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飛鳥傳信
“子襟公子九歲設柳葉陣;十歲制飛木鳶;近年來又在水利灌溉上耗費大量精力,造出了龍車,改良了旋犁。他雖未出府,然而其才幹、能力又怎麽掩藏得住?”
姜雪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那麽厲害!”
“是啊,”老人揉揉肩緩緩起身,姜雪月亦跟着從地上爬起,順便整理了下褶皺的長裙。
老人看姜雪月一番不經意的動作,慈祥地笑着遞出剛編織好的柳條球,“好了,姑娘,故事也講完了,我這老頭子也該回家了,今日和你也算投緣,老伯沒別的送姑娘,這球你接好了。”
說完将球塞到姜雪月手裏,“這球雖然普通,然而出門在外,有它總是好的,姑娘自己琢磨着用吧,老頭子我這就走了。”
“老伯,我送您回家吧!”姜雪月一手持劍,一手拿球,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拄着拐杖搖頭,婉拒道:“不用了,姑娘,老頭子我想一個人走走散散心,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客棧去吧。”
老人走了,姜雪月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千萬條輕紗般朦的柳枝中……回眸盯着手裏半大不小的圓球,擡臂将圓球送到耳邊,柳葉球裏一股涼風吹亂了鬓邊幾根墨絲,姜雪月嘴角慢慢流露出一絲笑意,長長的睫毛蝴蝶般顫動。
“月師妹?月師妹?”遠處傳來何憂的聲音。
“二師兄,我在這兒。”姜雪月将柳葉球小心翼翼放置懷中。
何憂眨眼功夫便出現在姜雪月眼前,斜飛長眉皺成兩條毛毛蟲,“月師妹,你這年紀也不小了,怎麽老是喜歡自作主張的亂跑?”
姜雪月撇撇嘴,靠着一旁柳樹滿臉嫌棄的盯着何憂,“二師兄,恐怕亂跑的是你吧!看看這棵柳樹,從一開始我就沒離它太遠。反而是你,二師兄,我一失神你就從柳樹上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何憂被堵的得啞口無言,一搓烏發擋着桃花眼,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一陣咕嚕聲不合時宜響起……
姜雪月滿臉羞紅,大大的眼睛偷瞄何憂,卻不小心被何憂抓個正着,何憂捂着肚子大笑起來,姜雪月一臉尴尬。
……
客棧裏,四周的客人全都張大着嘴巴,瞪圓的眼睛堪比十五的滿月,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正中央一位青衣女子上。只見那女子膚如凝脂、齒若、眉眼間自帶清冷,青蔥手拿着竹筷時而夾菜、時而拈飯,舉手投足間竟說不出的優雅華貴,然而桌旁——一大堆碟碗整整齊齊,碼成小山。衆目睽睽,
某人吃的津津有味,依舊添飯夾菜泰然處之,吃完最後一碗米飯席卷完菜盤裏最後一小片綠油油的菜葉後,某姑娘慢慢放下碗筷,嘴角展開花一樣滿足幸福的笑容。
衆人瞬間為之迷倒。
看着成堆的碗碟和掃蕩一空的飯桌,何憂一雙桃花眼裏滿是不可思議,長長柳眉不住的上挑。轉頭沖門外靠着掌櫃發呆癡傻的小二吆喝一聲:“小二,結賬。”
還沉浸在一大堆碗碟中久久不能自拔的小二慢半拍的緩過神,“唉,好勒!”
小二興沖沖小跑過去,以極奇驚訝恐懼的眼神迅速瞄了一眼飯桌旁意猶未盡的姜雪月。何憂輕擡衣袖,青色長袍牽動腰間玲珑玉,玲珑玉搖晃了兩下,一大塊銀子妥妥貼貼放置于蔥白掌心,小二頓時兩眼發光,“這個夠飯錢了吧。”
“夠了夠了,客官。”
“另外,再弄兩間中等客房。”
“好勒!”小二滿口答應。
“再備兩桶熱水。”
“客官,小的明白。”
夜晚随之來臨,何憂、姜雪月在柳葉城逛了一天,二人皆顯疲憊,早早的入住進安排好的客房。因為何憂要求,店家特意安排了兩人間相靠的客房,客房僅有一牆之隔,其中一間客房有異動便很容易察覺。
何憂打開房門見一桶熱水已經備好,單薄嘴唇微微上翹,何憂滿意的眯着桃花眼,自言自語道:“動作還挺快。”
進了客房,随意關了房門,卸下寬松青袍,缭缭熱氣罩着桶身,何憂十分惬意的浸在熱水中閉目養神,濃密的睫毛上翹顫動似一把羽扇。時間仿佛變成了流水,靜靜的緩緩的在周邊流淌。
突然,何憂睜開了眼睛迅速起身,水花飛濺中擱置一旁的長袍已經緊裹在身,轉身拿起佩劍來到窗戶邊,何憂十分戒備的盯着窗戶,側耳聽外邊發出的聲響。
那奇怪的物體十分具有目的性,徑直奔向他所在的客房,随着時間的推移那物體越靠越近,手中長劍也越捏越緊。然而沒過一會兒,何憂卻松了長劍順手打開窗戶。只見一只灰藍色的尖嘴小鳥撲閃着翅膀箭一般鑽進窗戶,慢慢停歇在窗戶邊放置的一株美麗的盆栽上,小鳥兒寶石般璀璨的紅眼睛四處瞅了瞅,最後鎖定随意靠在窗戶邊的何憂,尖利的爪子撓撓灰藍色的小腦袋,小鳥兒放下嘴中叼着的書信,撲閃着灰藍色翅膀穿過窗戶迅速朝西風飛遠了。
何憂看着灰藍色小鳥飛往西方,殷紅唇角一勾,無耐的搖了搖頭,他猜的沒錯,果然是他!
