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在昏暗的地下散發出濃郁的藍,很美,但也帶着巨大的殺傷力!以至于它砍過的地方一片走石飛沙,那兩名鴉的身體被攔腰斬斷!頓時血流成河!

這個房間也被這一擊破壞得一片狼藉,所有裝着聖潔的柱狀容器都被割裂,那些繪着符咒的白布紛紛碎落,露出了隐藏在石柱內的真實。

“咳咳!”她摔得眼前一度昏黑,好不容易才恢複意識,一擡頭就看到站在那些被割開的容器前的阿爾瑪,他的右臂已經聖潔化,化為一把雪白的利刃,剛才那一股強大的刀氣就是他發出的。

阿爾瑪已經和聖潔達到了同步。

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此時此地,在這片血泊中,她感覺不到任何喜悅。

因為她也看到了,那隐藏于聖潔背後的真相。

被白色壽衣和鏈條束縛着的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屍體,還有一座存放着某個大腦和四分五裂的肉塊的玻璃容器。

她不可能忘記,那是什麽。

她的姐姐,月見莎蒂雅,被惡魔摧殘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只剩下一個大腦和半個靈魂,是她把她變成了今天的阿爾瑪。

寄生型的驅魔師本來就活不長久,但是月見莎蒂雅的死,她接受不了。

還有莎蒂雅的大腦旁邊的那具屍體,那個面目全非的男人。

她震驚地捂住了嘴。

她早該發現的,這樣的事為什麽她一直沒有察覺到呢?任由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如果她能早點去尋找線索,哪怕是懷疑,她也不會直到今天才發現事情的真相。

阿爾瑪站在那個男人的屍體下,背影凄涼,呆呆地望着,似乎這樣就能望見從前的場景。

“吶,小初,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要來這裏嗎?”阿爾瑪的口吻平靜得詭異,“我想得到聖潔的認可,然後帶你和小優離開這個地方,可是現在我突然不這麽想了——我今天之所以會站在這裏,是為了親眼見證你的罪惡。”

他回過頭,目光猶染寒霜。

Advertisement

“好久不見了,我的小初。”

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初瞳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莎蒂雅?”

阿爾瑪在笑,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帶着濃郁的殺氣:“你還記得嗎,我們說好要一起去看蓮花的,和那個人一起。”

“我記得。”在他的注視下,初瞳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她也想不到有一天,她會懼怕恢複記憶的阿爾瑪。

那兩個鴉的屍體就躺在她身後,只要她再退後一步,就能踩到他們的血。

“小初你在害怕我嗎?”阿爾瑪勾起了嘴角,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你為什麽在害怕我?不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嗎,小初?你看看我啊,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像怪物對嗎?是你把我變成了怪物啊!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他的目光變得兇狠,仿佛倒映在他眼中的人不是他平時最喜歡的小初,而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魔鬼。

“阿爾瑪……”這個時候,初瞳真實地感受到他的殺氣與憤怒,眼前的阿爾瑪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孩子,是已經死去的驅魔師月見莎蒂雅,“你聽我說好不好?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哈哈……小初,你把我們害成這樣,還想回到從前嗎?”阿爾瑪已經瘋了,從她看到那個人的屍體和自己的大腦出現在這裏的時候他就瘋了,“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嗎!你就是個魔鬼啊!”

“對不起!對不起……”初瞳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她沒想到莎蒂雅最愛的那個驅魔師竟然也變成了第二使徒,這個容器如果按照順序數下去,那麽最後對應到的人,就是小優。

竟然是同一個人……

她想起了曾經在莎蒂雅的懷表中看到的那張照片,她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在阿爾瑪憤怒的目光中,她害怕地後退,終于踩在了那溫熱的血上。

“吶,小初你知道嗎,蓮華之花。”阿爾瑪步步逼近,直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那是一種朝着天空盛開,為世界散發芬芳的花朵,我一直以為,那就像我們,就像身為驅魔師的人們一樣,耀眼地活在世上……可是我發現不是這樣的,我們不是蓮花,就算是,最終還不是向着淤泥低頭,朝着黑暗枯萎!這樣的姿态,你不覺得悲哀嗎?”

