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花想容

薛寶珠伸手點了點自個, 對上那纨绔子的颔首笑略有些頭皮發麻,同樣是姓司的,這倆人可差得太大了,簡直不像親生的。

“磨磨蹭蹭。”司寇甚是不滿地輕哼了聲,面前的紫檀镂花圓桌上擱着一只鳥籠架子, 一只綠嘴鹦哥站在杆子上張嘴就沖着她叫‘死丫頭,死丫頭’。

“……”薛寶珠被鹦哥差點噴一臉, 心說百花宴多一道紅燒鹦鹉也不錯。

那只鹦鹉似乎明白她所想似的縮了縮脖子,彈跳了兩下往自家主子那靠過去了, 也不叫嚷死丫頭了, 倒是鬼精的很。

“二公子找我?”薛寶珠規規矩矩站在了他跟前, 有些納悶他喚自個過來什麽事。

司寇一噎,也鬧不清楚為啥看到倆人嬉鬧就生出不爽, 腦子一熱就把人招呼過來了, 可真杵了跟前問自個還答不上來,略有些惱羞成怒道, “就憑你操辦百花宴,行不行啊?”

“這事是大公子親自定下的, 有什麽不妥的, 你自然可以向他質問。”薛寶珠不卑不亢回道, 實則将注意力放在了身後還未跟上來的裘和, 正和領路來的仆從說着什麽,等仆從匆匆走了,才緩慢踱到了自個身旁, 這麽一站,她就多了底氣。

司寇也将目光放到薛寶珠身側的男子身上,他倒不在意那出挑容貌,男人比長相做什麽,只是那氣勢倒叫他下意識想起他大哥來,卻又比他大哥多了點不一樣的,具體什麽他也說不上來,反正看着是礙眼極了。

“你拿的什麽,給我瞧瞧。”司寇指着裘和提着的精巧酒壺發了話。

“這是給司大公子來試酒的。”薛寶珠為難蹙眉。

“那正好,我試也一樣。”司寇正想着怎麽破壞了這勞什子百花宴,什麽以花為媒,分明就是什麽相親宴,弄得府裏花裏胡哨難看死了。

薛寶珠自然聽出他語氣中的惡劣意味來,正不知怎麽拒絕是好,忽然聽到一道較是年少的聲音傳來,“你們怎麽還在這,我家公子都等多久了,呃,二公子,您在這呢,大公子問您賬本看完了麽?如果明日酉時還不能,公子說會親自找你談談。”

“……”司寇聽他提到賬本就一陣頭疼,不知道大哥抽哪門子瘋,突然讓他看什麽賬本接觸生意,他哪是那塊料,可又被逼得不行,而慶平是大哥心腹,他只好蔫蔫起了身,“行了,知道了,啰嗦。”

說罷起身拎上他家翠兒往自個那苑兒去。

薛寶珠莫名松了口氣,等慶平說了請後,跟着往前去。

正走着的司寇突然停下來,往後看了一眼,正巧瞥見薛寶珠臉上那慶幸神色,似乎脫離他挺高興的一下又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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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頭,不就是煎包做的好吃麽,有什麽好的。”翠兒啐了一口,将司寇那神态語氣學了個九成相似。

司寇拿扇兒輕敲了下翠兒腦袋,咬牙惡狠狠道,“你說的對。”自個會為了幾個煎包惦記那個燒飯丫頭真是瘋魔了!

裘和看着那人搖頭晃腦地消失,才回轉過目光落在步伐有些快的薛寶珠身上,壓低了聲音問,“你很怕他?”

薛寶珠步子頓了下,對于司府還是沒什麽好印象,尤其是那瘋子,可顧忌還在人家地盤上,拉了拉他袖子示意跟上,悄聲回道,“回去跟你說。”

裘和沉眸不語。

到了一處敞闊院子,薛寶珠和裘和便看到了坐在庭院裏的司仲,一身茶色圓領錦袍外頭還罩了件輕軟外衫,掩唇咳嗽了兩聲,瞧見人來,露了溫和笑意。

“沒受為難罷?”話是對着薛寶珠問的。

薛寶珠搖頭。裘和目光則更深了幾分,将酒瓶擱置在桌上。

薛寶珠看着桌上應她要求準備的精巧酒具,取了一個琉璃樽緩緩倒入酒液,考慮到百花宴招待的是女眷,薛寶珠用的是果酒和能食用的香料搭配,還有養顏美容的功效,而能拿出手的這三種口味最好,取作雲逐月,花想容,露華濃。

