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門。

可惡,到底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利巴在心中憤恨着。

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通過眼角的餘光可以看到一些站在走廊兩側同樣動彈不得的研究人員用自己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瞪着眼。

如果到現在還沒明白這裏被控制了的話,他們也就不配被稱為黑色教團最優秀的研究部門了。

這是,念動力嗎?……

他們穿過最後一道門,走進一間空曠的屋子。

這間屋子他們并不陌生,因為不久前他們剛剛從這裏出去——保存着“第一母胎”阿爾瑪·卡爾瑪的房間,敵人為什麽要把他們都帶來這裏?

當他們看到站在門內,那個看似臃腫的白色小醜的背影時,心中的震驚與恐怖更甚。

“晚上好啊。”千年伯爵微微一笑。

為什麽——為什麽伯爵會出現在這!?衆人環顧四周,發現不光是他們,巴克支部長,雷妮支部長,今天來到這裏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魯貝利耶長官都和他們保持着同樣的姿勢,被強行禁锢在這間屋子裏。

而屋中除了千年伯爵,還有數臺level4以及兩名陌生的諾亞,其中一個坐在一副黑色棺材上,悠閑地看着他們,仿佛在看一場上好的馬戲。

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情況了吧……

“來來來,都到齊了,大家随意排排好!”千年伯爵笑眯眯地指揮着。

雖然說是“随意”,但對于這屋子裏所有被念動力控制的人來說,可沒有“随意”的餘地。

利巴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自己往前走,只有眼球還能動。

他們看到就在封印着阿爾瑪的那塊玻璃上,白衣白發的諾亞少年盤腿坐着,正聽着面前可愛的“洋娃娃”抱怨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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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你也不用打他的頭吧。”洋娃娃中傳來了第九使徒羅德·卡梅洛特的聲音。

瓦伊茲利一臉無奈地撐着自己的下巴:“诶?他看起來蠻厲害的,應該沒關系吧?”

貼着牆動彈不得的朱爺注視着躺在玻璃上不省人事的黑發少年,額上的冷汗已然滴落。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神田帶過來?難不成他們是想……

“正如你所想,老師。”瓦伊茲利能聽到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對他平靜地笑着,“吶,聽說過‘愛’與‘悲劇’嗎?這是個不錯的故事,你們應該最清楚了吧?做過什麽事,觸碰過什麽不該觸碰的東西,會招致怎樣的後果,黑色教團最為憎恨的悲劇,被你們隐瞞了九年的惡魔,就在今天,将把你們全部抹殺。”

魯貝利耶暗暗吸了一口氣。

沒用的,作為研究的協助者他很清楚,阿爾瑪從九年前就已經沒有意識了,無論做什麽都不能将他喚醒……

“哦?”瓦伊茲利把目光轉向他,“你是這麽認為的嗎?的确,阿爾瑪在九年前就已經封閉了內心,就連我的‘魔眼’也無法看透,但是你別忘了,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要說唯一能将阿爾瑪的內心重新開啓的存在,還是有的——不該觸碰的記憶,靈魂相連的亡靈,如果讓月見初瞳和神田優作為喚醒阿爾瑪的鑰匙——”

朱爺的瞳孔一緊。

不……

嗒,嗒,嗒……

從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衆人注目的那個方向的黑暗中,走出了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長發青年,他眼角下的淚痣因為他此刻微微勾起的嘴角而備顯妖嬈。就在他懷中,優雅地橫抱着一名白衣的少女,少女的臉埋在他腰間,只有那頭筆直的黑色長發垂落下來宛如幕簾般垂下無力地垂在她身側的手臂纖細枯瘦,膚色白中發紫,就連指甲的顏色也呈現出不健康的灰暗。

熟悉醫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被他抱着的少女恐怕已經藥石罔顧。

缇奇始終目不斜視地走向謝裏爾的方向,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懷中的少女逐漸微弱下去的氣息和心跳,她好像從來都瘦弱得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的紙片,抱在手裏幾乎感覺不到重量,虛無又缥缈,難以挽留。

在場的所有人從前都以為堅強到令人欽佩的緋槿·伊諾裏此時看起來,竟然脆弱得不可思議,為什麽都沒有人發現呢——她的堅強都是假的,她的冷靜也都是假的,沖在戰争第一線誓死拼殺又怎麽樣呢,這樣的她難道就不值得被心疼被保護嗎?

