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了,我們兩個要保護小初。”

優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事實上,和聖潔達到同步的實驗比他想象中痛苦太多了,只有親身經歷過那種絕望的人才能明白,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阿爾瑪說得其實要溫柔很多了,當優被架着站在那個名為聖潔的白色石柱前,他忽然間重新認識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他們是人造使徒,本來就不是人類,在這裏更談不上人權,那些對他們溫柔的人是因為他們孩童的模樣引發的一絲憐憫之心……好可笑啊,因為長得像人類,所以被施舍一些卑微的憐憫嗎?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感覺像是好多年那麽漫長,他死去的時候什麽都感覺不到,清醒的時候只剩下對痛苦的記憶。那些電流和刺激性藥物注入他體內的瞬間,仿佛要把他整個人撕成碎片!

好痛啊……

他腦子裏只剩下這樣的意識。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阿爾瑪那家夥以前一直都在經歷這樣的實驗嗎?……

模糊的眼前,聖潔的石柱格外明亮,那樣純潔的顏色美麗得令人驚嘆,也令人懼怕,他在艾普斯泰尼博士的命令下伸出手,與聖潔接觸,聖潔所發出的排斥力比加注在他身上的額藥物和電流更加可怕,那種痛苦是難以名狀的,就像是聖經中的神罰!

“啊啊啊啊!——”

周圍的聲音在漸漸離他遠去,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停止了跳動,連帶着他自己被聖潔彈開,重重地摔在地上。

嚴重燒傷的皮膚每一寸都焦灼得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那些花在天空中綻放着,如夢如幻,他似乎看到了一片湛藍的晴空……

“‘YU’心跳停止!距離再生還有580秒!”

等待的時間似乎是他唯一可以休息的空隙,等到再生能力再度讓他開始呼吸,他便又一次被架起,繼續去觸摸聖潔。

一次又一次重複着死亡與複生的循環,他的身體在這循環中也逐漸弱化,再生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

Advertisement

他知道,他和阿爾瑪的時間是錯開的,現在初瞳身邊,一定有着阿爾瑪在陪伴,他會拖住她,瞞着她,絕不讓她知道他今天經歷的地獄。起初他還覺得阿爾瑪太小看初瞳的膽子了,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那家夥說的有幾分道理了。

這樣殘酷的畫面,怎麽能讓她看到呢?……

痛苦什麽的讓我們來承受就好了,那麽愛哭的一個人,要是看到這樣的事,不知道會有什麽感想……

羅德安靜地望着這間屋子裏發生的一切,若有所思道:“這兩個人對月見初瞳還真是好呢,寧願自己承受黑暗的痛苦,也不願意讓她看到他們受傷的一面。”

亞連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第二使徒的實驗,原來是這個意思——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停下來……停下來!!”他痛苦地沖上去,卻什麽都碰不到——他忘記了,自己在這裏,只不過是個什麽都無法為他們做的“局外人”。

羅德從他身後抱住他,輕聲道:“這都是過去發生的事,這都是教團不為人知的黑暗,亞連,你所看大的只不過是一小部分,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花與謊言

一片明亮的光線中,是誰在說話?

這是哪裏?誰家的庭院嗎?……

有人嗎?……

有人能看得到我嗎?

為什麽這裏的人都好像對我視而不見似的,為什麽沒有人跟我說話?

拜托了,誰知道我在這裏嗎?……

錯落有致的庭院中,一株櫻花樹如煙霞般盛開,風一吹,滿院落英舞,是誰在那樹下對我笑?

莎蒂雅,你回來啦。

“呃!”阿爾瑪從夢中驚醒過來,發現此時天色漆黑,優在他旁邊的那張床上熟睡,一天的實驗下來,他早就疲憊不堪了,即使在夢裏眉頭依舊緊皺。

但是他睡眠向來淺,這邊剛有動靜,他就警覺地睜開眼。

“……你幹嘛?”他疑惑地看着他。

阿爾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了個噩夢,吵醒你了吧。”

優坐起來,他既然醒了,一時半會也睡不着,坐在床上回了會兒神,就聽阿爾瑪說:“今天你……很辛苦吧?”

