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下,那人彎下腰,将球撿起來,遞給了跑過來的孩子們,那個熊孩子抱着球傻看他好久,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長得這樣好看的人,直到朋友催促,他才笑着說了謝謝後,和朋友跑走了。
但是李娜麗沒辦法挪開視線,因為那個人的臉,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那柔軟的黑色長發,微微上挑的一雙丹鳳眼泛着淺藍,清秀俊美的容顏以及——那幾乎是标志性的三棍子打不出他看你一眼的面無表情,一切都熟悉得讓人想哭。
他站在湛藍的晴空下,向他們投來問候的目光,仿佛在說——好久不見。
李娜麗瞬間濕了眼眶,覺察到聖母之弦傳來的熟悉旋律的馬力也不敢相信自己還有再見到他的一天。
他以為就算他沒有死,也絕對會隐姓埋名,和身為驅魔師的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
“你為什麽……”馬力這麽一個內斂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哭出了聲,“你不是已經自由了嗎,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要回來?……”
一步步走到他們面前的黑發少年露出了釋然的笑容:“比起問我這個問題,你難道不覺得先說句‘歡迎回來’比較合适嗎?”
要不是大庭廣衆影響不好,李娜麗真像給他一拳發洩一下,這個混蛋!都失蹤這麽久了,為什麽到頭來還是回來了啊!
你這樣……你這樣……我們之前下定決心的告別不都白費了嗎?嗚嗚嗚……
“咳。”神田不得不打斷他們這麽煽情的望着他,恕他直言,這種眼神有那麽一丢丢瘆的慌,畢竟他回來是有正事的,“你們知道我的刀在哪嗎?”
李娜麗和馬力愣了愣:“六幻嗎?”
他們帶着他走進方舟之門,朝亞洲支部的門走去,他們告訴他,他的六幻一直都被朱爺保管着,他可以去見見朱爺。
走在亞洲支部的游廊上,馬力談起當初亞連袒護他們脫團的時候:“教團沒法讓他開口,只能全力搜索你們,可是一點頭緒都沒,該怎麽說呢……不愧是庫洛斯元帥的弟子嗎?”
這個笑話說真的有點冷,神田心底默默呵呵兩聲,他會照實說去瑪特魯這主意是他出的嗎?
相比之下,李娜麗則是用一種試探的目光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看出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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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的內容實在太明顯,神田都不用動腦子就能想象出這傻姑娘此刻腦子裏一定在想:這是神田嗎,真的還是假的巴拉巴拉……
話雖如此,想上來掐一把确認一下這種事他是一定會拒絕的!我是真的,所以你別再盯着我了,不會消失的!
“不過話說回來,虧你能找到我們啊。”李娜麗疑惑地看着他。
神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才不知道你們在哪,我只是知道傳送門的設置地點而已。”
“啊?你怎麽知道?”李娜麗一臉萌比,世界各地的方舟傳送門連她都沒記住呢!
“之前小初告訴我……”他忽然不往下說了。
“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既然你回來了,那麽緋槿呢?”李娜麗着急地看着他。
神田忽然沉默,讓李娜麗覺得自己似乎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就在她想道歉的時候,神田拿出來一個小罐子,罐子裏是一枚聖潔。
李娜麗眼圈一紅,捂住嘴:“緋槿她……”
“她沒死。”在她把下半句說出來之前,神田打斷了她的猜測,“我只是送她的聖潔回來。”
“緋槿在哪?”
“我怎麽知道……”他頭疼地扶額,這三個月除了調整自己和調查教團,他一直在找她,“據她的說法,她現在應該在此世與彼世的裂縫裏,但具體在哪,我不知道,她說過她會回來的……”
聞言,李娜麗汪地一聲哭起來。
神田一臉鄙夷:“哭什麽啊!她又不是死了!……”
“我高興得不行嘛!!”李娜麗咆哮道。
行行行,不和你計較。
神田無奈望天,他又瞥了她一眼,皺眉:“……你怎麽變醜了?”
李娜麗呆若木雞。
納,納尼?你說啥我沒聽清!