直到今天,才幡然醒悟,他們的敬佩和請求,逼着她再也找不回曾經的柔軟。

她快要死去了嗎?

沒有人敢輕易這麽想,就連缇奇也不願意這樣去想。他去帶她過來的時候,她的身體狀況突然就惡化了,她痛苦地蜷縮在上了鎖的房間裏,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冰冷的汗,卻始終不肯落淚。

她不疼,是因為沒有了痛覺,但身體的痙攣和窒息的壓迫感折磨着如今的她。

他蹲在她身邊,伸出手撫摸她骨骼分明的肩頭,她本身就沒有幾兩肉,如今更是瘦得病态,光是看着就覺得心疼。

“……我好像要死了……”她努力地笑出來。

“不會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撒這樣拙劣的謊,但是此時此刻他希望至少能讓她心裏好受一點。

“死亡的感覺真難受……你看我的手,我都不能控制它了……”緋槿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缇奇,我好冷……我感覺我的血都是冷的……”

“別怕。”他把她抱起來,讓她的頭靠在他的頸窩裏。

然後,他聽到她在他耳旁吃力地笑:“好溫暖啊……你知道嗎,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這樣抱着我入睡,雖然他總是兇巴巴的,讓我生氣,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比整個世界加起來還要喜歡他,但是他從來不知道……不過他還是別知道了……”

“……神田優嗎?”缇奇頓了頓。

“……你別告訴他好嗎?”她連抓住他衣領的力氣都沒有了,斷斷續續地說着聽起來有些語無倫次的話,“我知道的……第六實驗室,我肺炎高燒的時候……很溫暖……是他……其實我知道的……”

懷中的聲息逐漸微弱下去,直至消失。

缇奇抱着她朝門外走去,原本環着他頸部的那只手滑落下來,落葉一般悄無聲息——

她好像做了一個漫長得像是一生的夢,那個夢裏盛開着細雪般美麗的菅芒花,大片大片相連,一直蔓延到天邊一線,晴朗的天空泛着湛藍的顏色,風暖暖的吹過她的臉龐,有些癢。她聽到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喚的聲音,可是她不知道那是誰——她動不了,因為她的身體被數不清的鐵鏈禁锢着,每一根手指,每一次呼吸,都脫離了她的控制……

你在哪……

你在哪……

你是誰,而我又是誰……

“我帶你去見神田優和阿爾瑪吧,月見初瞳。”缇奇如同自語般說道。

……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咳咳小虐……

作者菌:喂大家吃兩口玻璃渣,我的門牙還能好好長在我的牙龈上麽【噗通跪下】……

☆、罪惡之瘤

吶,你可曾有過這樣的回憶,很久很久以前,我不懂掩飾悲喜,你也如實表達哀樂,我就當這世界從來都天真無邪,你也樂得為我隐瞞起罪惡的真相,是否因為那段時光過于美好,所以當神将其收回時,我們才會接受不了真實的絕望。

……

“死了嗎?”謝裏爾朝他懷中瞥了一眼。

缇奇神色淡漠:“還沒有,照千年公的吩咐,讓她留着最後一口氣。”

“那就好,要是她死了,我們可就白忙活了。”謝裏爾擡起手,他身下的地面轉瞬間化為液體般的形态,他從地面下抽出一副透明的棺缽,這副棺缽在制作時被有意做成了雙人的大小,比一般的棺材要寬出一半。

此時,棺缽中已經躺着一具屍體——透過澄明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躺在棺中的少女,就算是一具已經死去兩年的屍體,她也依舊如同被神明眷顧着,除了肌膚呈現出僵硬的死白外,她的長發依舊如同燦爛的陽光——兩年前死于巴黎槍殺事件的艾熙·格陵蕾,再一次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在場的所有研究人員都錯愕地望着這一幕,只有朱爺和巴克的神色截然不同。

“小初……那是小初?……”朱爺難以置信地望着棺材中長眠的少女,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次見到這個孩子,沒想到她已經長到這個年紀,沒想到她已然死去……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巴克怒吼着,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能說話了。