優無聲地嘆了口氣:“感覺時間很漫長,清醒的時候很少,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再生了,一開始很痛,後來就漸漸麻木了……”

他平靜地說着,似乎已經不想對那種痛苦表現出任何想法。

事實上,他表現出什麽都是沒用的。

實驗結束後,他拖着虛弱不堪的身體離開那間屋子,拒絕了所有想要扶他回去的人,他不想回頭,因為一旦回頭,就能看到埃德加他們用那種憐憫弱者的目光注視着他,他覺得很屈辱,倒不如就這樣讓他一步一拐咬着牙離開。

他在某個偏僻的角落坐了很久,這副身體仿佛已經不是他自己的,每一根骨頭都像被人拆了一遍似的,痛得他吸口氣都費勁,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肋骨快要斷裂般地疼,他終于明白為什麽那段時間阿爾瑪回到房間的時候臉色會那樣蒼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鑽進被窩就不動了,這樣的痛苦,就算最後能夠自愈,但是過程中的感受卻一點也不會少,相反,正因為他們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能把愈合的速度提升至尋常人的數倍,積聚在那一分一秒中的痛更是加倍地湧來。

“這樣的日子可能會持續好幾年,如果我們最終都得不到聖潔的認可,可能直到我們壽命耗盡也不能拜托這樣的實驗。”阿爾瑪說。

“你就沒想過擺脫這種日子嗎?”優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比他更早接觸這項實驗,應該比他更加知道這樣的日子多麽痛苦。

“我想過逃出去。”阿爾瑪咧嘴一笑,“但是小優啊,我們是在這裏出生的,我們從沒有去過外面,離開了這裏,我們又能去哪呢?小初的父親是這項實驗的參與者,她是月見家的繼承人,她也沒法離開這裏……”

優陷入了漫長的沉默,這種沉默在這片黑暗中愈發顯得煎熬起來,白天那種痛苦的記憶還留在這副身體裏,刻在骨子裏。

那一刻,其實他們都明白,他們走不了,單單是“月見初瞳”這個理由,就足夠把他們困在這裏了。

……

漸入深秋後,這座建于地下的第六實驗室就越來也冷,雖然白天體感也還好,但初瞳總是要比旁邊的人多裹上一層,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埃德加懷疑她在入冬之前就得裹着棉被行走了。

此時,把自己裹得跟一要下鍋的湯圓似的的初瞳正坐在食堂裏幫朱爺擇菜,朱爺說最近翠支部長的兒子托芙送了一筐膏肥肉美的大閘蟹過來,這大閘蟹要活潑的才好吃,死了肉就僵了。

初瞳眼睜睜地看着朱爺把那盤又肥又壯的大閘蟹往鍋裏扔,水一滾,那些螃蟹就開始撲騰,湊過去看一眼,還能看到它們在水底一抖一抖的蟹腿。

初瞳啧了兩聲。

“怎麽,心疼這幾只螃蟹啊?”正切姜的朱爺瞥了他一眼。

初瞳鼓着臉搖頭:“都下鍋了,還心疼什麽?我就是想着它們一會出鍋了,得多誘人啊……”

她呲溜吸了一下哈喇子。

“你最近體寒得厲害,可不能多吃,一會兒把蟹膏吃一些就可以停了,記住沒有?”朱爺一本正經地提醒她。

初瞳就跟氣球似的焉了下去:“知道了……”

她坐回去繼續擇菜。

最近,她發現優和阿爾瑪似乎有什麽事瞞着他,還瞞得特別小心翼翼,起初她還真沒看出什麽異常,但真不是她說,小優那家夥撒謊的技術是在是漏洞百出,阿爾瑪前腳給圓上的謊,他後腳就給坑了,她又不傻。

所以說他們就算聯手瞞着他什麽,也該提前一天把臺詞對對好不是?有時候聽到阿爾瑪說他明天要去檢查身體,結果第二天小優跑過來給她的答案是阿爾瑪今天被翠支部長留下寫檢讨,諸如此類驢唇不對馬嘴的對白,她要忍着不戳穿也很辛苦好嘛!