他的掌心漸漸收緊,扼住了她的呼吸,不過片刻功夫,就看到她漲紅的臉色,她快要窒息了。

她哭着說“對不起”,一遍又一遍,漸漸微弱下去。

阿爾瑪哭叫着:“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為什麽要這樣對他!我們做錯了什麽嗎?看到我們這個樣子,你就不會心痛嗎?!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你啊,你為什麽不讓我幹脆地死啊!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我恨不得掐死你!!”

他單手把她提了起來,嚴重的窒息感襲來,她幾乎不能呼吸,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流着淚看着他,似乎在用眼神重複那句“對不起”。

“我好恨你!你最終會和我們一樣,在淤泥中腐朽!不見天日!”阿爾瑪狠狠地把她擲在血裏,任憑血染紅她的金發。

“咳咳!……咳咳!……”初瞳伏在地上拼命呼吸,紅着眼看向他。

阿爾瑪被幾道縛羽逼退,幾名鴉趕到現場,看到同伴的屍體和倒在地上的初瞳,他們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即通過格雷姆向翠他們彙報。

“使徒‘Alma’陷入暴走!兩名鴉死亡!現在立刻處理暴走使徒‘Alma’,以及護送初瞳大小姐返回上層!”

說罷,立刻有一名鴉抱起初瞳往外跑。

“放開我!不要丢下阿爾瑪!”初瞳奮力掙紮,眼看着數名鴉圍攻阿爾瑪,她不得不急,“阿爾瑪!阿爾瑪!……你放我下來!我不能再丢下他了!”

她急得直哭,也沒能阻止鴉帶着她逃離此地。

她看到阿爾瑪以極快的速度朝她跑來——帶着他的右臂化成的刀刃與濃郁的殺氣。

他想殺了她。

這是初瞳在那一瞬間感受到的,她為之徹骨寒涼。

被身後的炎羽擊中的瞬間,她看到阿爾瑪嘴角漫開殘忍的笑意。

“你以為我要殺你嗎?你錯了哦,我不殺你,但是我會詛咒你,詛咒你無論身處何方,無論代價為何,你都要替我保護他,直至你生命耗盡,直至你為之失去一切!……這是我們的約定,也是對你的懲罰……小初啊……”

轟!!

“阿爾瑪!!——”

撕心裂肺的哭叫回蕩在第六實驗室中。

那名鴉帶着她一路狂奔,直到将她交到翠手裏後,才轉身趕回去協助處置阿爾瑪。

“我要回去!”初瞳一落地就想往回跑,被薩林斯博士用術法禁锢在了原地。

“不要胡鬧了!”薩林斯呵斥道,“‘Alma’已經暴走,你現在回去是送死嗎!”

“可是阿爾瑪就是阿爾瑪啊!你們已經冷凍了小優,還想把阿爾瑪也抹殺嗎!”她聲嘶力竭的反駁。

“小初!”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你清醒一點!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耳光的脆響在此時顯得格外振聾發聩,初瞳僵在了原地。

“埃德加你們立刻通知下去,所有人撤進設有結界裝置的房間避難,在鴉鎮壓住阿爾瑪之前,誰都不能出去!優的房間有去看過嗎,把那扇門鎖好,務必保護好優的身體,暴走狀态下阿爾瑪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還有,通知芙,來見我。雷妮,小初……”翠看了初瞳一眼,嘆了口氣,“算了,我來看着她吧。”

撤退工作進行得很快,所有非戰鬥人員都撤入最裏面的一間屋子避難,等候消息。但是情勢嚴峻,格雷姆那邊傳回的消息一直是鎮壓失敗,阿爾瑪正在朝着這邊逼近。

一旦被他找到這裏,以他現在的情緒,後果可想而知。

“支部長,你就讓我出去見見阿爾瑪吧!他不是這樣的,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真相,他……”初瞳苦苦哀求着。

“他已經殺了五名鴉部隊的人了。”薩林斯提醒她,“小初,別再天真了,阿爾瑪已經暴走,他現在可以毫不猶豫地殺光這裏的人——尤其是你。”

