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陛下的病嚴重嗎?怎麽會忽然病倒呢?”

證實了副官的消息并非虛假之後,以最快速度趕到皇宮,看着艾密爾眩然欲泣地樣子,吉爾菲艾斯再也藏不住臉上的擔憂。

好好地,怎麽會生病了呢?自己地堅持離去對萊因哈特造成的打擊是不是遠遠超過想象?但是再怎麽說,也不應當這麽突然就病倒了啊。

雖說有時萊因哈特會讓人覺得如同水晶,晶瑩透明而又脆弱易碎,其實他身體一直很好。

“是重感冒,必須好好休養。”

守在皇帝卧室門邊的艾密爾哭喪着聲音回答,忍不住要掉下淚來。

“陛下沒事的,不要太擔心,不是你的錯。”

體貼周到善解人意是大公的一大長處,但是此刻他的安慰反而讓艾密爾更委屈了。

當然是我的錯,我怎麽會相信陛下的鬼話呢?可我不相信又能怎麽辦?把冷氣開到最大然後穿着單衣整夜批改公文,明明已經噴嚏連天了還是不肯關掉冷氣。

“艾密爾,鎮靜!朕沒事,朕只是覺得很熱啊。”

對自己的小待從多少有點歉疚,萊因哈特心虛得解釋着。

嘴唇都快凍青了,還覺得很熱?不如請大公來,陛下任性起來只有大公可以擋得住。可惜皇帝的威脅直中艾密爾的死穴。

“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吉爾菲艾斯!朕身邊可不需要一個多嘴的待從哦。”

皇帝的威脅言猶在耳,艾密爾只能硬生生咽下滿腔心酸,強忍住訴苦的欲望,“禦醫說,陛下是勞累過渡又不注意休息,再加上着了風寒。”

不好好休息又着了風寒,萊因哈特,這是在故意懲罰我嗎?這要我如何放心呢?

如果能察覺紅發大公這一刻的心痛與不舍,黃金有翼獅的歉意一定更在其任性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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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嘆一聲,吉爾菲艾斯的手握在門把上。

吸吸鼻子,艾密爾可憐兮兮地請求給紅發大公沉重的心再壓上一個鉛陀,“大公,以後能不能讓陛下少批點公文,最近實在是太忙了。”

頭很暈,但是堅持着不讓自己睡着,生病的消息裝做無意間透露給吉爾菲艾斯了,如果算得沒錯,他就要到皇宮了。很想見他呢!

很少這樣,連續二天沒有任何音訊,以前就算是視察邊境行星,每天也有通TV電話。不知道吉爾菲艾斯聽到自己生病有什麽反應?一定很擔心吧,那個愛操心的家夥。

會不會被他發現自己是故意弄病的呢?如果發現了,一定會很生氣,不知道會不會對自己發火?希望不會。其實,有個秘密從沒對人說對,自己,好象有點害怕吉爾菲艾斯發火呢,雖然他幾乎從沒對自己發過火。

可是,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啊,如果不用這個借口,如何讓你留下來呢?那天在會議室,看到你那麽溫柔又憂傷地看着我,我就知道如果我不答應選妃你就會離開我,海尼森是最好選擇吧。不想和你争執,一點也沒有把握說服你,所以,我只有這麽做。

因為皇帝生病,所以大公暫留處理政務,這樣一來其他大臣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門開了,沒有聽到腳步聲,可是可以感覺到,是吉爾菲艾斯來了,連周圍的空氣一下都變得很舒适了呢

在房間中站了一會兒,眼睛慢慢适應了朦胧的光線。吉爾菲艾斯慢慢走到床過。

“萊因哈特大人?”

意外地,發現皇帝并沒有睡着,“吉爾菲艾斯,………,不是要去海尼森了嗎?”因為熱度和睡意而變得有些迷朦地冰藍眸子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不是要走了嗎?不是要放手了嗎?不是要離開我了嗎?為什麽還要來呢?為什麽還要為我擔心?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堅持對不對?

“萊因哈特大人!”

聽着這樣孩子氣的指責,剎那間,心軟地一塌糊塗,柔情幾乎就要噴湧而出,眼前不曾穿軍服安靜看着自己的,仿佛不再是銀河的帝王,而是鄰家那個金發的小男孩,用很不講理的聲音說着,什麽嘛,一頭紅毛的家夥,最讨厭吉爾菲艾斯了!

那些飛逝而過的時光,珍藏在記憶中,如同一副發黃的老照片,褪去歲月的喧嚣,留下的只有溫馨與甜密。已經,一去不複返了嗎?

看着紅發大公的臉色,知道這樣的問題比昨天早晨的針鋒相對讓吉工爾菲艾斯難以招架多了。萊因哈特偷偷吐了口氣,姐姐是對的。

“萊因哈特,聽說戰争中有時狐貍皮與獅子皮一樣重要,既然被大家叫做軍神,只會硬碰硬地進攻是不會得到這個稱號的吧。”

這樣說時,安妮羅傑心裏默默加了一句,尤其是對那個溫柔而又執著地孩子。

沒有任何後臺,僅憑皇帝寵妃的身份,不但在後宮中與形形色色的人物周旋,還要不動聲色的保護鋒銳畢露的弟弟。安妮羅傑的智慧,也許不如萊因哈特的才華那樣耀目,卻也不容任何人小觑了。

吉爾菲艾斯輕輕地嘆着氣,回避了金發帝王變得霧藍的雙眸。

轉頭看到床頭上放着的藥片,拿起禦醫寫的說明看完忍不住皺眉,“沒有按時吃藥,萊因哈特大人,這樣病怎麽能好呢?”就知道艾密爾看不住他,一個時辰前就應當吃下去的藥現在還放在那裏。

“忘了,拿來我吃。”理所當然地說着謊言,其實是怕吃完會睡着,萊因哈特無辜地布好陷井,“我也很想病早點好啊,還有一大批公文要處理呢。”

紅發大公很利索地跳了進去,“別急,生病要慢慢靜養,公文我來處理。你多休息。”

“你不去海尼森了?”