今天阿爾瑪終于反過來把優坑了一頓,她也不想戳穿他那句“小優說他今天有點抑郁”這麽讓人無力吐槽的借口了,今天她就要去看看,這兩個小混蛋在搞什麽玩意!?

幫朱爺收拾完後,她開始在整個第六實驗室展開“搜索”,奇怪的是今天的研究人員少了許多,埃德加和翠支部長他們也不在,她轉悠了幾圈後,随手逮了個人問支部長他們去了哪裏。

被她拉住的是前兩天剛從外面調進來的一個研究人員,據說能力卓越,就是有時候呆呆的。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支部長他們啊,現在好像在……在地下三層的實驗室裏進行實驗吧。”

實驗?初瞳皺了皺眉:“那你見過小優嗎?”

“‘YU’嗎……他好像也在那裏,今天輪到他了。”

這話聽起來總覺得那裏不太對勁……初瞳想了想,說了聲謝謝,就往地下三層的實驗室跑。

“她和神田優的記憶已經串聯在一起了。”羅德望着那個撲棱着小短腿跑遠的孩子,露出了詭谲的笑,“就要開始了哦,亞連……”

亞連急了:“她不能過去!神田和阿爾瑪那麽努力瞞着這件事,她要是過去的話……”

“她要是過去又怎麽樣呢?”羅德無奈地笑了,“亞連你還是不明白啊,推動這一切的最關鍵的齒輪就是月見初瞳,正因為‘親眼目睹’,才會經歷悲傷。”

在初瞳的記憶裏,第六實驗室的地下三層,是一個冷到不行的地方,畏寒到極致的她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是絕對不會踏入那裏的。但是今天,她卻在地下三層跑得飛快,因為剛才那個研究人員對她說的話,令她感到忐忑不安。

這裏确實很冷,穿堂風通過七扭八拐的轉角吹過來,淩厲得像無數小刀子往她臉上劃,遠處的光亮提醒她就快到了。因為“來自世界的謀殺”,她的身體每況愈下,現在跑幾步都有些喘,呵出的白氣在她眼前飛散,她到最後幾乎是扶着牆才能爬上實驗室上方的玻璃窗臺,俯瞰着實驗室中的一切。

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感受,更多的是一種錐心的心疼。

她看到翠支部長和艾普斯泰尼博士站在二樓的指揮臺上,示意下面的人把優架起來。

而那個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的少年此時身上被接通了粗細不一的管子和電路,就連大腦也沒有幸免,他就像個被榨取剩餘價值的工具,站在潔白的石樁前。他身上的傷口密密麻麻的,還沒能完全愈合,發白的嘴唇已經被他咬出刺目的紅,在她眼中格外觸目驚心。

他伸出手,去觸摸聖潔,同時接在他身上的電路和藥物同時注入,他就像落葉一樣顫抖着,竭力讓自己站起來,可是強大的壓迫感驅使他不得不跪下,最後宛如死屍般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這裏真冷啊……

她從來沒覺得冷得連心都發僵了……

初瞳捂着嘴不敢發出哭聲,但是她渾身都抖得厲害,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悲哀。

她其實很懦弱,懦弱到不願意把這個世界往壞的方向想,不願意去揣度一個人的心究竟能狠到什麽程度,所以她逃避着繼續思考這條路,寧願止步于成功複活阿爾瑪和優的時候。可是這裏是為了贏得聖戰而建立的地方,父親對她說過,從沒有不付出犧牲就能贏得的戰争。

複活阿爾瑪和優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他們不可能只是因為她的期望而活,他們的存在必定會成為被利用的對象,只不過她固執己見,始終不願意深究罷了……

眼前的現實用最殘酷的方式告訴她,她的想法多麽天真可笑,她一手創造出來的技術,并不是用來拯救別人的嗎……

我錯了,母親,我真的錯了。

因為激動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引起了指揮臺那邊的注意力。

“小初!?”翠驚訝地望着她,當看到她淚流滿面,用一種憤怒而懊悔的目光注視着這裏的時候,她怔住了。

“她怎麽會在這?”艾普斯泰尼博士也很驚訝,之前他和月見家主達成過約定,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把這項實驗的真相告訴他的小女兒。

初瞳扭臉飛快地跑走。

“小初你等……”翠想追過去,卻被艾普斯泰尼博士一把拉住了。

艾普斯泰尼博士說:“算了,她總會知道這裏在進行着什麽,我們做的事是為了這個世界,并沒有錯。她今後也是要繼承月見家的人,如果這樣的打擊都承受不住,這個繼承人,也廢了。”

石樁下,逐漸從死亡中恢複意識的優隐隐約約聽到翠的聲音,她在喊的人,是小初嗎?……阿爾瑪那家夥,到底在搞什麽?