“臉都腫成那樣了,肯定又稀裏嘩啦地哭過了吧。”久違的來自神田淡定的嘲諷。
李娜麗氣恨不得擡起黑靴往他臉上踹!這混蛋是故意的吧他是故意的沒錯吧所以我現在踩扁他那張欠揍的臉應該算為民除害了吧!!!
好氣哦,連微笑都不能保持了!
馬力已經習慣為這小子嘴欠這毛病打圓場了,這時候就得趕緊架住憤怒的李娜麗啊,不然一記圓舞霧風真的不是開玩笑的啊啊啊!所以說這小子為什麽一回來就找打啊!
“李娜麗你冷靜、冷靜!等,等一下!……等一下!他開玩笑的啦!……”諾伊滋·萬年老媽子·馬力感到心力交瘁。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計算失誤,還得等一下才能大結局哈哈哈【強行微笑.jpg】,作為詐和的補償,來點刺激的,今天要不咱們……三更吧嗯嘿嘿?~(~ ̄▽ ̄)~~( ̄▽ ̄~)~
關于糖裏一口玻璃渣這件事吧……沒想到隐藏得這麽深還能被你們看出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默默撈起我的鍋蓋頂住】
☆、追尋之人(中)
李娜麗他們把他帶到醫務室這邊後,就繼續去執行任務了,聽說朱爺病得很重,已經是燈盡油枯的地步了。
他推開醫務室的門時,考姆伊和魯貝利耶正在商議朱爺的後事,他門都沒來得及關上,那個大妹控跟打挺的鯉魚似的就從沙發上蹦起來,沖到他面前一陣上下其手,熱淚盈眶。
神田一臉尴尬:“……你在幹嘛?”
死妹控你看清楚我不是李娜麗!你這樣會被我揍的我跟你說!
“啊哈哈哈哈……”考姆伊都快哭出來了,“我就是在想這不是提耶多魯元帥的藝術品神田嘛哈哈哈哈……”
你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驢唇不對馬嘴的話嗎?還哈哈哈哈?——
他把一枚聖潔按在他腦門上:“拿去,這是月見初瞳的聖潔。”
看着手心的聖潔,考姆伊怔住了。其實他想問緋槿去哪裏了,但是在看到這枚聖潔的瞬間,他忽然就問不出口了,寄生型的聖潔離開了适合者的情況,實在是讓人難以繼續追問她的下落。
“神田君。”魯貝利耶坐在沙發上問他,“阿爾瑪·卡爾瑪和月見初瞳已經死了嗎?他們的屍體在哪?”
“嘁。”神田的回答是直接給他一個大白眼,“想知道嗎?自己去找啊。”
“喂!注意你說話的口氣!”一幫的監察官看不下去了,這混小子拽得很欠揍啊。
魯貝利耶卻沒有生氣,只是意料之中般笑了一聲。
“那你為什麽要回來?亞連沃克不惜背上背叛教團的罪名也要藏匿你們,你倒好……呵。”
背後傳來的嘲諷令神田內心有那麽一點不爽,回過頭掃了他一眼:“你是老媽子嗎,管這麽寬?”
“你!……”魯貝利耶的臉終于還是給氣青了。
神田撩開簾子,看向病房中瘦如枯柴的老頭。
雷妮目光一頓,推了推趴在床邊的巴克,巴克正傷心呢,一擡頭就是一雙腫得跟發酵的饅頭一樣的眼睛,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現的神田。
半響,他站起來,按了按朱爺瘦得皮包骨的手:“朱爺,神田來了。”
一直精神不振的朱爺在聽到這句話後,睜開了眼,難以置信地望着站在他病床邊的神田,事實上他很怕這是他的幻覺或是巴克他們為了安慰他這個瀕死的老頭子精心準備的謊言。
而在親眼見到他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不存在謊言,這就是神田本人。
“這是六幻。”巴克指着朱爺緊緊抱在胸口的那把滿是鐵鏽的刀,“你們走以後,他的身體就不行了,不久前卧床不起,他一直抱着這把刀不肯放手,囑托我在他死後代替他保管六幻。”
“……為什麽……要回來?……”朱爺沙啞地問,“和阿爾瑪戰鬥之後,你的身體已經……”
應該已經不行了才對……啊,是小初那孩子嗎,是她救了你嗎?