阿爾瑪對她的恨意如此強烈,如果她出去見他,不知道會被殘殺成什麽樣子。

“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着阿爾瑪暴走嗎!”她不甘心地看着大家。

衆人沉默了,他們都是非戰鬥人員,別說對付暴走的阿爾瑪,在他手底下,可能一招都挨不住,殺了他都希望渺茫,更不用說她想的是拯救這樣的阿爾瑪。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阿爾瑪他……”初瞳痛苦地望着緊閉的門,剛才阿爾瑪對她說的話看似殘忍,但那一瞬間她看到他的眼神有些異樣,那種感覺令她忐忑不安,就好像她很快就會失去他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荒蕪的塵埃有點長,我分開給大家發出來,這一段就是回憶殺的最後階段了

☆、荒蕪的塵埃(2)

格雷姆中再次傳來鎮壓失敗的消息。

“最多還有一刻鐘,阿爾瑪就會找到這裏。”薩林斯嘆了口氣。

“你們在怕嗎?”初瞳問。

薩林斯放下了手中的資料,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輕松:“怕什麽?自己造出來的東西,自己都怕,這太不像話了。”

“即便會被殺?”

“我也活了這麽久了,不過是少活個幾年,沒什麽。”薩林斯嘆道,看着他的神情,初瞳忽然覺得,在這裏這麽久,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博士,“哈,還好朱爺那老東西不在,不然看到阿爾瑪變成這樣,他又得啰嗦好久,臨死都不讓人清淨。”

“這是我們自己的罪孽,該由我們自己來承擔。”翠蹲下來,溫柔地揉了揉初瞳的頭,突然,她一記手刀,把她打暈了過去,看着軟倒在自己懷裏的小女孩,她露出了母親般的笑,“傻丫頭,你的人生還長着呢,不要繼續背負這樣的罪惡啊。”

她把初瞳交到了雷妮手裏。

“芙,把門打開。”她下令。

“是。”芙一揮手,房間後面就打開了一扇門,這扇門能通往亞洲支部,只要從這裏出去,就能得救。

翠把雷妮從這扇門內推出去:“快走。”

雷妮原以為他們也會一起離開,沒想到把她和昏過去的初瞳推出去後,他們竟然再沒有一個人從裏面走出來,她怔忡地望着他們:“父親大人!翠支部長!!你們出來啊!”

她拼命地敲打着關上的那扇門。

“我們不會離開這裏的。”門內傳出翠的回複,“這是我們的罪孽,到死我們都不應該逃避。”

她将一整疊A級資料扔進壁爐中,看着那些承載着幾代人努力的結晶的資料在火中被燒盡。這些資料保密等級很高,因此并沒有複印件,燒毀了,就沒了。

但是她知道,只有燒掉這些,這個實驗才能畫上句號,就算小初活下去,沒有這些資料的基礎,也不可能複原實驗——第六實驗室的秘密,将會永遠埋葬在地底。

“那我也要留下!”雷妮喊道。

“你得離開,你活下去,帶着月見初瞳離開這裏,這世上才會有人銘記這裏發生過的一切,我們曾經做過的事,受到的教訓,犯下的罪孽……還有真實存在過的記憶,才會繼續延續下去,雷妮。”薩林斯平靜道。

“父親大人……”雷妮抱着初瞳跪在門後哭。

她明白父親的意思,他們都是犯下罪孽的人,這世上唯有自己犯下的錯,是絕對不能逃避的。就算他們做過和魔鬼沒什麽兩樣的事,但他們不後悔,只是最後的最後,需要有人去承擔這份罪惡果實。

她看了看懷裏年幼的孩子,咬咬牙抱起她奔跑起來。

……

漆黑一片,卻又十分安逸,就像母親的子宮,溫暖地包裹着我的身體。這樣的夢,我原以為已經沒有機會做了。

陽光透過黑暗的縫隙,緩緩地灑落在我身上,那麽溫暖,那麽舒服……

我的雙手仿佛被放置在水中,浮起來的時候,身體很輕,像羽毛一樣,一陣風就能吹往自由。

泛着暖意的風中,是誰溫柔的聲音。

“好想看啊,花開成片的蓮花海。”她的聲音充滿憧憬,“如果今後我們也能一起來看的話就好了……”

