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異,抖開看了看,竟然是一件紅色的絨面鬥篷。
這衣服……有點眼熟。
四周很安靜,他的團服挂在床邊的衣帽架上,鞋子也好好地放在了床邊……但是六幻不見了。
作為一名驅魔師,六幻基本上不會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就算是夜裏睡覺,他都會選擇把刀放在臂彎裏或者置于床頭,現在明顯是有人趁他不省人事的時候拿走了六幻。
從外面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他頓時警覺起來!撐着自己嘎吱作響的身體從床上下來,拿上外套往外走。外面的動靜一直沒停過,那種奇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凄厲慘叫讓人覺得忐忑不安。
外面是誰?是敵人嗎?如果是敵人的話他現在的情況能對付得了嗎?……神田腦中閃過數種可能性。
但是當他穩住心神走出大門的瞬間,他發現……自己沒辦法用語言表述所看到的的慘況。
看着站在門口一臉“殺氣”地單手提着一條野鴨腿的黑發少女以及她手裏激烈反抗就差沒哭出來的野鴨,他整理了一下思緒:“……你在幹什麽?”
她回過頭白了他一眼:“看不到我在抓它嗎?”
“……看到了,然後呢?”他現在站着都吃力,只想快點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捅了他一刀就跑了嗎,怎麽會在這……在這……好吧,在這折磨一只鴨子。
“我找遍了這屋子,就找出它一個葷菜,我想拿它炖個鴨湯當晚飯。”她平靜地說完了自己的想法。
神田看了看身後已經燒滾了的一鍋水,又看了看那只可憐的野味,然後意識到自己的詞窮。
“咳咳,你怎麽會在這?”他決定先弄清楚這個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累死累活把你這個敵人背到這座房子裏救活了,我還得冒着雪原路返回一次?”她皺眉。
神田看了看天氣,但是他問這個問題的重點貌似并不在這。
她倒提着野鴨往屋裏走,經過門口的時候還沒好氣地撞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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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神田的臉色瞬間慘白下去,要知道他這會兒被磕碰一下都跟被刀子紮一刀似的。
還沒邁出兩步的緋槿突然感到身後一陣壓力,回過頭就看到神田直挺挺地朝她倒了下來。
吓得她擡手接住,這突如其來的一壓,差點把她壓跪下去。
她一手提着鴨子一手圈着他的腰,一陣惱:“你這驅魔師怎麽跟嫩豆腐似的說倒就倒啊!快起來!”
“……抱歉,我現在站不起來。”他不過走了這麽幾步外加被她撞了一下渾身上下就痛得快喘不上氣來了。
“……脆弱的驅魔師。”她嘀咕道,然後把他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着,然後開始做鴨湯。
當看到她要把沒拔毛的活鴨子往鍋裏扔時,神田忍不住制止她,然而他這會兒反應難免比平時慢一些,等他開口,那只鴨子已經被浸在滾水裏了。
就算是只鴨子它也知道開水燙啊,燙得它沒命地叫喚,撒狠地掙紮!鴨翅膀又沒紮住,這一撲棱,滿鍋子的滾水就被弄得四處飛濺!
緋槿沒想到剛剛還被她懷疑是豆腐做的那個驅魔師眼看着滾水濺出來,竟然能那麽迅速地跑過來,伸手就把她撈進懷裏。
那些朝她飛過來的滾燙的水珠子全部落在了他背上,正尋思着把那只鴨子打得爹娘不認的緋槿這會兒愣住了。
那只野鴨子趁着這會兒功夫沒命地飛了出去。
啊,晚飯跑了。
她嘴角一抽。
“有沒有燙到哪裏?有哪裏疼嗎?”護着她的那雙手慢慢放開。
事實上她想告訴他自己就算被濺到也不會疼,不知道什麽原因,她一直沒有痛覺,所以剛才鴨子撲棱的時候,她只想着一會怎麽收拾它,倒也并不在意那幾滴水。
不過之前瓦伊茲利被燙到的時候,叫得蠻撕心裂肺的,所以她覺得那種感覺應該挺疼吧。
“我沒有被燙。”她如實答道。
心想這驅魔師可真有意思,被燙到的人不是他嗎,要說疼也是他吧。
她倒是想問問他不是虛弱嘛,剛才跑得可真快,她不過一眨眼功夫就被人抱懷裏了。
“喂,驅魔師,你不是說你……”
她話都沒問完,就看到眼前的人身上崩裂出數不清的口子,一個勁地往外滲血,這還不算,他用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臉色刷地白了下去,突然在她面前咳出一灘血來!整個人跟血人差不了多少!
