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限擴大的恐怖籠罩着她的內心,“阿爾瑪,小優,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可能有點晚,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傷害你們的,我明白的,你們因為我而陷入痛苦。”
“小初……”
“你們先聽我說完。”在如此艱難的境地中,她堅持要把自己想說的都說給他們聽,“我後悔了,這個實驗如果我沒有參與進來,你們現在也不會這樣痛苦,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請求你們原諒,因為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現在的自己。但是能夠遇到你們,我真的好高興啊,我真的很想很想陪在你們身邊……”
鴉的聲音在接近,她緊緊握住了他們的手:“阿爾瑪,小優,離開這裏吧,只有離開這裏才能改變将來的一切,我啊,真的很想和你們一起,去看看外面自由的晴空呢。”
“小初你想做什麽?!”阿爾瑪從來沒看過她臉上出現這樣的神情,就好像已經決定好了一切,即将為之奮不顧身的人一樣。
下一秒,她拉着他們的手朝着另一條深巷跑去:“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這條路的盡頭有一條地下水路,但是我不知道這條水路會通向哪裏,但是只要不被抓住,你們就有希望離開!”
“站住!”身後傳來鴉的呵斥聲。
他們一步都不敢停,朝着唯一的出路狂奔。
數枚式針瞄準了他們儀器射來,其中三箭命中目标,一箭射在優的後肩,一箭射中阿爾瑪的背部,一箭擊中初瞳的膝窩。
他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跟着慣性滾了出去!鑽心的痛從傷口處傳來,這些式針都來自于秘術,在沒有拔出之前,任何藥物不可治療,連第二使徒的自愈能力都會失靈,這也是鴉能夠克制第二使徒的一大原因。
摔得頭昏腦漲的優吃力地擡起頭:“小初,阿爾瑪……”
縛羽随之從天而降,将他們圍困其中,身體就像灌鉛一般愈加沉重。
初瞳低笑了一聲:“我從來沒有如此慶幸自己是月見家的人……U,E,Al,Der,Zwer,六合之術,逆流!破!”
淡金色的美麗符文如溪流般潺潺地從她掌心流淌出來,硬生生從內部抵抗着縛羽的壓力,兩股力量相互抵抗,時而收縮時而膨脹,像一顆随時會炸裂的反應堆。
“竟然不惜使用六合來對付我們,初瞳大小姐,您這樣做是在給您的父親乃至整個月見家抹黑,這是在背叛。”鴉一面努力壓制住她的力量,一面勸說她順從。
“滾你的抹黑!”這是她到這裏以後第一次爆粗口,“我是月見家的繼承人,有本事你們就在這把我打死,否則你們休想我讓步!”
Advertisement
“這兩個使徒我們今天必須帶回去,他們是教團的‘東西’,并沒有離開這裏的自由。”鴉平靜地陳述着這個殘忍的事實。
被縛羽壓得無法動彈的阿爾瑪和優聽到這句話後,臉色刷地白了。
原來他們只是“東西”,甚至連人都算不上……
“他們是我的朋友!你們憑什麽這麽說他們!不要忘了你們說穿了和中央廳的看門狗有什麽區別!”初瞳現在像極了惱羞成怒的小獸,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護身後的兩個人,“你們敢動他們一下試試!我扒了你們的狗皮!”
鴉面面相觑,依舊平靜地回答她:“大小姐,您這樣是沒有意義的,您的身體狀況想必您比我們清楚,六合之術的力量過于強大,您根本撐不了多久,更不用說扒我們的皮了。”
阿爾瑪和優錯愕地望向那個把他們護在身後的女孩,她的手在發抖,他們原本還以為那是因為她在恐懼,原來是因為她的身體狀況很差嗎?
“咳咳!”她身體一晃,突然間劇烈咳嗽起來,光的溪流随之暗淡了幾分。
“小初!”阿爾瑪緊張地看着她,“停下來!不要再使用六合了!你的身體會崩潰的!你忘了朱爺的話了嗎!?”
“咳咳咳咳!……我知道……我知道的,阿爾瑪……”她強忍着不适繼續發動六合之術,回過頭,她的笑蒼白又虛弱,“別怕,我會保護你們的。”
優咬着牙爬過去抓住她:“……夠了,停下來,我讓你停下來!月見初瞳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死的!!”
