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我。”林之葉暗罵自己好蠢，才想到拿出手機打開手電。
“葉子？吓死我了，原來你真的在這……”
“黎昕跟你說什麽了？”
孟省也拿出手機用來照明，“他說你犯胃病，我就帶着藥過來了。”
“現買的？”
“……我一直随身帶着，你吃的那些藥。”
“哦。”原來剛才他是在撿藥，林之葉心裏縮了一下，感覺一股暖流湧遍全身。
孟省四下照了照，把手機放在最近的舊課桌上，從懷裏掏出一個保溫杯，遞給林之葉。
“我從班裏接了熱水，你先吃藥吧。”
“我沒有胃疼。”
孟省愣了，語氣冷了下來，“那你叫我來幹什麽？愚人節嗎？”
“你是真的蠢。”林之葉打開保溫杯，啜飲着滾燙的水。
“對，你真是慧眼如炬。”孟省離林之葉遠了一些，試了試牆上的開關，沒有反應，于是随便找了張桌子坐在上面。
一陣漫長的，令人難堪的沉默，整個儲物室安靜得似乎可以聽見微塵在空氣中互相碰撞的聲音。
林之葉忍不住開口：“那本食譜，明明就是你買的。”
“不是。”孟省幹脆地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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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的小票就夾在最後一頁，是10月2號。”
“好吧，”孟省煩躁地撓撓頭，“是，我在書店，和一群老阿姨一起看食譜，她們還以為我在烹饪學校學習。怎麽樣，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有點吧。”林之葉實話實說。
“在別人眼裏你是校草，是什麽省實驗之光那一大串亂七八糟的江湖稱號，”慘白的手機光線裏，孟省直直地盯着林之葉，铿锵有力地說着，“但在我眼裏你只是一個家庭破碎，缺愛有胃病又缺乏自理能力的叛逆小孩。我對你好，不是因為我配不上你而變得卑微，是因為你經歷過的痛苦我也經歷過，是因為我真的心疼你！”
林之葉微微抿着嘴唇，垂着眼，睫毛顫抖着。
“是，你是白馬王子，跟你比我頂多是個牽馬的，但你不會因此而變成1.2個人。我是頭腦簡單的剃頭匠的兒子，但也不會因此就成了0.8個人！”
孟省長吐一口氣，結束了義憤填膺的演講。
林之葉雙手握着保溫杯，直愣愣地站着。他覺得自己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如何開口。
“說得我都渴了，給我喝口水。”
林之葉把保溫杯扔了過去，孟省慌忙張開手臂接住，“別扔啊，很貴的大哥！”
似乎是為了展現自己的憤怒，他猛喝一大口，然後盡數吐了出來，無聲地伸着舌頭喘氣。
林之葉知道他是被燙到了，低聲說了句“笨蛋”。
無邊無際的沉默再次淹沒了二人。
林之葉看了眼手機，估計還要一個小時，黎昕他們才會來開門吧。他想在身邊的課桌上靠一會，摸了下，一手灰。無奈地拍拍手，打算就這麽站一個小時好了。
一件寬大的校服“呼啦”一下飛過來，正好蒙在林之葉頭上。在這種環境下看，還蠻恐怖的。
林之葉也沒客氣，直接把孟省的校服鋪在桌子上坐下。
火力還真是旺啊，林之葉想。
他們都來得匆忙，沒有穿外衣，現在孟省脫了校服，裏面只剩一件短袖，隆起的三角肌看上去極富生命力。他也确實像小強一樣，即使一口麻辣燙一口冰棍，也絕不會有一絲不适。像這樣鐵打的人去書店挑養胃食譜，也真是挺有趣的。
林之葉又想到，他和李遇都是對生活抱有極大熱情的人。不過，李遇是因為有錢，他呢？
孟省似乎不打算再說話了，又覺得這沉默實在令人窒息，便用手機放起歌來。
林之葉微微晃着小腿，聽着他的歌單。歌在一首首地播放着，聽到《向天再借五百年》時，孟省大概是覺得和此情此景實在不符，便切了下一首。
是林俊傑的《可惜沒如果》。
“全都怪我，不該沉默時沉默，該勇敢時軟弱……倘若那天，把該說的話好好說，該體諒的不執着……”