那一瞬間,緋槿一度波瀾不驚的性格崩出了條裂縫。
什麽驅魔師,好特麽吓人!就算我捅你一刀你也不用反過來吓我吧!
她趕緊把人挪到床上去,把繃帶拆了重新包紮。這回他一身血口子,要包紮的地方更多了,緋槿覺得自己大概在做事上有着必須“有始有終”這一強迫症,所以現在就算躺在那的是她的敵人,她也不能容忍傷口包一半就撒手不管這種事的發生。
神田眼下沒有力氣動彈,只能任由她把他搬來搬去,但是……
“你在幹什麽!……”他強忍着想跳起來的沖動問她。
緋槿給了他一個“你自己看不到嗎”的眼神,神色淡定地答道:“很顯然,我在脫你的褲子。”
神田:“……Σ( ° △°|||)︴”
特麽既然知道你還不住手!住手啊啊啊!為什麽你會這麽娴熟地解掉我的腰帶!!
看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卻又動不了的樣子,緋槿突然就覺得心情莫名愉悅了起來:“別這麽大驚小怪,不就是包紮一下傷口麽,之前給你包紮的時候你身上全是血痂,我沒法處理傷口,就把你身上的衣服全脫了。”
重傷的神田差點氣得又咳出一口老血。
“你就不會害羞嗎。”神田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
“害羞?”緋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你說的是那種因為某些情況而産生的忸怩現象?伯爵大人說我用不着這種感情,所以我沒有學。”
然後,在神田拒絕的眼神中,她冷着臉利落地把他的褲子……脫了。
神田生平第一次被氣暈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女主節操下線了,對男主伸出了魔爪,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笑出來的!
☆、我可能救了個假的驅魔師
四周安靜如雞,坐在窗下的少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後朝着那邊明明已經醒了卻一言不發了很久很久驅魔師,他那臉再這麽紅下去,估計得發燒,耳朵也跟能滴出血來似的,她實在是搞不懂他的想法,在她看來這人的表情除了郁悶,是不是還有點“生無可戀”的成分在?
她做過什麽讓他懷疑人生的事?哦,好像有。
她淡然地看着他:“我不都給你穿回去了嗎。”
除了把他扒光了後來回翻了兩下也沒把他怎麽樣啊,不脫她怎麽包紮?在她眼中這種行為和剝白煮蛋是沒多大區別的。
神田被她一句話差點氣得再暈過去,這這這這還是女的嗎?!把他脫光了之後理直氣壯地告訴他事後還給他穿回去了,現在臉皮都沒紅一下,誠然他确實早就被她上上下下看過一次了,誠然這次是為了包紮傷口,但是他現在的心情真的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他只覺得自己對千年伯爵感到更加痛恨了。
“對了,你會做飯嗎?”她突然問。
“……會得不多。”他下意識地回答。
坐在窗下的少女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走過來一臉嚴肅地對他說:“我看你現在好像也不噴血了,不如去把晚飯準備一下,也算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這人為什麽能把自己不會做飯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捅了他一刀又把他氣得幾次暈過去的人現在叫他去把晚飯做了,神田表示深刻鄙視,哼。
雖然臭着一張臉,但為了不要被她做的食物荼毒,他還是去做了些吃的。
“這裏只有一些土豆,蘑菇和面包,只能煮點湯湊合一下。”他把湯和面包端上來,這座房屋貌似原來住着一對老夫妻,據緋槿所說,她背着他走到這裏的時候,就看到門前有一攤破碎的衣物和沙子,看來是之前就被惡魔襲擊了。
他現在不便走動,外面還在下雪,這裏聯系不到教團的人,一時半會是沒辦法離開了。
至于緋槿,她不知道為什麽也不回伯爵那邊,倒是心安理得地吃着他做的飯菜。