我知道啊……擠出一個還算燦爛的笑來,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右眼。
我知道啊,但是我怎麽可能讓步呢?
阿爾瑪突然掙紮着回頭狠狠給了他們一腳,直接把他們從縛羽的禁锢中踹了出去,就像初瞳所說的,通道的盡頭是一條暗河,只不過從這層的高度掉下去,實在是令人害怕。
掉落下去的前一秒,優和初瞳震驚地望着還困在縛羽中的阿爾瑪,他艱難地笑着:“快跑,運氣好的話,也許就能出去了……”
“阿爾瑪!!”
“‘也許’是幾個意思啊你個混蛋!”優不甘心地喊聲回蕩在這條昏暗的甬道裏。
沒了初瞳的抵抗,他們掉落下去後,鴉的人迅速制服了阿爾瑪,吩咐兩個人把昏過去的阿爾瑪送回實驗室,剩下的人繼續搜索那兩個人的去向。
亞洲支部地下水路旁,斷斷續續的地響起一陣琴聲,坐在游廊上的健壯男人的雙眼還蒙着紗布,顯然已經失明。
年輕的金發班長走過來,擔憂地看着他:“馬力,也許很快會有任務下來,請你趁現在多休息一下吧。”
他也不想把一個剛剛在戰場上失去雙眼的人再度派去第一線,那一戰死去了太多人,多到他竟然連他們的名字都記不住,唯一活着回來的驅魔師就是諾伊滋·馬力,盡管如此,他的眼睛為炮彈的碎片炸傷,永遠看不見了。
“不用擔心,巴克班長。”馬力平靜地笑着,繼續撥動他的琴弦,那是他摯愛的樂器,也是他殺敵的武器,時至今日,他竟然變得如此平靜,“我一定會死在下一次的戰鬥中,真好啊,我再也不用踏着同伴的屍體,再也不用聞到腐朽的屍臭了……”
他的感慨令人愈加悲傷。
巴克剛想說些什麽,突然從他身後的水下爬出一個濕漉漉的人,那人的表情簡直可以用“魔鬼”來形容。
“阿爾瑪那家夥,說什麽‘運氣好的話’……”優艱難地從水裏爬出來,她懷裏還抱着一個已經昏過去的初瞳。
“你你你是誰!……”巴克被他的突然出現吓得不輕,再一看他抱着的孩子,咦?那不是月見家的孩子嗎!
“喂,幫個忙……”他虛弱地爬上岸。
看到他肩上插,着的一支式針,巴克扭頭就跑:“我馬上去喊醫療班!”
然而還沒等他邁出一步,腳踝就被一把拽住,他猝不及防摔了個臉着地!
“不用!……把箭,拔,出來就好了……”優不敢讓他去通知別人,剛才從上面掉下來的時候,初瞳這個傻丫頭為了保護他被暗礁磕到了頭,他抱着她從河裏游到這邊,萬幸這兩個人不是鴉的人,似乎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需要幫忙嗎?”馬力問。
“我沒關系,先看看她……”優指了指自己懷裏的人。
巴克趕緊蹲下來查看:“磕到了頭,暈過去了,還好沒有磕到要緊部位。”
聞言,優松了口氣,這一松懈,肩膀上的痛愈加嚴重,巴克發現他背上的那根針貌似是鴉的武器,這孩子到底什麽來頭?
馬力把他抱起來,摸索着抓住了那根式針,用力一拔:“這樣就好了嗎?”
優側目看了看他,然後失去了意識。
“喂!”巴克給吓得要荨麻疹發作了。
馬力探了探,給出了一個令人始料未及的結論:“啊,睡着了。”
巴克:“……”
還沒等他們想好要怎麽安置這兩個渾身濕透的孩子,身後就傳來低沉的聲音,黑暗中走出幾個穿着紅色鬥篷的鴉。
“把那兩個孩子,交給我們吧。”
作者有話要說: 果咩!——【托馬斯回旋轉體兩周半噗通跪下】作業有點多!作者菌這就給大家來更新!
