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7
洛風覺得睡着前似乎說了什麽。
國外國內幾天航程，到家沒休息，晚上又在外面折騰一大圈，跟裴元理論到最後，整個人渾渾噩噩，天大的事也丢到九霄雲外，像摟抱枕似的摟着機器人睡着了。
裴元把洛風從客廳移到卧室，坐在床邊，低頭向洛風耳邊說了幾句話，半天，洛風迷迷糊糊吐出幾個字，推了推，拒絕再次打擾。裴元輕輕解開睡衣的前扣，在左胸紮進去一個精密如針的小鎖匙，左右轉動，露出暗藏的機關，狀如心髒的月光石，散發幽藍光芒。
“5203344……”
肉眼無法得見的0-9十個數字，映着月光毫無規則顯現在石頭內，裴元飛快點下三個數，月光石從藍色漸變為紅色。
“唔——”
裴元從頭到腳瞬間僵硬，每一處肌理和內在電路都被刷新數據，大約半個小時後，他緩過來神，把胸前敞開的機關鎖好，拉下睡衣。
表面一切如常。
但裴元手臂上自帶的聯絡裝置不斷閃爍紅燈，他走出卧室，站在陽臺上一按鍵，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剛才動用了‘真橙之心’？”
“你不是在失蹤中嗎？”裴元反問。
“我先問的。”
“我比你先出廠，是師兄。”裴元毫不客氣地說。
“嗯……好吧，師兄，我想确定。”
裴元很幹脆，“是，我用了。”
“你到那邊沒幾天，确定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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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用了。”
“可是——如果他不是真心，月光石打造的‘真橙之心’會失去效用，被月光石取代的中樞系統也會失去效用。”
換句話說，一旦出現那種情況，裴元會連尋常的智能機器人都不如，宛如廢鐵。
“已經用了。”裴元再一次重複：“而且，你和他也用了。”
“我，我這邊沒問題啊，曲風跟我在一起。”
裴元聽着阿麻呂滿是欣喜的口吻，忽然說：“原來不是走失，你和他是私奔。”
“……”
他們這批全智能機器人共五個，四男一女，全是孫老先生設計，一行師傅親手制作。其中，裴元與谷之岚是宇晴小姐造型，被師傅們稱為親戚；阿麻呂、曲風、宋聽楓則由其他幾位師傅造型，他們與其他機器人最大的不同在于擁有孫爺爺贈送的真橙之心——
真橙之心是古老的月光石雕琢而成，具有神秘力量，是孫爺爺家傳之寶。
月光石被一分為五，放在機器人的中樞系統旁，孫爺爺輸入的程序是：使用真橙之心，原中樞系統失效，不再依靠數據分析，擁有自主情感，指令不可逆。
人和機器人不同。
人會變，機器人不會，人變心了，機器人也就廢了。
比起自己，裴元認為阿麻呂的問題更棘手。
日輪企業負責人參觀萬花，看中協助孫爺爺工作的阿麻呂，指明要他做生日禮物。為了互通友好，有關部門向萬花廠方施壓，要他們送貨上門，哪知打包裝箱前阿麻呂連夜出走，沒兩天曲風也消失不見。
除了孫爺爺和一行師傅，沒人知道五個全智能機器人擁有真橙之心。
萬花和日輪都在找尋不見的阿麻呂，一行師傅和孫爺爺從沒通過聯絡器呼喚他們，顯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裴元動用真橙之心，其他擁有月光石的四個機器人，自然也有感應。
呼呼大睡的洛風，完全不知今天晚上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手被裴元拉起，覆在胸前。
“心是你的。”
如果，你不要它，一切都會回到最初。
第二天天沒亮，本該靜悄悄的樓棟一反常态，估計是哪家鄰居結婚，噼裏啪啦放喜炮，樓上樓下不停走動。洛風眨了眨眼，被面前放大的俊美臉龐吓了一跳，後腦勺撞到床頭櫃，滿眼冒金星。
裴元摸摸洛風的頭，“腫了。”
“當然腫了，你試試！”那麽大響動，除非是個木頭腦袋，“還有，你為什麽會在我床上。”不單單如此，是跟他躺在一個被窩裏。
這不科學。
“你不讓我走。”裴元拉開被褥讓他觀看證據。
洛風恨不得鑽地縫，是他，的确是他摟着裴元的腰，四條腿暧昧之極地勾在一起，難分難舍。
“好——是我——鬼迷心竅——”
裴元下地找到被踢到牆角的拖鞋，“我去做早餐。”
洛風哪有心情吃東西，抿着唇，當裴元走到門前，問道：“喂，你會不會跳舞？”
任性了，發洩了，仍要面對現實。
是，機器人以主人為中心，做什麽都是為滿足擁有者，他胡思亂想自尋煩惱，怎麽能怪罪到機器人頭上？
“會。”裴元眉眼微動，“現代舞還是拉丁舞？”
如果洛風留神，會發現機器人的神色不再制式，變得豐富多姿，但他只顧埋頭思索，“我不是很有節奏感，那、那還是現代舞。”
“華爾茲、探戈、狐步……請選擇。”
洛風摸着隐隐作痛的腦袋瓜，也下了地，準備刷牙洗臉。“探戈會甩得頭暈吧，狐步我想不出，幹脆華爾茲——”
話音未落，裴元上前一手摟腰一手牽起他的手，側身進左步，“退右步。”
洛風下意識地按照他的話退了一步。
裴元右腳擦過左腳旁，橫移一步，向左傾道：“左腳擦過右腳旁，橫移一步，右傾。”
到底是剛醒沒多久，換步換得頻繁，又踢踏着拖鞋，洛風重心不穩，錯亂中不慎踩到裴元的腳背，“哎呀！”慘了，萬一到時真的命中曹雪陽，他會不會像那個餐廳鬧事的男子，被摔到地上？
“硌着你的腳了。”裴元挪挪步。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洛風覺得被機器人調侃了，窘迫得說不出話。
裴元左手後，右手前，欠身四十五度，亮出一個标準的邀請姿勢，可惜是睡衣，不然，西裝革履的他必然玉樹臨風潇灑迷人。
“我能邀你共舞嗎？”
洛風愣了愣，慢慢把手重放回他的掌心，“好像不對。”
“你該答——我的榮幸。”裴元篤定地告訴他，“并沒有不對。”
洛風看看兩人交握的手，瞅瞅彼此的鞋，終于，他意識到哪裏出了問題。
“我是男方，為什麽反而被邀請了？”
話一出口，裴元握他的手變緊，“那麽你要邀請誰？”
“我……”
藏劍山莊的請柬是曹雪陽所給，她以為他有戀人，只是在糾結，所以給了兩張，甚至開玩笑說，真不行她跟他作個伴兒。
那現在該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