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政宗殿下……喜歡青葉君嗎？”真田幸村有些艱難地問出口，心裏不知為什麽十分的緊張忐忑，眼神飄忽不定地不敢直視伊達政宗的臉。

“……聽起來，跟我問你的不是一個意思呢，”伊達政宗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表情也令人捉摸不透，似乎在醞釀着什麽突如其來的變故，“難道是我傍晚的時候說得不夠清楚？”

仿佛自言自語般問着真田幸村的伊達政宗，半蹲起身子，一手撐在散開的被褥上，靠近到真田幸村面前不過半臂的地方。

“說起來，你不問我剛才在幹什麽嗎？”伊達政宗忽然說起毫不相關的話，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被你撞到之前。”

握拳端坐的真田幸村忍耐着自己因伊達政宗無由的靠近而想要後退回避的欲望。不确定伊達政宗接下來要做什麽，只是無端覺得危險而繃緊神經的真田幸村，甚至顧不上思考并回答伊達政宗的問題。

伊達政宗探手從真田幸村腦後撩起披散在他背上的褐色發絲，低聲說道：“不道謝嗎？我怕你睡得不舒服，幫你把頭發散開了。”之前真田幸村撞到他時，他一抽手就把捏着的繩頭抽開了。

真田幸村僵着脖子，側過臉看了看，伊達政宗的手指正輕柔地穿過自己散開的發間：“謝——呃、唔！”

才說了一個字的真田幸村，頭被伊達政宗糾纏着他發絲的手猛地按向了對方，迎接他的是一個依舊始料未及的親吻。真田幸村依舊反應不過來地睜大着雙眼。過近來不及聚焦的眼前依舊是一片蒼藍，模糊不清卻蕩着幽光。如同水面粼粼的波光。

不同先前，這次的伊達政宗面色清淡，相反親吻卻濃烈，就像是特地要讓真田幸村對這個親吻有所意識，而自己則冷靜地在用眼睛觀察确認達到了這一目的。

簡直就像是懲罰。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令真田幸村使勁閉了閉眼睛。伊達政宗的視線讓他忍不住有些退卻。

“唔……”真田幸村覺得有些窒息，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他試圖推拒，卻又被伊達政宗改含吮碾吻的動作為以舌尖探入他唇縫的動作而驚得愣住。他幾乎是立即想起伊達政宗說過的話——

「下次，記得嘴巴要好好張開啊。」

真田幸村還沒來得及閉緊嘴巴，就被伊達政宗另一只手捏着兩頰不得不張開嘴，對方的舌尖順利深入，在他的口腔內部肆意翻攪。從未有過這種經歷的真田幸村光是因為羞恥就能暈過去了，更別說被伊達政宗靈活柔軟的舌尖愛撫着口腔粘膜帶給他的驚心動魄的戰栗感——更是無法想象的沖擊。這讓他完全忘記了推拒的動作。

“唔……嗯……”

兩人唇齒間不時溢出幾聲真田幸村無意識中發出的音節。臉皮發燙的真田幸村垂着眼皮睫毛抖動根本不敢擡眼看伊達政宗的臉，偶爾瞄到伊達政宗直挺的鼻梁近在咫尺，或是被伊達政宗前額的發絲蹭到睫毛都會渾身僵硬得無法動彈——這些都令他意識到他跟伊達政宗靠得有多麽近，在做着多麽親密的事。

直到真田幸村感覺到伊達政宗冰涼的指尖從自己浴衣的領口探入，觸到自己原本發熱的肌膚上宛如水滴般的觸感。他驚慌得身體一顫向後彈去，卻被伊達政宗手快地拉住了浴衣前襟無法後退。他随即一把握住伊達政宗的手腕，用力地表示自己的抗拒。伊達政宗沒有掙脫真田幸村，也沒有放開真田幸村的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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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幸村終于擡眼看向伊達政宗，光澤的琥珀色眼眸中盡是慌亂。

