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還沒走出電梯,林之葉一眼就看見了大廳旁長椅上坐着的女人。

“回來!”他像拽牛似的使勁把孟省拉進電梯,連按關門鍵。

孟省轉了轉眼珠子,“葉子,這有監控……不能在這。”

“想什麽好事呢,那女的在外面。”

林之葉随手按了2樓,二人上樓後,又從側面的樓梯下來,躲在牆壁轉彎處,探出頭遠遠地看着女人的側影。

過了幾秒,孟省忍不住問:“我們為什麽,要躲着她?”

林之葉明顯一愣,顯然他自己也不清楚這個問題。他想了想:“因為我不想碰見她。”

“……那咱們貼牆繞着走就行了,或者走側門。”

林之葉把頭縮回來,背靠着牆,“你覺得她在等什麽?”

“這不是很明顯麽,”孟省也靠在牆上,“她是在等你走,然後好上樓去陪你爸。”

林之葉看了眼手機,将近10點,“我倒要看看,她會等到什麽時候。”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确定,女人的确和父親沒有聯系了。不然,他早就叫她上去了。

11點,12點……孟省和林之葉肩并肩,靠牆坐在地上,時不時探頭窺視女人的動态。

她還在等,包放在膝上,打着哈欠。

李遇發來信息,問他們是不是住在醫院了。孟省看了眼臉色陰沉的林之葉,回複:不一定幾點回去,你睡吧。

在孟省不知第幾次探出頭去的時候,正對上一張中年男人的臉,是個保安。

“呃!”孟省吓了一跳。

“光頭,你在幹嘛?”保安懷疑地看着他,“老遠就看見你這個光蛋腦袋一會露一下,像個鹹蛋超人似的。”

孟省回答:“家人病了,在這放松一下心情。”

保安的目光在林之葉身上停留了一會,指着孟省的校服問:“你真是學生?”

“是。”

“我看你像是學校附近收保護費的。”保安吐槽一句,轉身離開了。

快到淩晨1點了,女人穩如泰山,還在不急不躁地等着。她那看起來很軟弱怯懦的側臉上,有一種很堅定的東西。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僵持,孟省和林之葉就像蹲在戰壕裏的士兵,等待敵方先撐不住。林之葉又看了一眼,随後将頭靠在孟省寬厚的肩膀上,閉上眼睛。

“困了就走吧。”

林之葉微微搖頭,半天沒說話。孟省還以為他睡着了,随後聽見他嘀咕了一句:“這女的就是個傻叉。”

“是啊。”

莫名的,孟省有點替她惋惜。只要林之葉擋着,她的所有努力就注定無疾而終。抛開出軌這些道德層面的東西,孟省竟有點佩服她。

他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便對林之葉說:“你想不想知道,我爸和曼姨是怎麽在一起的?”

林之葉閉着眼“嗯”了一聲。

他們坐的地方靠近樓梯口,有點陰森森涼飕飕的。孟省把校服脫下來披在林之葉身上,然後絮絮叨叨地講了起來:“你別看我爸挺能說的,一面對喜歡的人,他就容易結巴……”

曼姨來店裏上班後,從某一天某一刻開始,健談的孟父在對她說話時變得結結巴巴,不斷在自己的假發裏抓來抓去,仿佛那裏有很多現成的詞句。而且,每次曼姨的前夫來找她時,他都惱火得不像是一個老板該有的樣子。

而曼姨呢?每當孟父講了冷笑話,她都是笑得最歡的那個,眼睛亮晶晶的。她經常在店裏磨蹭一會才下班,拿着抹布在一塵不染的鏡子上反複擦拭,直到孟父搓着手說:“那個,要不、要不我送你和孩子回去吧,反正不遠……”

一天夜裏,孟省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頓悟了:他們互相喜歡啊!随即又覺得,讓父親邁出那一步很難,他大概早就忘了該怎麽談戀愛,且不止一次在不經意間感嘆:“小曼和我大侄女一樣大。”

讓曼姨主動?恐怕更難……因為她也不止一次在不經意間表露出,過段時間會換個地方生活的想法。

于是,前年的情人節晚上,孟省包了一個老奶奶剩下的玫瑰花,拆開之後合成一束,舉到曼姨眼前說:“曼姐,我爸托我給你的。”

“哐當”一下,孟父把他從日本買的寶貝剪子掉在了地上,張口結舌半天也沒否認。

“我媽去世前說,關鍵時刻要‘推他一把’,我做到了。”孟省有點哽咽地說,“有一天,我爸終于去曼姨租的房子作客,發信息讓我推薦個電影,我直接發了個資源給他。”

“你推薦了什麽?”林之葉依舊閉着眼睛。

“一部特別感人的,”孟省胡亂揉了揉眼睛,“《色·戒》。”

“……然後呢?”

