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果釀酒
到了晚間,鋪子打烊關門,薛寶珠同裘和莫大娘幾人圍坐一桌思及今日一天發生的事情仍有些覺得如墜夢中的恍惚。原本叫權勢逼得走投無路,甚至是險些被冤枉去了性命,卻沒事情急轉直下,到最後竟是穆其闫和縣太爺兩個叫帶走了。
莫大娘喜滋滋的望着寶珠:“今兒真是兇險,好在都化解了。我瞧着……往後那些怪事也總不能在發生了。”她忽然想起了一樁緊要的事情,忙又去開了門摘了挂在外頭要賣鋪子的招牌。“合該将這東西劈了當柴燒,明日我就丢竈膛裏去。”
薛寶珠亦是跟着笑:“好!明兒就給大娘當柴火燒了!”
“裘和,你今天是出現的晚了,沒瞧見寶珠前頭怼縣太爺的樣子,那可真是痛快極了。”莫大娘總有說不完的話。經她這麽順口一提,薛寶珠倒是醒悟了過來今日早上好似一直沒見着裘和,如此一來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轉了過去看着。
裘和抿了抿唇,不肯多言,只道是出去想辦法的。薛寶珠有心細問,可看他并不想再在這話題上繼續,只能作罷,繼而招呼幾人吃菜喝酒好不熱鬧。
正吃着菜,有人在外頭咚咚咚的敲門,當場幾人俱是一靜。
卻是裘和沉聲朝着外面問:“什麽人?”
回話的是個年輕男子,還有些喘着粗氣,可那從嘴裏頭誰出來的字恭敬又得體,“小的是司家仆役,在司家大公子身邊當差。大公子吩咐小人來給薛姑娘下帖子,說是過些日子的百花宴要想要交給司姑娘去辦。”
得了這話,裘和才對視了薛寶珠一眼,緩緩起身去接了帖子。帖子做的精致,通紅的底上配着燙金大字,十分醒目。裘和指腹撚動,他這兩日心思全在了薛寶珠身上,至于司仲那邊實在騰不出手去管,實則也是信他用自己的手段能平安歸來——果不出他所料。
那邊司家仆役又道:“少爺屬意薛姑娘的廚藝,可百花宴到底是司家主辦的大宴,到底如何還得當面确認了才好。”
裘和應了下來,這才重新關了門進去。
薛寶珠在裏頭早聽得一清二楚了,想了想點着頭道:“明兒我跟你一道去一趟司府。”
這下可叫莫大娘急了起來,這幾日外頭傳寶珠和司家的謠言可難聽了,這檔口哪裏還有再上門去的道理。故而她一把按住了薛寶珠的手腕,“這要是明日去了,叫人瞧見也不知要傳出什麽樣的瘋言瘋語來!”
裘和也正是此意,他明兒去還想和司仲單獨談一談,畢竟前頭那事上她出力不少,“明日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薛寶珠有心承辦此宴,如今手上緊,生意想要回暖總也要一日日的急不得。可去司家一趟,來的卻是快錢,更何況司家出手向來大方。只裘和一個人去薛寶珠覺得不放心,遂也不顧他二人的反對,搖頭道:“不成,辦的是酒宴,冷菜熱菜定什麽都得仔細商量着來,就連如何上菜的順序都得謹慎了。”
“你拟個菜單子給我,我帶着過去一樣的。”裘和說完輕輕頓了一下,又道:“鋪子這邊還得有人守着呢,說不定明日客人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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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真叫裘和說應了這話,開了張便有人零零落落的進八寶樓,座談間還指明了昨日巡撫要的那幾道菜。薛寶珠脫不開身,去司家的事也只好落在了裘和身上。不過是忙到晌午,裘和就回來了,從懷中取出了一份灑金紅紙,上頭将整個宴席所需的菜品,上菜的次序寫得一清二楚。等薛寶珠将視線挪到了最下方,眼中也是驀然一亮,掩不住的驚喜:“酒也交給我咱們辦了?”