神田靜靜地看着他,目光複雜。
朱爺苦笑:“你自己也知道吧,是我發起的……教團以聖戰的名義光明正大地進行的人造使徒實驗,幕後指揮這一切,發起這段令人憎恨的歷史的人就是我……從前的我只在乎張家在中央廳的權力,又傲慢又殘酷,為了張家,害了很多人,月見洵禮也是被我說服後加入進來的,埃德加他們只能把我的錯繼續下去,都是因為我,你們才會經歷那麽多痛苦!……”
他笑不出來了,因為悲痛哽住了他的喉,那種痛不欲生感覺旁人體會不到,他這一生實在犯下太多錯,如果說小初那孩子犯下的錯就要遭到如此報應,那麽他應該承受她的千百倍才對……
他才是真正的惡魔啊!
四下沉默了,而神田卻伸出手輕輕按在了那只枯瘦的手背上:“這些,月見初瞳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小初她是怎麽看待你的嗎?”
在朱爺錯愕的注視下,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她要我轉告你,人類是一種不斷犯錯的生物,沒有一個人類一生沒有遺憾,只不過是多少之分而已,既然我們都犯過錯,那麽為什麽不能互相諒解呢?”
一笑之間,無數蓮花吐露,那是——夢一般美好的蓮花海,在這個年輕的驅魔師周圍,盛大地綻放。
他握着朱爺的手,笑容裏再無怨怼。
“那麽,你也會下地獄嗎?”
和殺孽深重的我們一樣,最終都抵達不了天堂嗎?
朱爺哭着笑了:“是啊……”
他曾對一個孩子說過,不要被蓮花的幻影所迷惑,忘記自己該走下去的路,可是到頭來,引領他的人,卻是這個名為優的孩子。
他,被原諒了呢。
神田輕輕握住六幻:“覺醒吧。”
剎那間,無數光輝穿透鐵鏽迸射而出,感應到适合者的六幻再度煥發光華,比之前的更加璀璨,更加奪目!一瞬間鐵鏽盡消,刀身不再,而是在他掌心彙聚成一枚黑色結晶。
“六幻這個形态難不成!……”衆人大驚,要知道目前在教團結晶化的驅魔師只有李娜麗一位,難道繼李娜麗之後,連六幻也要進化了嗎!
“等等!!”李娜麗跟不要命似的撲上來一巴掌拍住了懸浮在空中的結晶,把神田都吓了一跳,“你你你不要緊嗎!神田你被教團束縛的時間比我們長很多不是嗎?這個奪走了你喜歡的人的教團,你可能……再也逃不出去了啊,好不容易恢複自由的不是嗎……”
再回來一次的話,不知道還會失去什麽,你不是說還要去找緋槿的嗎?這樣接受聖潔,真的沒關系嗎?
神田皺了皺眉,掰開她的手,看着在她掌心化為一灘墨汁般的液體的聖潔:“看,這不是化成液體了嗎?”
李娜麗一愣。
“……小初她愛着的是作為‘神田優’活在這世上的我,而不是被困在‘YU’的過去,困在對教團的仇恨中死去的那個人,我希望,她回來的時候,不會對我失望。”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唉呀,這樣都沒有容器可以裝了,希望你不要介意,畢竟這也是無奈之舉。”
啊?你說啥?李娜麗一臉萌比地看着他直接用她的手當杯子,把液體化的結晶一咕嚕全喝了下去!
呃……這個……
對不起這個真的很尴尬!!!
在那邊一個凡事接近李娜麗一百米以內的雄性生物都要嚴格排查的妹控晚期和冒着生命危險暗戀李娜麗數年的荨麻疹支部長炸毛之前,他松開了李娜麗的手。
“神田你做什麽!你這是想怎樣!?”考姆伊在咆哮,他在咆哮!
李娜麗窘得撲過去欄住他:“哥哥你冷靜點!神田他沒別的意思!你不要把傑裏班長平時剁豬骨頭的菜刀拿出來啦!!”
我好歹是僚機小分隊的一員,這悶騷大冰塊早就被人吃得死死的!
真是操碎了心!