☆、軟肋(下)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久以前的夢,具體是多久以前的事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是記憶中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有溫暖的陽光,有滿池的蓮花,還有那個每每出現在我身邊,卻總是若隐若現的人——這一次,我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和想象中不一樣,一點也不奇怪也不可疑,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應該就是“美麗”吧。
她和小初長得有些相像,都有着一頭金色的長發,不同的是,她的眼睛,如晴空一般湛藍,像一雙藍寶石。
她回頭對我笑:“吶,你知道蓮花嗎?就是那些向着天空筆直生長,盛開于燦爛的陽光下,美麗又純潔,堅強而正直——那些蓮花,就是在說身為驅魔師的我們啊。”
你是誰?……
我感到自己的視線被什麽阻擋住了,以至于我無法好好看清她的笑容,這只手好煩啊……诶?這是——誰的手?
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身邊總是能看到數不清的蓮花,就如此刻一樣,在我身邊簇擁着,好像為了将我埋葬。
我看到了闊別已久的晴空,那湛藍的,美麗的,一望無垠的天空啊,美到令人絕望。大片大片的菅芒花如細雪般在天空下搖曳着,爆炸聲和慘叫聲漸漸微弱了下去,世界好像也跟着安靜了,我伸出手,想要觸碰遙遠的天空,可是我什麽都碰不到,我只能看到自己傷痕累累的雙手和沾滿了硝煙的黑色團服。
是不是有什麽人在等待着我呢?……
不要等我,不要等我,我回不去了啊……
惡魔朝我走了過來,醜陋的臉上帶着嘲諷與輕蔑:“居然還活着啊,去死吧!驅魔師!”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間陷入了永無止境的黑暗泥淖。
睜開眼,我躺在冰冷的實驗臺上,渾身插,滿了管子,額頭上的兩根弄得我很疼,我的手依舊高舉着,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因為夢裏的那個人嗎,因為那個永遠不可能完成的約定嗎?
優睜開眼睛的時候,冷凍處理的準備已經進入最後階段,翠支部長背對着他站在門口,似乎在通過格雷姆與什麽人交流。
她說,月見家的人已經到了,他們把月見初瞳接走了。
她說,讓芙繼續封鎖這個區域,和從前一樣,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打開門,就算是巴克來了也一樣,這座第六實驗室是完全和外界隔離的世界,不能被人知道。
優突然想起了阿爾瑪曾經說過的那個名叫“芙”的精靈小姐,在阿爾瑪的形容中,芙是個溫暖又開朗精靈小姐,在他最痛苦的時候安慰了他,給了他勇氣。
可事實又是怎麽樣的呢?那個美麗善解人意的精靈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呢?
就是她把他們困在了這個不見天日的地下啊!這裏的人都是騙子!他們全是僞善的騙子!!
“原來是這樣啊……”優躺在實驗臺上瘋狂地大笑,“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哈哈哈……你們騙得我們好苦啊!”
“優……”翠神色複雜地查看他的情況,“我們馬上會對你進行冷凍處理,會有點痛,但是馬上就能結束,這一次是永遠的結束,你将不會再醒來。”
聽到這樣的話,他笑得更加絕望了,那瘋狂的笑聲令人恐懼也令人心酸。
“你們騙了我們吧……什麽第二驅魔師,都是假的!我本來就是驅魔師對嗎?只不過我早就被惡魔殺死了,那本來就是我的聖潔是嗎?……從那時候開始過去多久了?我睡了多久……你們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麽!!”
最初的驅魔師變成了人造的驅魔師,這樣一個彌天大謊之後是巨大的痛苦和絕望!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啊,他已經不是個人類了!他到底是什麽,是怪物嗎,是魔鬼嗎?他還活在這世上嗎?……
這裏還有多少謊言,這個世界到底還欺騙了他們多少?他曾經多麽信任同伴啊,信任到可以将性命都交托,可是他們又是如何回應他的呢?
欺騙,欺騙,還是欺騙!就連他死了,他們還是沒有放過他!
那麽她呢?
他想起了月見初瞳,那個一直對他說她不會離開,永遠不會抛棄他們,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下,他甚至去依賴的存在——她也知道這一切嗎?她知道他們都是死去過的人嗎?