而伊達政宗的眼神依舊淡淡的，他用舌尖似是安撫地摩了摩真田幸村的舌尖，感覺到真田幸村的舌尖立刻慌張地退縮，他就蹭了蹭真田幸村的上颚，真田幸村立即稍稍仰起臉有些不易察覺地顫抖。真的，全部都是零經驗的本能反應啊……真可愛。伊達政宗察覺真田幸村握住自己手腕的力氣逐漸松懈，正想順勢剝開真田幸村的浴衣，外面忽然響起了片倉小十郎的聲音。

“政宗大人，時辰快到了。真田如果還沒醒，就只能錯過了。”

伊達政宗身形一頓，接着松開了真田幸村的衣領，意猶未盡地與真田幸村的嘴唇分開，離開之前還舔了舔他的嘴角，看着被片倉小十郎的聲音驚吓到的真田幸村整個人已經處于失魂的狀态，伊達政宗壓抑着笑意對着障子門外的片倉小十郎吩咐道：“他醒着，拿過來吧。”

片倉小十郎的腳步聲漸遠，這時真田幸村才驚醒過來，可視線一觸到伊達政宗的臉就立刻被燙到似的縮回眼神，羞憤的紅色從臉上一直蔓延到鎖骨，令他徹底變成個紅人。

“哈……”真田幸村手握成拳抵着自己的唇壓抑着喘了口氣，唇上還有些麻麻的，自己的舌頭好像也不聽使喚似的，不知道在自己的口腔中怎麽擺，這些怪異的感覺不斷令真田幸村腦中回放着剛才親吻的全部細節，每個細節都清晰地烙印在腦海中一般既生動又揮之不去。真田幸村受不了地猛地伏下身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只留身子在外面還保持着跪趴的姿勢。褐色的發絲鋪散在他的背上。

伊達政宗終于忍不住地笑出聲。只覺得真田幸村的反應實在太有趣。

頭捂被子的真田幸村被伊達政宗的笑聲驚得一顫，接着腦袋更向被子裏鑽去。之後伊達政宗的笑聲漸止，真田幸村感覺到伊達政宗隔着被子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

“我不覺得我有興趣對青葉做剛才那種事，你認為呢，真田幸村。”

——真田幸村在被子裏清晰地聽到伊達政宗這樣說道。他似乎被定住一樣一動不動了，想說些什麽又什麽都說不出口，話語都淤積在喉嚨深處，如鲠在喉。自己，為什麽會問那麽愚蠢的問題。

“政宗大人，方便嗎？”

門外再次響起片倉小十郎的聲音。

“哦。”

聽到伊達政宗的回答，真田幸村趕緊起身坐好，只是低着眼不看伊達政宗，同時渾身都因為緊張而顯得很拘束，他生怕片倉小十郎看出什麽或已經知道了什麽。

伊達政宗看到真田幸村的腦袋頭發淩亂，但決定還是暫時不去管了。

片倉小十郎拉開障子門，将端着的托盤擱在門內的地面上，托盤上還罩着表面漆花的食物罩，一點兒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伊達政宗過去端過托盤，又來到真田幸村面前放下：“打開看看。”

真田幸村望了望還候在門外的片倉小十郎，又飛快地看了一眼伊達政宗，沒有收獲任何可供推測的線索，于是只能按伊達政宗說的做。

揭開食物罩，真田幸村看到黑色的釉面圓盤中堆成一座小山的糯米團子1——雖說本該是白紅黑三色，卻不止三色的有一些奶黃色、豆沙色和南瓜色的團子，飽滿鼓脹的圓圓團子挨擠在一起正散發着淡淡的甜香味……真田幸村下意識地吞咽着口水，盯着團子挪不開眼地雙眼發亮，露出孩子一樣的渴望表情。這是……在下可以吃嗎？真田幸村猶疑地再次望了望片倉小十郎，再次飛快地看了一眼伊達政宗。

到底是什麽意思呢。他的眼神中似乎這樣問着。

“自己都不記得了嗎？”伊達政宗輕笑一聲，接着溫和說道，“——Happy birthday，真田幸村。”