一片寂靜中,似乎有誰回答了她,然後她臉上露出了燦爛如花的笑。

“真的?就算變成老爺爺老奶奶我們也要一起來看哦!還有我的小妹妹,我們一起去看吧!我等着你,一直,一直都會在這裏等你的……”

模糊不清的笑臉,想不起來的名字,漸漸錯亂的畫面,都令我感到不安,就好像我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人。

在那片枯萎的花海中,那個人的背影越來越遠,我看到了成片的菅芒花在晴空下翻湧,宛如細雪般美麗。金發的女孩站在那裏,遍體鱗傷,血染紅了她繡着金魚的潔白浴衣,美到觸目驚心,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中仿佛裝載着一片蔚藍的天空,以至于那麽朝氣蓬勃。

他想起了被冷凍的那一天,她抱着他的身體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小優,這是我給你最後的禮物。”

金色的溪流緩緩淌過他的身體,舒适溫暖,令人沉迷。

突然,一道強烈的刺激湧入腦海,巨大的痛苦随之而來!優睜開了眼睛,拼命想要掙紮着從術法的禁锢中掙脫!但這股痛苦令他難以起身,他的身體就像被黏在了實驗臺上,怎麽都起不來。

冷凍處理,永久的長眠,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還會有醒來的一天——那個丫頭在他沉睡的那天就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嗎?她到底用了什麽,才能把他從長眠中喚醒!

為什麽……

明明那一天他對她說出那麽惡毒的話,為什麽她還要冒那麽大的險來喚醒他?……

為什麽會這麽痛苦……

為什麽你會出現在我夢裏?那麽怕疼的你為什麽會受那麽重的傷?……

還有那個女人,她的容貌夢醒後就模糊了,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他的記憶已經崩壞了,他想不起很多事,唯獨記得的只有那個要一起去看蓮花的約定。

想再見你一次!無論如何,都想再和你見面啊!

一道清輝突然從他掌心閃現,凝聚成一把雪白的刀刃,懸在他面前,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觸碰。

聖潔……

他震驚地望着這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物體,因為接觸過太多次,彼此都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他絕不會認錯,這就是他的聖潔。

可是為什麽會在這時候出現?只是因為你從前是我的聖潔嗎?我不想要再這樣下去了啊!這永無止境的黑暗循環,我受不了了!

忽然間,腦海中閃現出那片枯萎的蓮花海。

只要有了它,就能得救了。

腦子裏有一個聲音在說話。

他努力伸出手,試圖從試驗臺上掙脫,就像一個快要溺死的人,不顧一切去抓住他唯一的浮木。

只要抓住它,就能改變了,可以去見夢裏的那個人,可以去找那個蠢丫頭……

他,絕不會在這裏認輸!

在他握住聖潔的瞬間,一股金色溪流從他體內湧出,瞬間将他從試驗臺的陣法上推了下去。那是誰留給他的力量,不言而喻。

他拿着聖潔,兩刀砍碎了被反鎖的大門,從這個房間走出去後他才發現,第六實驗室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昏暗的地下,忽明忽暗的走廊的燈,他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遇到一個人。

這裏的人都去哪裏了?他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睡得太久,以至于第六實驗室都換址了。

不,這可能性不大。

接下來該怎麽辦,他從沉睡中醒來,這些人不會放過他的,要把這裏的人都殺光嗎……

他一邊想,一邊繼續往前走,終于看到一間亮着燈的房間,他利落地砍掉了大門,走進去。

偌大的屋子裏,一片死寂,只有儀器的滴滴聲,病床上躺着一個生命垂危的人,他一眼就認出他就是之前在亞洲支部幫他拔掉鴉的式針的那個人。

他怎麽會在這?

繼而,他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那是黑色教團統一給驅魔師配備的戰鬥服裝,可以說是驅魔師的标志,阿爾瑪那家夥從前還跟他說過他有多稀罕那團服的款式。

這麽說,這個人難道是驅魔師嗎!