這本來也沒什麽,但是她到了晚上就往他身邊爬這個習慣很是讓他頭疼。
她給他的理由是不想睡沙發,地上更不會考慮。
“那我去那邊椅子上……”他爬起來。
她伸手就給他撈了回來,把他摁在床上,腿一跨就以一種略顯微妙的姿勢坐在了他腰上,黑暗中她平靜的眼神看得人慌神。
“你!……下去!”神田又急又氣又窘地瞪着她。
“我冷,你睡這。”她簡潔地表述了自己的意思。
撇開這個令人浮想聯翩的姿勢,她的體溫确實冷得驚人,外面還在下雪,壁爐不添柴很快就涼了。
神田·多年暖爐·優默默扶額:“你先下去,我就睡這。”
“哦。”她淡淡地應了一聲,果然立刻翻身從他腰上下來,然後躺下。
她躺在逐漸暖起來的被窩裏,隐隐約約聽到旁邊的驅魔師在嘆氣,他的手伸過來輕輕一撈就把她撈了過去,貼着他的身體,她覺得更暖和了。
這人怪是怪了點,抱起來還挺舒服。
她如是想,把冷冰冰的手往他咯吱窩裏伸,明顯感覺到他冷得僵了一下,但是并沒有讓她把手拿回去,只是在她頭頂低聲說了一句話。
“真是欠了你的。”
他在說這句話時的口吻不像是責怪的意思,緋槿覺得有些毛毛的,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這幾天,神田覺得自己快成老媽子了,管吃管喝夜裏還得抱着她睡……咳,雖然也不是那麽糟糕。
這天早上。
“喂,驅魔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正在喝湯的少女擡起頭,指了指自己的嘴,“你知道為什麽我睡了一覺醒來嘴巴腫了嗎?”
神田一頓:“不知道。”
她皺眉,難道昨天被蟲子咬了或者睡着的時候磕到了?可是怎麽會磕到嘴巴?這不符合常理啊……
神田默默移開視線,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他一如往常地抱着冰塊一樣的人,等着她慢慢暖起來,正準備安心地入睡,沒想到懷裏這厮突然往上一拱。
好家夥,撞得他鼻梁骨差點斷掉,正想白她一眼,卻看到她仰着臉睡在他旁邊,也許是睡得沉了,咂了兩下。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口為什麽會突然大聲跳了一下。
這種時候總覺得有什麽怪怪的,他靜靜地看着她睡着的臉,他的腦子實際上是清醒的,但莫名的又有點懵,理智淡定地分析着現在的情況,然後他做了點控制之外的事……
“你怎麽心不在焉的?”緋槿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神田正經臉:“沒有。?(? ???ω??? ?)?”
……什麽回答?驢唇不對馬嘴。緋槿一臉狐疑。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救的是不是個假的驅魔師,怎麽這麽……居家?之前那個單挑十幾個level3的家夥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受什麽刺激了嗎?
扒了他兩次衣服而已,不至于吧……
“你昨天跟我說到的那個故事後面怎麽樣了,繼續說。”她想起他醒來後的第二天開始,跟她說起的一段類似于……嗯,類似于話劇本子的那個故事,實則是他用了九年時間追同一個姑娘然而還沒成功的經歷。
從某種意義上,她覺得故事裏那個女主人公的情商是不是已經落到負數了。
尤其是當他跟她說到他答應試吃她做的東西的時候,緋槿更加鄙夷了:“她是不是傻了?”
神田的眼神變得有點複雜,沉默了半響,說:“……有點。”
“她做的食物好吃嗎?”她突然有點好奇了,畢竟他說那人做出來的東西挺好看的。
神田遲疑了一下:“用好吃還是不好吃來界定她做的食物不太合适,她做的東西嚴格意義上并不能放在‘能吃’的行列內。”
緋槿:“……”
你以前到底把什麽吃下去了!?
然後他又說到他們之間因為謊言而鬧得不愉快的事,緋槿看他的眼神就非常奇怪了:“你既然只是想聽她說一句真話,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呢?你為什麽選擇試探她呢?”