“始作俑者”倒是一臉雲淡風輕,晚起衣袖看着手腕上裂開的血紅十字架。
吶,我已經自由了,這一次,就讓我作為驅魔師神田優活在世上把我,你給我的生命,我一分一秒都不會浪費。
小初,不管你在哪裏,都要注視着我啊。
仿佛感應到他的召喚,潛藏在他體內的聖潔沖破那道十字架傷疤,血紅的結晶從他手腕上湧出,于半空凝結成半人高的羽翼血樁,接受适合者的觸碰後,瞬間逆流成光,在他掌心彙集出一把赤紅的刀刃,血色褪去後,刀鋒凜凜,驚豔衆人。
他握住了刀柄,于空中利落一揮:“六幻,發動!”
那一瞬間的光華成為了朱爺眼中最美的光景,他從沒想過自己臨死前,還能親眼見證這樣的結果。
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都忘了關于那種花的含義,向着天空筆直生長,終其一生的追尋,在晴空下努力綻放的蓮花啊,那不是什麽幻影,那是你啊——你才是向着天空亭亭淨植地生長的最堅強的蓮花本身啊!
……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追尋之人(下)
一個月後。
某座小鎮街頭,出現了一道頗為靓麗的風景線,至于為什麽說靓麗……這個嘛——不好說,不好說,反正就是靓麗!
“豆芽菜!!”神田揚起手中的一塊木牌就往旁邊一個白發少年臉上招呼,“你說的賺錢的辦法就是在這擺地攤?!”
還起個名字叫什麽“可愛的地攤”??
“這木牌上的名字誰寫的!?”想想都覺得……羞恥!
“我寫的……”喬尼端正坐好,“這個名字挺可愛的嘛……”
“你怎麽不幹脆叫‘豆芽菜雜貨攤’呢!”神田真想抽死這倆心寬得跟海似的的家夥。
亞連一臉無辜:“我叫亞連謝謝……”
神田無語扶額,只能嘆息。
他這是作死,絕對是作死才會跟着喬尼跑來找這個沒事就動搖的豆芽菜!要不是看在上次欠他人情的份兒上,他要麽腦子瓦特了在這擺地攤!
一個月前,他剛恢複驅魔師身份不久,就在李娜麗和馬力的掩護下,一路跟着喬尼來尋找傳說中“叛逃教團”的驅魔師亞連·其實就是顆沒出息的豆芽菜·沃克,在蒙臉毒打了試圖強迫喬尼喝下忘記教團的藥水的監察官,盲揍街頭大哥大,又跟着喬尼在紅燈區裏一家一家跟那裏的媽媽桑打聽信息的好一番波折後,總算把這顆豆芽菜從茫茫人海中拔了出來……對不起,是找了出來。
那之後,有經歷了一些事,他們終于……把工資花完了,于是亞連這個長期混江湖的老油條就帶着他們在這擺地攤——
唉。
“難不成你要換成賣藝麽?”亞連暗搓搓地瞥了他一眼,“神田的話光憑這張臉就可以很吃香了吧。”
神田額頭上無數小十字在閃耀:“我殺了你哦。”
你這句話讓我回想起在紅燈區裏打聽消息的時候被那些女人上下其手的尴尬!真的很尴尬!讓我感到一陣恐慌!
“神田其實意外很純情啦……”喬尼笑眯眯地補刀。
“你倆門牙還要嗎?”神田默默拔刀。
亞連一臉鄙夷地掃了他一眼:“你除了找我不是還要找那個裂縫的入口嗎?”
關于神田“離家出走”的原因,第一天見面就他就全套出來了,哼哼,混江湖久了他全身都是套路,就神田這個看似不好對付其實壓根沒在外面生活過的家夥,他幾個彎兒就把想知道的都問清楚了。
好家夥,敢情是在世界各地找媳婦兒呢!啧啧啧,真是看不出來啊,你竟然是這樣的神田!
神田撐着下巴,坐在攤子旁繼續舉着那塊分外羞恥的牌子:“雖然她說會回來,但總是要去找一找的,要是運氣好能找到,就能盡快帶她回來……”
亞連撇嘴:“喲,你這算不算日思夜想啊?”
神田:“……”
“唉,師姐她會在什麽地方呢,不知道那個世界過得怎麽樣,是不是比這裏輕松……”亞連嘆息道,為了對抗“第十四人”的侵蝕,他活得真是殚精竭慮,連睡着了也不安生,生怕自己不定什麽時候變成了諾亞,傷害到喬尼和神田。
“不知道,不過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神田道,“……話說我的存款還有剩,我們有必要在這裏擺攤嗎?”
