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泰安石材集團的前身是KS盛源石材集團在港澳的分公司, 隸屬于KS集團旗下,于上個世紀90年代初成立集團公司。發展至今,短短20年左右便在世界各地擁有16個加工基地,海外分公司多達108個。
而盤城泰安石材有限公司的大樓, 坐落于盤城西城區的CBD東區, 規模較小,只是泰安石材集團的衆多海外分公司之一。
為了出行方便,周梓寧在公司附近的平北路找了一個住處, 一間50平左右的小公寓。
沈澤棠給她添置的衣物都是高級定制, 要麽就是各大國際頂尖名牌的當季新款,太紮眼了,第一天上班,她選了個比較小衆的法國品牌。
柯宇送她到離公司大樓百米遠的地方就停下了:“路上小心, 有事可以聯系我,晚上我過來接您。”
“不用, 這兒離我住的地方也不遠。”
柯宇表明, 這樣她不好交代。周梓寧只好作罷。
沈澤棠此人, 控制欲實在太強,任她氣短也無濟于事。
當她走近工程部大門時, 一幫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朝她看來。來之前,總工老李已經和大家介紹過了, 直接把她規劃到一組,讓組長幫着帶帶。
老李是個俗人,雖然笑眯眯的看着挺和氣,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是個笑面虎,口蜜腹劍,基本是無利不起早。能讓他這麽鄭重介紹的人,肯定來頭不簡單。雖然盤城泰安石材有限公司只是泰安集團的一個分公司,上上下下人口也到了200多了,在CBD附近盤下自己的一幢六層大樓,也不是其餘租着寫字樓辦公的雜牌小公司可以比的。
大家都在打量眼前這個長得不錯的年輕女人,猜測着這是老李的親戚還是某位領導的“侄女”。
其中最上心的莫過于一組組長杜秋和和和她手裏那幾個人了。
“歡迎你加入。”杜秋和和主動伸手,和她握了握,說話的功夫還不忘打量她。
幹這行的,不是大單不做,早練就了過人的眼力。只是兩三秒,她就收回了目光。雪白半高領的羊絨衫,毛線細膩,沒有任何氣球,一看就不是市面上那種號稱百分之百羊絨實際上連百分之十都不到的破爛貨,嫩黃色的七分褲,看不出牌子,看料也不是什麽便宜貨。腳下一雙尖頭的銀色細高跟魚嘴鞋是Dior的當季新款,專櫃售價12600RMB。
這行行頭,怎麽看都夠得上她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他們這行,說是設計,其實算是工程的一個分支,只會畫圖的那種基本工資也就三五千,會深化能獨立放樣的,沒有一個工資在七八千以下的。而剛畢業的,哪怕是名校、沒經驗的也就是第一層次的那種工資水平。
她初來泰安,每個月只領2800,足足用了四五年時間才升到現在的1萬7。
這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四五也許還不到的年紀,能有那麽多錢置辦這身行頭?要不是富二代就真是有個“幹爹幹爺爺”了。
這麽想着,杜秋和和臉上一點不露,等人散了,又拉着周梓寧寒暄了會兒,然後對她說:“你是新來的,能力什麽的我也不清楚。現在我們組有兩個項目,南風和方浩負責一個,我和沈念、阿森負責一個,還在不停交接修改中,你是新人,對業務也不大熟悉,半路上手可能會出亂子,到時候大家都有麻煩。這樣吧,你暫時先做一些報價的工作,你覺得怎麽樣?”
石材的算賬是門大學問,非常複雜,所以很多石材公司的報價是由工程部包辦的,不止要算工程量,也要做預算和深化。當然,泰安這樣的公司,也設有單獨的設計部門,和銷售部門在一樓,那是專門做效果圖的,不參與技術方面的工作。嚴格來說,兩者都算是拉單留住客戶的。
周梓寧點點頭:“好的。”
周梓寧不善于算賬,不過接觸這行時間不短,簡單地計算工程量還是可以的。根據杜秋和和給的CAD圖,她用了一個下午時間就算出了這個工程的所有工程量,然後遞交給杜秋和和。
“好了?”杜秋和和分明有些意外,随意翻了翻,然後擡頭對她笑了笑說,“小周,我們這行,最重要的是什麽?你跟我說說。”
周梓寧沒有開口。
杜秋和和繼續笑道:“不是技術,也不是能拉多少客戶。這個市場幾乎是固定的,我們主要面向高端客戶。沒有幾個億以上的資金,買不起上千萬以上的豪宅,更別提各種樓盤外牆工程了,所以,我們不用過于追求一年能有多少單,只要認真盤算每個項目的工程就行了。我們不怕單子有多大,只怕它小,所以,一個單子的盈餘多少是個大學問。各種邊邊角角,哪怕只是一根線條的加筋、打磨,只要漏算一點,以量為計,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試問,你接了很多單又有什麽用?如果每個單子盈利少的話。”
“……”
“所以,角角落落都要仔細計算。”杜秋和和笑着把報表遞還給她,“再做一份詳細的,兩天之後交給我。”
周梓寧知道解釋也無用,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杜秋和和欣慰地笑了笑:“好好幹。”
“你不是新人吧?”坐她旁邊的沈念對她說,沖她一眨眼。
周梓寧回以友好的微笑:“以前在別的地方幹過。”
