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們更用力地彼此糾纏,好似要把對方勒死在懷裏。
手機被扔到一邊。
鄒延的嘴唇溫軟地貼上來,幾乎是同時,丁洋回吻他,舌尖探入唇縫,挑開齒列,勾着他糾纏。有別于之前的暴烈,這個吻格外綿長,鄒延的喉嚨裏發出細細的嘤咛聲,唇齒緩緩厮磨,鼻息輕柔地擦過臉頰。
他的頭發蹭過丁洋的肩膀,呵癢似的,丁洋撩起一绺含在嘴角,嗅到淡淡的脂粉香。他摟了鄒延的腰,把人壓在床上。被褥亂成一團堆在床腳,枕頭已經滾到床底下,空蕩蕩的床上,一頭烏發輕飄飄地散開。
丁洋輕輕地啄吻他,從眼角、鼻尖一直吻到鎖骨,旗袍裙擺被他壓皺了,丁洋的一只手從下擺開衩處探入,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流連在他的尾椎骨附近。
不久前才經歷過一場激烈情事的身體格外敏感,鄒延忍不住扭了扭身體,輕輕地“嗯”了一聲,尾音發顫。
丁洋俯身親吻他,手指半撫摸半試探地侵入那個曾被他狠狠蹂躏過的地方,他親親鄒延的眼角,緩緩地抽插起來。
粗糙的指腹剮蹭他最柔軟的地方,說不上來的癢意席卷而來,鄒延攥緊了身下的床單,他忍得極其辛苦,攥得指尖都泛了白。随着丁洋動作的加快,癢意伴着快感襲來,鄒延感覺身體空落落的,下意識地夾緊了丁洋的手。
丁洋在他白嫩的腿上輕輕地咬了一口,鄒延的後穴打濕了他的手指,丁洋沒有脫下他的衣服,纏綿的前戲戛然而止,他撩起裙擺毫無預兆地進入時,鄒延悶哼一聲,忍不住咬了他的肩膀。
丁洋撫過鄒延的後背,手指流連在海棠花枝上,細細地親吻他的耳尖,過了一會兒才抱着他緩慢地動起來。
可這樣的溫柔讓鄒延渾身一震,他忽然推開丁洋,垂下眼定定地盯着兩人交合處。
之前被那般粗暴對待也沒有抗拒的鄒延在這一刻哭了。
他的眼睛倏地就紅了,眼淚從眼眶掉落,從臉頰滑到下巴,打濕了床單。
丁洋看着他的眼神,知道鄒延想質問他。
為什麽不戴套?
鄒延在這件事情上的執念讓他感到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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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洋被他推了一把,他看出鄒延想逃走,可是他不讓,反而托起他的臀部,讓兩人貼得更緊。
鄒延的肩膀抵着床,腰部完全懸空了,他勾住丁洋的脖子,腳尖掂在丁洋的小腿上,他們的身體因交媾而貼合得密不可分。
丁洋湊在他耳邊說:“命都給你。”
鄒延愣住了。
話音未落,丁洋發了狠似的沖撞起來,鄒延的聲音破碎在嘎吱嘎吱的床板聲中,他只能纏着丁洋,再緊一點,再緊一點。
氣息紊亂于錯落起伏之間,将一點火星吹出燎原之勢,窄小的木板床晃晃蕩蕩,昂首是灰蒙蒙的天花板,角落裏蜘蛛正在結網。
最後一次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
丁洋閉上眼睛,緊緊地擁抱鄒延,對方也如此回應他,兩具相互碾壓的軀體,在沒有盡頭的快感中,搖搖欲墜。他們更用力地彼此糾纏,好似要把對方勒死在懷裏。
·
一場大雨過後,暑氣散盡,秋天悄然涉足了。
胡同裏的風言風語從來沒有停過,在這個閉塞的、落滿灰塵的巷子裏,鄰家的劣跡、男人的豔遇和女人的歇斯底裏是永恒的談資。
每扇窗戶背後都藏着一雙貪婪又興奮的眼睛,有人盯着樓下卧床不起的耄耋老人,數算他為數不多的日子,等待這一家人因瓜分遺産而分崩離析;有人盯着隔壁的大肚女人,盼她早日撞見丈夫在外包養的漂亮女人,好上演一場捉奸大戲……