“總歸不是請你們來喝茶的。”謝裏爾擡了擡手,用念動力掀開了棺蓋。

缇奇走過去,把緋槿輕輕放進棺材中。

“你對她倒是挺溫柔的。”謝裏爾陰陽怪氣地說道。

“閉嘴。”缇奇瞪了他一眼。

“算了算了,這也是你能給她最後的關照了。”謝裏爾擺擺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放下緋槿後,缇奇退到千年伯爵身邊。

千年伯爵望着聚集在阿爾瑪周圍的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演員都到齊了,那麽就此開始吧……”

躺在地上的神田手指動了動,恢複了意識,他一睜眼看到的便是近在咫尺的被封印在玻璃下的阿爾瑪的臉。九年未見,面目全非,但是就算他化成灰燼,神田也絕不會忘記這個被自己親手殺掉的“朋友”。

他支撐着自己爬起,因為瓦伊茲利的攻擊,他的腦袋現在還痛得昏昏沉沉,然後,他看到了那副玻璃棺材中躺着的兩個人。

明明五官毫不相像,奇怪的是,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她們之間存在着比血緣更加密切的聯系。

同一個人,兩張截然不同的臉,如今同樣躺在棺材中,同樣悄無聲息。

瓦伊茲利盤膝坐在地上,指節在膝頭打着節奏,輕聲地唱着一首搖籃曲。

“晴空下,夕晖中,

花朵凋零的時刻,

是否也曾做過溫暖的夢,

灑落在回憶中的繁星,

訴說的話語,又将到來的每一個明天

在迷途中相會,就算是葉子墜落的聲音,

我都将銘記于心……

……

夏夜星,明月光,

螢火蟲落于掌心,

我也曾做過閃耀的美夢,

也曾有過和某人的約定,

我或許有些不乖,你偶爾會笑我幾句

我最喜歡那個時候,我們說好了一起仰望的晴空,

是否依舊湛藍……”

熟悉的旋律,這世上絕無僅有的第二段歌詞,他用“魔眼”窺探了緋槿的內心世界,那一段段回憶,一幕幕交織起來愈顯悲傷的過往,都沉浸在這段搖籃曲中。

“真是感人肺腑啊……”瓦伊茲利撐着下颚,合着眼似乎在細細回味,唇邊淡淡的笑容愈發殘忍,“悲傷嗎,絕望嗎?連死亡都想到了啊,啧啧啧,黑色教團的人在某種意義上可真厲害,不光隐瞞了她做出的貢獻,最後承擔天罰的依舊是她,她的內心早就崩毀了吧……”

這樣的再會,令那些被壓抑着,被封存在記憶最深處的時光洶湧而來,美麗的蓮花在神田周圍綻放,一朵一朵蔓延開來,盛開于封印着阿爾瑪的玻璃上,盛開于那透明的棺缽上,仿佛要将他們三人緊緊糾纏在一起。

神田突然就想起了九年前自己第一次睜開眼的那一天,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面,他所看到的那兩個人的笑容以及閃耀着雀躍的目光——他一直把自己存在的意義定位在“不見天日的工具”上,經歷了一次次生不如死的實驗後,他對未來失去了所有期待。

在那段被黑暗和痛苦湮沒的歲月裏,只有他們是不同的。

他們總是不肯放棄他,就算被他惡語相向,氣得哇哇地哭,但是他們從來沒有一秒是放棄他的。在他們眼裏,他不是一個“人造人實驗體”,他是優,活生生的,有着和人類一樣喜怒哀樂的權力的。

被神抛棄的世界,如果不是他們的不離不棄,他可能早就死了吧……

“好了好了,這個斷罪的清晨即将開演了!”千年伯爵如此說道。

“等等,千年公,我們的嘉賓還沒有到齊哦,難得把第三驅魔師當做誘餌,他如果不來,今天的戲可就少了一大樂趣了。”謝裏爾拍了拍身下的那副木頭棺材。

就在這時,他腳下的地面泛開了漣漪,他愕然了一瞬,提着大劍的白發少年就從漣漪中一躍而出!