與此同時,發現原本連接着第六實驗室的格雷姆信號全部中斷的巴克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立即帶人朝原本的入口趕去,結果發現前兩天還開着的唯一的通道竟然被一堵石牆封鎖起來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芙做的。

他立刻劃破自己的掌心,按在牆上,他知道只要這樣做,與張家血脈相通的芙就能聽到他的話:“把門打開!芙!你聽到了嗎!打開門!……芙?……”

然而這一次,無論他怎麽呼喊你,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巴克逐漸意識到,他的父母有什麽瞞着他,并且這件事非常重要!

“為什麽不回應我,為什麽不讓我進去,芙!”他痛苦地捶打着牆面,“拜托你讓我進去啊!芙!!”

……

優認出了馬力,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走到他身邊,查看了他的傷勢。這種傷勢,他很快就會死亡了。

在這裏死亡……

他環顧四周,看着這些熟悉的儀器,這些儀器都不是用來救他的,可想而知,這個人也是即将變成第二使徒的驅魔師!

他伸手咬破自己的手腕,強硬地把自己的血灌進他這個快要斷氣的驅魔師口中。

要知道,身為第二使徒的他的血液,是帶有治愈能力的,而且對現在的他來說,這種治愈能力還很強。

雖然朱爺說過,他們的血不能随意喂給別人,但是控制在一定劑量內,應該沒問題吧。

也算是還上次的人情了。

在他的血的影響下,床上的人突然痙攣起來,連氧氣罩都彈掉了,儀器發出一陣尖銳的嚣叫!在優震驚的注視下,他坐了起來。

“诶!?”他的反應是不是大了點!優石化。

馬力按住了他的肩膀:“這個聲音……你是上次那個孩子嗎?”

優一陣汗顏,話說這個人這麽淡定真的大丈夫?你剛剛差點領盒飯诶!

沒辦法,自己救的人,總不能現在把一個瞎子扔在這吧,這點人性他還是有的。

“跟我走吧,我先帶你離開這裏再說。”

“啊,謝謝你了,沒有了聖潔,我還在發愁還怎麽辦呢。”馬力笑道。

看着他這樣子,優撇撇嘴,牽着他往外走。他不确定這裏的人都跑到哪裏去了,為什麽他至今還沒遇到一個人——哦,除了這個淡定的瞎子驅魔師,他自己可算不上人。

為了接下來少點麻煩,優決定帶着馬力從通風管道往外爬,等到靠外面一點的地方再下去。馬力是個瞎子,在狹窄的通風管道裏,優只好讓他挂在自己脖子上,帶着他往前爬。

“謝謝你了,孩子,這種傷如果不是因為沒有聖潔,我自己也能出去的。”馬力不好意思道。

優白了他一眼,哦豁,你好厲害的樣子,剛才半死不活被他為了兩口血到底是誰哦。

“我和一般人不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對一個才見面兩次的家夥解釋,難打是因為他睡了太久現在有點寂寞了?“還有你別叫我‘孩子’!我殺了你哦!”

他這句“我殺了你”說得很正經,但聽的人卻半點沒放在心上:“哈哈哈,那就叫名字把,我叫馬力,你呢?”

優愣了一下。

如果告訴他他叫“YU”,會不會很奇怪啊,畢竟也不是誰都像月見初瞳那個死丫頭一樣沒心沒肺,把他當普通人一樣對待,該怼就怼,該揍就揍!

咳,為什麽又想起那家夥了。

“話說你好冷靜啊……”他岔開了話題。

“啊,你是說驅魔師的人造使徒的實驗嗎?”馬力微微一笑,“說實話,我都氣到發狂了,但卻還能像這樣平靜地對話,大概是因為有你在吧……”

優低了低頭,果然發現這個大個子的手在他眼皮子底下發抖,他應該很憤怒吧。

“多虧有你陪着我啊。”馬力道,“一個人的話,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麽樣子。”

被宣布進入人體試驗,就算死了也不得安寧,無論是誰經歷這樣的事都會氣得失去理智吧,但是呢,如果這個時候不是一個人在承受一切的話,是不是會變得好一些呢?