丁洋的生意依舊冷清,晚上關了店門,他騎着摩托穿過巷弄,遠遠地望小閣樓,看見那處的燈熄了,又在狗吠聲中離開。
他的摩托離得很遠,鄒延應當是聽不見聲音的。
可是有時丁洋又覺得他聽見了,因為那盞燈總是在他來之後,準時熄滅。
他們之間維系着若有似無的一點小暧昧,可是誰也沒有再找過對方。
那兩天一夜的瘋狂,就像吐出的煙圈,如夢似幻,風一吹就散了。
冬至那天,胡同裏傳出墜江消息。
關于這件事,有很多說法。
有人說,墜江的是個狐媚子,篡位不成,被原配推下江裏,活活淹死了。
還有人說,這人沒死,被掉了魂的野男人救回去,金屋藏嬌了。
關于那個狐媚子的描述也是衆說紛纭,有的說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有的說是出來賣的雞,還有人說狐媚子是只公的。
丁洋偶然聽到一種說法,具體的他記不清,只是聽說那人穿着海棠花的旗袍,有一頭漂亮的長發。當時他心裏砰的一聲,好像被拽回夢魇裏,沉悶得喘不過氣。
連着好幾夜他半途折返,沒敢去看那棟小閣樓,依賴着這種不确信小心地維持着心中暧昧的牽挂——小閣樓的窗子,清晰地照見了他的軟弱。
終于在一個雨夜,他撐着傘走到了小閣樓底下,一仰頭,他看見樓上的燈光,心裏懸着的石頭才輕輕落了地。
第二天晚上丁洋騎着摩托車過來,那扇窗戶依舊亮堂堂的,他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燈卻背棄了他們之間不謀而合的約定,一直也不肯熄。
丁洋拄着拐下了車。
他想找那個漂亮的啞巴要一聽可樂。
木樓梯嘎吱嘎吱的聲音從記憶裏飄出,每一步都讓丁洋感到不踏實。
站在門前,丁洋有些恍神,他看見門口放着一雙鞋——鄒延曾拿來給他修理,之後遲遲不來取的那雙。
鞋子上已經落了灰,丁洋蹲下來,伸手擦拭它,這時鞋面上細小的梅花才露出來,開在他指尖下。
鞋裏有一把鑰匙。丁洋摸到時目光輕輕一閃,他撫摸鑰匙的凹槽——每一個細微的轉折都經過他的打磨和切割,也被鄒延的目光溫柔地注視過。
似乎是應了冥冥中的某種約定,他用這把自己配的鑰匙打開了面前的門。
屋子裏的燈都亮着,一如第一回 踏進這裏——丁洋走到冰箱前。他打開門,看見滿滿一櫃的啤酒和可樂。
電扇晃晃悠悠地轉着,丁洋坐在木沙發上喝了一罐可樂。然後他走進從未涉足過的鄒延的卧房,看見他的衣櫃——清一色的旗袍,各種花紋和顏色,一水兒的蝴蝶盤扣。
屋子裏飄浮着胭脂的香味,跟鄒延身上的如出一轍。
疲憊沉沉地壓着他,丁洋把臉埋在枕頭上,不知餍足地嗅着這股味道,眯着眼睛哼起不成調的小曲。
“傻小兒颠颠躺倒溫柔鄉,好個一晌亮湯湯黃粱夢,都成空,都成空……”
恍惚間,他聽見木門吱呀一聲,高跟鞋踩着噠噠的步子,慢慢地近了、近了……他看見墨綠的旗袍,裙擺上的海棠花微微晃動。
夜色湧起,燈紅酒綠開始狂歡,慶祝這一場迷途的美夢。
——終——
作者:玻璃渣寫到這裏就碎成粉末了。
《浪犬》想要描述的大概是這樣一種情境:兩個孤獨又陰郁的人互相成為對方的慰藉,在晃蕩的小樓裏,瘋狂宣洩之後相擁而眠。對岸是光華絢爛的城市,而他們處在陳舊的胡同小巷裏,沒有出口。
大約是一種壓抑的瘋狂。(好遺憾啊,廢柴鹹魚本人木有寫粗來QAQ)
前兩天讀到一句話,分享給各位:
“我不是光,我只是在自己的荊棘叢裏迷了路,我是死胡同。”
|卡夫卡
有緣再見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