三種酒液在琉璃樽的映襯下,色澤更豔。司仲方端起其中一樽,旁邊的慶平便急急出聲制止,“公子,您不能飲酒……”

“只是一點無礙。”司仲瞧着薛寶珠,淺淺抿了一口,“口味清爽恬淡,的确稱名字。”

薛寶珠原來以為就留下一種,沒想到司仲一開口将三種酒都要了,問價的時候卻是裘和先替她答了。

“五百文,一瓶。”裘和面不改色道。

薛寶珠卻給吓了一跳,要知道,果酒這種添了甜度,多适用于女眷的在酒坊賣得并不緊俏,所以才能讓她只花了一兩銀子搞定了原酒材料,能做十來斤呢。而特意買來裝呈酒液的瓶精致小巧也就二十文,頂多只能裝半斤,裘和單單一瓶就要八百文,實在是……奸詐得令人很喜歡。

司仲被岔開了注意,目光凝視裘和,笑容中添了一絲別樣意味,“行。”

“那就煩請薛姑娘照此準備一百份。”宴會餘下的即是随客禮也是不錯,尤其是對象是司寇那只總惹麻煩的猴子,準備妥當些才好。

薛寶珠暈乎乎地應了下來,叫這大筆訂單給砸懵,一百份,五百文一份,那就是五十兩,刨去成本,竟是能賺十倍!哪是她來之前敢想的,不過好歹記得沒露怯,往旁邊瞟了眼裘和那淡然樣子,依樣學着施施然告退。

酒的事兒就定下了,薛寶珠又得了三十兩的定金,倒是能肯定兄弟倆是親的了,給錢都一樣痛快爽氣。若是辦成了再付一半,她都賺發了,當然最重要的是,若是八寶樓能憑百花宴在永安鎮打響名頭,那才是她卯着勁兒拼的理由。

旁邊沉默走着的裘和看着少女展露笑靥的側臉,亦是不由牽起弧度。

“司家,就那個大公子靠譜,上回我給他家老太太做壽宴點心,差點被抓了打,也是他開口求情的。”薛寶珠收好了銀子,想到那一次在司家兇險的情形,“對了,就是那天晚上我在河邊撿到你的!”

“為什麽會被打?”

“說來話長。”薛寶珠沒想到他挑重點這麽準确,想了想,并不打算隐瞞道,“當年我舅舅與司家老爺是生意夥伴,當初興起就給我和司寇訂了娃娃親,不過我爹死的那會兒,司家來人要走了庚帖,退了這門親事,他們一家都不喜歡我,正好我也不喜歡,才不會高攀他們呢!”

“嗯。”

“嗯——?”薛寶珠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卻見他只平平淡淡回了一字,心裏不免有小小失望。故而轉過臉,刻意加重了語氣疑了一聲。

“有我喜歡就夠了。”裘和倏然笑起,真叫是春風拂面。

薛寶珠扭捏下身子,聽到那難得的情話心裏甜滋滋的,再看那人眼底的認真,似乎真的認為自個足夠好,是司家配不起,單單這點,就讓她生出了滿心歡喜。

說完了她的,卻想到最初見到這人時那身富貴衣裳,只怕身份……

薛寶珠又突然患得患失起來,怪是糾結地看着那人,現在是沒想起,若是想起來家裏也給說了個好親事,像司寇那樣要被逼着娶媳婦咋辦,他家也看不上她咋辦?或者想起以前的事反而把她給忘了……

裘和察覺到她驀然的低落,慢下了步子等她,兩人再次并肩而行。他突然伸手牢牢握住了她,“還叫不叫哥?”裘和意有所指地掃過周旁的人。

薛寶珠鬧不清他意圖,礙于周旁目光只得羞怯臉道,“哥,好哥哥,我自己能走。”

裘和笑了笑,附在她耳邊落了話。

周旁看見的,只瞧見少女如花般的面龐霎時由白皙轉得嫣紅,瑰麗不可方物。

——不是好哥哥,是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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