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美麗到令銀河失色的的笑容也讓羅嚴塔爾一陣陣心驚膽顫,差點臉上變色。
除此之外,羅塔爾感覺頸後正在一粒粒暴着小紅疹,這得歸功于金銀妖瞳過于敏感的神經與明晰地判斷力,起紅疹的地方正承接着兩道暖藍色的視線。
我到底做錯什麽了要受這種懲罰?!
羅嚴塔爾很想揪住奧丁大神厲聲責問。
不過奧丁大神這次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回答他,知道不知道有句老話叫“自嘗苦果”?就是因為你做了錯事才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其實皇帝與羅嚴塔爾初始拟定攻守同盟時,并沒有考慮到大公會不會吃醋這個問題。
雖然這對雙人組合在很多方面都具備稀世少有的才華,卻并不包括戀愛這個特殊領域。
相比之下羅嚴塔爾雖然對愛情這個詞存在極強免疫力,但他畢竟實戰經驗豐富,家裏也不只一次被舊情人“搶劫”過,所以多少明白一些常理。
于是當萊因哈特無意中對名花終結者“清白無暇的名聲”表示置疑,某種意義上說任性程度比皇帝低不了多少的統帥本部總長奮勇反擊,抛下了一個近乎核融合機雷威力的問題給皇帝。
羅嚴塔爾巧妙地提示,皇帝與元帥禁斷戀情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吉爾菲艾斯始終一點反應也沒有。如果說不該吃醋時亂吃醋不是一對相互信賴的情侶,那麽該吃醋時不吃醋恐怕就根本不是一對情侶。
萊因哈特對感情再遲鈍再沒有經驗,愛情這東西畢竟本質上說更多屬于人類的本能反應,而且萊因哈特的領悟能力極佳,疑心的火苗一旦播下以黃金有翼獅子的氣焰很快變成四處蔓延的山火。
火勢燒起離他最近地羅嚴塔爾自然第一個遭災。
連續數日,金銀妖瞳都得在人前接受皇帝陛下地“柔情”,而且還得有所回應,在禁斷戀情這方面自栩為“清白無暇的名聲”算是被徹底地抛入煤堆中了。
這還不用說,只有二人在時,以前頗為和諧地氣氛現在無影無蹤,卸下面具後的萊因哈特把蒼涼地火焰盡數投射到唯一的盟友身上。
如果當天在觀衆面前羅嚴塔爾表現地有點冷淡,不用說,萊因哈特會指責元帥表演不力;如果當天金銀妖瞳表現熱情一點,回皇宮後,萊因哈特就會用淩厲冰冷地目光瞪着他,“羅嚴塔爾卿,誰準許你距離聯那麽近?!下次離我遠點!!還有,不許再擺出那種姿式!!”
總之,當皇帝存心不講理時,臣子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更何況這位號稱軍神并且堪稱有史以來最俊美的皇帝壓根就不認為自己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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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雖然是元帥點起的,滅火的本事他可沒有,既然火未熄滅之前他就必須呆在烤架上,那麽對于吉爾菲艾斯大公為什麽還不吃醋這件事上,羅嚴塔爾比萊因哈特還要心急就很容易理解。
現在總算機會來了,皇帝明顯已等不下去了,所以打算讓大公親眼目睹他和金銀妖瞳的親密。
一來身為盟友,本來就有配合義務,二則為能從烤架或冰箱中早日解救出來,羅嚴塔爾迅速打定主意,哪怕頸後的小紅疹擴展到全身,也得先演好眼前名叫“超乎君臣之情的情誼”的這幕戲。
“萊因恺撒啊,一切謹遵您的意願。”比平日更加優美與動聽的語調,夾雜入極為暖味的情緒,聲線柔和中略略含混但又絕對不會讓背後的人完全聽不到。
金銀妖瞳的微笑比春風還要溫柔,“等會議結束,臣就來實踐我們的約定。”
說着盟友心知肚明卻足以讓別人誤會的雙關語,保持住臉上的微笑,羅嚴塔爾确定這次的表現皇帝不會有任何挑剔,畢竟萊因哈特現在已經顧不上他了。
“咳!”