“總得你病好再說吧。”輕輕搖頭苦笑,其實并不是一點沒有察覺,萊因哈特大人自己都不知道,每次有什麽事瞞着自己時,眼睛都會眨動得很厲害。

但是,唉,算了吧,不論什麽原因,生病是事實。

只是這樣多留幾天又能改變什麽呢?

“吉爾菲艾斯?”

“嗯,什麽?”吃完藥扶着萊因哈特躺好,金發帝王已經是睡眼朦胧的樣子,正想轉身離去,忽然被他拉住袖子。

“別走,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知道這樣的要求很過份,吉爾菲艾斯會很累的,而且在這種非常時期要他在自己的房間呆一夜實在太冒險,可是,就是不想讓他離去。

二天時間,發生了太多事,一切來的太突然,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又害怕反而被他說服,最後什麽都不敢說,只是任着自己的性子一個勁地走下去,在沒有征得他的同意之前就無理地代替他作決定。

也許很自私吧,然而真的是情非得已呀,已經愛太深,只能再愛下去。

今後,還不知要面臨怎樣的狂風暴雨,至少在這一夜,能有一個短暫的安寧。

呼吸聲漸漸均細下去,因為生病的原因吧,有點兒急促輕淺,偶爾還雜着幾聲咳嗽。

突然有一種念頭,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金發,很柔很細,帶着卷曲的弧度在手指間纏繞着,如同一縷縷絲,縛住手指,也縛住了心。

終于明白為什麽萊因哈特一直喜歡撥弄自己的紅發,感覺真的很好,這樣的接觸讓人體嘗到了真實,真切地感受到這個人就在身邊,一伸手就能觸摸到,一轉頭就能看到。

不,只是這樣單純地看着他已經不夠,還希望能有更多的接觸,沒有任何阻礙的親密接觸。

這個念頭剛剛顯露成形就吓住了吉爾菲艾斯。

在想什麽呀!自己在想什麽呀!

不是早就想好了嗎?從很久以前,就已下定決心,如果吉爾菲艾斯的存在,反而成了黃金有翼獅子伸展雙翼地阻礙,就會毫不猶豫地割斷一切聯系,只為了能讓他盡情飛翔!

奧貝斯坦說的沒錯,政治,并不是善惡分明黑白對峙的一局棋。很多時候,并不能準确判斷出棋子應當落在何處。

這次的決定應當沒錯吧,怎能因為齊格飛?吉爾菲艾斯而讓黃金有翼獅子蒙塵,讓好容易掙脫動蕩的帝國再度分裂,讓終于獲得和平的人民再次陷入戰火。

如果這麽做了,和那些只懂滿足自己私欲的大貴族又有什麽不同?

輕輕嘆一口氣,紅發大公想起了今天接到的各地情勢反應,帝國民衆對這件事的态度基本上是一致的。

或者這是假的,根本不存在,是有人想故意污蔑皇帝和大公;或者這是真的,那麽就是不折不扣地醜聞!高高居于寶座之上的偶像居然有着禁忌戀情!

愛與恨通常只有一線之隔,很容易會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如果民衆會覺得自己受騙了,他們對皇帝的敬慕很可能演變成輕蔑。

根據軍務尚書府的情報,已經有各種殘留勢力借此機會蠢蠢欲動了。

思緒在時間的河中溯流而上,岸邊的風景一段段重現着。

不管快樂、喜悅、憂傷、煩惱,共同分享的日子,就是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所有的一切啊,如果它們灰飛煙滅了,那麽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那些美麗的時光,水晶般的記憶,為了守護它不在現實的嚴酷中碎裂成片,只有選擇離去。

因為實在太害怕,害怕有生之年再聽到,再看到他用那樣懷疑地、殘酷地、冷冷地眼神問——吉爾菲艾斯,你是我的什麽人?

如果再有那樣一次,那就是萬劫不複永不超生了。

害怕,萊因哈特,知道嗎?我真的害怕,真的很害怕,所以,我寧願逃開,逃開……

輕輕哼了一聲,萊因哈特轉了個身,似乎是覺得吉爾菲艾斯撥弄頭發令他有點癢。

怕再驚動他,收回了手,只是靜靜地看着。

“萊因哈特大人,放心睡吧,我會守在你身邊。”

低如耳語的聲音中有太多的寵溺與縱容,有太多的無法說出口的歉意與溫柔。

夜色漸漸深了,透過窗簾縫隙,星光淡淡灑了進來,室內一角的舊式水晶燈,羞怯地發着朦胧的光芒,探索着與星光相彙合。

金發在這樣幽靜地光線照耀下,失去日間霸氣的燦爛,變得恬靜起來,紅發伏在床邊輕垂着,沒有了火一般的熱烈,而是如水一般的澄靜。

金紅相間,無比的合諧與美麗,宛若彩虹一般地光芒盈盈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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