她是知道的吧,否則那樣的技術怎麽可能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發掘出來?
哈。
他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啊,那就是他全心全意信任的女孩啊,連她也背叛了他!她的道歉終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那不僅僅是對他們被進行同步實驗的愧疚!她的道歉裏,還有這他們都不知道的欺瞞!那就是月見初瞳,那就是他的陽光,把他拖入深不見底的黑暗,還能對她的“傑作”露出微笑的人!
騙子!!
冷凍處理的準備期間,雷妮專門負責給優打麻醉劑,确保他無法自由活動。每一次注射,她一擡眼就能看到優仇視的目光,猶如利刃直戳心窩。
她無法直視這樣的一雙眼睛,只能心虛地避開,快速跑走。
翠在門口等候着實驗開始,對于馬上就要冷凍優這件事,她內心也很為難,頭疼地撐着額。
一個研究人員突然跑過來:“支部長不好了!月見家的人剛才傳信回來,他們離開地下沒多久,小初就給他們下了藥捆在了車上,他們恢複意識後馬上聯絡了我們!”
“什麽!那小初人呢!”翠心頭一緊。
“不知道她在哪裏。”
“啧……怎麽都趕在這時候惹事。”翠感到心力交瘁。
忽然,格雷姆中傳來芙的聲音:“翠,不用找了,我找到她了。”
芙是控制着第六實驗室與外界隔絕的精靈,有人想進入地下的時候,她就能知道,就如此時被她牽着的那個金發女孩。
芙帶着初瞳回到第六實驗室見翠,看着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的小丫頭,翠強忍着想罵人的沖動,盡量保持冷靜和她對話:“你迷暈了那兩個随從?”
“是。”
“你知道他們是你父親派來接你回家的人吧?”
“是綁架我回家的人。”她糾正道。
翠額角的青筋蹦了蹦:“……你回來做什麽?我已經說了你今後都不要再回來了吧?”
“我不要走。”嬌小得好像一只手就能拎起來的女孩倔強地迎上她的目光,“阿爾瑪和小優還在這裏,我答應過他們要一直陪着他們的。”
“優馬上就要進入永眠狀态了!”翠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初瞳的眼睛紅了一圈:“支部長,別這樣對小優,他沒有做錯任何事……”
看着她忍着眼淚的樣子,翠有些不忍心:“我也知道他沒有做錯事,但是他快要取回本體的記憶了,也許很快就會暴走,在這之前必須把他冷凍起來,否則他會變成很可怕的人。”
“可是他是小優啊……”她的聲音都哽咽了,“我還想和他說話,還想和他在一起,他不會暴走的……我,我再也不會跟他吵架了,我都讓着他好不好?翠阿姨,小優他不會傷害我的,能不能別冷凍他……”
她低聲下氣地哀求着,翠也只能嘆息。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小初,你也是研究人員之一,你應該很清楚第二使徒一旦暴走會發生什麽事吧。”
初瞳陷入了沉默。
她從前也看過一例使徒暴走的案例,那個時候為了制服擁有自愈能力的使徒,幾乎動用了鴉部隊所有人,最後把那個暴走的使徒分裂成再也無法愈合的狀态,事情在終于結束。盡管如此,也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那一次,鴉部隊一半的人都死了。
小優也會變成那樣嗎?
“小初,你聽我說。”翠蹲下來拍着她的肩膀,“一會你就不要過來了,待在這裏,讓芙陪着你,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可以批準你過去看看優。”
“我不要……嗚嗚,翠阿姨我求求你了,讓我去看看小優!……讓我再看看他吧!”初瞳哭到最後,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翠搖搖頭,吩咐芙陪着她,轉身和薩林斯他們一起去處理優的事了。
實驗室中。
優被注射了大劑量的麻醉劑,現在幾乎動彈不得,看到翠他們進來,眼中的怒火和不甘幾乎要噴湧而出。
翠避開了他的直視:“開始吧。”
薩林斯打開記載着咒術的法典,開始吟唱。
刺目的光輝從試驗臺上迸發出來!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入侵優的身體!那根本不是能承受的住的痛!一點也不溫柔,也不美麗,和他所見的六合之術完全不一樣——或許那個美麗的,看起來非常溫柔的術法本質上和他現在所承受的沒什麽不同,或許更加痛苦……
“你們這些人難道不是同伴嗎!!”優憤恨地怒吼着,偌大的實驗室中回蕩着他的壓抑的慘叫和不甘的怒吼。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他們沒法回答。
同伴,這個詞太沉重了,他們早就背負不起。
只有聖潔,才能為這場聖戰帶來勝利,這就是鐵則,是神明不可違抗的一面。
優不顧一切地掙紮着,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也要從這實驗臺上掙脫!