優沉默了。

一個人的話,确實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那每一個日日夜夜裏陪伴着他的那兩個人,即便被他惡語相向也從來不曾放棄圍繞在他身邊的那兩個傻瓜,只不過多說了幾句話就變成了能為了他放棄一切的他們,是他過去的黑暗中,唯一稱得上美好回憶的存在。

從前怎麽沒有發現呢,他們給予他的東西,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溫暖。

沒有他們的話,也許他早就被逼瘋了吧。

那些過往的記憶忽然間全部湧現出來,在他都不曾注意到的時候,變成了無可替代的刻骨銘心,不知不覺中讓他濕了眼眶。

無論發生過什麽,那些陪伴都是真真切切的啊,什麽樣的仇恨值得他把那段記憶抹消呢,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能和他們比較的東西啊。

我要帶你們離開,我們忘記這裏,忘記教團帶給我們的傷害,忘記過去的欺騙和不愉快,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吧。

阿爾瑪,小初,我不報仇了,無論仇恨還是痛苦我都能承受,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只要帶着你們一起逃走。

他懷着這樣堅定的信念,背着馬力從通風管道中出來,開始四處尋找那兩個孩子。

然後,在他們蘇醒的地方,那片供養着數不清的第二使徒的胚胎的地方,他找到了阿爾瑪。

他站在溫暖的燈光裏,笑容燦爛地望着他。

☆、荒蕪的塵埃(3)

“優!原來你沒事啊!”他如此驚喜道。

“阿……”那聲呼喚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一地的鮮血扼殺在胸腔中。

優沒有想到清醒過來後,和他重逢的畫面,會是這樣……

他想過和教團的人殊死抵抗。

他想過就算要殺人也不能再任人擺布地活着。

他甚至因為憤怒,想把這裏的人殺光。

可是那些想法都被他最後的願望所取代,因為他知道,就算向教團報了仇,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如果他把這裏的人都殺光,他們也必定會受到教團乃至幾個家族的人的追殺,到時候這個世界,才真的沒了他們的容身之地。

可是他沒想到,阿爾瑪真的做了。

這一地的屍體,每一具他都熟悉,從遠處到近處,屍首橫陳,血流遍地,這樣的畫面只能讓他想到——地獄。

“啊咧,你後面的大個子是誰?”阿爾瑪茫然地望着他,他側過身的瞬間,優看清了挂在他的白色巨刃上,還滴着血的埃德加的屍體……

骨骼斷裂的聲音那麽清晰,咯吱,咯吱,像死神的腳步。

阿爾瑪的笑容溫柔而絕望,淚水溢出來,又被殘忍所吞噬。

“優,見到你我好高興啊……”他這樣說着,慢慢向他舉起了滴血的利刃,“——可是我不得不殺了你。”

自由伸展的利刃猶如死神的鐮刀朝優攻來,這種情況下,優只能背着馬力竭力躲閃。他的腦子裏滿是疑問,他不明白為什麽他一醒來,阿爾瑪就變成了這樣,第六實驗室的人全死了,那些鴉也死了!這裏……難道只有阿爾瑪還活着了嗎?

那她呢……那小初呢!

“阿爾瑪!!”優高聲喊他,“你停下來!”

但是阿爾瑪仿佛聽不見一般,攻勢愈加瘋狂,直到逼着他和馬力從樓梯上滾下去!

叮的一聲,他的刀摔在了手邊,他立刻将其拾起,但還是沒能快得過寄生型的阿爾瑪,只一瞬間的偏差,他的左臂就被砍了下來!

“啊!”優痛苦地捂着被切斷的手,用自己的聖潔揮開阿爾瑪的武器。

“诶?原來優也和聖潔同步了啊!”阿爾瑪欣喜的看着他,那種眼神仿佛正在看着一件極其有趣的玩具。

寵愛又珍惜,絕望又殘忍。

剛剛才拿到聖潔的優的戰鬥力,沒有辦法和已經殺了那麽多人的阿爾瑪相提并論,他還是過去的優,而他已經不是過去的阿爾瑪了,長夢初醒,物是人非。

利刃毫不留情刺穿他的身體,阿爾瑪臉上還帶着笑,可是那種神情比哭還要悲傷。

優痛苦的倒在自己的血裏,看着自己的身體被肢解,再自愈。

“……為什麽……”他終于問出口。

阿爾瑪一步一步從階梯上走下,平靜得像是在敘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在等着同伴醒來的每日每夜,我都在想同一個問題——大家為什麽還不醒來呢?”他呵呵地笑出了聲,可是淚水卻決堤一般往下掉,“……怎麽可能醒來呢,他們怎麽會願意醒過來呢?可是我每天還是會去找他們聊天,他們一定覺得我超煩人的吧。你看,我嗓門這麽大,一定吵到他們休息了,為了能有話題可以和他們說,我只能不斷地讀書學習,經常去找小初問一大堆問題呢……”