她的反問令他一怔:“試探?……”
“你的行為坦白來說是一種稱之為‘試探’的行為,并且并沒有多少意義。”她冷靜地分析着,“你希望她說真話,但是你的前提又不是坦誠,至少在我看來你也沒對她說真話,所以她選擇騙你是建立在你們兩個都沒有說真話的基礎上,這種情況下你生氣,她又能知道什麽?你難道不覺得這段就像是你在悶聲生氣,可她卻在對你的想法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還得寵着你由着你麽?”
她皺着眉細想:“……之前總覺得你一直追着那個人跑,她卻不知道,但是現在總覺得不是這樣。可能是我的見解不對,如果我說錯了也不奇怪,關于這種事情我大多是從謝裏爾收藏的話劇本裏看來的。”
“什麽見解?”
她猶豫了一下:“驅魔師,我想那個人或許是……喜歡你的,比你想象中還要喜歡你。”
她說完後,發現對面的人罕見地呆住了。
她茫然:“喂,這只是我個人看法,你不用帶入。”
神田沒法兒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是什麽,但是就好像解了很久的一個死結終于打開了,他的心似乎輕了一下。
坐在他面前的少女看他的神色依舊冷漠,但那句話就像是原本的她親口所說一樣。
不用帶入,因為是同一個人說的話,所以不用懷疑。
那個人或許是喜歡你的,比你想象中還要喜歡你。
“好,我知道了。”
緋槿有些錯愕地看着對面那個驅魔師注視着她,然後總是板着的那張臉上竟然出現了溫柔的笑容,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有好多蓮花在他身邊綻放。
就算是她也不禁覺得,這個人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好看得犯規啊。
噗通。
噗通。
噗通。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擂鼓一般響動着。
驅魔師什麽的,果然讨厭。
這幾天,緋槿發現自己的嘴不會睡一覺醒來就腫了,但總是有那麽點怪異感的存在,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了。
這天夜裏,神田感覺到懷裏的人“睡着”後,照舊靜靜看着她的臉。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猜想六幻是被她藏起來了,這點警覺心她還是保有的。他想着明天醒來後要想辦法拿回六幻才行,她的記憶沒有恢複的跡象,千年伯爵不知道對她做了什麽把她變成這副樣子,或許帶她回教團會有辦法……不行,她殺了那些探索隊員的事肯定會暴露,教團不知道會對她采取什麽行動,就這樣帶她回去太危險了……
他伸手觸碰她的額頭,然後想親一下他碰到的位置,沒想到她突然睜開了眼睛。
“你想親我麽,驅魔師。”黑暗中,那雙淡金色的眼睛平靜而冷淡,但是這樣的神情一點也不妨礙她要說完的話,“可以。”
“……什麽?”神田有一瞬間的錯愕。
“可以讓你親一下。”她沒有帶着任何感情說這句話,她只是覺得一起住在這裏的幾天她并不排斥,這個做飯還不錯笑起來也意外地挺好看的驅魔師如果想親她,她可以答應他,這是順其自然的判斷,她覺得沒什麽不對。
但是近在咫尺的那個驅魔師沉默了很長時間,她有點困,也不想思考他現在在想什麽,反正大約不會像她一樣想着那只終于被她逮回來的野鴨明天就能變成一鍋鮮美的鴨湯這種事……
這個沉默有點麻煩,并且她十分不喜歡麻煩。這個驅魔師是不是被吓着了,她的語氣應該已經控制得很平靜了,按理說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她不想繼續分析了,夜裏想太多容易掉頭發,所以為了她的頭發,她選擇自己湊過去,在他唇上不輕不重地貼了一下,然後回到他懷裏窩好不動了。
嗯……驅魔師的嘴唇有點軟軟的。
閉上眼睛前,她如是感慨着。
懷抱的主人伸手環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輕輕拍着,這個動作她一度覺得像是在哄小孩子,所以沒想到有一天會有個驅魔師對她做同樣的動作,并且她意外地覺得這樣安撫似的動作很舒服,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睡意正濃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地聽到有個人在她耳邊說一句奇怪的話。
“月見初瞳,我好像……愛上你了。”
“嗯?……”她困得睜不開眼,想着大約在做夢,做夢的時候是不會去思考的,她習慣性地把手往他胳肢窩裏伸,“……嗯,知道了……我要喝野鴨湯……”
神田:“……”
第二天,緋槿如願以償地喝到了第一天就飛了的野鴨湯,裏面還放了小蘑菇,鮮得不行。
但是讓她不太明白的是,那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驅魔師臉色黑得能往下滴墨了。
莫名其妙。
她得出了這個結論。
作者有話要說: 高能發糖,同志們覺得咋樣啊~反正我寫着寫着就這表情了?(? ???ω??? ?)?
