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5
二十二點整。
洛風拿了把傘出門，外面雨水未歇，街上更沒幾個行人，他仍是坐地鐵往市中心去，路上不斷在想，要是裴元走丢了，怎麽跟謝老師說？大概會被罵得很慘吧，謝老師發起火，一向六親不認，想當初遠走異國，不就是為一樁誤會死活不肯留校任教……
從地鐵出站口上來是座電話亭，洛風站在亭後，一眼瞅到百貨公司門外的裴元。
這個機器人也不懂得避雨，仗着能防水，被淋得衣服頭發全濕，兩眼四處張望，不斷找尋什麽，一下子鎖定到暗處的洛風，踩着水花，快步上前。
“找到你了。”
“你在這裏做什麽？”洛風握着傘的那只手微微顫抖。
“你讓我等。”
“我讓你在電梯那兒等，有讓你站在這裏嗎？”明知百貨公司打烊，裏面的人都會被請出，他是在遷怒，但，無法不對裴元發難，“那會兒不讓你動，你跑得到快！”
“司徒一一的機器人在附近。”裴元一板一眼地說。
“司徒……”洛風覺得這名字有點熟。
“針對萬花的機器人設計而成。”
“跟你們有仇？”洛風沒想到機器人的世界也那麽複雜，“遇到會怎樣？”
“攻擊。消滅。”裴元言簡意赅。
“那你還去追他們？！”不該避開嗎？
“先下手為強。”
“這又不是星球大戰。”洛風頭暈腦脹地下命令，“老老實實在家裏哪兒都不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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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接過他手裏的傘，“好，回家給你做飯。”
洛風有些難過，機器人壓根沒有意識到，他的主人一度丢棄他。
“嗯……我要吃牛肉咖喱，會做嗎？”
“願意效勞。”
“笨蛋。”
洛風領着他的機器人，搭上當日最後一班地鐵。
那天後，洛風努力适應裴元的存在，為免他到人多的地方亂跑，便把活動地點改為自家樓下。早晨起床，下樓打羽毛球，睡覺前在小花園裏散步，偶爾還會下陸戰棋——當然，洛風是下不過全智能機器人的。
假期過得飛快，轉眼又輪到洛風飛國際航線，目的地是倫敦。
頭天晚上例行公事查看第二天的航圖，機組配置與航行通告。這次不是與張鈞蕭孟搭班，他在手機上翻了翻內網，趴在床上嘆氣。
分明在看卡通片的裴元卻出現在卧室門口，“洛風？”
讓裴元直呼其名是洛風的要求，天天被您啊您地喊，好像是在接受某種特殊服務。
“誰也幫不了我啊——”洛風把枕頭壓在臉上，“想打人。”
不管怎麽排班都會遇到喜歡的，不喜歡的，這就是現實，除了接受沒有其他辦法。
于是他的手被裴元拉起，“可以打我。”
“打你，你不疼，我疼啊。”洛風的手指動了動。
“打我你不會疼。”裴元牽着他的手在胸前拍幾下，“手感好。”
“自賣自誇的機器人！”洛風好笑地捶他一記。
裴元問：“共走幾天？”
“最少三四天，中間加了個國內短線……”洛風把玩機器人的黑長直發絲，“我不在，你好好的，電視機不像你，它需要休息，別天天都在看卡通片。”
“我休眠。”裴元眼皮都不眨，“明早你出門，我就休眠，到你回來為止。”
洛風的心頭被狠狠撞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歡休眠？”
裴元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可洛風不在。”
自己不在，他寧可休眠嗎？
洛風把頭埋進被褥裏，嘀咕道：“真是的，哪有這麽粘人的機器人。”
裴元聽不清，爬上床拉扯團在一起的被褥。
洛風被他壓在下面，幾乎斷氣，“嘶——你快下去——”
裴元聽到洛風的聲音發顫，把人拉出來，見他白皙的面頰泛紅，眼裏泛着一層水汽，就用手背擦了擦。
“走——走開——”洛風喘口氣推推他，“你要壓死我啊。”
裴元不明所以地側過臉，“你不舒服，我看看。”
“喂，不準亂摸。”洛風被他東一下、西一下摸得腰肢彈起，“裴元！”
裴元按住洛風的臂膀如同鐵扣，完全無視那一抹掙紮，撩開睡衣下角，從胸前到腹部細細檢查，确定沒問題，去扒褲子。洛風喘息變重，一腳踢向他，可惜對方不痛不癢。
機器人終于意識到主人是哪裏反常，停下動作道：“這件事我力所能及。”
哈？他的機器人是不是懂得太多？洛風又驚又羞，“我說了不用！”
可是裴元已伏下身着手處理。
一整晚，說不出是痛苦還是爽利，無法動彈的洛風仰望天花板上的吊燈難抑呻吟。
他沒臉了。
居然被機器人撩撥出欲望，并且發洩在其掌心。難道是該成家的年齡還打光棍，所以，人生變得扭曲？
不行，彎了就要導正。
洛風決定完成此次飛行任務，聽從忘生叔的安排再一次參加相親。他先到家，按步驟把裴元從休眠狀态恢複正常。但是，看都沒看他一眼換了套西裝，對着鏡子打領帶，出門前撥通電話，向花店訂了一束玫瑰。
洛風沒有回答裴元關于幾點回家的問題，鎖好門開車前往餐廳。
跟他相親的對象，據說是一名超級女警霸王花。親眼目睹，洛風才見識到什麽是名不虛傳。那女人一身皮衣束腰，馬尾高豎，腳下踩着個在餐廳撒酒瘋的混蛋，一邊指揮若定地讓服務生報警，一邊好整以暇地斥散圍觀群衆。
光看她高跟靴的長度與厚度，洛風就為地上躺着的老兄疼。
“你就是洛風？”等附近巡警帶走鬧事的人，他與她面對面坐下。
洛風溫和地點頭，“是的。”
“二十八？”
“是的。”
“飛行員？”
“是的。”
“只有一個養父在海外？”
“是……”
洛風有一種錯覺，他是嫌疑犯，正被警方審訊。
“玫瑰啊。”女人朝他露齒一笑，當真妩媚，也犀利萬千，“臭小子，來，姐姐告訴你，初次見面送什麽花，看，那是什麽——”
洛風順她手指方向一瞧，隔壁桌的小孩子，懷裏捧着一大杯爆米花。
完了。
他一定是又犯了很二的錯……
“敝姓曹。”開場白過後女人把馬尾辮甩到肩頭，落落大方伸出手，“曹雪陽。”
“曹小姐你好。”洛風尴尬地笑着與她握手。
“我這人幹脆。”曹雪陽英眉一挑，“洛先生，聽說飛行員都生女兒對吧！”
噗——
沒來得及咽下去的茶水被洛風嗆出，他抽兩張餐巾紙，狠狠拭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