如果這麽僵下去，是不是就真的分手了。
林之葉的喉嚨有點發酸，他咬咬牙，把手伸進校服口袋，抓着那個東西，跳下桌子向孟省走去。
這邊，孟省聽着歌，幾乎要流下淚來。他不知道為什麽林之葉要把自己叫到這個黑屋來，但他感覺得到，如果不做點什麽，恐怕就要徹底失去了……
沉思中，一陣陰風襲來，随後一張帶着怪味的紙“啪”地糊在他左臉上。
“你憑什麽甩了我！”林之葉大聲質問，聲音顫抖着，透着委屈。
孟省抓過一看，原來是自己親筆寫的“不平等條約”，還用腐乳汁按了手印。
“你不是說會一直喜歡我，直到我不喜歡你為止嗎？”
孟省在紙上聞了一下，低聲說：“不公平。”
“其實是公平的。”
“你肯定沒有我喜歡你那麽喜歡我。”孟省舌頭打結地說，“而且，我沒有甩你，是你甩了我。”
“放我鴿子的人有什麽資格這麽說？”林之葉氣呼呼地盯着他。
“誰，我嗎？”孟省驚愕地指着自己，“我什麽時候放你鴿子了？你鴿子在哪呢？給我看看！”
“我請假那天，在你家等到十點半，你都沒回來！”
孟省懵了，“我怎麽知道你在我家？！”那天晚上，他應該是正和老同學吃烤魚聽葷段子……
“我讓浩成告訴你了！就在你們傻乎乎的自拍之後，我讓他順便對你說一下。”
孟省想起了趙浩成的欲言又止，“他沒告訴我！不然我下午就回家找你了，怎麽可能等到晚上？”
二人對視了一會，林之葉的語氣緩和了幾分，“真的？”
“騙你幹嘛。”
“我還以為你是故意冷落我。”
“所以你就把東西都拿走了？”
林之葉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孟省的胸口起伏着，怒火中燒，“媽的這個趙日天跟我玩宮鬥呢？”
他以為他是誰，日天貴妃嗎？是不是從自己把林之葉追到手的那一刻起，生活就成了《後宮·省實驗》？
“他可能是忘了吧。”
“你別把他想的多好，我覺得他對你有點那個意思。”
“人家喜歡女的，你不要危機感過剩。”
“你知不知道他可能趁你——”孟省突然頓住了。林之葉什麽都不知道，他不能把這事說出來。
說出來，就不只他一個人難受了。
林之葉就像這名字一樣脆弱，經不得折騰。
“他可能真的忘了吧。”孟省言不由衷地說。
林之葉立馬就把趙浩成的事抛到腦後，別扭地捏捏孟省的手，“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那天我心情太差所以在地鐵上說了氣話其實我也天天都在想你。”林之葉連珠炮似的，似乎在被狗攆。
“……太沒誠意了。”
林之葉扶了扶額，接下來隔着校服褲子羞澀地捏捏孟省的小兄弟，“行了吧？”
孟省渾身一激靈，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那裏，“我們都要想死你了。”
“你們……是誰？”
“我和我兄弟。”孟省更用力地按着林之葉的手，那鮮明的觸感讓後者迅速将手抽回。
“你還沒跟我道歉呢。”林之葉一本正經地說。
孟省迷茫了，“我道什麽歉？”
“你把我丢在街上。”
“我那叫黯然離去。”
“……黯然個鬼。”
“在這種地方，咱能別提這個字嗎？”
“膽子真小。”雖然這樣說，林之葉卻主動靠緊孟省。
趁此機會，孟省一把攬住他，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你跟我說說，那兩個美女是怎麽回事？”
“我不認識她們，真的。”
“人家都和你合影留念了，還說不認識？”
林之葉便講了兩個女孩怎樣向他索要微信，又與他合照。
孟省了然地點點頭，“也對啊，想來你也做不了什麽，畢竟你陽痿。”
聽到這個詞，林之葉渾身都僵硬了，羞憤地說：“我不是！”
“……可你就是啊。”
“別說了！”他怒視孟省。
“那是什麽東西？是李遇塞進來的嗎？”孟省走到門邊，撿起那一聯東西，随後對林之葉笑笑，“是套套。”
林之葉微窘，“你最好別動什麽壞心思。”
“怎麽可能在這種地方，”孟省看一眼手機，“而且時間也不夠。”
“呵，你還挺自信。”