☆、沒有人本該堅強
喂,驅魔師,眼淚這種東西就算不是自己的意願,也會流下來嗎?
這個問題,緋槿沉默了許久才問他。
神田想起了她捅了他一刀的那天,那個努力想要笑着了結他,卻疑惑自己滿臉淚水的她,就算忘記了一切,她內心深處還是想要去阻止的吧。
“那你又為什麽痛恨教團?”神田解開身上的繃帶,所有的傷口都愈合如初了,沾着血的繃帶落了一地。
身後的沉默比剛才更漫長了,那一瞬間他有一種不該問出這個問題的感覺。
“如果你的父母被人殺了的話,我相信你也會像我一樣銘記于心的。”她不冷不熱地答道。
是月見家被滅族的時候嗎?……神田一怔,他的确知道月見家在一天之內被屠戮殆盡,只留下她這個遺孤被格陵蕾家族收養在中央廳,但是她剛才的話難不成是在說那天的慘劇和教團有關?!
“……既然厭惡成這樣,為什麽那個時候你選擇回來救我?”
緋槿笑了一下。
“不知道。”
“我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會回來,也許是我瘋了。”
“那時候一直有一個聲音讓我回去,我不知道那是誰,但大約覺得只要回來救你就能弄明白,現在看來,我想多了。”
“你現在還想殺我嗎?”神田看着她。
她回頭瞥了他一眼:“如果這是伯爵大人的命令,我會毫不猶豫地再給你一刀。不過……如果只是就個人意願來說,我就算現在把你紮成篩子估摸着最後還是會救你,這樣的行動毫無意義,我不喜歡白費力氣。你這兩天一直試圖勸說我離開伯爵大人,雖然你說的‘緋槿’我不太聽得懂,不過我勸你放棄吧,我并沒有這種打算,我這個人不巧記性比一般人好上那麽些,我想,我的父母死在我面前的場景,到死我都不會忘記。”
今天的對話似乎已經無法進行下去了,神田嘆了口氣。
“外面雪已經停了。”緋槿突然道。
神田朝外看了一眼,的确,連日的風雪已經放晴,屋外大片的菅芒花白雪初融,在陽光下閃爍着晶瑩的碎光。
“我該回到伯爵大人身邊去了。”她道。
“不行!”他心頭一緊。
緋槿這一次沒有看他,也沒有多說一個字,轉身就出了屋子,過了一會回來,她手上拿着一把刀——那是他的六幻。
“你找這把刀找了好幾天了吧,拿去。”她把刀放在桌子上推給他,待他拿起時她繼續道,“既然拿起了武器,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敵對關系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對我的事這麽執着,但是你該走了。”
神田愣住了,看着眼前神色冷漠的少女。她的眼神像極地的冰霜,毫不在意被注視的人會不會因此受傷,就像她說的那樣,他拿起六幻的瞬間,她就已經把他視為敵人。她給他六幻,然後把這些天的相處全部抹殺,一點餘地都不曾留下。
真狠啊……
神田這一刻竟然有點想笑,他只不過想讓她回來而已,他以為就要成功的時候,她卻用最決絕的态度讓他放棄這種想法。
她說她現在不僅沒有害羞這種情緒,也沒有心軟這種仁慈,之所以那天回來救她,是因為心中有個疑慮,現在她不感興趣了,所以要離開。
神田從來不知道,被人在心口上插幾刀的感覺會這麽疼,這麽不甘心。
“月見初瞳!”他鄭重地看着她,“就算想不起我,你連‘阿爾瑪’也想不起來嗎?九年前你對我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還有你親手用秘術把我捆在實驗臺上你也全部忘記了嗎!”