“糟了!他想強行脫離冷凍!”
“鴉在哪裏!馬上鎮壓他!否則他會死的!”翠焦急地詢問。
“鴉的人都不在這!他們在阿爾瑪那裏!”雷妮道。
翠意識到事态嚴重:“去把小初帶過來!”
☆、贈我以悲傷
初瞳被雷妮帶到實驗室外面的時候,從門內傳出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令她差點不顧一切地沖進去救人,然而在這之前她就被翠攔住了。
“你要是想害死優你就進去把他從實驗臺上拉下來!”翠的怒斥聲令她僵住了,翠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本來不想讓你看到這一切的,但是現在只能靠你才能救他。艾普斯泰尼家族的冷凍術必須一次成功,期間如果被打斷,就會産生巨大的逆流之力,反噬處于陣法中的人,那個時候,優會被這股力量紮成肉泥,小初,請你把優鎮壓在實驗臺上,直到冷凍結束。”
她一字一句地說完,初瞳已經陷入了崩潰般的無言。
支部長剛才說什麽?她要她鎮壓小優,幫助薩林斯博士完成冷凍,這不是等于要她親手毀了小優……
不。
不!……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被翠拉進實驗室的,這個時候實驗臺上的優已經掙紮得十分厲害,薩林斯博士命令大家壓住優,決不能讓他脫離陣法!翠等人盡力壓住實驗臺上的優,雷妮試圖給他打麻醉,但是由于他掙紮得太厲害,導致怎麽都無法紮準。
“不行了!”雷妮驚呼。
“小初!動手!”翠大聲喊她。
這樣的逼迫令初瞳的精神幾乎崩潰,她早已淚流滿面,顫抖着抓住自己的右手。
“小初!不想他死在這裏就快動手啊!”翠在催促。
一旦陣法被迫中止,處于陣法中的人會在頃刻間被炸得粉碎!就像從前暴走的那個第二使徒一樣。翠在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神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她在用非常認真的口吻告訴她,如果她不實施鎮壓,她的小優就會死在這裏。
可是,可是她怎麽可能去做!那是小優啊!她怎麽能親手送他入眠!他再也不會醒過來啊!她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小初!!”
“啊!!——”她擡起手,數長禁羽從她掌心飛出,纏繞在試驗臺周圍,将實驗臺上苦苦掙紮的少年壓制在陣法中央。
“小優……”她望着他,哭得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保護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為什麽我們會變成這樣呢!……
亞連站在試驗臺旁,目睹着這一切的發生,目睹着實驗臺上撕心裂肺的優的掙紮以及站在不遠處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用禁羽鎮壓着她最重要的人的初瞳,兩種不同的悲哀交織在一起,變成同樣的絕望。
一股不屬于他的憤恨與不甘湧入腦海,亞連痛苦地捂着腦袋,他感到自己的大腦正在與優達到同步,他所感受到的他一樣能感受,強烈的感情洶湧而來,他無法控制這樣的恨意。
優從實驗臺上轉過頭,震驚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目光從驚愕變為迷茫,然後是深切的憤恨,她從未見過的怒火和恨意從那雙泛着藍色的眼瞳中湧出,猶如利劍刺在她身上。
他看向她的眼神很陌生,就像在看一個魔鬼。
他的聲音那麽清晰而殘忍。
“月見初瞳,你怎麽會這麽可怕。”
“啊!!——”亞連承受不住這樣的悲鳴,精神被逼到崩潰邊緣。
“亞連!”羅德從異空間中穿出,找到他,及時捂住了他的耳朵,“亞連你振作一點!不要被神田優和月見初瞳的意識所吞噬!回想起來,你是亞連……”
在她的呼喚聲中,亞連總算找回了一些理智。
“……羅德?”