“我爸那天晚上沒回來。”

林之葉抿着嘴笑了。

“不要笑嘛,真的好感人,結尾的時候我淚流滿面。”

沉默了一會,林之葉問:“你是怎麽接受的,你爸愛上別的女人。”

孟省摸着自己的光頭回憶着,“雖然是我推波助瀾了一下,但我心裏也是有些不舒服的。我爸看得出來,所以他在和曼姨結婚的時候告訴我,他永遠都愛我媽,他對曼姨的愛,絲毫不會分走他對我媽的愛,而是以一種奇妙的形式疊加上去的。”

林之葉睜開眼睛,探頭看了一眼不動如山的女人,不服氣地說:“人的大腦容量是有限的,一個人的到來,必然會抹去另一個人的痕跡。”

“這個嘛,沒法下個定義。你曾對我說,我媽是帶着愛離開這個世界的,葉阿姨則是帶着好多的恨,所以你要替她恨下去,不然怎麽面對她呢?我想了好久,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最近我突然想通了,”孟省歪着頭,注視着林之葉那像極了他母親的完美側臉,“你既然這樣問我,就是想通過別人的理由,來原諒他吧。”

林之葉的睫毛顫抖了一下,蜷起身子,把半張臉埋在膝頭,樣子很誘人。

孟省實在等得無聊,色心大動,抓着林之葉走向洗手間,擠進隔間之後把手伸進他的校服裏亂摸。

“不行,不能在這……”林之葉掙紮起來。

“最後一次,之後就禁欲備戰決賽了。”

“清理很麻煩……”

孟省忙說:“我口袋裏有套套。”

“那你很不一般哦……別人上學帶書,你上學帶套。”

“我一直想跟你在學校來一發的,你是校草嘛。”

“你真低俗。”林之葉小聲嘀咕,但還是任由孟省把自己按在隔板上蹂躏,咬着嘴唇盡量不發出聲音。

蹂躏過程中,燈竟然滅了,四周頓時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孟省說了聲“哈喽”,燈又亮了。

“這怎麽還是個聲控燈?”孟省有點不理解醫院的思路。

過了一會兒,燈又滅了。

孟省突然用了點力,林之葉輕輕“啊”了一聲,燈再次亮起。

“葉子你看,真好玩哎……”

“你……不許太用力!”林之葉羞憤地嗔怪,随後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進了幾門之隔的另一個隔間。

聽聲音,大概是個便秘的中年男人,一邊用力一邊“嘿呦嘿呦”地喊着號子,像是纖夫正在拉纖似的。每到燈滅,男人就大聲地“嘿呦”,還伴随着鼓掌。

林之葉頓時一點心情都沒了,回過頭用眼神催促孟省趕緊結束。孟省伴着號子聲和鼓掌聲,有種那男人正為自己喝彩的錯覺,愈發勇猛起來,直到林之葉抓過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才戀戀不舍地結束。

從洗手間出來,一直到淩晨3點,女人還是在等着。

孟省已經靠在牆上小睡了幾個回合,迷糊着問林之葉:“你說她是不是練過打坐啊……她就沒想過,咱們可能早就從側門走了嗎?還是說,她只要坐在那,就覺得很幸福了?”

林之葉也困得睜不開眼,再加上被折騰得夠嗆,站起來說:“走吧。”

“從哪走?”

林之葉吞下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在女人的注視下扶着腰昂首挺胸走出大門。孟省跟在他身後,回頭一看,女人果然起身去乘電梯了。林之葉也看見了,面帶不屑和不甘。在這場單方面的對峙中,他算是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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