吉爾菲艾斯微微輕咳一聲,羅嚴塔爾似模似樣的回頭,仿佛才意識到大公在身後。
吉爾菲艾斯大公正在對他們微笑。
金銀妖瞳很深刻地領悟到,他還是比較适合冷笑。相比吉爾菲艾斯嘴角的那個微笑,他方才的微笑要算春風頂多也是初春的,多少總雜着冬的寒意。
紅發大公的微笑,卻是仲春時節讓人醺醺然欲醉的春風。
非常溫暖,可惜實在不是時候。
“陛下與殿下,臣先行告退去會議室了。”
顧不上更多禮數,羅嚴塔爾第一時間做出大勢不妙地判斷決定棄盟友于不顧。
不敢回頭看萊因哈特的臉色,哪怕會議室中有上打的艦隊等着也比這裏安全。
果然是號稱天才的軍神與不敗提督,羅嚴塔爾挫敗地想,這兩個人的反應都不在預料當中,尤其是吉爾菲艾斯,實在出乎意料。
難道他對皇帝真的只是朋友的情誼?
如果說自由不羁的風不會理解海洋沉默包容的溫柔。
那麽海洋又是否能夠理解天空深遂卻純淨的明媚?
費沙明朗的藍天下,透明的風打着旋兒從衣襟間與指縫間掠過,卷起了地下的碎葉,轉眼吹向不知名的去處。
“萊因哈特大人,身體好了沒有?”
紅發大公輕聲詢問着,不論何時,萊因哈特的健康都是吉爾菲艾斯關注的重點。
原來明麗燦亮地笑意似乎随風一點點散去去,皇帝臉上的表情一分分變冷。
吉爾菲艾斯,總是很關心我的啊。
關心我的健康,關心我的冷暖,并且也關心我在想什麽要什麽想要什麽。
但是你呢?你在想什麽?你想要什麽?
為什麽從來不告訴我?
是我從不問還是你從不說?
就象現在這個稱呼,“萊因哈特大人”,不知從何時起堅持着這樣稱呼,不告訴我緣由,并且不允許我拒絕,用你的溫柔令我無從抗拒,直到一切成為習慣。
就象現在這個微笑,是你在又一次地縱容我,還是你根本就不在意?永恒地微笑,即使看到我和羅嚴塔爾在一起你也只是永恒地微笑!
陽光很明亮,但是照在身上完全沒有熱度。
笑容重新出現在金發帝王的臉上,卻顯然沒有了生機與活力。
“已經沒事了,真是愛瞎操心呢。”如水晶般澄澈的聲音中有着隐約的龜裂,略略有些遲疑,在矜持阻擋之前問題還是沖口而出,“沒有其它想要問我的嗎?吉爾菲艾斯?”
雜着草香花香的風很清爽,可胸口卻很悶,似乎是在嚴重缺氧的高山上,又似乎是被潮水帶上沙灘再也回不到大海的一尾魚。
忍住肺部幾近窒息的不适,吉爾菲艾斯的微笑依舊溫潤。
陽光照耀上金色的頭顱,暖藍色的眼中漾出一片溶金般的色澤,如同夕陽正在沉入大海。
略長過肩的發在風中有些零亂,有幾縷飛揚出界限,紅發青年有種沖動想去伸手觸摸它,如同那晚守在萊因哈特身邊時所做的。
為什麽明明近在眼前,卻又似乎遠在天涯?
也許一生的微笑就要在這裏用盡了,從親眼見到萊因哈特與羅嚴塔爾在一起的那一刻起。
但是我相信你呀,萊因哈特大人,相信你不論飛往何處都不會松開與我相握的手。
哪怕整個銀河與你為敵,我也會站在你身邊,這是你的信念;而我也确信,哪怕你會遺落整個宇宙,也不會再松開我的手。
對我來說這已經足夠,不能也不應當再要求更多了。
“萊因哈特大人,只要你身體健康,其他的沒什麽。”這樣柔如春風地笑着說,刻意忽視從心髒那兒傳來的一陣陣悶痛,“再多休息幾天吧,公事交給我好了。”
其他的沒什麽,沒有任何疑問!原來你真的一切都不在意?!