亞連笑眯眯地給了他一個“關愛制杖”的眼神:“你傻嗎。”
“……”
“你倒是別急着花錢啊,師姐回來你們要是結婚,你都不留點辦婚禮的費用麽?以後還有孩子啊巴拉巴拉……”
神田的嘴角抽了抽:“……你倒是想得遠。”
亞連哼了一聲:“神田你以後和我師姐在一起,肯定是個‘妻管嚴’。”
“……什麽——”神田呆若木雞.jpg
“你寵我師姐都能寵破天了,我師父說過,要把女人當女兒寵,我看你啊,能當‘孫女’寵……”
神田幹咳:“泥垢了。”
“不過這樣,我和師父就放心了。”亞連忽然笑了,“等找到緋槿,你可要牢牢抓住她啊……”
神田別開臉,臉頰已經燒了起來,紅得他擡不起頭:“咳,這還用你說?”
這段時間,他們白天出來擺攤,夜裏宿在旅館,每天會四處打聽一些零碎的消息,在貧民窟或是紅燈區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意外的能打聽到不少秘辛,包括關于此世彼世的傳說。
深夜,月光灑在木頭地板上,光澤瑩瑩,亞連和喬尼在一張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累了一天,困得雷打不動,而另一張床上,神田側身睡着,六幻擺在他枕邊,以便随時應對突發狀況。
寂靜的空氣中有微弱的光輝在逐漸彙集,在這無人知曉的夜裏,凝聚成少女的幻影,金色的長發,染着藍光的美麗眼瞳,溫柔地注視着床上安睡的少年。
她輕笑:“都多大人了,怎麽還踢被子……”
她擡了擡手,滑落在神田腰間的被子小心翼翼地被憑空王上拉了拉,輕柔地蓋在他肩頭,還小心翼翼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她蹲在他床邊,伸手觸碰他的睫毛,樂此不疲地刮他的鼻尖,盡管她知道他感受不到。
她的聲音缥缈而溫柔:“小優,我還記得你哦。”
……
神田睜開眼,床頭一片溫涼的月光,他的被子被蓋得很好,他有點茫然的摸了摸被角,明明沒有人來過的痕跡,為什麽他總覺得剛才有一絲熟悉的氣息呢?
門口突然傳來一點動靜,神田以極快的速度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起六幻沖了出去!在七扭八拐的小巷裏,他堵住了本該在三個月前被宣布死亡的哈瓦德·林克。
那一瞬間他覺得,這個世界啊,還真是小呢。
“出現了啊,魯貝利耶的走狗。”他冷冷地注視着林克。
林克只是沉默着。
“不說話嗎,還是你的主人不讓你說?”
“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林克道,“你看起來挺精神的。”
“哈,用不着你挂念。”神田并不想和他廢話,“你為什麽要炸死。”
“我是在逃避。”林克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眼睜睜看着監視對象逃跑的監察官已經是個棄子了,我是‘鴉’,失敗的人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你應該想象得出來吧,我不想就這樣完蛋,或許我‘死掉’是為了躲避中央廳的制裁,我現在和沃克一樣,是個‘在逃犯’……”
“你覺得我會信嗎?”神田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走到林克面前,把六幻抵在他脖子上,“你們這些人為了神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身體,靈魂——特別是你,對魯貝利耶阿谀奉承的重症患者。”
林克沉默了半響,突然低笑一聲:“你說錯了,我不是對魯貝利耶長官阿谀奉承,我不對任何人‘阿谀奉承’,我所做的,不過是因為曾經有個人對我說過,身為‘鴉’的我,是為了任務與守護而存在的罷了。”
神田一怔。
“小初嗎?……”
“你是為了尋找她而活着的吧?”林克擡起手,給他看了一團鲶魚般的不明物體。
神田吃驚地看着那個物體:“這是……暗愈蛇?!怎麽會在你這裏!?”
這是朱爺的東西,他曾經見過。
林克笑了:“有一件事你說錯了,我沒有‘炸死’,如果不是朱老師的暗愈蛇,我早就重傷不治,英勇犧牲了。”
“他把剩下的壽命轉移到你身上了?”