阿爾瑪的精神已經開始不正常了,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意思。

可是優還是聽着他說完。

“你難不成是想起過去了嗎?”他終于意識到現在的阿爾瑪為什麽看起來這麽不對勁了。

阿爾瑪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那種眼神是優從未見過的——只有殺過人,只有絕望過的人,才會露出這麽冰冷的眼神。

“所以你才殺了他們嗎?埃德加……還有研究所的所有人……”剛才看到的場景,優不禁想,這座第六實驗室裏的所有人是不是都被阿爾瑪殺了。

阿爾瑪的眼神已經失去了所有光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覺得呢?小優————在殺了這麽多人之後,我一直在這裏等待着啊,可是我等着誰呢?誰都不會來的對嗎……”

“小初呢!”他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已經化身魔鬼,他不敢想象他在他醒過來之前的這段時間,到底做了什麽可怕的事!

他現在只想知道,月見初瞳在哪裏,她……是不是還活着?

“小初啊……”阿爾瑪笑得更加瘋狂了,他慢慢擡起了手,把一根被血染成紫色的藍色發圈遞到他眼前,與之一同的,還有一把金色的頭發,同樣為赤紅所污染,“我殺了她哦。”

輕飄飄的五個字,被他漫不經心般扔給他,連同那根藍色綁發,就像丢垃圾一樣被丢到他眼下。

那一瞬間,說是五雷轟頂都太過言輕。

“你!說!什!麽!——”優抓着那根綁發的手在劇烈顫抖,“你說你把她怎麽了!!”

阿爾瑪笑得雲淡風輕:“殺掉了哦,她哭得很慘呢,到死都不敢相信我會殺她,一直問我為什麽,可是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呢?看在從前是朋友的情分上,于是我在她心髒的位置,開了一個血窟窿,真好啊,她一直身體不好,那麽痛苦呢,這樣就不會再繼續痛苦了——她已經死了,小優。”

說實話,優從沒有覺得,一個人可以連笑容都那麽殘忍。

“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嗎……”優覺得自己大概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他不是阿爾瑪,他認識的那個阿爾瑪絕對不會做出傷害月見初瞳的事。

那是小初啊……那是他們的小初啊!!

阿爾瑪燦爛地笑着,仿佛一場末日的煙火:“那是從前的阿爾瑪,那不是我,我想起來了,我多麽恨她!”

“阿爾瑪!!——”優的怒火已經燒光了他的理智,他握着刀朝阿爾瑪沖去!被他的武器重重打回來,他就爬起來再沖上去!

“你好像很生氣啊,優,因為我殺了她嗎?”阿爾瑪笑着問他,然後用武器刺穿了他的腹部。

“咳!!”優跪在地上,吃力地擡頭看他。

實力懸殊,沒想到才短短幾天,這家夥就能成長到這種地步。

“你怎麽能對她下手?你怎麽……下得了手?……”優難以置信地望着阿爾瑪,他曾以為這世上如果真的有永遠不會背叛月見初瞳的人,那一定是這家夥了。

可是他剛才說了什麽,他又給他看了什麽?哈,這一定是個可怕的噩夢,他一定還在夢裏沒有醒來……

月見初瞳,就算是最怒不可遏的時候,他都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阿爾瑪怎麽可能!……

“我很可怕對嗎,簡直像個惡魔。”阿爾瑪微笑着,然後用自己的武器刺穿了自己的胸腔!鮮血噴湧而出的瞬間,連優都驚愕了。然而他臉上的笑那麽絕望,傷心到讓人不忍責怪,“我沒有辦法阻止啊……這副身體無論破壞幾次都會愈合如初,內心的憤怒和悲傷根本控制不住,我腦子裏只剩下殺戮!殺害小初的時候我也不想那樣做!可是我控制不了!我已經停不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