裘和點頭。
薛寶珠噙着笑道:“宴席就在五日後,咱們要緊着準備起來了呢。至于酒……我保管司仲交給我辦不會錯。”
裘和見她笑起,一掃眉眼間的郁郁不快,自己心情也跟着松快了起來。這是他同司仲特意開口提的,做個席面不過是能賺個辛苦錢,酒水才是油水的大頭。他将三錠大元寶遞了給薛寶珠,“司家給的定金。”
“嗯。”薛寶珠先前一頭紮進了歡喜,半點沒想到這要是置辦起來不都得花錢,這時接過銀子更是笑了道:“有了這定金就更好辦了。”
到了下午鋪子裏稍微人少些了,薛寶珠着手開始酒水的事情。她當初開鋪子倒也買入了一匹,生意不好到也沒用掉多少,可大都是是尋常便宜的上不了司家的臺面。她交代了之後就匆匆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的裘和手上拎了七八小攤的酒壺。等晚上關了門,兩人才在廚房間幹起正事來。
莫大娘收拾好外頭探身來看,見到一只只小酒壺都擺成了一線,薛寶珠挑了幾只混着倒入了一只細頸的酒瓶裏晃動。“寶珠,這是在做啥哩?咋把這些酒混在了一處?還好吃?”
薛寶珠笑,“我調了好幾個味,大娘來給我嘗嘗。”司家什麽好酒沒見到過,她想着既是拿了別人的錢,自然要将事情辦的無可挑剔。她負責司家宴席的酒水,若真是個尋常倒賣來倒賣去的又有什麽可只得誇耀的。薛寶珠心中暗想,自己雖然不擅釀酒,可将不同的酒混在一處調配出新的風味來卻是大有文章可做。
莫大娘又驚又奇,可她也不是深谙酒水之道的人,逐一嘗了薛寶珠調配的之後再去嘗原先那味,果然稱好。可這是個什麽樣的好卻是說不出來。這一圈嘗下來,莫大娘便有些吃不消了,身子靠着桌連連搖手道:“不成了不成了!我這頭已經昏起來……”直道要回屋去睡覺,不然明日可起不來了。她又不要薛寶珠和裘和送,一個人晃着身子扶着牆就回去了。
薛寶珠等莫大娘離開的背影消失不見了這才回過了頭,即是懊惱,臉上又是散不去的好笑:“方才我看大娘可是每一種都喝了大好一口,還心裏頭暗嘆息大娘原來酒量這樣好哩。”才說道酒量二字,薛寶珠心裏頭就咯噔了一聲,想起前些時候還在村子她喝酒誤事瞧了眼前這人的……薛寶珠心頭猛跳,牙齒輕輕抵着舌再不說話,轉過身去專心調配。
偏着裘和仿佛也打定了主意要陪着她,半點沒有要離開的念頭。薛寶珠每調配了一種,他等她嘗過後自然而然的拿起放在嘴邊上輕抿一口,時不時的吐出一兩句切中要害的點評。薛寶珠原先還能沉穩心思,可方才不經意的話讓自己想到了那囧事,不自覺就拿餘光瞄着裘和。
只見裘和面目清隽,雖是粗布葛衣也掩不住一身清華,薛寶珠心中暗嘆饒是這般打扮這陣子也招了不少小姑娘躲在店外偷瞧着,這要是換了體面的衣裳,也不知道要迷了多少人。
“怎麽?”裘和見薛寶珠一直盯着自己,不由詫異出聲。
薛寶珠沒想看得出神叫人抓了現行,立即輕咳了兩聲以示掩飾,眉眼一轉裝着坦然道:“你先回去吧,明早還要開鋪子的。”
“那你……”
裘和才啓了薄唇逸出兩個字,薛寶珠就立即搶斷了話題,“你去吧,我将這些歸置歸置也就去了。”她态度堅決,目光直直的盯着裘和,顯然是打定了注意。
裘和只能點了點頭,“早些歇息,不急在這一日的。”他說這話的時候薛寶珠已經轉過了身去,微低着頭,露出一段纖細的後頸,肌膚瓷白。
薛寶珠哪知道自己不經意惹了裘和心中發熱,只想着這回可不能醉酒誤事了,急忙收了東西便回屋去了。哪曾想,睡得迷迷糊糊之時,身後的被子叫人掀了開頭,進了一個滾燙的身子,吓得薛寶珠睡意全無。
而身後那人也顯然沒料到自己被子裏有人,震驚之下連身子都僵硬了。
偏偏這兩人日日相對,光憑氣息也能認出對方來。薛寶珠咬着牙,忍了好一會才起先開了口,生硬中不覺藏了一分愠怒:“你鑽錯被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