“和大小姐對你做的差不多呢。”林克道,“神田,你可真是深得她的青睐,連壽命都可以毫不猶豫地給你啊……朱老師把暗愈蛇轉移到我身上後,就不行了,我臨走前去見了他一次,他一直希望能再見到你們,又不希望重逢在教團,老師心裏很矛盾。”
“我已經去見過他最後一面了,他可以安息了。”神田淡淡道,“倒是你,來這裏做什麽,暗殺亞連·沃克嗎?”
林克搖搖頭:“我只是個‘見證者’,暫時不會對沃克怎麽樣的——只要他還是亞連·沃克。比起這個,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大小姐的下落嗎?”
神田愣住了。
我還記得你哦……
一閃而過的熟悉感令他有些茫然。
“……你知道她在哪?”
林克的神色有些複雜:“那個地方不是活人能去的,死者也不行,那是一個狹隘的世界,很少有人能進去,我只知道那個地方是為徘徊在生死邊緣的靈魂而準備的,大小姐的靈魂就在那裏。神田優,你能做的只有等待,大小姐是個天才,除非她找到從那裏出來的路,否則誰也進不去,你可能已經感覺到了,那個世界其實一直離我們很近,大小姐的靈魂時而會出現在這邊的世界,只不過你看不到也聽不到她而已,她是可以觸摸你的……”
“然後呢?”
“然後,請你等待下去,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确信這是值得的。”林克一字一句道。
神田轉過身,朝着旅館的方向往回走,幾步開外突然停了停。
“哈瓦德·林克,有件事你說錯了,她不是什麽‘天才’,也不适合這個詞,她不過是比一般人聰明了一些,但骨子裏不過是個愛哭愛笑會委屈會傷心的女孩子罷了,不要把她當做‘神’看待,那對她不公平……”
望着那道挺拔修長的背影消失在深夜裏,林克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他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麽月見初瞳會愛着這麽一個人。
……
灑滿星光的屋頂,金發的少女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着,坐在她身邊的酒紅發色的男人第三十次嘆氣。
“你有什麽不滿嗎?”初瞳白了他一眼。
“唉……”第三十一次嘆息,“自家白菜讓人拱跑咯。”
初瞳一副“吃錯藥了嗎你”的表情:“我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能跑到哪裏去,瑪麗安你想太多了。”
沒錯,此時此刻坐在她旁邊的人,就是失蹤已久的庫洛斯·瑪麗安,只不過他們倆現在都是半死不活地躺在這個與世隔絕的額裂縫裏而已。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見到他的時候,她還挺驚訝的,然後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了一句“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聽說她把自己的壽命都給了神田的時候,她的師父庫洛斯·瑪麗安用一種“關愛制杖”的眼神看了她很久,最後只能用一句俗話表達自己的心情:“女大不中留啊。”
她本來想問瑪麗安離開這裏的辦法,但是看他也被困在這裏這麽久,想來也沒什麽法子,所幸不問了,以免紮了老人家的心。
瑪麗安說她這輩子無論生死,都被同一個人吃定了,這種情況下,要麽回去和他在一起,要麽他這個做師父的把他打半死帶過來……回答他的,是她的拳頭。
“你又去見他了吧?”瑪麗安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與其說在問她,不如說他已經十分肯定了。
“嘁,那又怎麽了?”她沒好氣道,“想他就去見一見,不可以嗎?”
“倒也不是不可以……”瑪麗安嘆息道,“只是你每一次在此世現身,他都看不到你,你害得承受此世的壓力帶來的痛苦,這樣的次數多了,你遲早會受不了的……”
初瞳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說,你倒是出個主意讓我回去啊。”
“呵,說得輕巧。”瑪麗安白了她一眼,“……不過你這麽一提,倒還真有一個選擇。”
初瞳嘴裏那根狗尾巴草掉了下來,看向瑪麗安的眼神都變了。
“不過那要很漫長地等待啊,要熬過很久很久呢,阿瞳……”瑪麗安微笑着看向她,“你,有覺悟嗎?”
初瞳笑了一聲:“說吧,我聽着。”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下一章真大結局啦!我發四!