“繼續實驗吧。”翠收回了腳步,這是他們選擇的道路,無論走到哪一步都不該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啦!糖發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你們懂的

☆、我們

其實,那一年很漫長。

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時光足夠未來我的漫漫一生,一遍遍重複着回憶。

那一年的我們,不懂這個世界的醜陋與殘酷,不懂戰争的血腥與無情,我竭盡全力不去怨恨,并且由衷地愛護着我親手創造出來的魔物。我欺騙了他們,也欺騙着自己,原因只不過是不想失去那煙花般轉瞬即逝的美好。

吶,你們知道嗎,我就是如此笨拙又努力地去愛着你們啊。

……

優拖着疲倦虛弱到幾點的身體走在寂靜的巷子裏,穿過狹窄的轉角,冷風刮在身上都覺得疼痛難忍。他剛剛服用了藥物,但要恢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想起了藥的制造者朱爺:“嘁,平時吹噓得跟靈丹妙藥似的,關鍵時刻沒什麽用……”

他照例走到人跡罕至的一塊小小的空地上,靠着一根石柱坐下休息。

剛才他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支部長他們在喊“小初”,但是他回過神來,卻沒有在任何一個角落發現那個丫頭,想來大約是他幻聽了之類的。

“嘶……”他捂着一條胳膊,剛才坐下來的時候用這條胳膊稍微撐了一下,沒想到這麽疼,他幾乎蜷縮了起來,努力抵抗這種穿心蝕骨的痛苦。

他的自愈能力已經跟不上了,渾身的血都在發冷,他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像個冰塊。

突然,他感到有一塊溫暖的東西蓋在了他身上,将他整個人都裹了起來。

“誰?!……”他警覺地睜開眼,發現此時此刻用一塊厚厚的毛毯把他包得像個粽子的女孩哭紅的眼睛。

她剛才果然來過。

他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句話。

一時間,他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能化解尴尬,或許是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初瞳掀開毯子一角,自己也拱了進去,和他擠在一起:“……兩個人一起,會暖和一點。”

她的聲音還帶着濃濃的鼻音,聽起來特別委屈可憐,讓人不忍心拒絕。

“……你都看到了?”優低聲問,事實上他現在除了虛弱,還有些沒底氣。

她點點頭,從袖子裏伸出手,把他冰冷的手捂在她并不算大的手心裏給他取暖,沒呵兩口氣,一撇嘴,眼淚就砸在他手背上,濕潤而滾燙。

“小優你疼不疼?……疼不疼?嗚嗚嗚……”明明現在最痛的人是他,她倒是哭得感同身受似的,急得不得了。那種心疼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塊脆弱的豆腐,一不小心就能碎了。

廢話。

優剛想脫口而出的那句“當然痛”就因為她這種眼神,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還好,已經不太疼了。”他覺得自己就算要慫,也不能在這丫頭面前慫……不過這丫頭是水龍頭做的嗎,怎麽這麽能哭?

“騙,騙人……你肯定很痛……”初瞳捂着他的手,努力想把眼淚憋回去,但是真的做不到,她剛才跟在他後面的時候就想哭,平時就算被她打得好幾天下不來床都要對她龇牙咧嘴示威的小優,竟然護虛弱成那個樣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點發現的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這關你什麽事?就算你早就發現了又能怎麽樣,你又不能和那些人對抗。”優嘆了口氣。

可是他始終不明白,她說的“早點”,是什麽意思。

“……小優,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做了一件很嚴重的錯事,你會讨厭我嗎?”