生日2？真田幸村困惑地看向伊達政宗，又在心裏算了算日子——啊、是在下的生日！

真田幸村滿臉驚訝，看得出是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生日的事了。戰争時期，有時日夜行軍連日子都分不清過到哪兒了，或是正處于戰局緊張的情況只對戰役持續的天數敏感，怎麽可能成天惦記着自己的生日快到了、謀劃着生日要怎麽過的事。有那麽一兩次主公大人還有佐助剛好記得就三個人一起喝一杯，說說笑笑一頓晚飯吃過也就算過了，形式簡單祝福的心意卻真誠……說起佐助，今天上午抵達奧州之前佐助好像送給在下一樣東西，那時候……那時候就被祝福生日快樂了！在下居然忘光了！真是太對不起佐助的心意了、要去道歉還有再次真誠地道謝才行！說起來……佐助當時送給在下的是……

姑且不提猿飛佐助送了祝福和禮物卻轉眼就被忘到腦後，伊達政宗和片倉小十郎會知道自己的生日并特地有所準備這種事更是真田幸村根本想不到的。

“想知道的事自然會知道。”伊達政宗如此輕描淡寫地解釋。

片倉小十郎想起當初伊達政宗借辦這次冬日宴會的名義理直氣壯地邀請真田幸村前來，還欲蓋彌彰地對自己說着“真田幸村的事只是順便，不必大張旗鼓”。

事實上，卻是花了不少心思。

片倉小十郎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

“生日快樂，真田。那些團子是政宗大人親手做的，”要求自己提供了自己精心侍弄的菜地裏最好的蔬菜——片倉小十郎沒将後面這句說出口，太過強調反而凸顯刻意，這并不是伊達政宗所希望的，“請你務必品嘗一下味道如何。”

聽說是親手做的，真田幸村更加驚訝地看向伊達政宗。

伊達政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曲起手指摩着自己的下巴看向一邊，用不值一提地口吻說：“Just a little thing.反正我也對做東西吃挺感興趣。”

真田幸村抑制不住地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爛爽朗的笑容：“非常感謝，政宗殿下，小十郎殿下！”他分別對着伊達政宗和片倉小十郎低頭致謝。

随後真田幸村說着“我開動了”捏起盤子一邊放着的竹簽，串起一個豆沙色的團子送入口中。

一旁的伊達政宗說明道：“其中那些跟一般顏色不同的，是試着用不同材料做的。”

吃着團子的真田幸村鼓着腮幫點點頭。尚有些溫熱的團子表皮還有點軟糯，咬下去卻又會彈牙，紅豆味的表皮裏包裹着花生泥的內餡，花生泥濃郁的香味、綿密的口感又和紅豆的馥郁微甜相互融合——其實并不懂得如此形容的真田幸村細細品嘗過後，只幹脆地蹦出兩個字：“好吃！”臉上是十分美味又滿足的表情。

足以感受到真田幸村所言非虛的伊達政宗和片倉小十郎相視一笑。

“請政宗殿下還有小十郎殿下一起來吃吧，”真田幸村推了推盤子，“既然是在下的生日，那應該和大家一起分享喜悅才是。”

“我就不必了，”片倉小十郎拒絕道，“還有許多宴會善後的事情沒有處理完。政宗大人，容我先行告退。”

“哦、辛苦了。”伊達政宗點點頭。

“辛苦您了，小十郎殿下。”知道對方還有工作在身，真田幸村就沒有再做挽留。

片倉小十郎微微低頭，将障子門拉上。

呼……起身離開的片倉小十郎輕出一口氣，幹得好啊我——好好地忍耐到了最後。雖然很想提醒一下真田幸村那個看起來睡相很差的腦袋，但直覺可能會因此而知道什麽不想知道的事拼命忍住沒有說出口……總算，好好地忍住了。

不想知道的事還是不要有任何機會知道的好。

Tbc

【注釋】

[1]糯米團子：歷史上日本戰國時代的流行小吃，有白紅黑三色，我這裏除了只知道主料是糯米外，其他未知。不是現在的白綠粉三色團子，或許有演變關系。（雖說戰B原作主要就是歷史惡搞，但寫的時候有些小地方還是忍不住按事實來了，其實無關緊要）

[2]真田幸村的生日：沒查到官方數據，大家都默認傳說的2月29是，但那樣只能四年過一次，有點不好辦吶，我這裏就模糊掉了——沒有29的時候28也能過呀~——類似是個這樣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