☆、我最珍貴的寶貝(大結局)
天色昏暗,仿佛有煙霧流轉在蒼穹間,耳邊傳來的炮火聲越來越小了,腐朽的味道卻越來越濃,我知道,這是戰争即将結束的征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是我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回答,此時此刻我只想躺在這個安靜的角落,望着這片天空。
然後,有細雪紛飛飄落,那樣溫柔的景色宛如起風的菅芒花曠野,我向着天空伸出滿是血跡的手試圖去觸碰什麽,冰涼的雪落在我指尖的瞬間,我什麽都感受不到。
事實上,我早已忘記自己最初追尋的東西。
黑色教團的新人們大約都覺得我是個奇怪的驅魔師吧,盡管他們當面總是恭敬地稱我一聲“元帥”,可是我知道,他們對我更多的是疑惑與畏懼。
這些年,也許我身邊也有幾個朋友的出現,比如李娜麗,馬力,拉比,還有那個一度被教團懷疑追殺的豆芽菜,有時候我會想,朋友這種東西,其實沒必要太多,有幾個真心實意相互理解的就足夠了。
如今這場維持了一百多年的可笑的“聖戰”也終于要劃上句點,老實說,我竟然覺得有點不真實。也許是在這場戰争中失去過太多太多,也許是因為那些戰死的同伴們都曾期待過這一天的到來,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我卻不敢相信了。
我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東西,可是無論我如何回想,記憶中始終有一段斑駁的空白,那個位置從前是不是被什麽人占據過呢?
神田優這個名字,就連熟識的人都不會用“優”來叫我,當然,若是換成那些莫名其妙自來熟的兔子頭,我肯定是要先給他來上一刀好好教教他如何尊敬元帥的。我不太喜歡別人喊我的名字,而被我“教育”了數年的那位新上任的年輕書翁近年也漸漸用“神田”來稱呼我了。
他曾經對我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雖然能用名字互相稱呼是朋友間關系好的證明,但是“小優”這個稱呼,還是只屬于那一個人的好。
我承認我聽不懂他的鬼話,他這個人就沒幾分鐘是正經的,說出的話更多時候像是在開玩笑,我通常都是聽過就忘或是幹脆連聽都懶得聽進去,可是那一次我少見地用了幾分鐘來思考他口中的“那一個人”到底是誰……
嚴格意義上,我是被我的師父弗洛瓦·提耶多魯元帥推上這個位置的,他用的理由是元帥剛好缺了一個,這個明顯扯淡的理由讓我一度很是尴尬。
這個世界似乎一直有打不完的仗,在我的記憶裏,就沒有停歇過——而我的記憶,對這種戰争已經記不清發生多少次了。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戰鬥呢?我的師父快要退休了,我不太明白明明就不太喜歡這個地方的我,為什麽不肯離開這裏?
我向我的師父求解過這個疑惑,就在我成為元帥的第三年的冬天。
我的師父望着窗外飄落的白雪對我說,因為你在等一個人。
我問他,我在等誰?
他看了我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你終于連她是誰都想不起來了嗎?”
在我模糊的印象中,似乎曾經有過一些莫名的感覺,在我一個人安靜思考的時候,會隐隐感覺有什麽人就在我身邊,可是那道影子太缥缈了,以至于我時常會覺得那是我的幻覺。
“師父,那個人是誰?”我問他。
師父回答我,那是你深愛的人,是你要用漫長的時光去等待的人。
我很茫然,腦海裏偶爾會閃現出一些熟悉的畫面,有時候是晴朗的天空,有時是螢火蟲,有時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曠野,曠野上開滿倔強的菅芒花,風一吹,便如同細雪般美麗。
在那片菅芒花深處,似乎站着什麽人,白綢紅金魚的浴衣輕盈地翻飛,金色的發絲,微笑的嘴角……
你是誰呢?……
而在那之後過去了整整七年,我躺在這片戰場的邊緣,望着飄雪的天空,終于連關于她的一絲一毫都再也想不起來了……
悲傷忽然間湧了上來,等我意識到的時候,眼前已經被灼熱的淚水模糊了。
一切都變得那麽遙遠,不管是雪,還是血……
我是不是要死了?可是為什麽感覺不到疼痛呢?這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