“我現在就聽讨厭你的。”優無奈地撇撇嘴。

初瞳眼一紅,眼淚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哎哎哎你怎麽又哭!有什麽大不了的嘛,你這麽哭下去都要脫水了!”優手忙腳亂地看着她。

“那還不是因為你說讨厭我!……”她一臉委屈,“我那麽喜歡小優,小優你為什麽一直讨厭我啊嗚嗚嗚……”

優第一次覺得嘴欠也是一種病!

自己捅的簍子自己解決,他笨拙地用自己的袖子幫她擦臉:“好了好了,就沒見過你這麽能哭的家夥。我,我也就随口一說,你怎麽這麽較真呢……”

初瞳都打起哭嗝來了,一抽一抽地瞄着他:“……真的是随口一說麽?”

“真的真的!”優一臉服氣地伸手給她順氣兒,瞧瞧,哭還哭不利索,這丫頭除了聰明一點基本處于需要人照顧的狀态嘛,“……說起來讨厭我的難道不是你嗎?總是要隔三差五吵上幾架才甘心。”

初瞳一下子就急眼了:“我才不讨厭你呢!你如果不信的話我可以多說幾次,月見初瞳一點也不讨厭小優!一,點,也,不!我要永遠都和你們在一起!”

她把他的手拉過來,放在懷裏捂着,生怕他冷了。

她這副舉動容易讓人聯想到喵咪往懷裏揣小手的畫面,眼神那麽較勁地盯着他。

優有點尴尬地紅了紅臉:“咳,我知道了……”

忽然,他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有些發燙,像個溫暖的小太陽,可是這一點也不像平時的她的體溫。

他抽不回自己的手,只好地把額頭貼過去試探溫度,頓時炸毛了:“月見初瞳你知不知道你在發燒!?還坐地上!給我起來!!”

她委屈地低下頭:“知道啊……但是你不覺得這樣比較暖和嗎?”

她把他的手捧在發燙的掌心,對他眨了眨眼。

“暖和你個頭!”優簡直要被她氣死了,人類又不像他們擁有自愈能力,這丫頭本來就畏寒,發着高燒還待在這麽冷的地方,“你的湯婆子呢!?”

“有點重,沒帶……”她心虛地縮了縮。

“馬上回去吃藥!”他道。

“我不。”她不甘心地鼓着臉,“我要在這裏陪你。”

“月見初瞳!”

“在!”

“你是不是傻!?”

“不傻!”

……

怼了一會,兩個本來就都沒什麽體力的病號更沒力氣了,初瞳僵着臉氣呼呼地坐在離他一步遠的位置,肩膀上勾着毛毯一角,還有點搖搖欲墜的趨勢,看得優眉心直蹦。

“坐過來。”他的聲音降低了八度。

被他先後用“傻”“蠢”“智障”諸如此類的詞形容了一遍的初瞳此刻并不想理他,連眼神都不想給!哼!

被徹底無視的優額角的青筋蹦跶了兩下。

“緋槿小時候怎麽就這麽……有骨氣啊?”“觀戰許久”的亞連不禁感慨,要知道他認識的那個緋槿小師姐在神田面前,除了狗腿他已經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詞了,沒想到小時候她脾氣這麽橫。

然後,令他更為驚訝的事發生了。

臉色陰沉的優竟然站了起來,披着毛毯朝她的方向挪了一步,然後把毛毯罩在她身上,将她整個人裹在足夠寬大的毯子裏,伸手把縮成一團的她抱着離地了一下,給她下面墊了毛毯一角,最後給她從頭到腳卷了一卷,就好像給小狗崽搭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小窩,他就坐在她旁邊,用自己逐漸回升的體溫讓毛毯裏暖起來。

“怎麽就這麽犟呢……”他的聲音又低了幾度,從原本的吼,現在基本和哄差不多了。

初瞳擡眼瞄了他一下,又很快地低下頭,嘀咕道:“我就是想留在這裏陪你,你幹嘛這麽大聲兇我,你還說我蠢……”

所以嘴欠真的是病,得治!