随手拿起盆栽中的書信将其展開,力透紙背、氣勢恢宏的行草出現在他的眼前:何憂兄,多年不見,今昔安好?既已至此,為何不現?望兄明日至寒舍,弟自當盡地主之誼。惜往日結交之情,勿要推拖。弟敬上。
何憂将手中信箋妥善放置懷中,一個轉身便已躺在榻上,青袍穩妥的挂在架上,一身紫色裏衣襯得襯得榻上人似仙非妖,仿佛絕美的工筆畫。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柳木的清香,那是方才灰藍色鳥兒留下的。
掌門師伯曾經囑咐萬事務必小心,探知他們身份的人越少越好。本想此次不必驚擾他,如今看來,這個朋友是瞞不住了,也罷,多年未見,喝喝酒敘敘舊也好。
榻上人慢慢閉上了眼睛,窗外的柳樹也趁着夜色和底下的小草說起了悄悄話。
翌日清晨,何憂打開房門與剛收拾好下樓的姜雪月撞個正着,二人皆是大吃一驚。姜雪月今日換了一件淡紫色衣裙,長發及腰,半邊束了花瓣髻,一朵白色小花別在正中,大大的眼睛襯着半邊發髻,嬌俏純淨。巧的是何憂也穿了身紫色長袍,玉帶束腰、烏發高冠,媚而不俗、英姿勃發。
姜雪月很快發現,何憂今日着裝多了嚴謹少了随意,然而這樣更是襯出了他的那份英氣。何憂一從客房出來,她就已經非常明顯的感覺到樓下客人或贊嘆或仰慕的眼神了。
“月師妹,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啊,你是知道今日師兄要換了衣服所以也特地換了件跟我顏色相近的嗎?”何憂故意拿桃花眼挑逗姜雪月。
奇怪的是,姜雪月這次并沒理會何憂,只自顧自的走下樓梯,尋了一處不顯眼的桌子坐下了。不理你,看你一個人怎麽唱獨角戲!
何憂倒也不覺無趣,翻身下了樓梯在姜雪月對面坐下,“小二,來兩碗面。”
“哦,好勒!”癡呆的小二再次慢半拍的回過神,小跑着跑廚房端面去了。
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面出現在何憂、姜雪月面前,二人拿起碗筷吃了起來。吃至一半,何憂放下碗筷盯着姜雪月。
“二師兄,你看着我幹什麽?”姜雪月被盯得背脊發麻。
何憂頗為擔憂道:“月師妹啊,你說,你這以後可怎麽嫁得出去啊!”
“師兄,你是不是腦袋給什麽東西撞傻啦?”
何憂搖搖頭,順手指了指自己小碗中剩下一半的面條,然後瞅了瞅姜雪月手中已掃蕩一空的大碗。
姜雪月頓悟,半邊臉頰紅透。
何憂立刻轉移話題,“月師妹,今日我們要去拜訪一人。”
姜雪月紅着臉問:“什麽人?”
“一個很久未見的故人,或許你很有興趣去見他。”
“他是誰?”
何憂故作神秘,“到了你便知道了。”
于是吃過早飯,二人便來到了上官府。何憂故作神秘,“到了你便知道了。”
于是吃過早飯,二人便來到了上官府。高大的府門大敞,石刻門匾高懸,上浮“上官府”三個大字;府門石梯上站着兩個畢恭畢敬的看門人;府門靠前各置一池,中有粉白紫三色蓮花,蓮花飄香,蓮葉亦搖曳生姿;蓮池旁栽種的垂柳輕如薄紗,罩着池裏嬌豔蓮花,美麗如詩如畫;從府門往裏望去,一條青石鋪就的路直伸至遠處,隐隐可見路盡頭屹立的一座高大樓閣。
姜雪月仰頭看扁上浮出的三個大字,“師兄,你所說的故人難道在上官府?”
“自然。”何憂緩步登上石梯來到府門底下。
兩個看門人攔住了他,“無邀請函生人不得随意進入上官府。”
“可認識你們少族長字跡?”
兩個看門人面面相觑,随即點點頭,“自然認得。”
“很好,”何憂勾唇一笑,一張雪白帛紙鋪展開來,“那便看一看這個吧。”
看着這張雪白信紙,兩個守門人相視一笑,随即恭敬讓路,“何公子請進,我們少族長已在邀月亭備酒設宴,只等公子前去與他暢飲一番,少族長還吩咐,這位姑娘亦可同去。”
“嗯,好。”
沿着青石鋪就的路向裏深入,兩邊綠草如茵,處處生長着秀美的柳樹,柳絮因風,別樣雅致。門外隐約可見的那座高大樓閣,一進府門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變成了一座巍峨險峻的雪山,這條青石路延伸至遙遠的山腳,除了何憂、姜雪月半個上官府上的人影都沒有,環顧四周也除了柳樹還是柳樹。
如果剛進上官府所見之景帶給姜雪月的是秀麗雅致,那麽現在便只剩下古怪離奇。
難道,這上官府是個空府?為何一個人也沒有?姜雪月心中戒備。
反倒是何憂,依舊走得悠閑自在,時不時敲敲這樹聞聞那花,好像周圍的景致再尋常不過。然而,這上官府分明連一棟房屋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