“真是的!在這種地方也會迷失嗎?”羅德一臉受不了,上手就掐他的臉,“聽清楚,這裏是神田優和月見初瞳的記憶,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了!”
亞連一怔。
最後一束光輝落定,這個冷凍術終于畫上了句號,光輝退散,恢複昏暗的試驗臺上,削瘦的少年再也沒有反應了,他睜開的雙眼再也不會閃爍着光華。
嗒。
一滴眼淚落在那雙冰冷的掌心,初瞳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手。
“不溫暖了呢……”她的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只剩下溫熱的淚珠挂在眼角,黯淡的目光落在優身上的時候,溫柔又絢爛,将他的眼皮輕輕撫下,這樣看上去,他真的像睡着了一樣。她把他身上的管子一根一根拆下來,只留下必要維持他靈魂之珠存在的那幾根,然後把他抱在了懷裏,像抱着一件珍貴無比的寶貝,“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不會思考,也不會和我說話……哈哈哈哈……小優,這樣的你,真讓我難過……”
“小初……”翠想把她帶過來,畢竟優已經陷入長眠了,再也不會醒來。
但是抱着優的那個女孩——那個從來都是溫柔又可愛,無論對誰都不會生氣的小初這一次,卻用一種陌生的目光逼退了她。
“滾開。”
她清晰地說出這兩個字,翠愣住了,半空中的手不知該伸出還是該收回。
“小初,你別這樣好不好?……”雷妮小心翼翼地上前,卻被一道淩厲的東西割傷了手背,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張羽符。
一排炎羽如同一道分界線将他們隔離開來,那一頭的女孩冰冷地說:“不準過來,不準你們再碰他,誰都不準靠近小優!”
她的口吻極度認真,翠相信他們只要再向前一步,她真的會引爆炎羽。
優沉睡了,小初也跟着崩潰了,還有阿爾瑪……
他們,毀掉了三個孩子的命運。
他們不敢逼迫這時候的初瞳,只能暫時離開了這間屋子。
偌大的實驗室裏,只剩下坐在實驗臺上抱着沉睡的少年的初瞳瘦弱的背影,她哭不出來了,抱着優的雙手不住發抖,放輕了動作替他整理頭發。
“吶,你說我是不是魔鬼啊……”她笑着問,卻不知道在問誰,也不會再有人回答她了,“小優,你恨我嗎?你一定很恨我吧,我把你們變成了這樣,我親手讓你被冷凍,你怎麽恨我都不過分呢……可是我還是想和你說說話,你聽得到嗎?我想和你說說話,好好說說話而已……如果你聽得見,我會很高興的。
你看看你,再也不能罵我了吧,也不能兇我了,我從前可讨厭你瞪我了,你每一次瞪我我都覺得好難過。吶,你讨厭我嗎?讨厭也沒有關系哦,你現在想罵我想兇我還是想瞪我都可以哦,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也不就和你吵架了……吶,小優你聽到沒有啊?你不說我總偏心阿爾瑪嗎,因為他以前是我的姐姐啊,你不知道……我其實最寶貝你了,真的,月見初瞳最喜歡小優了!我以後不會那樣氣你了,我偏心你好不好?誰欺負你我就幫你出氣,我會保護你的,誰都不能傷害你了……小優你聽到沒有啊?我後悔了啊,你再和我說說話好不好,我好想聽你說話,哪怕你說恨我也可以……”
一片死寂的實驗室中,瘦弱的女孩又哭又笑地看着懷裏停止呼吸的人,誰都不知道,那是她的軟肋,她的寶貝,她的全世界。
亞連和羅德靜靜地看着她,即便憐憫,也無法讓她知道。
畫面一晃,他們來到了另一個地方,這裏黑漆漆的,亞連有些愕然:“這裏是……”
突然,身後冒出一個鬼一樣的身影,那表情扭曲得吓人。
“沒有——”阿爾瑪趴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着這間屋子,這裏是地下三層,是他們平時進行試驗的地方,他以為聖潔都會擺在這裏呢,“聖潔竟然不在這裏!到底在哪裏!——”
他好不容易從鴉的監視下逃出來,那些中央廳的走狗們根本不讓他接觸外面,他今天才聽說優被冷凍處理了,而小初被□□了起來,他想要找到聖潔,然後去救他們!
