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簡單、寬大而不失高雅的房間，房內很安靜。
驟眼看去，二個人都在專心于棋局，但是稍有下棋常識的人看過棋路就會發現，如果這就是帝國皇帝與統帥本部部長的立體西洋棋水準，那麽同盟的魔術師楊威利大可以很自信地提出，以立體西洋棋代表艦隊一決勝負！
實在是太爛了，簡直慘不忍睹。
爛的水準雖然接近，原因各不相同。
皇帝是心不在焉，羅嚴塔爾卻是煩不勝煩。
訂有秘密攻守同盟契約的皇帝和元帥一致認為，為了給已經快要沸反盈天的新聞媒體再加一把火，除了連續一周統帥本部部長大人天天伴随皇帝單獨出行外，在皇宮內也有增加單獨相處時間的必要。
二人在一起總得找點事做，不能大眼瞪小眼，可萊因哈特會的娛樂活動奇少，立體西洋棋便成了唯二的選擇。
可以理解，素來負有貴族高雅格調，興趣廣泛的羅嚴塔爾提督在接連下了一周的立體西洋棋後，為什麽會極不負責地讓他的國王、騎士、主教等直接往對方的加農炮炮口上撞。
正常情況下，皇帝對這樣大規模的放水一定很惱火，但是現在萊因哈特無心指責，反正他的國王、騎士、主教等也在跌跌撞撞地找炮口撞。
沉悶無比的棋局，最先忍不住的果然是皇帝。
“羅嚴塔爾，事件基本在按計劃進行，卿認為我們下一步應當怎麽做呢？”
等的就是這個問題！金銀妖瞳冷笑一聲，“吾皇真的認為一切在按計劃進行嗎？”
“卿此言何意？”
“陛下，如果臣沒有看錯的話，媒體報導似乎已偏離了我們希望的方向。”
不但偏離而且遠遠偏離，雖然當初抱着奔赴暴風中心的覺悟提出建議，怎麽算也沒料到會變成這場暴風壓根就圍着自己轉的局面，而罪魁禍首居然還一副不清不楚的樣子。
“羅嚴塔爾卿，如果帝國臣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導，又不能接受擁有禁忌之情的皇帝，那麽除了割斷這段感情外，還有另外一個辦法。帝國重臣中，朕以為卿兼具長才，完全可以統領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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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皇帝陛下當日對金銀妖瞳提出的建議，金發帝王從來不是為了別人意願而違逆自己心意的人，就算是全帝國臣民的意願也一樣！
如果情況發生到最壞一步，這不失為一條退路。
羅嚴塔爾皇朝，這個名詞聽起來并不是那麽別扭。可惜，金銀妖瞳體內有着與他的君主一脈相通的霸氣與劍氣，接受別人的施舍從來不是這類男人的最愛！
想要的東西，就用自己的雙手去奪取！
不過皇帝畢竟是皇帝，專制的一大特點就是範圍之內他的命令不可忤逆。
況且金發帝王手中的籌碼還有一個，軍務尚書從來認為統帥本部部長懷有叛心，就算現在沒有，遲早也有一天會有，猛禽就是猛禽，不會甘心在籠中一生。
情況變得很奇特，如果羅嚴塔爾有膽抗旨，就可以說他無視皇帝的權威，證明的确心有叛意。因為不願做皇帝所以說有想做皇帝的不臣之心，這句話怎麽聽怎麽拗口可笑。
身在其中的金銀妖瞳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只能發出“倒黴的為什麽是我”的哀嘆。
以西元紀年的地球時代，古老東方似乎有一句話很适用這種情況，“死道友不死貧道”。
一旦羅嚴塔爾意識到皇帝有着不惜在銀河卷起驚人狂瀾的覺悟，立時找出最好的獻供祭品，紅發大公，只有他能滿足河神的胃口。
不管這是否符合大公的意願，先得把自己從這種可笑的局勢中掙脫出。
這是金銀妖瞳當時的提議，“陛下以為，在醜聞與更大的醜聞間，民衆與大臣們會選擇哪一個？”
皇帝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異色雙眸的元帥給了詳盡解釋。
上次新聞的标題——戀人不是“她”，不是“她”而是他，所有人心中“他”的人選非吉爾菲艾斯大公莫屬，因為大公與皇帝的情誼有目共睹，為了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幾乎獻出了生命。
若非如此，單只這麽一個新聞标題，恐怕根本造不成任何波動。
皇帝與大公之間的禁忌感情，通俗定義，叫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民衆即使認可它在情理之中，也無法接受意料之外。但假如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外的事情出現了，民衆與大臣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事物的接受指數就會暴漲。
讓臣民們為了避免更大的犧牲，不得不接受一般的犧牲，這就是金銀妖瞳身為一代名将當日的戰術構想。
