子他們來相府走動得也少。

這會子,三人在花園的亭子裏飲酒。

明來大着嗓子道,“相爺,我們三人許久不曾這般暢飲了。”

梁琰原是拿着杯子,聽他這般說,于是扔開杯子,拿起酒壇子,往前一送,“來!”

三人又敘起事來。

長廊上的管事看了看,想了想,相爺說過,凡事宋大人的事為先,于是走向花園裏的亭子裏。

“相爺,南邊來消息了。”

聽到南邊而已,梁琰放下酒壇,擡手示意對面兩人安靜下來。

明來和武士文當下便不再說話,再看向梁琰,卻見梁琰眉頭驟然烏沉,眼底暗光一片,捏着紙角的手慢慢握緊。

武士文見情況有點不對勁,問道,“相爺,發生什麽事了?南邊,難道是那于将軍又作了什麽幺蛾子?”

白紙揉進梁琰的手掌裏,他站起身,一臉寒氣地朝管事吩咐,“立刻去備兩匹馬。”

他的聲音清冷堅決,管事不敢耽誤,趕緊下去安排。

“明來,随本相去一趟南邊。武士文,你即刻進宮,将這書信上所述之事禀明陛下,這邊的事你暫且替本相看着。”

兩人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對梁琰的話還是言聽計從,“下官遵命。”

從管事送來書信到他們騎馬啓程,僅僅一炷香時間。

兩人一路無話,駿馬在官道上奔跑着,馬蹄踏起一層層灰塵。

梁琰薄唇抿的緊緊的,心裏如淘浪般翻滾,他當初就不該同意讓她去,如今卻被困在了那處,又逢瘟疫,就她那個性子,少不得出去走動,想到後邊的主使之人,他幽深的眸子,浮現一抹狠厲,手上鞭子一揮,加快了速度。

連夜快馬加鞭趕到廣德知縣府,梁琰下了馬直接朝府門口的守衛走去,擡手用力揪住那人的衣領,冷聲道,“宋大人在哪?”

那守衛吓得抖抖索索,“宋大人她……她在……在在府裏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見面了,猜猜我們宋大人有木有被傳染~(>y<)

有丞相大人在,所有問題都會解決的。

從下一章開始,沒章六千多字好不好(^ω^)

☆、1月4號|*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屋裏桌上燃着一盞青油燈, 火苗如同一顆顆黃豆子,一跳一跳的,宋绮羅坐在圓桌前,借着這微黃的燈光仔細看着這兩天讓安成從廣德州藏書閣找來的幾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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