略去紅發大公春風般的微笑與關切,萊因哈特用屬于帝王的語調回答,“不用了,我已經休息夠了,公事交回來吧,你可以準備動身去海尼森了。”
冰冷無情的命令凍結了吉爾菲艾斯的身心,張開嘴想說什麽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恍惚間象是又回到了禿鷹之城,那早已不存在的要塞,似乎它的亡靈不甘心當年的失敗于是悄悄潛回試圖再度吞噬紅發大公的靈魂。
鮮明的紅色喚回吉爾菲艾斯的意識。
“萊因哈特大人!”
紅發青年忍不住失聲驚呼,眼前秀美白晰的手緊緊握着,有紅色液體從指縫間滲出。
顧不上是否會弄痛他,強行掰開握得緊到發白的手指,小小的刺玫花苞深深地嵌入掌心,仿佛要紮根在肌膚中吸取鮮血來染紅花瓣。
從跟随萊因哈特以來,很少見過他受傷,總是會将他置于自己的保護中。而在陽光下見到他的鮮血競然令自己頭暈目眩,想保護的人卻因為自己而受傷。
萊因哈特,你究竟要我怎麽做才好呢?
修長寬大的手顫抖着,一枚枚摘下被血染紅的花苞。
心痛得快要裂開,忽然想起,如果看到他手中的血是現在這種心痛,那麽當年他看到自己倒在血泊中又是哪一種心痛?
傷口雖然都不深,卻很多,交錯在掌心,與手掌細密的紋路織在一處,象一張紅色妖魅的網。
吉爾菲艾斯從衣袋中抽出一條絲帕,包裹住手掌,淡藍的絲帕迅速滲透出緋紅。
“痛嗎?萊因哈特大人,叫醫務官來清理一下吧。”一定很痛吧,端麗的嘴唇都有些發白了,臉色也很蒼白,近乎透明的感覺。
而自己卻是又痛又氣又急,真不知要如何去說這個任性的皇帝。
怔怔得看着吉爾菲艾斯一派忙亂,疼痛一點點侵入神經回路,并不是有意的,完全是在不知不覺中握緊雙手,似乎那樣就能讓自己得到氣力。
紅色的發在眼前飄拂,不經意間涼爽的發絲掠過耳邊,與金發在風中一起飛揚着、追逐着。很想伸手纏繞火紅的發絲,卻已失去了勇氣,因為看到了他眼中的震動與恍惚,似曾相識地眼神。
剛才,又在不知不覺中傷了他一次嗎?
早就該明白,如果這是一場賭注,手中握有的籌碼實在太少,正義、公理、帝國、民衆,全部在他的掌心。
其實從一開始就當明白,只是不肯承認,如果這真是一場戰争,從來沒有贏的機會,因為他的溫柔如網,在我毫無察覺時不動聲色地網住了我整個天地!
而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溫柔與關切其實如同毒品,甜美、誘惑卻又致命。
只是吉爾菲艾斯,你又何其殘忍,在我毒入骨髓後,又對我說你要離去?
“算了吉爾菲艾斯!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的。”
從紅發摯友手中奪回自己的手,萊因哈特強迫自己不要依戀那種肌膚相接的溫暖,不要眷戀耳邊拂過的氣息,不要貪戀暖藍雙眸中汩汩流出的心痛與關切。
如果僅僅是最好的朋友與效忠地對象,那麽,就不要再用這種虛假地溫柔來誘惑我!
如果離開我獨自飛翔真的是你想要的決定,那麽,身為黃金有翼獅子,我也有屬于我的尊嚴與驕傲!
“快去開會吧,他們已經來找你了。”
匆匆找個借口,不想讓他看見這一刻蒼藍眸中的脆弱與無助。轉過身去挺直了肩,用專屬于軍人的步伐離去。
是我欠你的,吉爾菲艾斯,所以,我認輸!我放棄!
一切遵從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