問題是，選誰來做成一件更大的新聞呢？短期之內，這個人必須有相當的犧牲精神，至少在事件澄清前，得保持緘默不語。
依着奧斯卡?馮?羅嚴塔爾的真實想法，不論為公為私，實在是想推舉幹冰之劍與醜聞大跳貼面舞。
可是醜聞如果醜到了離譜就會變成沒人信的謠言，不論從可信指數與配合指數哪一方面考慮，提出建議的金銀妖瞳都是最好的的計劃執行人。
所以他只有自任主角，出演由自己編寫的名為禁斷戀情的劇本。以名譽換取自由、尊嚴與獨立。
即然劇本是自己寫的，本來沒什麽好抱怨的，令金銀妖瞳極度不滿的是，經過一周的表演，本來是配角的他俨然已成了主角，身為主角的人卻毫無責任心地自動降為配角。
“卿的意思是說？”
“既然吾皇相詢，臣就直言不諱了。”
除了軍政才賦，萊因哈特在普通事物上的常識少到可憐，如果再不救場，皇帝大有從配角再淪為道具的可能，兼任導演的元帥無論如何也得阻止這種趨勢。
“陛下，這是費沙日報一周的頭版圖片，您發現什麽特點了嗎？”
推開立體西洋棋，把七張報紙像軍用地圖一樣攤開，皇帝與統帥本部部長開始研究戰情。
“都是你和我的合影，有什麽不對嗎？”
“陛下，我們當時是不是計劃要制造一起更大的新聞？”
皇帝不解地點着頭，沒錯，這是雙方契約的主要內容，至今為止，一切很成功啊。
還不明白？羅嚴塔爾不得不承認，號稱軍神的皇帝雖然從不會弄錯戰略目标，但是太缺乏基本的戰術眼光，如果自己再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也許會因為戰術失誤導致整個戰略崩潰。
“吾皇啊，難道您還沒看出來，又一個新聞是出現了，但是新聞的主角不是你而變成了我。”
羅嚴塔爾慣有的嘲諷面容後隐藏着如熔岩翻湧地憤怒，“陛下，由于照片中您的神情與我的姿式，現在大臣與民衆們都認為，………，即使有新聞，也是臣對您抱有單方面的企圖！”
對了，這就是金銀妖瞳憤憤不平，極之窩火的原因。
連續七天，不論哪一張照片，不需要梅克林格提督的藝術修養，觀衆都能得出一個結論，皇帝的表情與身體語言是正面與光明的，側面與暖味只是金銀妖瞳的單方指向。
這也是羅嚴塔爾不得不天天呆在房間裏與皇帝下立體西洋棋的原因之一。
衆提督的鐳射光束早已換成了中子炮，王爾古德也改成了巡艦戰艦。孤軍一人，金銀妖瞳防衛能力再強，也禁 不住一打以上戰艦的猛烈攻擊。只有皇帝的房間還能讓他清靜一點。
“哦，原來是這樣，朕明白了。”
萊因哈特白晰的臉上泛起紅暈，的确是自己的失誤，沒有在公衆面前給羅嚴塔爾以必要的回應。
新聞的轟動程度素來與參與人的知名度成正比，如果沒有皇帝的回應，只是金銀妖瞳單方指向，還是達不到更大新聞的戰略目标。
“以後朕會盡量考慮給予配合的。”
從谏如流，黃金有翼獅子的确具備身為一代名君的氣度。
“那麽陛下對下一步的作戰方案已經很清楚了？”
長舒一口氣，羅嚴塔爾也知道不能逼的太緊，雖然他對皇帝的承諾還抱有相當懷疑。想做和能不能做的出不是一回事。
一直以來，除了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排斥與任何人過距離過近，太強求動作很可能會僵硬變形。
不過問題也不是很大，反正每次暴光在媒體前的時間都是算準了的，大概擺個造型應當就可以了。而且如果過于真實，以後別真的無法澄清了。
所謂暖味就是在是與不是之間，以皇帝的聰明如果用心足夠應付了。
這是羅嚴塔爾此刻的想法。
只可惜事件的發展總是與善良人們的美好願望相違背。這個定理既然同時适用于黃金有翼獅子與金銀妖瞳，兩人都在時，沒理由它不起作用。
終于為演員講解完下一步劇情發展概要，名花終結者實在想慨嘆不幸的命運。
如果說以前的金銀妖瞳就如古代燭臺般散發着誘人光焰，令無計其數的女人變成奮不顧身的撲火飛蛾。現在則成了苦戀的代名詞，所見到的女性一半致以鄙夷的目光，還有一半女性則充滿同情。
“陛下，請您務必配合，為了您的大計，臣可是賭上了清白無暇的名聲。”
以鄙夷與同情論，羅嚴塔爾更受不了後者，所以有些多餘地叮咛着。
“清白無暇的名聲，羅嚴塔爾卿，你有這東西嗎？”
說什麽？！
皇帝很認真的問題聽在金銀妖瞳耳中無比辛辣，即使找來全帝國的學者，一時半會怕也解答不出這個難題——性好漁色與專情于同性之間，哪個離道德水準相去更遠？
鑒于自己語病在先，羅嚴塔爾沒法做出任何直接反擊，只有苦笑着回答，“為陛下盡忠，哪怕犧牲一切，都是臣的榮幸。”
直接反擊沒有，間接的不可能沒有。
“陛下，臣有個疑問，關于臣與陛下的新聞，吉爾菲艾斯大公有什麽看法？一點動靜沒有，實在也太不符常理啊！”
極度任性，完全不考慮後果地布下一枚核融合機雷後，羅嚴塔爾優雅告退。
任何事關吉爾菲艾斯的事萊因哈特都不會等閑視之。
思索半天終于明白金銀妖瞳意之所指後，機雷引爆了。皇帝冰藍色的雙眸爆起烈焰。
不可容忍！
未經盟友同意，皇帝擅作主張改變劇本，把本不在計劃中的吉爾菲艾斯大公直接納入核爆區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