“這裏也是神田的記憶?”亞連怔了怔。
羅德搖頭:“這是阿爾瑪·卡爾瑪的記憶,受到神田優和月見初瞳的記憶的刺激,已經開始覺醒了。”
阿爾瑪趴在地上,順着那根管道往下,看到一片光亮,他熟悉那種光:“在那下面嗎!”
他一喜。
“阿爾瑪!”埃德加舉着燈追過來。
阿爾瑪見勢不好,趕緊保住這根管道跳下去,管道中空,一直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十分恐怖,他只能奮力抱緊才能維持艱難的平衡。
埃德加追過來朝他伸出手:“阿爾瑪快上來!我明白優和小初對你的重要性,但你不能去那裏!”
“我不要!小優和小初他們的想法,你們這些冷血的人怎麽會明白!” 阿爾瑪脫口而出,看到埃德加僵住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雖然有些愧疚,但他并不後悔,他咬咬牙,“總之,我一定要救他們!”
他放開了手,任由自己墜落到更深的地底。
“阿爾瑪!不要!——”埃德加痛苦地跪在黑暗中,捂着臉失聲痛哭,都是我們的錯,因為我們才會害了這三個孩子,“阿爾瑪,優,小初……”
阿爾瑪要去的地方他很清楚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那裏不僅存放着聖潔,還有更加不可告人的東西。
那是絕對,不能公諸于世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自己寫着寫着眼淚都掉出來了,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心疼,無論是阿爾瑪還是優還是初瞳,都好心疼嗚嗚嗚……
下一章繼續,同志們hold住啊,回憶殺差不多要結束了
☆、荒蕪的塵埃(1)
與此同時,發現阿爾瑪失蹤的人已經趕到翠那邊向她彙報,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的初瞳在聽到阿爾瑪出逃的消息後,推開所有人沖了出去!
阿爾瑪下落到最深處,這個房間很大,拱形的門那邊,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這裏的光輝溫柔而美麗,阿爾瑪從沒有見過這麽多的聖潔。不同的是,存放在這裏的聖潔都被盛放在巨大的容器中,被白色的布條嚴嚴實實地包裹着,上面貼滿了羽符。
原來他們平時實驗用的聖潔都存放在這裏嗎?
他環顧四周,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平時用的聖潔的盒子。
“找到了!”他跳到存放那枚聖潔的柱狀容器上,朝聖潔伸出手。
突然間!爆炸聲轟然響起!連一點反應的機會都不給他,他就被爆裂的炎羽炸得遍體鱗傷!
“鎮壓住了嗎!”急匆匆趕到的兩名鴉緊張地看着那片吹起的硝煙。
“不,還沒有完全鎮壓住。”另一名鴉道。
“住手!他可是珍貴的使徒!不要對他下手!”格雷姆中傳來初瞳焦急的怒吼聲,“你們聽到沒有!都給我住手!誰也不準傷害他!!”
“不!他想要拿聖潔和我們作對!他已經崩壞了!”鴉反駁道。
“滾你的崩壞!你敢動他試試!”
“對不起了大小姐。”鴉再度朝着石柱上嚴重燒傷的少年發出了炎羽。
“還差一點……”阿爾瑪不肯放棄,“還差一帶就能救你們了……聖潔!……”
轟!! 爆炸聲響徹地下!翻滾的硝煙中,金色的符文如潺潺流動的溪流般穿梭着,十幾枚炎羽被這道光燒盡,紛紛墜落。
站在硝煙中的女孩那麽嬌小,氣喘籲籲地瞪着他們,很顯然她剛才是怎樣不顧一切地趕來。
“不是說了,讓你們住手……都聽不懂人話嗎!”她憤怒地瞪着他們。
“初瞳大小姐……”那兩名鴉目光中的震驚不像是對着她的,這讓初瞳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濃郁殺氣,僵硬地回過頭……
強大的刀氣劈開了她身後的硝煙,她只來得及用禁羽抵擋了一下,但還是被這股強勁的力道掀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牆上!那股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