這是幾天下來,他第一次用這種口吻質問她,她不由得愣了愣。
短暫的怔忡後,她的目光依舊黯淡:“我不知道你在說誰,也不是很感興趣。”
她現在在意的是這幾天和一個驅魔師被困在這裏,沒能給伯爵傳信,不知道該怎麽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啧,打麻将的時候輸幾次會比較好嗎?……
她把六幻還給他後,就轉身離開。
“等等!”再怎麽說讓她去千年伯爵那邊這種事,神田都不希望成真,就算她暫時不能回到教團,至少不能讓她再回到諾亞那邊,他緊跟着追了出去。
“喲,玩夠了嗎,阿瞳?”門外傳來男人平靜的聲音。
緋槿停在了門口的臺階上,靜靜望着眼前從羅德之門中走出的優雅男人。
“缇奇?”
缇奇·米庫的嘴角帶着耐人尋味的微笑,緊接着看到從屋內追出來的神田,那抹笑意明顯僵了一下,再次看向緋槿時,眼神中多了一絲別的東西:“找了你好幾天,沒想到你和這個驅魔師待在一起。”
諾亞!神田是認得缇奇的,他既然出現在這裏,目的想必就是緋槿。
“缇奇,你生氣了?”她安靜地望着他。
“沒有,不過你這次花費的時間有點長,找你的時候費了點功夫。”缇奇伸出手,對她微微一笑,“阿瞳,過來,我們該回家了。”
“好。”她點點頭,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別過去!”神田一把拉住她,“你不能過去,去了你會後悔的!”
緋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捏住他的手腕,強硬地把那只阻攔她的手從胳膊上扯下:“驅魔師,你還是離我遠一點,我怕我忍不住再殺你一次。”
那冰冷的眼神,仿佛是世上最傷人的利刃,往他心口戳去,神田僵在了原地,看着她毫不猶豫地走向缇奇,然後把手遞給他。
“對不起,被困在這裏了,耽擱了幾天。”緋槿的回答似乎一直平靜得看不出情緒,或者說她的情緒一直處于不正常的狀态。
缇奇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着說:“下回我陪你一起出來吧,省的一轉眼就找不到你還得擔心。”
緋槿仰起臉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你擔心我?”
缇奇幹咳一聲:“嗯……擔心你完不成任務。”
緋槿注視着他的眼睛,平靜道:“你剛才回答的時候有一秒猶豫,然後把視線移開了,一句話的結尾音比平時低了些,羅德說從心理學角度來說,你在心虛。”
缇奇:“……( ̄△ ̄;)”
“不過你不用擔心,伯爵大人交代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她從口袋裏拿出一枚散發着瑩光的結晶。
神田下意識地拿出自己的袋子,果然,裏面空空如也。
“……月見初瞳,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他看着她把聖潔交給了缇奇,握着刀柄的手因為用力過猛而在顫抖。
“她在做她想做的事。”缇奇把緋槿輕輕拉到身前,單手環着她的肩膀,握着聖潔的手猛一收攏,那枚結晶便被碾碎成粒子,飄散在寒冷的風中,“神田優,你知道最可怕的失去是什麽樣子嗎?”