“把同伴還給我!”亞連憤怒地瞪着他。

他一路追擊着帶走渡草的諾亞,不惜直接使用諾亞方舟進入這座基地。

缇奇看了他一眼,沖上去擋下了他的那一劍。

“亞連?!”喬尼驚愕地望着他。

“……你終于來了啊,我眼中的毒瘤——亞連·沃克!”千年伯爵似乎一直在等着這一刻的到來,對于這個多次破壞他計劃的白色小醜,他恨不得食其骨肉!

然而通常帥不過三秒的千年公這回連一秒都沒拖滿。

“閃開閃開!!”上空傳來缇奇和亞連的疾呼。

然後,被稱為亞當第一使徒,全人類公敵的千年伯爵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亞連和自家人一腳踩得趴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那張小醜的臉都給踩歪了。

衆人咽了咽口水,看上去好疼的樣子……

“哎呀,都說了讓你讓開了千年公……”缇奇一臉“這鍋我不背”的神情。

亞連的眉梢在抽搐。

“……伯爵?诶?——”

他就說怎麽落地軟綿綿的,這死胖子身上到底多少肉啊!诶诶诶不對,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是他為什麽一腳踩在了伯爵的臉上嗎!?

緩了緩神,亞連這才注意到自己現在站的房間裏是怎樣一幅場景,所有非戰鬥人員都被控制着挨着牆動彈不得,不光是數名諾亞,level4完全體都有好幾臺,房間中央的圓形玻璃上,神田的傷口還在淌血,但他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似的,目光久久駐留在眼前的玻璃棺材上以及地下面目全非的少年。

“歡迎你來,亞連·沃克。”不遠處的謝裏爾意味深長地一笑。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亞連沒想到自己追着諾亞竟然會追到這個地方,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大家都在這裏,為什麽緋槿會和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少女一起躺在棺材裏,還有那個奇怪的少年,有沒有人能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

他看到神田站了起來,印着白色十字架的外套上沾滿了血跡,他沉默着掃視四周。

“神田,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帶着人去東邊的陣營了嗎?”亞連驚愕地望着他。

神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邊早就被全滅了喲。”謝裏爾說着,從剛才坐着的棺材裏提出了一個人,直接扔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在場的人對他都不陌生,第三驅魔師中的渡草——只不過眼下他的兩條胳膊已經被齊整地切掉了,只留下新生的白肉,蜷曲在一起。

“渡草!”亞連追過來就是為了救他,還能看到他活着,已經十分不易。

謝裏爾坐在棺材板上,慵懶地架着二腿子,将渡草踩在腳下。

渡草咬牙切齒地瞪着他:“……可惡的諾亞,馬達拉歐呢!”

謝裏爾想了想:“我們的‘恤’應該正在解決他吧,一會就能團聚了。”

隐藏在他眼底的笑意讓人感到一陣戰栗,明明在說着一家團聚般的話語,此刻聽起來卻像是在預示着什麽可怕的事。

渡草咬咬牙,看向亞連,出聲提醒他:“小心點,這個諾亞能夠操縱人的身體,我還沒出手雙腳就被他折斷了。”

“那麽這裏的大家也是……”

“沒錯哦,很遺憾這個支部的每一個人都處于我的‘欲’控制之下。”謝裏爾陰測測地笑了一下,臉不紅氣不喘道,“先說好,我可是個抖S,如果不想你的同伴做出什麽難堪的姿勢,你最好乖乖聽我們的話,亞連·沃克。”

他着重強調了“難堪”這個詞,婉轉地拉長了尾音,給聽者留出無限的想象空間。

“難道要我乖乖等着被你們殺掉嗎?”亞連看着他。

“少年,我們可是來接你的。”站在他身邊的缇奇拍了拍他的肩。

亞連分外無語:“接什麽?我是你們的敵人吧。”

“我打斷一下。”謝裏爾的望着他們的眼神有一絲說不出的微妙,“這麽說可能有點晚,但是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們,你們要聊天的話……能不能先從千年公身上下來?”

空氣有一瞬間陷入尴尬的死寂。

亞連低頭看了看一直被踩在腳下的千年伯爵,心頭一涼。

“亞連·沃克!!——”千年伯爵猛地彈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餘出一只手摁住他的後頸将其壓制在地上,動作敏捷得簡直不像個胖子!