優無奈扶額,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和一個發燒的病人講道理,這個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嗯,是我錯了。”他挫敗地向“惡勢力”低頭。

果然,初瞳沒再抵抗,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優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正确的。

她枕着自己的膝頭,開始輕輕哼唱那首搖籃曲,因為生病的緣故,聲音有些悶悶的,很輕,卻純粹得很好聽,莫名地讓人覺得溫柔。她的身體發燙,卻從體內泛起一陣一陣的寒意,整個人越發迷迷糊糊的。

這時候的她本能地去貼近溫暖的東西,好像能舒服一點。

優看着往他懷裏沒完沒了地拱的一團“湯圓”,懶得反抗,反正反抗也沒用,她粘人的本事根本不可逆。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那溫度在慢慢升高,他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是現在又不敢輕易挪她。

她哼唱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模糊,斷斷續續直到聽不到了,她就這麽窩在他肚子上睡着了。

優唯有嘆息,把她卷得更嚴實一點。

動彈了一下,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朱爺的藥其實還是有些作用的。

最後,都快把第六實驗室這片地兒翻了個個兒的阿爾瑪和埃德加他們遠遠地就看到優黑着一張臉,跟背孩子似的用毛毯把背上的初瞳纏成個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優!小初!”阿爾瑪激動地沖過去。

“你能不能輕點?……”優心驚肉跳地瞪了他一眼,“去叫一下醫療班的人。”

阿爾瑪平時就被他瞪怕了,條件反射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朝“蛹”裏看了看,發現初瞳面色通紅,呼吸有些發沉,頓時吓得心頭一跳:“小初她怎麽了?……”

“她在發燒。”優看了他一眼,“今天我進行實驗的時候,被她看到了全過程。”

“全過程?!”阿爾瑪驚呼,旋即立刻又降低了聲音問他,“連你死亡的時候也……”

“嗯,她都看到了。”

阿爾瑪的心情突然沉重了。

埃德加他們跑過來,看到初瞳的情況後,趕緊把人送去醫療室救治。

“你怎麽不早點把她帶回來啊?”阿爾瑪站在門外,擔憂地朝裏面張望。

“我罵也罵了吼了吼了,她不肯聽,我身體沒恢複之前,沒辦法把她帶回來。”優也很頭疼,“我還沒問你怎麽回事呢,你怎麽沒拖住她?”

阿爾瑪一臉委屈:“我,我也沒辦法嘛,翠支部長突然讓我去體檢,去之前小初明明在幫朱爺做事,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優一臉“我還能說什麽呢”的表情。

“那小初她什麽反應啊……”阿爾瑪小聲向他打聽。

優翻了翻白眼:“哭了。”

“啊?”

“我說她哭了!”優不耐煩地答道,“這事也瞞不了她一輩子,哭出來也好,省的總是要想理由騙她。”

“嗯……”阿爾瑪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優,你之前都找了什麽借口啊?”

接下來,他們用了三分鐘對了一下這段時間各自編出的五花八門的理由。

于是最後,兩個人已經無法對話下去了。

他們就沒幾個借口是對的上的好嘛!要麽是天然呆才聽不出裏面又蹊跷!事實證明,他倆大概天生八字不合。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總算知道實驗了,這一章還算暖心的,畢竟優還沒想起自己死過嘛……

我先悠着點,以免一玻璃紮心了

☆、随風而凋零

初瞳從昏睡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阿爾瑪開心地跑過來摸摸她的額頭。

“嗯,不燙了!小初你感覺好點了嗎?”

“……阿爾瑪?”初瞳迷茫地望着他。

“嗯嗯是我!”阿爾瑪守在她床邊,“你都睡了好幾天了耶,小優說你怎麽一病就這麽久,差點以為你要死了……”

她彎了彎嘴角,扭臉環顧四周:“阿爾瑪,小優呢?他去哪了?……”

她剛退了燒,發聲有些艱難,但她還是堅持問他。

阿爾瑪猶豫了一下,說:“小優他……在地下三層的實驗室。”

說完,他就發現她沉默了。

他趕緊說:“小初你別這樣嘛,我們在這裏出生,就是為了和聖潔達到同步的,我和優一定會得到聖潔的承認,所以你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嗎?……”

他擔憂地看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紋的初瞳,她以前從來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他懂得不多,不知道這樣的表情意味着什麽,只是單純覺得此時的初瞳看起來真的很悲傷。