他低頭看了緋槿一眼,而她依舊乖順地靠在他懷裏。被震成齑粉的的粒子宛如夏夜的熒光飄過,映在她毫無波瀾的眼底。
缇奇的聲音帶着薄涼的嘲諷。
“很少有人發現,這世上,生離比死別要痛苦許多。”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麽!為什麽她……”
“為什麽她會忘了你是嗎?”缇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羅德只不過給她看了點東西,最終選擇放棄的人可是她自己,是她自己,選擇忘記你。”
一字一句,仿佛震耳欲聾。
“你們給她看了什麽!她不是那種會随便放棄的人!”神田追問。
聞言,缇奇突然扶着額笑出聲來:“……‘她不是那種會随便放棄的人’嗎?哈哈哈哈!……你為什麽會有這種理所當然的想法?你覺得阿瞳很堅強,就算你傷害了她,就算她因為你心靈崩毀了,你到現在還覺得她無堅不摧嗎?神田優,有時候我覺得你,真是天真啊……”
神田看向那個被缇奇環在懷中的少女,她依舊沒有情緒,冷漠而安靜,不管缇奇說了什麽,她都不在意,她的雙眼根本找不到任何焦點,她存在于此,卻又對這世間毫不關心,就好像現在站在那兒的只不過是一副軀殼而已。
他剛才說什麽,她……選擇忘記……
缇奇的話令他久久無法反駁,就像他說的,月見初瞳這個人的堅強,是不是已經被他當做理所當然的相信,可是這“相信”本身就存在着問題。
她堅強嗎?
神田這麽問自己。
然後他的腦海中閃現出九年前的那個女孩一個人哭泣的樣子。
她從來不是個堅強的人啊,她從來沒有說過她堅強得不可打倒啊,這一切只不過是被這個世界逼迫着而壘砌的層層僞裝,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會被任何東西打倒。
可是他熟悉的月見初瞳原本不是這樣的……
她怕疼,怕冷,愛哭,有着大多數人類生來就帶着的形形色,色的小毛病,雖然很聰明,但實際上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她也曾在他面前無理取鬧,也曾天真地向他描述這世間的美好,也曾真心去笑,也曾……是他的陽光。
可是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那個哭笑皆明媚的女孩不允許任何人看到她軟弱的一面,就算遍體鱗傷也要逼着自己再一次站起來向前走,她守着她僅剩的那一點驕傲和自尊心站在他面前,被他用漠不關心的樣子甩開的時候,還能笑着轉身離開,一絲一毫的破綻都不肯讓人發現。
漸漸地,所有人都以為,她本該堅強。
可是怎麽會有人本該堅強?如果有人願意保護她,她應該還是那個笑容純粹的女孩子吧。
六幻的光輝閃過眼前,他的目光緊逼着缇奇:“把她還給我。”
缇奇“呵”地笑了一聲:“你還沒聽懂我的意思嗎,她之所以這麽痛苦,寧願選擇喪失心靈也不願意承受痛苦的原因就是你啊——因為你的關系讓她感到絕望,神田優,你還出現在她面前作什麽呢?”
“我做不到。”他的目光落在緋槿身上,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麽,“還真是抱歉,就算她連我的名字都想不起來,就算她因為我的關系感到痛苦,但是需要我守護的人現在就在這裏,要我放棄什麽的,我做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大結局劇情線,此坑快要填滿啦!~
☆、我記得,你曾許諾花開(上)
缇奇垂眸注視着懷中波瀾不驚的少女:“他這樣說哦,阿瞳,你想跟他走嗎?如果你說想,我可以破例讓你過去。”
他的笑容永遠帶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那種引誘般的低語令人沉迷。
緋槿看了看他,又扭頭看向神田,依舊是那般沒有情緒的模樣:“我不會跟一個驅魔師走的。”
“就算他是神田優嗎?”缇奇的笑容又濃了幾分。
她淡然道:“這和他是誰并沒有關系吧,我讨厭驅魔師……”
“哦?”缇奇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凝視着她的面容,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眼角,“既然你讨厭他,那麽此刻你的眼淚到底為誰而流呢?”
緋槿一愣。
她不由自主恍惚的眼前,那個穿着墨紅色團服的少年也有些訝異。
我在哭嗎?她茫然。
“我又哭了嗎?真奇怪,缇奇,我是不是病了?”她實在無法理解此時源源不絕地流下的淚水,那麽滾燙的溫度,幾乎要灼傷她麻木的心。
為什麽一碰到這個奇怪的驅魔師,她就會哭呢?
“小初……”他如是喚她。
小初?……你是在叫我嗎?為什麽聽見你這麽叫我,眼淚就流得更厲害了呢?
她捏住了缇奇的衣角。
“別怕,阿瞳。”缇奇替她擦去淚水,一字一句地對她下達命令,“過去解決他,一切都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