孟省把安全套揣進褲兜，拿起保溫杯說：“對了，這是給你的新年禮物，說是用了黑科技，我試用了幾天，保溫效果确實超好。”
“謝謝……我給你的禮物在我家，過幾天給你。”
想到林之葉在冷戰狀态下，還給自己準備禮物的別扭樣子，孟省欣喜地點點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随後動情地加深了這個吻。林之葉閉上眼睛，用舌尖回應着，此時背景音樂突然變成了《最炫民族風》，把本來柔情似水的親吻節奏徹底打亂。
孟省關了音樂，“你餓不餓？”
“有點冷。”林之葉搓了搓冰涼的指尖。
“他們應該快來了吧，”孟省拿過自己的校服抖了抖灰，披在林之葉身上，“還冷嗎？要不我把褲子脫下來給你當圍巾？”
林之葉楞了一下，笑出聲來，然後愕然地看着孟省真的開始脫褲子，很自然地把小兄弟晾了出來。
“你……你想幹什麽？”
孟省低沉地笑笑，拉過他的手腕，“借你的手用用……你不是會彈鋼琴嗎？來一段呗，你還會什麽樂器啊？可以拿我練習。”
林之葉瞪了他一眼，雙頰微紅，暗暗使勁想把手抽回來，“這地方鬧鬼，你這樣小心招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随後，林之葉滿意地感覺到那根生龍活虎的東西蔫了下去，但很快又精神起來。
“沒事，我……我做鬼也風流。”
沒辦法，林之葉只好像玉兔搗藥一樣，手法堪稱粗暴，引得孟省陣陣吸氣，“能不能溫柔點，你彈琴也不這樣啊？”
林之葉白了他一眼，“這是命運交響曲。”
“喔，就是當當當當那個。”
二人不再對話，靜谧的儲物室裏只剩呼吸聲和暧昧的摩擦聲，微塵在手機的光線裏跳着舞。
“要開門啦，要開門啦，沒什麽少兒不宜的場面吧？”李遇調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等一下！”林之葉急忙喊了一聲，随即啞着嗓子對孟省說，“快點，要上課了！”
“馬上馬上，溫柔點，都要破皮了……”
“哐當”一聲，孟省虎軀一震，弄翻了一張舊課桌。林之葉一臉羞憤地皺眉，看着自己的校服前襟，似乎沾上了什麽東西……怎麽這麽準，明明外面還披了另外一件！（微信gzh： 全 民 喂 食）
“你弄我衣服上了！你是呲水槍嗎？！”
孟省滿意地嘆了口氣，收好小兄弟，“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是喝粥的時候濺上的。”
“葉子，可以開門了吧？快上課了。”黎昕在門外說，聲音裏帶着幾分笑意。
終于重見天日，孟省和林之葉一起眯起眼睛，适應着體育館裏的光線。李遇手裏拿着剛剛用來鎖門的U型鎖，好奇地盯着林之葉的校服前襟。
林之葉接過黎昕遞來的面包，“我都要餓死了。”
“沒事了吧？”黎昕來回打量着二人。
李遇揮舞着鎖頭，“你們都謝謝我吧，是我的主意！”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找這麽個破地方。”林之葉說。
黎昕突然正色，用懇求的口吻說：“你們的事，先別讓我妹知道好嗎？”
林之葉輕輕點頭，孟省則有點迷茫。
黎昕笑笑，“給她留點幻想的空間吧。”
“黎晴喜歡葉子？”孟省驚訝地問。
“我的天啊，你連這都看不出來？”李遇反問，“再說了，全校女生有不喜歡你家葉子的嗎？”
“她也給你寫過情書？”孟省問林之葉。
林之葉認真地否定，“沒有。”
李遇說：“我聽說，全校每個美女都寫過，不過我小姨子那麽內向……”
孟省不禁展開聯想，如果全校的美女得知她們的心頭肉“不舉”的話，不知該有多傷心，那場景真是悲戚又……夢幻。
林之葉注意到他臉上那若有似無的壞笑，“你在笑什麽呢？”
“啊，沒什麽，”孟省貪戀地望着那張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要不要再回我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