“我做了一個噩夢。”她一字一句都沙啞着,艱難地繼續說,“我夢到好多好多蓮花開了,但是沒有人陪我一起看它們。我還夢到你和小優在那些花下面,我想拉你們起來,可是怎麽都碰不到你們……我一直跑一直喊你們,可是你們都不回應我……你們說你們讨厭我,再也不會原諒我,我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阿爾瑪,對不起,小優……我錯了,如果不是我這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阿爾瑪吓得撲在她身邊安慰她:“不會的!我們不會不回應你的,不會讨厭你的!小初,那只不過是個噩夢啊!吼啦,朱爺不是說過,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所以小初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哦。小優雖然嘴毒了點,但是他心裏一定很維護你的,你生病的時候還是他把你背回來的。不要道歉啊,我們都沒有怪你,你為什麽需要道歉呢?”

“阿爾瑪,對不起……對不起!……”她縮成一團。

阿爾瑪只當她還沉浸在噩夢裏,這會兒也只能安慰她。他不明白,一向開朗的她為什麽突然間做這樣的夢,難道是因為看到優的實驗才會這樣嗎?他們費盡心思瞞着她,沒想到在這時候被她知道了。

他握住她的手,溫柔地笑:“不怕不怕,你看我就在這裏啊,我永遠不會離開小初的,小優也不會哦。”

“……就算我真的犯了錯,傷害到你們,也不會嗎?”

“不會啊。”

“為什麽?”

他莞爾:“因為小初啊,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貝!”

……

優曾經問過埃德加,人類是不是和他們一樣,從水裏爬出來的。

埃德加說,不是,人類啊,是從媽媽腹中誕生的,從一個小小的細胞,慢慢地變成一團小小的嬰兒。

優問他,什麽是“媽媽”?

埃德加就給他舉了一個例子,比如他和支部長的孩子,那個隔三差五往地下送東西的青年巴克,對于他來說,埃德加是爸爸,支部長是媽媽。

再比如小初,她也是從她的媽媽肚子裏誕生的。

對于父母的概念,優一直很模糊,大約是沒見過人類誕生的時候,所以無論埃德加怎麽舉例子,他還是搞不懂。

不過小初的父母,他是知道的。月見家族的家主和主母,就算是在照片裏,也能感覺到他們多麽珍視這個小女兒。

既然那麽珍視,為什麽要把她留在這裏呢?

優也曾因一時的好奇問過初瞳這個問題——為什麽你從來不回家呢?一直留在這個實驗室裏,明明和他們不一樣。

那時的初瞳嘆着氣對他說,因為在這裏,這個世界就不能輕易傷害她。

“來自世界的謀殺”,這樣聽起來或許有些沉重,尤其是加注在一個年幼的孩子身上。

她說,之前她在月見家本宅的時候,狀況比現在慘多了,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整個兒一個藥罐子,在哪個地方磕碰一下,就會引起整個本家的注意,生怕她因為那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傷口,死得莫名其妙。

來這裏之後已經好多了,至少這裏有着翠支部長他們的看顧,還有她父親親自設下的術法護着,她的“死亡幾率”低了不少。

“為什麽你會被遭到來自世界的謀殺?”優不解地問。

燈光下,日漸消瘦的女孩不經意地咳了兩聲,微微一笑:“……誰知道呢,大概是這個世界比較讨厭我吧。”

這樣的回答其實算不上回答,因為這答案未免太模棱兩可,那時候優就隐隐覺得,初瞳有什麽事瞞着他和阿爾瑪,那是一個只有他們不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的答案可能并不适合去刨根問底。

初瞳這一場病比他想象中更加難以收拾,原本只是發燒,本來燒退了之後就該好了,沒想到連口氣都不帶緩緩,她的病情一夜之間就加重了,最後竟然到了需要接氧氣罩的程度,到了夜裏她的身體就冷得吓人,他去看她的時候,她臉色煞白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因為自身體溫偏低,被子裏一片透涼,就算埃德加他們塞了好幾個湯婆子進去依舊無法持續溫暖她。

優從沒有覺得她像此刻這麽脆弱過,他還說過等他調理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