“差點被你騙了啊你這個小醜……”千年伯爵冷冷地注視着他,“你根本不是‘第十四人’留下的擁有奏者資格的人,你其實就是第十四人吧?”

“什麽……”亞連錯愕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被謝裏爾控制的衆人聞言也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畢竟之前所有的證據都把亞連推向“第十四人的繼承者”這個身份,誰都沒有想過,還有另一種更為可怕的可能性。

只有神田淡淡地看了亞連一眼,沒有任何驚訝的情緒——之前在巴黎的時候,亞連身上就有另一種人格出現的征兆,當時因為緋槿反應迅速,及時把亞連本身的人格激發出來,所以那天知道“第十四人”出現的人,只有他和緋槿,而緋槿失蹤後,他并沒有把此事上報給教團。

“既然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們就不可能讓你再回到教團去了。”千年伯爵道。

我們,是來接你的,涅亞。

就像某種連鎖反應,千年伯爵說完這句話後,被他掐着脖子的亞連突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那雙淺灰色的眼睛褪去了平時的溫和,轉變為一種殺戾與冰冷。

“我知道你會來的……”他伸手揪住伯爵的衣領,靠近,“這一次我一定會殺了你,殺了你——然後由我來做千年伯爵!”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帶着一絲沙啞,卻擲地有聲,這樣冰冷決絕的氣勢根本不是亞連所發出的。

第十四人!衆人意識到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的已經不是他們熟悉的亞連·沃克了。

“是嗎,這就是你的願望嗎,第十四人?”千年伯爵反而變得平靜下來了。

在他的眼睛裏,亞連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自己,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頭,想要把這種陌生的感覺驅逐出去。

“不,我不是諾亞……”亞連努力地掙紮着,喉間湧上一陣甜腥,一口血就這麽吐了出來,他感到自己體內有什麽在游走,類似痙攣的四肢不斷地抽搐,仿佛下一秒就會完全脫離他的控制。

他想起了他的師父庫洛斯·瑪麗安失蹤前那一天對他說的話。

移植過來的記憶會逐漸侵蝕宿主,他最終将不再是“亞連·沃克”,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亞連·沃克”的存在,你會完全變成“第十四人”,變成“第十四人”的你,會殺死“重要的人”。

當初聽起來有些不切實際的話漸漸地出現了征兆,他意識到事情在朝着可怕的方向發展。

師父沒有騙他,他的情況其實比他自己知道的危險得多。

他不得不殺死重要的人嗎?開什麽玩笑!他才不要那樣!

他直接沖着伯爵的腦門狠狠一幢!伯爵猝不及防,“嗷”地一聲翻倒在地!

“你你你居然用頭!……”

亞連筆直地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如同起誓般說道:“伯爵你給我聽好了,還有第十四人也聽清楚,我是驅魔師亞連·沃克,死也不會成為什麽‘第十四人’的!你們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不要把我牽扯進去!我會很困擾!”

一個兩個的盡說一些難以理解的話,他對諾亞什麽的一點興趣都沒有,那個什麽“第十四人”更是莫名其妙!他到死都會是亞連·沃克,和伯爵的敵對關系将一直持續下去,這是他在馬納墓前以靈魂發過誓的!

作者有話要說: 趕作業趕了兩天,這鍋我背!今天給大家連更兩章!

話說我的門牙……看作者菌這麽真誠的眼神泥們忍心下手咩?!

小雨醬你确定要我繼續虐下去麽?微笑.jpg

既然大家這麽誠心誠意地要求了,作者菌我就不客氣了【擦亮後媽手】,吃玻璃渣的時候諸君要把紙巾什麽的備備好喲~

☆、終将歸去

就在衆人的注意力被亞連和伯爵所吸引的空檔,一道身影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掠過瓦伊茲利身後,一把奪走了趴在瓦伊茲利肩頭的“布娃娃”,同時沖着伯爵的面門拔刀就劈!

“千年公!”缇奇率先反應過來,替千年伯爵擋下了這一刀。

“嘁。”叼着“布娃娃”的神田不甘心地收住了刀。

謝裏爾·重度女兒控·我家羅德世界第一可愛·卡梅洛特“嗷”地炸了:“啊!我的羅德!你怎麽能這麽輕易地讓他奪走呢!瓦伊茲利!”