沈念了然一笑:“剛才我看過你的報表,挺全面的,連切角打磨什麽都算了,不熟悉工藝和具體流程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忍忍吧,組長這人比較保守,你看着年輕,她對你嚴格點也是常理。等過幾天,你幹得不錯,她就會信任你了。”
周梓寧說:“謝謝。”
沈念說“不客氣”。
南風和方浩是最早幹完下班的,随後走的是杜秋和和,叮囑了她們兩句。周梓寧和沈念加班到晚上7點時,她的手機響了。
周梓寧到外面接了電話。是柯宇打來的,周梓寧說她還在下班,讓柯宇別等她。柯宇說,他就在樓下等她。
周梓寧說:“我還有同事在,您這樣讓我難做。”
最後,柯宇妥協,在遠處跟着她,直到看着她上樓。
周梓寧只好妥協。
回來後,沈念已經收拾好了:“走吧。”
周梓寧點點頭,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和她出去了。電梯已經關閉了,只好乘坐貨梯下去。到了外面,迎面就是一股冷風。沈念問了她的住處,驚訝地說:“咱們住一個地方啊,一塊兒呗。”
周梓寧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一路上說了不少,倒是談得挺投機。沈念也住在平北路,居然和她一個小區,同一幢,還是對門。不同的是戶型比她那幢小一點,和她哥哥沈南一塊兒住。
平北路還在CBD附近,沿途人流量不少,倒也不用太過擔心安全問題。不過她們租住的小區東面就是公屋,相對破敗,三教九樓不少。沈念還特地叮囑她:“不要從東門走,對面就是公屋棚屋區,都是東邊來的難民,為了一塊面包和幾百塊錢他們都回來搶你。”
“什麽是公屋?”周梓寧問她。
“你是新來這兒的?”沈念顯得有些詫異。
“我是外地人。”她只能這麽解釋。
沈念露出“難怪”的表情,皺了皺眉,有點兒嫌棄地說:“東城區的那些難民,一有機會就領了那什麽安全證過來幹苦力,因為西城區房價太高,他們經常在夜間逗留在馬路上,或者睡在公園裏,嚴重破壞市容,還影響治安,政府就出資建了這樣的‘公屋區’,這兒大大小小一共有十幾個吧,只要繳納一點點錢就能住,不過,條件也很差,到處都是臭水溝。”
“……”
“上面也沒有辦法,這幫窮瘋了的混蛋,要是一點路子都不給,沒準哪天就造反毀滅世界去了。而且,西城區從事體力勞動的人實在屈指可數,沒有誰願意去幹那種活,勞動力太欠缺了,沒有辦法,只能從東城區補。那樣的廉價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
“別往那邊走,走在路上也許就被搶了,尤其是你這樣衣着光鮮的人。”說着她還打量了周梓寧幾眼。
她雖然算不上多麽勢力,但一個不值得結交的人,她是不會去接觸的。周梓寧的衣着打扮,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也許,她有個特別有錢的“幹爸爸”。這麽想,眼底又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鄙夷,不過很快隐去了。
周梓寧點頭,不過心裏對這種社會構成和制度還是不能習慣。
現代社會的階級性已經沒有以前社會那麽壁壘分明的,但是仍然隐藏在社會的角角落落,沒那麽明顯罷了,像這樣□□裸的,還是少數,和她第一次知道非洲和中東的某些酋長大佬居然可以娶一百多人老婆一樣匪夷所思。
很明顯,這個段氏兄弟和幾方大佬掌控的三不管城市,是個極度崇尚資本制度的地方。
誰有錢,誰是老大。
像沈澤棠那樣的人,在這兒就是人人巴結的所謂“人上人”吧。
進了小區沒多遠,她們就到了一幢十層樓的樓底下。沈念往樓上望了一眼,笑道:“我哥哥肯定做好晚飯了,一起過去吃個便飯?”
周梓寧難以推辭,應下來。
正要進樓,身後不遠的健身區傳來婦女驚呼聲,然後是一個孩子的哭聲。周梓寧回過頭,發現是一對衣衫褴褛的母子。那婦女正抱着孩子安慰,拼命想要安撫他,看那口型和表情,似乎是要孩子安靜下來,眼神不經意和她對上,連忙別開頭,表情有些驚慌。
沈念直接爆了粗口:“有沒有搞錯,這幫保安都是白癡嗎?拿了我們的物業費幹嘛用的,居然把這樣的人放進來。肯定是公屋那邊的,以前也有這樣的人,到了晚上偷偷翻牆過來。”她掏出手機,直接打了電話。
動作快得——周梓寧反應過來,她已經打完了。
保安很快就過來了,一邊致歉一邊去攆那對母子,手裏的警棍很有威懾性。
周梓寧皺了皺眉,走過去,低頭和那保安說了兩句,那保安的臉色才緩和了不少,驅趕着那對神色張皇的母子離開了。沈念明顯地不耐煩,但還是耐着性子等她回來。
“這種事情,你不用去管。如果人人都像他們這樣,我們這個小區就成難民營了。”
周梓寧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念看了看她,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大概是每天兩更吧,看情況調整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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