他的神情就像是在對還處于“什麽剛才發生了什麽我還活在夢裏嗎”的瓦伊茲利說“要你何用還不如剁巴剁巴做成派”似的。

“我不擅長動武啊。”瓦伊茲利心平氣和地答道。

他武力值低下大家都知道,這種情況下他也想把羅德搶回來啊,然而也僅限于“想想”嘛,畢竟他剛剛才回過神。

“魔眼”因子就這麽個屬性怪我咯?阿爸你行你上啊!

“滾開!!”趁着這個諾亞“女兒控”屬性爆發的破綻,亞連隔着棺材板直接給他來了一記“千年殺”,瞬間把人掄翻出去了。

一聲慘叫後,亞連伸手把渡草扶起來,待他去旁邊休息:“沒事吧,渡草?”

“當然有事,好痛……”渡草現在全身上下沒幾處能動彈的,折斷的腿骨還在自愈中,只能靠亞連攙扶才能站起來。

看着退到這邊的神田,亞連愣了愣:“原來你可以行動啊神田!”

他看他出了這麽多血,剛才還一直不說話,也不動,他還以為這個人已經喪失戰鬥能力了呢,沒想到眨眼功夫他就能和諾亞正面對抗。

“不行嗎。”神田冷淡地白了他一眼,由于嘴上還叼着一只布娃娃,他這三個字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理解狀況也是需要花費時間的。”

這個人找理由為什麽可以這麽理直氣壯!亞連哽了一下。

“對了,緋槿她……”

“她在那裏。”神田看了看那副玻璃棺材裏躺着的一雙少女。

“她是昏過去了嗎?她旁邊的人是……”

“也是她。”

“……啊?”亞連懵了一下。

“詳細情況現在說不清楚,先解決眼下的狀況再說。”他一邊說一邊伸手解下布娃娃脖子上的緞帶。

“哇!你做什麽!你這個色狼!”羅德嚷道。

“別吵。”神田一臉“你想太多了”的表情,“我的綁發不知道掉在哪裏了,拿着個代替一下。”

他擡手用緞帶将自己的長發綁成一束。

所以你是為了這條緞帶才把她搶過來的嗎?亞連覺得這個人的思維他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得上吧。

“先離開這裏。”這是渡草憑借自己的戰鬥經驗得出的最好的選擇,眼下就憑兩個驅魔師,根本不可能扭轉局面。

“你們先走,我有點事情要處理。”神田道。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是那副玻璃棺材。

他要去帶走緋槿嗎?

“我也留下幫你!”既然要留下,亞連也不可能讓他一個人留下,這次可不像諾亞方舟的時候,一個人留下和送死沒什麽區別,“師父說過,雖然她是師姐,但是保護女孩子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師父他雖然在各種意義上是個人渣,但只有這句話我是認同的。”

神田瞥了他一眼,不着痕跡地呵了一聲,亞連仿佛聽到了熟悉的那句“豆芽菜”。

“你是在用眼神嘲笑我嗎魂淡!”亞連小天使的內心在咆哮。

突然間,整個房間劇烈搖晃起來!地面崩裂,猶如地震般的拱起又如退潮般落下,整間屋子仿佛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滾筒中,原本埋在地面下的管道都沖破了地表,圍繞在謝裏爾周圍。

就在這些管道刺出地面,即将打中那副玻璃棺材的瞬間,空氣中傳來一股一道将其打偏。

謝裏爾回過頭看向出手的那人。

缇奇臉色如常,平靜道:“只是想提醒你別玩得太過,開演前讓主演喪命,這戲就演不下去了。”

謝裏爾勾起唇角,狐貍一般狡黠,盯着他看了一會,道:“如你所願。”

他轉過身輕飄飄地揮手阻斷了所有的退路,臉上帶着輕蔑的笑意:“你們這群下等生物,了解自己的處境嗎,尤其是‘第十四人’,你覺得你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脫嗎?”

他的能力覆蓋了整片區域,這些管道在他的操縱下宛如盤踞的黑蟒,吞吐着危險的信子,時刻準備将他們絞殺。

“真是不聽話啊,不是說了不會再讓你回到教團了?”千年伯爵望着亞連,那種執着令人匪夷所思。

架着渡草的亞連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神田,一會我吸引伯爵和諾亞的注意力,你趁機把緋槿帶走。”

神田愣了愣,卻沒有說話。

“今天就來舉辦你的退團宴會吧!亞連·沃克!”伯爵一揚手,只見盤踞在一處的管道最頂端,有一個人被架了起來。

那個因為長年浸泡在藥水中不見天日的少年渾身上下的肌膚都呈現出一種病态的慘白,就連頭發和睫毛的顏色都成了白色,半邊臉上,裸·露的身體上,是長短不一的被縫合的傷疤,以至于令他面目可憎。

“那是誰?”亞連一怔。

渡草的臉色沉了下去:“阿爾瑪·卡爾瑪,我們第三驅魔師的‘第一母胎’。”

他頓了頓,朝一冷着臉的那人看了一眼才繼續說下去:“過去和神田優一樣,都是人造使徒的實驗對象。”

人造使徒?……亞連難以置信地看向神田,渡草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說神田他不是人類嗎?!

神田靜靜地望着面目全非的阿爾瑪,垂了垂眼:“那家夥是誰?”

這……這就有點尴尬了。

衆人目瞪口呆.jpg

千年伯爵內心好氣哦可還是要保持微笑:“不好意思年紀大了耳朵有點不好使,你剛剛說什麽來着?”

于是,他聽到神田用鄙夷的口吻把剛才的話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

“那家夥是誰。”

瓦伊茲利指了指阿爾瑪,一臉懵逼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确定你在看這個人?”

千年·極度尴尬·貌似被隊友坑了一把·伯爵朝瓦伊茲利投去懷疑的目光:“瓦伊茲利,你真的沒有要解釋的部分嗎?”

瓦伊茲利驚吓地縮了縮:“為什麽大家都瞪我?!……不應該啊。啊不,等等……”

他好像——也許——大概——可能——把他打失憶了?!!

另一邊,朱爺和巴克也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

“神田那家夥難道不認識阿爾瑪了?”

“不可能。”朱爺神色凝重地望着神田,“那孩子不可能不知道的……”

這裏的人誰都有可能認不出如今的阿爾瑪·卡爾瑪,只有神田不可能忘記他,別說是這種面目全非的樣子,就算阿爾瑪化成灰,他也不會忘了他,因為……

“你在說什麽啊,那可是阿爾瑪哦!”羅德趴在神田肩膀上,苦惱地看着他,“就是那個讓月見初瞳為之離開第六實驗室的阿爾瑪,就是九年前被你破壞掉的那個‘失敗品’啊……”

話音未落她就被神田狠狠掐住了臉,以至于之後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掐着她的少年下手的力道很不客氣,盡管依舊是那副對誰都冷淡的模樣,可羅德這種一向擅長玩弄人心的諾亞怎麽可能忽略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中閃動的憤怒與殺氣。

“他已經死了。”

沒有人見過神田露出這樣可怕的眼神,處于這樣的注視下,就像被千把利刃抵住咽喉,連呼吸都凝固。

看到他這樣的反應羅德松了口氣。

果然。

被自己親手殺死的摯友,到死都不可能忘記吧。

“但是他還活着哦。”羅德放棄了用布娃娃的嘴開口說話,她本體的聲音直接穿過娃娃的身體傳出來,“就算變成了那副樣子卻仍然活着,是教團一直在瞞着你。”

“你想死嗎。”神田的目光越來越冰冷。

“那些人把殺害阿爾瑪·卡爾瑪的罪名加在你頭上,自己卻躲在幕後,還把聖戰當做借口,瞞了你整整九年,結果還把惡魔之核植入他體內,如今的阿爾瑪已經成為被教團貪婪剝削的活體人偶了。”

那只手一用力,羅德的娃娃就被捏得四分五裂,落在地上。

但是她的話語并未停止,她很樂忠于享受折磨人心的過程,他愈是憤怒,愈是無法保持理智,她愈是愉悅。

“怎麽,和阿爾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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